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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本以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张晓风睁开眼,觉得自己精神和身体都挺崩溃的。


    她感到浑身酸痛,肚子尤其痛,好像有谁把她的肾摘了似的。


    舌根发麻,还很想喝水。试着挣扎了下,她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半躺在床上,面前是堵白墙,下半部分刷着浅绿色的油漆墙围,张晓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装修了。


    应该是医院一类的地方,因为张晓风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努力搜寻着自己的上一段记忆。


    上班,下班,怎么想都是平常的的一天。


    除了……


    下班后在公司门口的天桥上,应付差事似的跟妈妈打电话,按捺着自己的情绪避免吵起来,“嗯嗯嗯”地答应着想要快点挂掉电话,然后……脚下一空,是天桥塌了?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喊出声,只记得手机脱手前,妈妈惊慌失措的尖叫:


    “姑娘?!?!”


    “姑娘?”


    “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带来了泡面香气。


    声音好像有点熟悉,但张晓风控制不了自己的颈椎,看不到人是谁。


    “姑娘,醒了?”


    那人走到张晓风床边,把泡面放在床头柜上。红烧牛肉面味儿更近也更浓了,张晓风开始分泌口水。


    “水……”


    她用气声艰难地说道。


    “好,水,等着啊,妈给你倒水。”


    拧开暖水瓶盖的声音,然后是倒水声。


    张晓风艰难眨眨干涩的眼,还是想不起来这个自称“妈”的人是谁。


    总之肯定不是自己的妈。


    很快,杯口小心翼翼地探到张晓风嘴边:“来,慢点喝,先试试烫不烫。”


    但张晓风却顾不上喝水了。


    稳稳端着的搪瓷杯后,是她姥姥梁凤至的脸。


    年轻的,健康的,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的——和姥姥葬礼上她遗像里的样子差不多。


    “姥……?”


    张晓风涩声唤出这个久未使用过的音节。


    “哎呀妈,我姑娘让人剌了一回肚皮,咋还矮下去一辈呢?”梁凤至被张晓风逗笑了,“你再瞅瞅,我是谁?”


    “……”


    张晓风狠狠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还是绿色墙围、年轻的姥姥,“可以把病历卡给我看看吗?”


    她只是试着问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病历卡插在台历上,上面印着“杜鹃河市加工厂附属医院”。“产妇杜涓”,是妈妈的名字;台历翻到1997年9月30日,张晓风的生日。


    ……


    不知道是否是惊吓过度,张晓风感觉自己能稍微活动了。


    梁凤至看见,欣慰地说:“麻药劲儿应该快过去了。你搅着怎么样,还疼不?”


    “不痛了。”张晓风转了转眼睛,其实还是很痛,但是和心里的震惊比,痛也不算什么了。


    她无法接受,变成自己的妈妈杜涓这一事实。


    好恐怖,而且疑似刚刚生下“自己”。


    这是什么事啊?张晓风,不,杜涓默默地想,她不会被国际伦理标准联盟抓走当典型吧?


    梁凤至似乎意识到了女儿的沉默:“孩子都生下来了,你想开点,是要离还是接着过,妈都站你这边。”


    杜涓:?


    还没准备好适应自己的新名字新身份,新的妈妈就投下重磅炸弹。


    她知道,上辈子的爸爸张强在妈妈怀孕的时候出轨,还被妈妈发现,才早产生下了她。


    因为上辈子的杜涓每次诉苦的开场白都是:“才八个多月就早产,又摊上你那个死爹,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罪……”


    但是上辈子,爸爸和妈妈到最后也没有离婚。


    爸爸身边的女人好像换得很勤,恨不得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于是妈妈把抱怨的话一直挂在嘴边:


    “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不跟他过了……”


    张晓风从小的时候就想:他们为什么不离婚呢?


    说是为了我,可我并没有为此变得更快乐啊?


    然而现在,她不再是张晓风,她是杜涓了。


    抬起眼睛,她坚定地对梁凤至说:


    “我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我想要和他离婚。”


    如果张强不曾是她爹,她想,或许哪辈子她都不会给他这种人一个眼神吧。


    然而梁凤至的关注重点却不是这个:


    “姑娘啊,我刚才就想问你,你咋突然说上普通话了?想当播音员呐?”


    杜涓顿了顿,张晓风自从上了大学,离开杜鹃河这座东北小城,就再也没有说过东北话了。


    刻意将普通话讲得字正腔圆,怕别人嘲笑她小品演员似的口音。


    现在再想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来了。


    然而梁凤至也只是吐槽一下,很快回到正题:“好,我姑娘早该想开了。离婚好,离就离,但孩子得归咱们。张强那死出,一看就不是能好好带孩子的人,好好的孩子,都得让他磋磨了。别怕,妈帮你带着。”


    说到这个,梁凤至又想起来:“你还没看见你姑娘呢吧?小脸儿长得可好看了。”


    她站起身,从一旁的摇篮里熟练抱起熟睡的婴儿,给杜涓看:“孩子他爹别的不行,长得精神倒是真的。都遗传给我外孙女了,看这眼睛!看这小嘴!”


    杜涓探头看了看,女婴的小脸皱巴巴的,还泛着潮红,跟猴子似的,哪里好看了?


    说也奇怪,明知道梁凤至抱着的,是小时候的自己,但她却无法产生任何同理心。


    她根本没记得过婴儿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倒是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怜惜,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无论怎么说,她做张晓风的时候,从不觉得杜涓算是一个好妈妈。


    如今她是杜涓了,就不能再让女儿过上辈子那样的日子!


    她要拨乱反正,把女儿宠成全杜鹃河最幸福的小公主!


