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衡来了短短几天，项目就多了起来了。
当天，荔香已经迟了半个小时才下班，看到米菲还在座位上奋战。
“还不下班？”荔香关心了一嘴。
米菲：“我这个表格做完一下就走。”
荔香估摸她是在做肖衡的低空项目，而且她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荔香就没多管：“那我先走咯。”
米菲：“拜拜，明天见。”
三天后。
米菲，一个刚毕业一年半的花样少女，原本每天精致全装，活力无限，才三天，就肉眼可见的沧桑与憔悴了。
荔香看着米菲最白色调的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一个愣怔，问她：“需要帮忙吗......”
米菲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露出惨白的微笑，咬着后牙槽对荔香说：“没事，我可以。”
荔香：“......”
一周后，米菲崩溃了，在天台的长椅上抱着荔香哭泣：“荔香，救救我！”
荔香：“......你慢慢说。”
米菲泣不成声：“肖总真的是太可怕了。”
一种英雄所见略同之感油然而生。
米菲声泪俱下：“他好苛刻，又好没有人性，我已经连续一周加班到凌晨两点了，我再也受不了他了。”
荔香看着米菲哭花了脸向她撒娇求救的样子，逗她：“这就受不了了？你不是一周前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他吗？”
“昂。”米菲捂着连续加班一周，被折磨得十分脆弱的心脏，婆娑呜咽：“爱不动了。”
荔香：“可是肖总一直跟我夸你吃苦难耐，估计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啊——”米菲认真地嚎啕了起来。
荔香深刻体会到米菲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没办法再陪着肖衡干下去了。
“冷静冷静，深呼吸。”荔香拍了拍米菲的后背：“看看天空，看看云。”
棉花糖一样的云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飘着。
米菲抬眼看着，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荔香答应她：“我会去和肖总聊一聊的。”
米菲用救命之恩的眼神看着荔香：“谢谢。”
下了天台以后，荔香琢磨要和肖衡怎么聊，才能既有效果，又不损害米菲的职业形象。
荔香发了条微信给米菲：“你下午先请假回去休息半天吧。”
米菲：“可是......肖总交代的工作，我还没做完TAT。”
荔香：“你把资料打包发我，我先帮你顶着，你赶紧回去休息调整一下。”
米菲听话：“好。”
荔香准备了好几种方案，最上头的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对着肖衡的脸一顿输出。
敲门进了肖衡办公室后，荔香看到肖衡眉头紧锁，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显然心情非常不好，就知道，这个方案用不了了。
可惜。
荔香只好换下一个方案，先礼后兵：“肖总，这会儿方便吗？想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肖衡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荔香：“你说。”
荔香从肖衡冷淡的眼眸中，莫名感到一阵寒气逼人。
......
“米菲身体不舒服，请了半天假。我跟您同步下这个信息。”
肖衡依旧面无表情，仔细看的话，好像更不爽了点。
荔香立马接着说：“说是心脏疼。”
肖衡停下手上的工作，盯着荔香看了一会，见她在犹豫怎么继续往下说，帮她搭梯子：“什么原因心脏疼。”
肖衡要一直这么冷冰冰的话，荔香也冷冰冰：“连续一周加班到凌晨两点，是人应该都会心脏疼。”
肖衡笑了一下。
荔香愣住。
肖衡刚刚是……笑了一下？
在这个话题之后？
合适吗？
肖衡：“节约时间，以后你可以跟我有话直说，不用绕弯子。”
荔香不可置信：“无意冒犯，但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冷血的人。”
肖衡无动于衷，低头继续忙了：“米菲如果真的心脏疼，你进门的时候还会跟我那么客气吗。”
荔香噎住：“......”
