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是故意的。”
我近乎咬牙切齿地对六道骸质问:“什么鱿鱼丝,什么梦境,都是骗人的。”
装聋作哑的六道骸扭头看向我,脸上写满无辜:“有吗?我只是在感叹命运而已,是你过度理解了kufufufu。”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动手揍人的时,他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嘘,现在感受你体内的幻术,试着重新捏造出那个古堡。”
我半信半疑地闭上眼,如果说以前的幻术是从湖中挖出一壶水,那现在可以称为汪洋大海了。
那什么,这就是修仙小说里的进阶吗?
轻咳两声,以此来抑制住过于激动的内心。我按照记忆中的模样试着重新捏造出城堡的模样。
几个呼吸的瞬间,眼前就一比一呈现出那座古堡,甚至还增添了几分不为人知的小细节。这一切都得益于我对城堡的探索。
“试试把瓦利亚部队也放进去。”
六道骸的声音像是从空中飘来,但此时的我并没太注意,只当是自己过于兴奋而自动屏蔽了外界声音。
不知道你们在小时候有没有试着捏泥土小人,再颇为慷慨地赋予它们各自的姓名和故事,编造出一个自己所创造的世界,自己所创造的人物和故事。
我小时候经常这样干,由于太过投入,还被父母当成自闭症儿童送去做精神检查了许多次。
看着那栋屹立于悬崖边的城堡,我用幻术努力勾勒出瓦利亚部队所有人的形象特征以及性格,还有他们隐藏许久的家庭背景和秘密。
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水,下意识咬住泛白的下唇。
用幻术制造活物可比死物要难得多,虽然有用之不竭的海水,但如何用海水塑造出有血有肉存在复杂思想的人是更难的事情。
似是一具具构造精密的仪器,每一处都可窥见制造者的用心良苦。
“成功了!”
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称为杂草中的一滴露水。
古堡距离我很远,但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我都可以感知到。那是种很神奇的感觉,他们并不是陌生人,而是我的一部分。
是我的灵魂,是我的血与肉。
六道骸的声音带着笑意:“做得不错,但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忘了谁?
我远远眺望着城堡的方向,斯库瓦罗提着剑漫步、贝尔哼着歌擦拭自己的小刀、玛蒙在一遍又一遍数钱、利维正琢磨着该怎么讨boss开心、路斯利亚抱着一副墨镜痴痴笑……xanxus将自己的血滴在一块石头上,脸色变得阴沉。
确实还少一个人。
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似乎还少一个自己。
“但自己捏出一个自己这种事情,听起来也太诡异了吧。”
“试试看吧kufufufu,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只要不是惊吓就好。”
“不会的,这只是一场梦……”
六道骸的声音飘得很远很远,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随着风一同消失了。
我再次闭上眼,努力想着自己的设定究竟是什么——
藤原秋野,中文名林秋野,现14岁,身高165cm,喜欢烹饪料理、看霸总小说、讲无人能懂的冷笑话、很怕疼。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几乎没怎么碰过面,但好在人格健全,普普通通地活了下去。在小学毕业后被转学到霓虹,尽管他们并没有询问过任何意见。
为了反抗,放过一段时间不良少女,后来捡到了云雀,再后来捡到一只纲吉。在国中时认识了很多朋友,京子、小春、阿武、迪诺、隼人……还有两只猫和两个熊孩子。
讨厌并敬佩的人是reborn,最讨厌人的是瓦利亚部队所有人。最喜欢的人应该是自己,还很喜欢下雨天和冰淇淋。
人生宣言是:努力活着就好。
……
这种简单又无聊的设定,怎么会培养出一个我呢?
海洋中的水流被我抽干枯竭,用尽所有幻术创造了一个自己。
我倒在柔软草地上,瞳孔中倒映着蔚蓝的天空,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疲惫与痛苦,可心脏却很满足。
为什么呢?我不停地质问着自己,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眼睛累到睁不开,放缓呼吸,就先睡一小会儿吧,醒来后又会是平常的一天,所有都只是我无聊的幻想,对吗?
风停止呼吸,精神世界也随之崩塌。
斯库瓦罗走出了酒窖,他抬头看向漆黑夜空,今日无月。
2.
人在重生后第一个恢复的是触觉,冰凉触感从手腕处传递至全身,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鼻尖可以闻见铁锈斑的血腥味,嗓子很难受,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有喝过水。
努力睁开酸涩的双眼,头顶白炽灯周围有几只小蝇虫飞来飞去。
大脑还不怎么清晰,想要伸手去碰触脖颈间冰凉的硬物,却发现自己被锁链缠着,稍微运动就会发出叮铃哐啷的脆响。
意识回笼,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是瓦利亚的审讯室!
