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确实有事忙,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可他还是过去了。
守值的两个待诏见到他如同见了鬼一般忙站起来招呼。
“大人不是今日休沐吗,怎还过来?”
这是撞了枪口上,燕宁冷扫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本官来不来,还需要提前与你们报一声?”
换平时他定不会这么刻薄说话的,再生气也会保持一定的风度,可今日他确实被刺激到,有些失了理智了。
他一直在意计较那个人,是因着她,才迟迟没有太多行动罢。
然他为其如此,今日,她却为了对方,那般说自己,还言选他如何,她若选他,那他成什么了?
备选吗?
简直是笑话!
他越想越气,见两人这披红挂绿,春光满面的,更加看不顺眼,直接说道:“将近年京中发生的各卷案宗一个时辰后,全部拿来交到我这里。”
两人听完近乎晕倒。
司州牧掌管着上京地区及附近州县事务,每一天都有上百件大小事发生,这种也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如今还要上纲上线,道近几年的都要看,只给一个时辰的整理时间……
造孽啊!
两人在心里哀呼,却也不敢反驳,只应下,开始忙活起来。
……
燕宁这边心头不好受。
李蕴如又何尝不是呢?
人走后,她依然僵在屋里许久许久,大脑好似一瞬全部被清空了。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怎么可以对燕宁说这种话呢?
人懊悔不已。
但想到颂纪因他再一次跟自己不辞而别,她又怎么也低不下那个头。
她是悔了,可她没有觉得自己有错。
……
燕笙从燕家回来,只觉家中气氛沉重,一问之下才知晓今晨她出去后,兄长跟县君大吵了一架,燕宁离开没回来,李蕴如将自己锁在屋内,一天也没出来,送过去的饭菜也没见动过。
两个主子都是宽厚人,向来大家伺候都舒心自在,他们甚少这般红脸,都吓坏了,没一个敢出声。
“可是有说为何?”
下人道:“好像,好像是因为颂纪先生的事……”
“哦,那难怪了。”
她没什么意外,道:“我去看看。”
人过来的时候,李蕴如正倚着窗呆呆出神,眸中水光潋滟,却是将落未落,是好一副美人怅然图。
“嫂嫂风姿卓绝,可惜了,我不是兄长,不通那丹青术,否则定当将眼前这一幕画下来,说不定还能叫后世流传呢。”
李蕴如被这声音唤回神,忙擦掉泪,故作镇定道:“你回来了。”
今儿个休沐,燕家两位郎君知晓妹妹在京,邀了人过去玩。
“是啊。”燕笙坐下,绣绢一甩,抱怨道:“唉,早知我就不去那边了,一点意思没有,除了吃饭便是喝茶聊天,聊得还都是些听腻了的东西,不如跟你同兄长出去玩有意思。”
她这话算不得说谎,两个兄长在京分别纳了两三房美姬伺候着,这遭回去,除了最初吃饭那会儿,后边都是跟那几个女郎在一块。
他们讲究人,那些个女郎也多是有出身人家的,有是世家旁支庶女,有是跟在郎君身边伺候的嫡系丫头,一个个同她差不多大,嫩得能掐出水来,说话倒也进退有度,她对她们并无意见,只是人说话总藏着掖着。
关键自己藏着掖着便罢,又旁敲侧击的打听事,她也是应付得头疼。
李蕴如听她这些,心中无太多想法,毕竟去岁年末出了那么多事,她到这会儿都没忘。
她不喜欢那边。
故对此只是笑笑,勉强接了一句:“今日我同你阿兄也没出去。”
“我知道。”
“你跟我阿兄吵架了嘛。”
“嗯。”
“是为了颂纪先生?”
“算是吧。”
“那果然了。”
燕笙道:“嫂嫂你也别怪我多嘴多舌,只是我想问,你不觉得,你对颂纪先生,好得太过了吗?”
过了吗?
李蕴如其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直认为差不多,像舒云,她也是这样。
如若今天离开的人是舒云,不是颂纪,她依然会很生气,会去找燕宁质问,为何要逼人走!
“我们这些外人都能瞧得出来,何况哥哥,他与你朝夕相对……你老实说,你对先生,是什么心理?”
李蕴如蹙眉,问:“什么心理?”
“奴才,宠臣?”