节约时间。
有话直说。
“ok。”荔香：“米菲情绪崩溃了。作为她的组长，我有必要来跟你探讨一下，你对她的工作安排是不是不太合理。”
肖衡看样子像是尽力在忍了。他在电脑上点了两下，将屏幕转向荔香。
“这是许总那边的对接人给我的邮件。”
荔香捕捉到关键字眼——
请将初步建设方案于5月28日下班前发送至本邮箱，感谢。
5月28日，也就是今天。
肖衡在荔香确认时间的同时，点开另一个界面。
“这是米菲昨晚两点发给我的材料。”
粗看，属实眉头一皱。
细看，属实两眼一黑。
肖衡：“就这个，她做了一周。今天下班前我要交稿。”
半天，荔香才想到了找补的借口：“你给她安排的任务可能太难了。”
肖衡：“难可以说，而不是憋到最后，临阵脱逃。”
更难听的话，肖衡就不说了。
不过肖衡不说，荔香心里也明白。
作为米菲的直属领导，荔香本来应该对米菲的工作做指导和确认。
是她不想掺和肖衡的项目，感觉和她的作息不对付，所以有意远离。
荔香：“除了这个以外，还需要什么材料吗？”
肖衡盯着荔香，抬了下眉。
荔香：“......我下午手上正好没那么忙。”
肖衡看着荔香。
荔香表情心虚。
肖衡：“电脑抱进来。”
任务一、把米菲完成度仅有60%的材料修改再补全。
任务二、配合肖衡查数据，查资料。
荔香评估了一下，她可以搞得定，以免事情扩大化，就没再喊人，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开始干了。
另一边，昨晚两点看到米菲发来的东西，沉默了很久，本来就打算自己一个人收拾烂摊子的肖衡，对于荔香没叫帮手的选择，无异议。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赶进度的人在疯狂点击鼠标敲键盘。
两小时后，荔香把修改完的资料发给肖衡：“你抽空看一眼。”
肖衡打开文档，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对于荔香两个小时就完成了米菲大半个星期的工作感到......很出乎意料。
但肖衡不说。
“这两个数据帮我查一下。”肖衡截图给荔香。
荔香用更出乎意料的速度，回传给了肖衡：“好了，你看看。”
查数据的工作，肖衡自己也在做，所以他知道荔香这个效率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半信半疑打开荔香发来的文档，一看，居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不仅有完整的数据来源，还有与项目适配度极高的分析与注解。
“你是用什么做的？”
单纯的浏览器搜索数据，表格汇编，再数据透析，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产出这个结果。
荔香直接给肖衡演示：“就用这个抓一下数据，然后放到这里，然后再用这个稍微整理一下，就好啦。”
荔香用的，好几个是肖衡没见过的自动化工具。不仅如此，就算是普通的excel，她的操作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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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度也令肖衡叹为观止。
肖衡看着荔香如家常便饭一般的表情，思考了三秒，说：“再帮我查两个数据......”
在荔香的支援下，方案不仅在下班前完成了，而且是超出肖衡预想的质量，出色地完成了。
本来，肖衡对于荔香区区组长的职位都存有疑惑。她不是部门里阅历最长的，上进心……几乎是没有的，多数时候在六点整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积极下班。
时至此，肖衡心里才算有了答案。
在技术壁垒面前，加班与否根本不值一提。
距离下班还有段时间。
肖衡难得闲情，淡淡问道：“对林米菲加班了一周还搞不定你两个小时完成的工作，你怎么看？”
荔香警觉起来：“有没可能是你安排任务的时候，需求描述得不够准确？”
肖衡：“……”
荔香合上笔记本电脑，准备开溜……
肖衡：“怎么你就能又快又准地理解我的需求？”
荔香见肖衡不放过她，只好继续诌：“米菲参与编制建设方案的经验少。当初你问我的时候没细说，我也没细问，所以我们各占50%的责任吧。”
肖衡笑。
巧舌如簧。
荔香：“肖总你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荔香抱上笔记本，实施开溜。
肖衡：“回来。”
荔香内心哀怨。
肖衡：“许小均留了项目负责人在这里，晚上我要招待他，一起吗？”
荔香抿嘴微笑摇摇头。
肖衡猜到了。
他操作电脑：“这份方案里批注的部分，帮我找一找政策依据。”
肖衡发来的是一份关于某岛屿海洋经济建设可行性研究方案，荔香点开看了眼，总共378页。
被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
肖衡：“周五前发我。”
荔香立马松了口气，笑逐颜开：“好。”
看来只要让她可以准时下班，其他都好说。
肖衡不露声色地盯着还挺好哄的荔香，记下了这个属性。
落日的阳光照射着纤细的卷云，金色与粉色渐次，在天空中铺就成一副美不胜收的绚烂纹理。
此等美景，荔香是一定要记录下来的。
她举起手机咔咔一顿猛拍，拍完后双指在屏幕上熟稔地放大缩小，来回确认。
每一张都好好看啊。
荔香纠结，烦恼，最后露出幸福的笑容，点点头，决定都留下了。
全程，肖衡都站在荔香身旁，直到一顿操作完，收起手机的时候，荔香才发现，身躯一震，瞳孔里放大加粗三个字：弄！啥！咧？！
肖衡藏得极深的，几乎不可见的，似笑非笑的眼眸，从荔香沉浸式的操作中收回，淡然回应她瞳孔里放大加粗的疑问：“我在等车。”
荔香：“怎么也不出个声，吓我一跳。”
肖衡被荔香问住了，才反应过来，刚刚晚霞笼罩在荔香脸上，她抬头认真拍摄，一举一动跳动着光，满脸幸福又入迷的样子，他看着看着，就忘了打招呼。
肖衡：“拍得不错。”
……荔香就不评价肖衡转移话题的生硬程度了。
白色的新能源车在路边停下，开起双闪。
肖衡：“我车来了，先走了。”
荔香向肖衡行注目礼……送他离开，千里之外……
车开出去了好远，肖衡也已经用手机在处理信息了，荔香被吓到，像只惊恐又呆滞的考拉模样，莫名其妙地，反射弧极长地，又在脑海中闪现。
肖衡抬头停住，抓住闪现的画面，认真地回味了一下，勾嘴轻笑，低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