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芝以为的花魁,是漂亮光鲜的。
每隔三五日,穿着最华丽的衣裳,坐在看台中央,万众瞩目下弹唱一曲,掌声与银子如潮一般朝她涌去,她做梦都想要。
青楼也有挨欺负的女子,但舒念芝以为,自己的容貌身材歌喉都比她们好,绝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哪怕是接客,她也可以大大方方脱掉她的衣衫,与客人享鱼水之欢。
可此刻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她眼泪婆娑,不断道歉,不停求饶,对方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想法,变本加厉,蹂躏她的身体,任那些观看的人笑话她,羞辱她。
灯火在泪眼里模糊朦胧,她望向那紧闭的大门,她是自己走进来的,却没法自己出去,就像刚才那被撵走的女人,她甚至羡慕她被骂走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满脑子只想让他们住手,逃离这个地方。
忽的,那扇门扉被推开,露出一线深邃的夜幕,半盏月亮,点点星光,以及一道身影。
舒念芝望着那身影,呜呜哭出声,越哭越厉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亏得她哭得厉害,千禧一眼锁定了她的位置,气势汹汹朝她走去。
屋里的人都愣了,皆面面相觑,“谁呀?”
“谁召来的妓子?”
正坐的男人瞧她径直朝自己走过来,那周身的气势可不像是玩乐,反倒像是要取他的命,立马将舒念芝往外一推,舒念芝失了重心,踉跄几步,正要跌倒在地,双臂便被人稳稳托住了。
千禧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牵好她凌乱的衣衫,在她肩头轻拍两下,以作安抚。
正坐男子忽然站起身,好整以暇拍着自己衣衫,“你谁呀!”
千禧抬眸凝视着他,觉得这人束高冠,结金带,并不好惹,她只想带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换上笑脸,“这位公子,她是我还未出阁的小妹,在这游园里迷了路,误入公子的宴,还请公子放我们离开。”
男子方才见她气势汹汹冲过来,又不明原因,倒还真被吓着了,现在看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自然恢复了镇定从容,还调戏起来,“你是她姐姐?”
男人凑近了些,目光开始打量千禧的身材,“还真是姐妹花!”
“那你陪我们一起玩儿咯?我们正要听曲儿呢!妹妹唱曲你跳舞,正正好!舞得好爷重重有赏!”
他说着话,有人很识相地将门关上了。
这人不管是话语还是眼神,皆让千禧十分不舒服,但也没有必要激怒,她退了一步,将舒念芝挡在身后,沉声问道,“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公子姓名?”
虽然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但千禧一脸淡定的模样让男子莫名心虚,莫不是哪个有来头的,他狐疑地问,“你问这作甚?”
“公子不愿如实相告也没关系,能进这游园的,你我都是潘大人的客人,总会有机会认识。”千禧微微福身,“那我们以后再认识也不迟,告辞了。”
说罢,她拉着舒念芝离开,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琵琶。
那男子还在回味方才那句话,潘大人的客人,总有机会认识,怎么听都像是在威胁她,他怀疑她真是哪家小姐。
“站住!”
千禧与舒念芝刚走到门口,便被人喝住。“这个门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男子说完,旁边立马就有两个侍从将手把在了门上。
千禧转过身,面带笑意,“公子为何不放我们走?这阁楼是潘大人用来招待宾客的,我受潘大人邀请而来,岂有不能进出之理?”
“我瞧今日公子也没随着潘大人坐在主席,料想公子也是客人,客人如何能僭越,私自扣拿主家的客人?”
“再说了,我们到底是潘大人的客人,你在潘大人的游园,对他的客人行不轨之事,是不是太过无礼荒唐?你到底将潘大人置于何地?”
男子嗤笑一声,“妓子不就是请来玩乐的吗?说什么客人,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千禧听到此处,回头瞪了舒念芝一眼,这小丫头该不会主动对别人说她是个妓吧……
舒念芝眼神躲闪,千禧微不可见的叹一声气,转头对那男子道,“你张口便污蔑我妹妹是妓,简直欺人太甚!一个良家女子,怎容得你这样羞辱!”
她顿了顿,又提高音量,故作慌张,“你你你该不会拿我妹妹当妓子亵玩?”
说完,她拉起舒念芝的胳膊,转了一圈,“他对你做了些什么?脱衣裳了没?”
“我瞧公子衣着富贵,想必家大业大,怎么会是这等下作之人!公子到底姓甚名谁?!你倒是说出来,让我瞧瞧是哪一户人家如此管教的!”
她又问一遍姓名,让男人不寒而栗,行乐事小,家族名声事大,还大极了。潘梧若是追究起来,这名声传回青州,那他如何与杨玄昭争世子之位。现场那么多人,又是在别人的游园,更不可能杀人灭口。
他慌忙解释道,“我没有!你别胡说!我没动那小姑娘,就是让她弹唱一曲!”
