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鹤顶红。”
小姑娘的声音一下子就传到了邓儒的耳朵里,他偏头去看。只见是一个年纪尚小,模样很是灵秀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布衣裳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可就有意思了。
白阿三见到是顾迟迟,也有些印象,他挤眉弄眼的想要让顾迟迟赶紧走。他到底还有几分做人的底线,顾迟迟的年纪和他家儿子差不多,他也有心护着几分。这时候的州府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要是惹祸上身了,那可就不好了。
但邓儒却是在听了顾迟迟的话之后眉头微展,下意识的重复着顾迟迟的话。
“鹤顶红?”
顾迟迟不顾白阿三的劝阻,主动往前迈了一步。“如果只是解决蛇虫鼠蚁的话,可以在那些砖头上撒上鹤顶红。撒了鹤顶红亦或者是其他毒药之后,那些蛇虫再去侵蚀城墙砖的时候,便会被毒死。”
周围人听到这法子的时候首先是纳闷,这毒药从来都是给人用,什么时候还给这虫用了?
但是仔细一想,却觉得很有道理。还真就没说错。这人怕毒,这些东西自然也怕,想要让他们不侵蚀城墙好像这法子就真有效。
既然不能解决潮湿,便解决这些造成蛀咬的蛇虫。
邓儒不禁赞赏的看了一眼顾迟迟,这姑娘长得漂亮,出的主意也别出心裁。他生了几分喜爱之意,于是冲着挡着的士兵挥了挥手,示意他把顾迟迟放进来。
“小姑娘年纪小,这脑子倒是灵活得很。”
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但邓儒对白阿三等人无能的厌恶却又加深了几分。
“这些日子叫你们来修城墙,他们可有欺压?”邓儒眉眼温和的看向顾迟迟。
这是邓儒先前反复强调过的事情,平日里,这些人欺压百姓也就算了,可若是有谁敢在这个时候还欺压百姓,那就别怪他不顾念旧情了。
这种时刻若是还不一心想着抗敌,那可就真没救了。白阿三听了邓儒的文化,原本就虚汗不停,此时更是从额头处流到了眼角。他赶忙用袖子去擦,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顾迟迟。
这可不是小事。先前那件事情能置他于死地,要是这件事儿再没办好的话,知府大人只怕真容不下他了。
平日里头他总归还是对她们不错的,虽然没什么特殊关照,但那也是比其他门的管事儿好多了。东西也都是足量给的,态度也没有很差吧,最多也就是口头可能厉害点。
白阿三在脑中疯狂回顾着自己有没有干什么坏事儿。就被邓儒一眼看了过来,他也不敢继续盯着顾迟迟看了,只能收回目光。心中祈祷着希望顾迟迟千万记着他的好。
就听见那小姑娘清脆的声音,“白大人挺好的。我们这些日子吃的都是白面馒头,时不时还有加餐呢,大伙的力气都足足的。”
这句话一出,白阿三那口快要断了的气儿当即又给救回来了。白阿三长舒出一口气,连邓儒还在场都顾不得了。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登时盛满了感激之意。邓儒本就对他不满,这时候要是冒出什么事儿来,铁定饶不了他。
邓儒看了一眼白阿三,心中原本要问罪的念头消了下去。既然这小姑娘都这么说了,那说明这白阿三平日里面办事倒也还算得上得力。知道大小轻重,于是邓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如今巡视得倒也差不多,邓儒没有在西门多待,很快便又往下一个城门处去了。临走前还给了顾迟迟一百两银子,说是给她的奖赏,若是那法子管用,之后还有。
顾迟迟瞧着那一百两,笑得一双眸子都瞧不见了,月牙似的漂亮。这可是她挣来的第一笔大银子呢。可是抵得上她哥这些日子给她钱的总和了。回去就要和她哥好生炫耀炫耀。
她惦记着银子,一旁的人则是对她的聪慧和大胆颇有几分敬佩。家里头兄长厉害,没想到这妹妹也不差。当年在村子的时候只觉得这姑娘可爱,如今却是越发出息了。
白阿三则是在邓儒走之后,心终于能安定下来。看向顾迟迟的眼神格外的慈祥,跟看自己孙女儿似的。
但此时他却也不可能直接就说多谢这小姑娘,不然到时候若是让知府大人知道了,还以为这是早就串通好了的呢。白阿三打算着,日后得好生关照关照她哥,私下里头再多给这孩子送些东西过去。
顾迟迟拿着那银子被允准先带着回家。顾迟迟笑着应了,带着几分高兴。心里头想着,今儿她可是出了好大一个风头,等哥回来了肯定要好生在哥面前炫耀炫耀。
只是此时的顾驰那边却另有大事儿发生。
这事儿最开始其实就是那些粮店的老板开会。
那粮铺的老板开会,他们这些督战队说起来其实也是管不着的,毕竟那是别人的事他们也不好瞎掺和。
但是这事儿闹就闹在这里了。
他们这日正在街上巡逻,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了,突然就有队员来说说是长街那里有人在闹事,说把粮食铺子给围着。
当时瞧着人数还不少,且人员一直都在往那边聚集。这时候的闹事儿那可不行,于是顾驰领着督战队当时就去了。
这时候周节不在,只有副队长顾弛。所以首当其冲的,这负责任的当然得是他顾驰。他到的时候,那地方闹得正厉害。
他们一行人都是硬挤进去的,一进去就看见那为首的正在和那些商人吵着的是个中年男人。身后那些队员本来想直接上去把二人分开,但是被顾迟按住,他得听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吵起来了。
只见那中年男人高声道:“你们自己赚这钱的时候不亏心吗?”
