“嚯!”
一群嘴巴圆张的食客盯着蓝锦手头的动作。
随着她的手腕翻转,铁锅“咻”地一下冒出一团火,高度几乎能燎到人的眉毛。
看客们后退一步:“呀,这是什么东西。原来做菜还能这样!”
“这个味道,闻着好香。”一个扎着两个圆髻的女娃仰着脸对身后的娘亲说道。
“嗳,不等把眉毛鲜掉,就快烧掉了!”
蓝锦在做的是小炒孜然羊肉。这味香料卖得贵,异域感十足,也霸道。
一般的厨子不敢花成本侍弄,但蓝锦早已用得熟悉了。
她原想着避开羊肉菜,可无端少了一样食材,实在是自断双腿。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上李记羊肉馆的李闻雁掌柜,好说歹说定了一些羊肉。
虽然价格不便宜,可品质好啊!
即便是蓝锦从前做过许多菜,也能一眼看出李家的羊肉质量上佳。
而且这是源头直采。晨间杀的,搁到案上,好像肌肉还在弹跳。是前世那种冰鲜进口的羊肉没得比的。
蓝锦把孜然羊肉盛在碟中,点了这菜的客人一早跑到锅边守着,见状便主动伸出手来:
“我的我的,是我的!”
一边说,一边把其他手都推走,忙不迭地走回自己位子。
这味第一位吃螃蟹的幸运儿夹了一筷子,眉毛便竖起来了:“嗳,这个味!这个味!”
旁边的人看着干着急:“你说呀,你倒是说话呀!”
幸运儿赶着扒了一大口白米饭,又赶着吃了几口肉,才把气喘匀:“香!嘿,真香!”
不一会功夫,下一盘便炒好了。尝过的人,也是一脸陶醉相:“唉,肉片弹嫩啊,越嚼越香,那肉隙里头一直往外冒汁子。油香油香,还有一股从未吃过的香味!”
“哎,我说不出来,太香了,就是好吃!”
“外头焦,里头嫩!好像你就趴在锅里吃得一样,跟直接把炭火吃进去了似的。”
“你那说的什么啊!你还不如说,就跟追着羊啃一样。”
“哎,哎,你说对了,口感就跟追着羊屁股啃的似的!”
“老板,快给我这儿也加一份啊!”
没凑这个热闹的人,也看得心痒痒,只想快点加入。
蓝锦和李厨子、江汝月一道,热炒直出,不时还要照管外送小分队的单子,忙得热火朝天。
“掌......掌柜的,这,这是你家的画吗?”一对老夫妇相互搀扶着,拿着一张宣传画,走进蓝记饮食店。
蓝锦只当是来加单的食客,头也不抬:“是,您这边请,我这还有三份哈!”
祝悟民紧赶着上前两步,张了张嘴,竟没说出话来。方懿开口道:“这个黄衫子的女娘,她,她也在你家么?”
蓝锦听着来人话音都带了哭腔,察觉不对。她直接把热锅托给汝月看顾,解下围裙,走到两夫妇面前。
“老人家,您是找人?”蓝锦把夫妻二人往后院引,疑惑地问道。
方懿只管嘿嘿陪笑:“是,是找我家女儿。她五岁上便......便走丢了,上元夜看灯的时候。那年,灯王是只老虎,我家囡囡便是属虎的......”
祝悟民也是满脸讨好:“如今,总也该十九岁了。我们是昭应县的人。就这一个女儿,这么些年,也没敢搬走......”
蓝锦听着,心跳如擂鼓。琴姐姐就是在看灯时走丢的!
作为一个孤女,前世,她不止一次做过梦——
有一天,突然有一个和美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两人笑得温柔,天神一般降临,对小小的蓝锦说:
“锦儿,你是我们的女儿,爸妈终于找到你了,跟我们回家吧。”
蓝锦太知道这种感觉了。越希望得到,便越怕失去。她攥着蓝记的宣传画,再三对着夫妇二人确认:
“是黄衫子的这个,对不对?可有什么特征?比如头上有几个旋儿?丢的时候穿的什么衣衫?你们家有什么特别的、和旁人家不同的地方?她有没有小名?”
一连串问题抛出来,两位老人家却一点也不觉厌烦。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在黑夜里跌撞了许久,骤然见着一丝天光似的。
方懿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指着画儿的手指一直抖个不住,认真地一一回答蓝锦。
“是,就是这个姐儿。她,她头上有两个旋儿,都说两个旋,犟得很。这样好,命硬,我家姐儿肯定还好好的。他们都说......我不信......”