    杜涓豪气干云地想着,肚子叫了一声。


    梁凤至忙把婴儿放回摇篮:“饿了吧?现在过了快九个小时了,但是大夫说还是得饿着,最多只能喝点米汤,你先对付吧。”


    保温饭盒里盛着大米和小米混合熬成的“二米粥”,稠乎乎热腾腾的,上面还结着一层米油,散发着稻米的清香。


    记忆深处,她好像曾经每天在这样的味道中醒来。


    梁凤至一勺一勺吹凉了,再喂给杜涓。


    杜涓的嘴被食物占满,梁凤至嘴也没闲着:“张强可真有意思,自己老婆生孩子,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倒好,人都不露面。”


    因为张强重男轻女。


    上辈子,他特想给张晓风添个弟弟,自己生不出来,就想着去抱养一个。


    直到张晓风二十四岁了,在外面工作了,张强还没放弃这个想法。


    张晓风在天桥上接的妈妈的电话,就是因为这件事。


    “抱一个也行,你给我添孙子我是不指望了,还不如照顾你弟弟呢,你爸也能多回两趟家。”


    张晓风很想问:好不容易把她供了出来,妈妈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再给自己套上一个枷锁?


    妈妈就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吗?


    但张晓风没有说。


    道理是肯定讲不通的,她懒得再和妈妈吵架。


    妈妈仍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哎呀我说你怎么连个对象都不处啊?要不就回杜鹃河考个公务员得了,在外头干也干不长远。哎哎哎,要不把这孩子挂你名下吧?反正你成天说不结婚,有个小孩,以后也有个依靠……”


    张晓风被妈妈的异想天开气得想笑又想哭。


    然后天桥就荒唐地塌了,终止了这荒唐的对话,张晓风甚至有点庆幸。


    “我刚才睡着了吗?”


    杜涓睁开眼,感觉精神比之前好了些。


    耳边仍是梁凤至的声音:“我姑娘遭大罪了,我病危通知单都签了,又说顺转剖能生,二话不说就给剌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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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大一道口子!刚才正喂她米汤呢,她头一歪就睡着了。”


    这些话上辈子倒是从未出现在杜涓的诉苦流程里,她都不知道原来杜涓生产时的情况竟有那么凶险。


    是不是自己的灵魂没有来这个时空的话,小小的婴儿就没有妈妈了……


    那原本的自己呢,又去了哪里?


    杜涓把这些过于科幻的乱七八糟念头清出脑海,意识到梁凤至好像在跟谁说话。


    偏了偏头,不意外地看到了奶奶。


    现在应该叫婆婆了——张强的妈妈。


    张强妈噙着夸张的笑:“儿媳妇累了,多睡一会吧。可惜生了个姑娘,但也没事,下回再生,就没头一回这么遭罪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


    杜涓偏过头,不想看张强妈:“没下回了,疼死了,我再也不生了。”


    “不生了?我们家可就小强一个独苗啊,这还怎么传宗……”张强妈说着说着,忽然自己打住了,态度又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先不说这个,杜大嫂,我这回来,还有别的事儿。”


    结果别的事儿就是——


    张强的姐姐张淑在省城也生了孩子,张强妈因为要照顾坐月子的杜涓而不能过去,准备给张淑包个大红包,而这红包里的钱,要向梁凤至借!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空经管张淑了,你们也不用特地过去,包个红包,也是那意思,就当是小辈们联络联络感情,也就完了。”


    哦,原来还不是“借”,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还。


    杜涓深呼吸,觉得这家人真是离谱极了,可能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在颜值上了。


    能平安活这么大,真是幸好有这副皮囊撑着。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来照顾杜涓——婆婆照顾坐月子的儿媳妇,是杜鹃河的规矩。


    就为了这规矩,上辈子的杜涓不仅受气,还弄亏了身体。


    婆婆图省事,月子里每天要吃的鸡蛋,和粥煮在一锅里。也没有调味,鸡蛋黄煮得发黑,米粥一股蛋腥味。


    上辈子杜涓实在喝不下去,只好偷偷倒掉。饿了好多顿,添了贫血的毛病。


    这些也都是张晓风听到的诉苦。


    她只觉得,一个不愿照顾,一个不想受气,何苦非要为一个根本没人监督的死规矩,凑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杜涓开了口:“你去省城替淑姐带孩子吧,不用照顾我了。”


    张强妈活像看见了外星人开口,杜涓啥时候这么硬气地跟她说过话!


    “不行啊,老祖宗的规矩摆在那儿,撇下孙女儿,去看外孙女,那不招人笑话?”


    杜涓觉得感觉来了,想用一口复健中的东北话跟张强妈扯皮:“这算啥招人笑话?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结果一开口,嘴皮子秃噜了:“这算啥招人笑话?你的笑话多了去了。”


    张强妈脸绿了。


    不过生了个姑娘,人怎么变得没大没小起来!


    鉴于梁凤至在场,张强妈并没有当场发飙,只是不悦道:“张淑她是个事儿少的人……”


    言下之意,杜涓是个事儿多的人呗。


    梁凤至脸色也不好看:“亲家母,今儿你来了呢,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家姑娘跟张强认识了总共不到一年,着急忙慌结了婚,也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现在孩子也落地了,我姑娘也想开了,等我姑娘能下地,就叫上小强,把这离婚的手续办了吧。”


    杜涓心里熨帖,上辈子没相处多久,记忆都模糊了,忘了梁凤至是个从不拖泥带水的人。


    张强妈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手续?”


    梁凤至面色如常:“协议离婚。咱们两家肯定也都不想闹得太难看,能和平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张强妈反应过来了:“离婚?刚生了孩子离什么婚?我儿媳妇疯了,大嫂你也疯了?”


    话还没说完,张强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束百合花,脸色惨白:


    “妈,丈母娘,是我对不起小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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