千禧搂着舒念芝的肩,“他说的是真的吗?”
舒念芝害怕得不知该怎么说,千禧微微点头暗示她,她怯生生说了句,“是。”
千禧假装松了一大口气,紧张的抚着胸口,“那便好!吓死我了!”
她转头对男子道,“既如此,那便是误会,妹妹年纪太小,许是被吓着了,公子放我们离开,我带她早些回去休息。”
男人焦躁的犹豫了会儿,最终朝门边的侍从抬手,侍从乖乖为她们开了门。
待二人离去后,男人来回踱步,愠怒问周遭的人,“她谁啊?”
“我好像记得,她是随岚县县令江祈安来的,应该是他姐姐!”
男子气笑了,“一个小小县令也敢跟我这么叫板?她胆儿不小!”
“那杨公子为何不把自己名头亮出来吓唬她呢?”
是啊,为何呢,事后细想,她咄咄逼人的样子,总感觉她身后有大人物呢!
男子恼羞成怒,“滚滚滚!她配知道我的姓名吗?”
千禧带着舒念芝出了门就开始狂奔,生怕被逮回去了,跑到假山背后躲着,才觉得安全了些许。
她抚着胸口大喘气,抬头一看见舒念芝,一个指头就戳上了她的脑门,“你你你,青楼怎么养出了你这么蠢的人?”
“人家都巴不得说自己不是妓,你还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你知不知道妓和普通女子有什么不同?”
舒念芝本就难受,这会又被骂一通,委屈更是无处安放,眼泪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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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流,“有什么不同!就是你们瞧不起我吗?”
“你那蠢脑子能不能不要天天想什么瞧不瞧得起事儿?你既然都知道瞧不起了,为什么不去想想背后的原因?就想着用身子换荣华富贵,要是这条路好走,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去跟你抢,还轮得到你?”
舒念芝啜泣起来,这话她不知道怎么反驳,方才她切实体会到了。
千禧平复了好一会,心里头的怒火才被压制下去,她好声好气地跟舒念芝讲,“你若是个妓,那他们就会肆意玩弄你的身体,事后给几个铜板,那是价高价低的事,反正钱货两清,不会有人替你伸张正义,公道不在你,懂了吗?”
舒念芝听见了,嗤笑一声,转过身躯,背对着千禧,没有反驳,没有说话,她还是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她信的东西都是错的。
“你又知道什么叫身体吗?”千禧问她,语气很沉。
舒念芝不搭理她。
千禧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说给她听,还非得说,不说她不舒服,哪怕对方不搭理她,嫌她啰嗦,她也一定要说。
“身体就是你的全部。”
“吃饭睡觉思考,没有哪一样不需要用身体,有健全的身体,你就能赚钱。你不要以为就是睡个觉那样简单的事,且不说你会遇到凌虐你的人,单说怀孕生子,你就无法承受。”
“生了孩子怎么办呢?你又是个妓,没人愿意娶你。”
“你胡说!”舒念芝忽然反驳。
“说没人娶你,你就急了?你现在十六,若你的处子身能值五百两,过了那夜后,你就只值两百两,多一个男人减去十两,每长一岁再减十两,胖了减十两,胖了减十两,生病了减十两,你自己算算,什么时候你一文不值?”
“若满打满算,你活到二十五还貌美如花,怀孕了怎么办?你别说你在青楼没见过鸨妈妈堕胎?”
舒念芝真见过,拿棍子打,喝药,惨叫连连,然后会有人端着一盆血水出来,那黏糊糊的,带着血腥味儿的东西,光是看着,都能让她把前晚吃的东西吐出来,甚至还有人一命呜呼。
“可我能嫁个好男人的!”
千禧无语,“就你这不死心的劲儿,谁敢娶你呀!不怕你红杏出墙啊!”
“那干脆别活了!”舒念芝愤愤道。
千禧有些头痛,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孤注一掷的性子,若是她有足够的知识,那孤注一掷便是她的追求。
但很明显,她就是没能拥有知识的姑娘,生下来便只有一条路走,还是最没有尊严的那条路。
她戳了戳舒念芝的背,“你有没有交过青楼外的朋友?除了跟青楼的姑娘出门,你还跟谁一起出过门?有没有青楼外面的人夸过你?”
舒念芝高扬下巴,“有啊!多少人夸我漂亮,还夸我琴弹得好!”
“夸你的是嫖客?”千禧道。
被说中了,舒念芝猛地转过头瞪着她,眸子里有些不可思议。
千禧摇头失笑,“在你眼中,这世间就是一个巨大的青楼,男人都是用*思考的,女人也是会跟你抢男人的,每个女人都见不得你漂亮,男人一定会为你的美貌折服,是不是这样?”
舒念芝上下打量她,“难道不是?”
“完全不是。”千禧笃定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