不是…为什么要绑我,他们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直接绑架纲吉。难不成是我——
心中的吐槽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有人用手捏起我的下巴,被迫抬起头,面前站着的是那个变态小刀王子,据说是叫什么贝尔来着。
他的步伐很轻,轻到站在我面前时才反应过来。
由于锁链长度的限制,我只能保持着半跪在原地的动作。对方用劲儿很巧,我不得不顺着他的力度把重心靠过去。
透过厚厚一层金发刘海,我似乎与他对视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中在疯狂叫嚣着某种欲望。手指掐得愈发用力,在脸上留下了青色印迹。
趁其不备,我用力咬住对方的耳朵,报复性地想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但没成功。
因为他非但没有被我的动作激怒,反而丧心病狂地笑出声来,嘴角咧开到一个人类难以置信的弧度,松开那只掐着我下巴的手,直接死死环抱住我,像是一只巨型考拉。
我松开嘴,口腔里全是他人的血液,这感觉很怪。
使劲儿想要推开对方,却怎么也没办法解开一丝一毫桎梏。他好像要把自己揉进腹腔之中,融为一体。
实在没忍住吐槽出声:“你们瓦利亚的人都有病吗?”
“xixixi你又想扮演什么角色?”
他的一只手抚摸过我已经打结的长发,动作很轻柔,本来漫不经心的打探在注意到我明显不是伪装的困惑后瞬间烟消云散。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明明是笑,却让人内心发怵。
忘了?什么忘了?
我只记得自己明明在家里玩手机,好不容易玩个通宵,睁眼就发现自己被瓦利亚这群神经病绑架了。这年头就连绑架犯也要玩一套失忆吗,究竟谁才是无辜的路人啊!
嘴角处残余一点儿血液,没有镜子的我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直到他伸出舌尖,凑到我的脸庞直接舔去了那丝血迹,像是品尝这世上最珍贵的食物。
脸颊上留下了湿润的感觉,让人没忍住头皮发麻。
!!!本来以为他们只劫财,原来还要劫色吗!!!
“不,请先等一下,我觉得我们有些太暧昧了。”
真的没时间跟这群人闹了,我用力推开贝尔,他这下倒是没再用力,直接被我推开到另一侧。跪坐在地,一只手灵活地玩着小刀,双眼却在死死盯着我看。
这种被人凝视的感觉非常不妙,大脑一片混乱,我暂且还没分清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别的什么。
总而言之,一切的走向都不大符合逻辑。
哒、哒、哒。
鞋跟落在地面的声响。
有人推开了审讯室铁门,站在我面前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喊了一句:“boss。”
我:……桥豆麻袋,我怎么莫名其妙成为了boss?!
哈哈,一定是在做梦吧,对吧?!
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可以明显感受到剧烈疼痛。完蛋了,那就意味着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我只着自己,再三确认:“你说的boss,是指我吗?”
长发白毛大嗓门男点点头,见我状态不对,表情逐渐变得十分凝重,他像是说谜语般自言自语道:“一切被重新逆转,就像是……游戏失败,重新进行新的一局。”
未等我对他的话提出疑问,他扭头看向角落玩小刀的贝尔,
“你也保留着记忆?”
“xixixi王子可不会轻易忘了她。”
两人进行了旁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交流,可能是瓦利亚部队的内部语言。
我甩了甩手腕的铁链,啧,好没尊严,这样跟拴狗有什么区别。
打断两人的对话,我举起手,很礼貌地询问:“请问你们可以先帮我把这个打开吗,谢谢打扰了。”
白毛男和贝尔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带着点儿诧异和微妙,似乎听见有人小声说:“她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什么意思,我可是遵纪守法的三好学生,跟你们这群黑手党完全不一样的美好存在好吗?!
“现在还不行,在没有确认情况前最好按照原来的轨迹不动。”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嘛,我撇了撇嘴,谜语人滚出地球。
努力在地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趴着,我打算好好梳理混乱的记忆,只是这一趴下就感觉到大脑刺痛。
好像有根针不停扎着神经,回忆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很多细节和对话在此刻变得清晰无比。
……幻术的世界、逃出去、画像的警告、斯佩多的魔镜……
“我被骗了,是斯佩多。”
他想把我拖入幻术之中,就是那一眼,魔镜对我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