眼见方懿说不下去了,祝悟民接口道:“看灯时,看灯时穿了一件红色小袄,蓝裤子,虎头鞋上缀了两颗小珠子。若是不缀那珠子就好了!”
蓝锦就这样站着,听着两个彷佛叫生活耗干了血肉的老人家絮絮。
她知道了,他们的女儿小名叫宝姐儿。他家院里有一棵柿子树,有砖砌的树围子。
他们的宝姐儿,不爱坐凳子,就爱在树底下坐着。
夫妻俩是开药铺子的,原先还坐堂问诊,如今一心扑在四处找孩子上。
蓝锦觉得已经八九不离十,直喊凳子去书院。快套了家里的车,去迎安琴和小秋。
安琴还奇怪。人还未进来,笑音就踏进了门槛:“今儿怎么这般想我,不过是出去一趟接孩子,怎么还巴巴地套车去迎......”
话音还未落,她就瞧出蓝锦的神色不一般。再一瞧,院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家。
小秋走上前去:“你们也是来吃铁锅炒菜的吗?”
她见人就说这个。经她的宣传,今儿满学堂都知道了:蓝记经过整修,隆重推出小锅炒菜,还能叫外送!
安琴站着没动。这种氛围之下,鬼使神差地,一向伶俐有主意的她有些蒙。
“琴姐姐,你来,你看他们,可还有点印象?”蓝锦笑着把安琴拉过来。
是她,是宝姐儿!方懿几乎一瞬间就要确认,她的宝姐儿,长大了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双方相对着,嘴唇动了几下,都没说出声来。
还是蓝锦笑着引导:“琴姐姐,你可记得小时候的事,人都怎么叫你?”
“我,我没什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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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琴脑瓜子嗡嗡的。
蓝锦语气轻柔:“可有人叫过你宝姐儿?你小时候,可曾看过虎头灯?”
安琴陷入了回忆。热闹的锣鼓声里,四处都是挪动的腿,像密密的森林。
不知怎地又腾空而起,眼前是一大团橙黄色的光,几乎贴到了她的面上,像火一样快烤到了她的脸似的。
“是,是有一个虎头灯,老虎的耳朵会喷火......”
方懿忍不住了,伸手拉住安琴的腕子:“是,是了!那是我们昭应县出了名的手艺,虎头灯上安着烟花,长久不熄的。”
安琴罕见地有些迟钝,蓝锦来解了围:“琴姐姐,你可还记得住过什么地方?”
安琴陷入了回忆,整个人像泡在一团迷雾里。是了......她喃喃道:“我记得有个软乎乎的小坡,顶上是很高很高的红木门。我一出来就看见有只狸花猫,我就追着它滚下去,叫它‘宝儿,宝儿’......”
方懿泪如雨下:“家里大门就是朱红的,现在也没换了去。门口有一条小道,越过菜园子,就是一个长满了草的斜坡。那是你的狸花猫,不是它叫‘宝儿’,是你叫宝儿啊!”
“你小时总爱追着猫儿四处跑,饭做好了,我便常常去坡上喊你回家。你是宝姐儿,是我的宝姐儿啊!”
祝悟民也是双手掩面,痛哭不止。
安琴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是宝姐儿?母亲......”
蓝锦坐在一桌干锅荟萃的热菜面前,含笑瞧着安琴和她新得来的家人。
几人俱是哭过了一场,现下眼皮子还有些红肿。相互拉着手,说了好些话。
双方的记忆一一核对上,那个吃柿饼、纳虎头鞋的小院。
蓝锦把筷子递给大家,笑道:“这是喜事,该多吃两大碗饭的!”
安琴破涕为笑:“是。母亲,父亲,锦娘的手艺,万年县少有人可比的。当初若不是她给的一口饭食,我可能就昏在山里了!”
方懿听了此话,不消多问,马上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抬手给安琴把脉。
“宝姐儿,你......”
“我没事,不过是从前操劳了些,身子受过寒。来了锦娘这儿,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后院河边的垂杨柳,说不得我都能连根拔起来!”
祝悟民扯扯方懿的衣衫,示意她稍后再说,冲蓝锦一笑:“蓝掌柜的手艺确实没得说,辛苦你为我们整治这一桌。”
方懿也道:“是啊,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双方你来我往,终于下了筷子。
饶是不在状态的夫妇二人,夹起一尝,也是心头一惊。
好特别的味道!
酸辣爽口,那肉块滑嫩紧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熏味。
咸味调得一丝不错,微量的糖尝不出甜味,只能尝到恰到好处的鲜味。
要不是提前告诉他们这是鸡杂,根本吃不出来。
“竟然有草果的香味。草果行气消食,掌柜的莫非也通医理?”方懿停了筷子,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