“咱们都是老主顾了十几年了,这粮价有涨有跌,我们也清楚,我们不多说,你要赚咱们也给你赚,你稍微提点我们也不多说什么。”
“但是哪里有这样子提价的规矩?你这活生生比之前贵了三倍啊?!”
那中年男人显然是过来买米的,此时和那个梁老板吵得厉害。那梁老板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任由那个男人愤怒,他始终就那一句话。
“这粮食你爱买不买,都这个价儿。”
听到这里顾弛差不多明白了,于是他直接往前走。这时候那个老板和那个中年男人也就都看见了他,二人神情不一。他一身官服明显,身后又跟着那许多人。众人这些日子也都见过顾驰,自然知道他身份。新上任的督战队队长。
那商人显然就有些觉得自己的靠山来了,那个男人则是生了几分惧怕,要不是心中还撑着那一把火,只怕早下去了。
那梁商人自然是清楚这位顾弛的,最近城里头刚冒上来的新鲜人。说是脑子灵活,刚立了功就给升上来了,此时身上靠着的正是那州府。
他是不怕这些官兵的,他们这些商人多数都和那些官员有几分交情,自然就比那些小老百姓面前官兵时候自在些。而他呢,背后自然也有着自己的依仗。
于是他终于站了起来,他冲着顾驰拱了拱手,非常大方自得的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顾大人,顾大人这些日子忙,怎么还被惊动过来了?这里不是什么大事,大人自忙去吧。”
他又接着说,“说起来这些日子早该去拜访大人了,大人年少得志,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这是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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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
顾弛一挑眉,这些日子倒也见了不少这样的人,他倒也习惯了。毕竟完全不和那些人打交道,却也不可能。
于是他一笑,却没说什么。那中年男人一见这模样,登时心就凉了半截。
官商勾结,这就是在原本的汉中也不是什么少见事儿。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干什么,要是硬和别人犟,那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抓下去关起来,到时候是死是活,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是他不甘心呐!
这可是粮价,粮价怎么可以随便涨呢,这是大家的活命东西啊!按着如今城内的粮价,便是不闹,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中年男人想着想着眼眶都红了,家里头本就不是什么有钱的,一家几口全靠他出来干活儿那一点钱活着,勉勉强强才能喂饱五口人。可现在呢,粮价直接翻了三倍,这简直就是把他们往死路里逼呀!
顾弛见那男人眼睛通红,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人在想什么。
并且又何止是这中年男人,周围瞧着的百姓心也是都凉了。其实他们在之前就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这事只怕没什么好结果,哪里有当官的真的会给他们撑腰的,那些商人能给的他们可给不了。
这种事情,早就看惯了。但是看惯了,却不代表心中的愤怒就此平了。他们只是将这藏了起来,堆积着,只等待这些东西刺破他们最后的底线。
于是人群有了散开的迹象。那梁商人心中轻蔑,面上也带出来几分,就知道这群东西没什么骨气。
提价就提价了,他们能怎么…!
梁商人心中正这么想着,却觉得肩膀猛然一痛,膝盖被人猛的一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他当即痛呼一声。
身边的队员,那些围观着的百姓,还有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瞧见这一幕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顾弛直接把人给压着跪下了。
等那梁商人反应过来之后,当即暴跳如雷。
“顾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顾弛顺着一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你哄抬物价制造市场混乱,让百姓活不下去。怎么?你是想把汉中直接让给叛军吗?梁掌柜的,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叛军的前锋军呢?”他神情冷凝,最后的尾音上扬透着几分狠意。
那梁商人显然没想到顾弛会这么说,登时就愣住了。怎么可能?这简直就是污蔑,他们不过就是想趁乱赚一笔,这顾驰敢污蔑他?!
而不仅仅是他愣住了,周围的百姓也在一瞬之间愣住,随即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那眼刀子刷刷刷的就往那商人身上喇。
是啊,这种紧急关头,但凡是一个良心还在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哄抬物价。人群里面当时便有了顺着顾驰猜测往下说的,“如此说来,这梁掌柜的当真可疑啊!”
那梁商人当然不肯就这样担上这个罪名。
“这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这是大家都商量好之后统一进行物价的上调,这是我们行会的事,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顾驰有什么权利来抓我?”
但是他这一番解释只会让众人心中怒意更盛。不管是他一个人涨价,还是行会涨价,那不都是一样的行为吗?
真蠢啊。顾驰心中嘲讽道。
他挑眉,随即便是顺着对方的话继续道,“原来干这事的,还不只是你啊,我倒要瞧瞧这汉中城内到底有多少像你这样投靠叛军的人!”
“来人,先把他压下去。我们去找他所谓的行会!”
身后有人犹豫了片刻,但李飞则是毫不犹豫的押住了那梁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