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会如何书写你的故事,
用冷漠荒诞的字迹拙略描摹着你充满雾气的人生,
更多的真相被埋藏在火焰之中,甚至连你的姓名都被燃烧殆尽。
狂风吹散了过往余烟,什么都没留下。同样,他们也懦弱地将你的故事封印在过去。
无人愿意回忆那样一场雾。
很多人从迷雾中走出,再也没回头。而我呢,我被困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
那么你的故事,就由我来执笔吧。
——《献给clizia》
d·斯佩多著
她的葬礼在教堂举行,由纳克尔神父主持操办,时间定在死后第七天。
现场只来了零星几人,点点黑色在诺大教堂中显得格外刺眼。如同一副美妙绝伦的油画作品中沾染了几处除不掉的污渍,那沉闷压抑的气氛也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斯佩多是在葬礼开始前一天才知道她死亡的消息。是许久未见的sivnora冲进这座孤塔之中,揪着他的衣领,以近乎咆哮的语气告知他真相。
sivnora哭了,生平第一次毫不掩饰的脆弱与怨念,与之相融合的还有一股深深的恨意。
“她在骗我们。”斯佩多抚摸着左手的指环,垂眸低声说:“每一次不都是这样吗,她不会死,她是女巫,总会寄生在某种生物上起死回生。”
“别自欺欺人了,d。”
sivnora用手掌抹去脸上的泪痕,就算是猫有九条命,她也用去了九条,连尸体都没留下的人,怎么会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分离,她用如此残酷的真相来教会他的最后一课。(指路60章)
脸上泪痕消失,就连刚刚掉落在地的泪水也化为水蒸气消散,他敛起脸上所有的脆弱,起身从窗口处望向教堂的方向,声音很冷:“她的葬礼在明天,彭格列也该换天了。”
斯佩多看着sivnora的背影,手中依旧在不停抚摸着指环,他自言自语地问:“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她也会很欣慰你的长大吧。”
“别用这种恶心的语气对我说话。”
sivnora狠狠皱了皱眉,他迈步转身离开,在临走前留下一句:“明天葬礼上行动,我希望可以看见瓦利亚部队。彭格列,需要一场大清洗了。”
孤塔又只剩下斯佩多一人,他凝视着手指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戒指,发出带有些自嘲意味的笑,像是埋怨般对着戒指说道:
“你瞧,你的好学生替我完成了理想,现在从地里爬出来揍他一顿,怎么样?”
无人回答他的话,戒指的光芒渐渐消散,成了冰凉死物。最后一点儿希望也不肯留下,真是绝情的家伙。
滴答滴答的雨珠席卷整片陆地,今夜有一场暴雨。
她的葬礼上又流下许多血,
雨水混合着猩红血液一齐涌入大海之中,带来难以言喻的腥臭。
斯佩多撑着黑伞,他站在悬崖边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子弹射向皮肉的绽放声,还有哭泣、爆炸、和刀剑脆响。
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十足疲惫和厌烦。
好无聊,这个失去她的世界真的很无聊。
最后,以可笑的“和平退让”为由,彭格列一世退位,那七枚彭格列指环失去原有光芒,等待着下一任守护者的到来。
他收起了伞,踏着雨水一步步走到了她的坟墓。
那里还有一位访客。
“我打算去东方。”
giotto俯身轻柔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他的样子着实有些狼狈,暴雨冲刷着一切,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斯佩多没有回话,他低头看向墓碑,上面刻着两个看不懂的字——【秋野】。
“她没告诉过你这些,对吗?”giotto牵扯起一侧的嘴角,那笑容虚伪到令人生厌,“名字是最短的咒,她的一切我都知道。”
......斯佩多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依照本心十分果断地朝着对方的脸上来了一拳,他没躲,嘴角流下血迹。
你在炫耀什么,你以为你跟着她这么久就什么都知道吗?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而你呢,像个懦夫一样追求什么和平。就算你知道她的过去又能怎样,最后她还是把瓦利亚托付给了我。
心中有太多太多怨言想要发泄,斯佩多深呼吸几口气,感受到雨中云雾的潮湿,他直视着giotto的双眼,像是第一次看清对方的面貌。
一字一句道:“她主动抛下你离开了两次,因为你是个负担,懂吗?”
充满恶意地欣赏着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刺痛,他重新打开伞,弯腰将一捧无尽夏放在她的墓碑前,转身离了这里,毫不留恋。
空白照片的墓碑静静沉寂在教堂后的花园之中,很少有人知道,那里曾是一位伟大作家的坟墓。
——
新一代的彭格列首领是位暴君,但好在他的铁血手段刚好符合现在的实情,让彭格列家族在西西里岛的势力渐渐攀上了最高峰。
在sivnora逐渐掌控彭格列的所有势力后,他的目光放在了独立于彭格列之外的瓦利亚部队上。
斯佩多果断交出权力,不过用幻术仿制了一枚瓦利亚信物。
在最后与sivnora交锋时,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暴戾的男人,斯佩多忽然回忆起从前她在的时光,那时候的sivnora还是个每天都希望得到老师夸奖的小孩儿。
“希望彭格列能在你手下走向最辉煌。”
“当然......我也是她的学生。”
男人露出了那种午夜梦回时被戳中心中软肉的刹那失神,或许他也想要证明自己不比giotto这位【老师第一个学生】要差劲吧。
事实证明,她的每一位学生都优秀到出奇,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教育手段。
不过现在是没机会加以考证了。
——
斯佩多在她死后第十年开始写书,因为寻找她的人生轨迹就消耗了约莫十年之久。
他随身带着几本书,都是她所写的故事。根据这些故事的每个片段,他慢慢走过她曾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望向过同一片天空和极光,登上同一艘轮船,弹奏过同样一架钢琴。在海面迷雾中,他站在甲板上闭眼呼吸,设想着她面对海浪礁石的双眼。
总在某个瞬间,他好像听见她微弱的呼吸。
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迷雾之中,什么都看不见。
这究竟是爱,还是执念,斯佩多也分不清楚了,只是他没办法停止寻找她。
在所有现实中的地点被捕捉完成后,他重新回到了意大利,然后陷入巨大虚无之中。
没有人记得她了。
就连艾琳娜都忘了她的名字和样貌,很是诧异地看着这个消失多年的朋友。
“cliza?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没有印象。”
斯佩多前往大教堂后的花园之中,那里已被荒草淹没,几年前的一场大雨将所有墓碑都冲散开。而后修女们将这里重新修葺,发现只缺少了一块墓碑,但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无人问津。
他回到了孤塔,唯有那里还残存着她存在的证明——一些手稿。
然而手稿上的字迹消失了,只剩下厚厚几沓泛黄纸张。
她是不是仅是我的幻想?
或许她是降落的神灵,重新回到了天堂,
别留我一个人记得你,把我的记忆也删除掉,好不好?
......可惜,他舍不得忘记。
再然后,斯佩多拿起了笔,他想要写出她的故事。
完完整整的,属于cliza的人生故事。
她的爱与憎,她的喜与悲,她的痛苦,她的迷惘,一个她的故事。
既然没人记得你,那就让他自私的把所有回忆都封存在这里吧。
——
“我写了很多很多书,关于你的书。”
他看着我,那双眼睛里露出的情感几乎要将人灼烧。
这是一间巨大的书房,密密麻麻放置的都是他所写的故事。有时平淡,有时肉麻,有时还夹杂着浓烈的恨意,最后都被时间冲散,成为一种可笑的痴心妄想。
我抿了抿唇,扭头躲避他的目光,有些不大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别扭地说:“还记着我干什么,当时的话全是在利用你,和别人一样忘记我这个陌生人不也很好吗。”
斯佩多摇摇头,他指着自己浑身透明的样子,笑得很直白:“忘不掉,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在做鬼等你回来。”
“喂!”
我被这话噎住,小声嘟囔一句:“就算回来了也没用,最后还是要走的...”
“没有人会永恒在一起。”
“没有人会永恒在一起。”
斯佩多和我一齐说完了最后那句,他的目光愈发带有侵略性,让人头皮发麻。
他伸出手与我十指相扣,来自鬼魂冰凉的呼吸扑在脸上,轻声说:“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然后把你永远囚禁在这里。”
“!!!”
“当然,我舍不得。”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戒指戴在我的手上,轻轻吻了吻我的手背,像是羽毛落入水中般,带着几分撩人的痒意,他说:“我只想听见你的心跳和呼吸,以世纪为单位。”
斯佩多消失了,
我看着手上佩戴的戒指,一时间不知道这究竟是幻术还是现实。
“......”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了我,完全不值得。
戒指闪了闪,似乎是在回应着什么,又或许,他不需要一个答案。
——
书架上的书被风吹过,
翻开一页又一页,都是有关于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