这件事她想说许久了,只是人不提,她也不方便多言,如今既然到这份上,干脆提了出来。
“嫂嫂,你已经跟我兄长成亲了,同别的男子界限不明这般往来,是谁都会有点想法的。”
见她不言,燕笙又道:“不是我为我阿兄说话,就这世间男子,能做到他这份上,少之甚少。”
她跟李蕴如说:“母亲一直想让我们再同崔家联姻,结秦晋之好,崔家姐姐来建康,亦是为此,你少在燕家走动不知晓,但那会儿人人都清楚,整个燕家也不避讳,可兄长一次次在父母亲面前表示,你近来乖顺,已长成许多,假以时日可担嫡妻之责,还叫人莫要总提,免得你听到,心中不快。”
人言及此,又道:“你可记得去岁夏时,陈家二郎之事?”
她游湖醉酒,将人弄了个半残,再不能人道。
这事她记着,她还记得卢氏女说过,陈家要她去伺候陈二,还说燕宁也应了。
她没与人提过这一出,可这一直是她心里过不去的梗。
将自己的妻子当作物品一样送出去啊,谁能轻易接受呢!
纵使李氏政权不再,她不是公主,也当是他燕宁的妻子,人怎么可以这样做!
她是不敢想的。
“陈家想要你补偿,叫兄长休了你送过去,大嫂嫂也是作此想,一直在大哥哥耳边吹枕头风,是兄长他拿了自己的良田铺子作赔,还亲自到陈家,与陈二郎道歉,这事儿才算了。
你知晓那会儿陈家说了多少难听的话吗?陈二郎甚至要他下跪道歉,不过这种拿着燕家脸面踩的事,自然是没成,可当日的兄长,确实一个人承受了许多,父母亲对他更是失望,罚他抄了百遍家训,关了禁足,多日才放出。”
“我……我不知这些。”
燕笙道:“你自然是不清楚的,兄长下了死令,谁在你面前透漏一句,便摘了他们的脑袋嘛,父母亲也觉这事丢脸面,不想再传出去,严令家中人不准提及。”
过去的燕笙也并不喜李蕴如,这位庶族公主心高气傲又没规矩,还常常惹事生非,只是兄长护着,道她不过是稚子心性罢,不当事,所以才给她几分体面而已。
对她真正的改观,是一路过去到东邬,路上她亲近随和,无半点架子,说话更是直来直去,不用费心思去猜,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她说自己想做什么,便大胆去做,她和兄长都会支持她,那更是像一记强风,从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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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过,将所有的阴霾尽扫。
她这才彻底认了这个人。
“嫂嫂,我不知你对颂纪先生什么想法,亦不知你对我阿兄是什么心思,可我想,有些界限,是该明了,免得误会,亦伤人伤己,我也不逼你,你好好想想罢。”
燕笙出去,李蕴如又在窗边待了很久,院前翠竹如松,修长挺拔,任风吹雨打不改其颜色。
她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事,有跟颂纪的,也有同燕宁的,有时候会重叠到一块儿,最后是燕宁离开前那个失望的眼神。
分明什么都没说,可似乎比千言万语还要刺人,她问舒云:“我真的待颂纪有些过了吗?”
舒云八岁跟在她身边,如今算来已有十二年之久了,颂纪比她晚来些许,但也差不大,他比她们年纪大一些,人刚来的时候,冷得要命,什么都不理,也不说话。
公主就捉弄他,天天逼着他给她弹琴,道:“你不是很会弹吗,给我弹高兴了,我就放你离宫。”
可她总是不高兴。
颂纪就留了一年又一年,留到后来,大家伙都亲如一家了。
这是个僭越的话,奴才怎么能跟主子相提并论,道亲如一家呢?
可昭阳殿是这般的,他们的主子平易近人,没架子,虽然爱折腾些,但罚也会自己认,要其它宫里的人不长眼欺负了他们,主子还会为他们出头。
过去在宫中,无一不羡慕他们可以在昭阳殿伺候的。
公主和颂纪先生虽然亲近些,但其实跟她们差不多,同对驸马爷的待法是不一样的。
她会为了驸马爷的一句“不喜招摇”,能逼着自己安安静静在府中待好多日;会在驸马爷的生辰费尽心思,去打听他的喜好,寻着他喜欢的模样来,每一样菜式都亲自过问,还会为他忍着委屈回自己不喜欢的燕家;不信神佛的人听个怀孕的妇人说,绣个并蒂荷包,挂到菩萨庙前祈福,可保夫妻恩宠长久,公主从小养尊处优,那针线活是一点没干过,愣是找了建康城最好的绣娘过来教她,扎得手都破了,也没喊一声,后边还徒步上山,爬了九十九层台阶,自己亲自把东西挂上去。
这也便是驸马,若换了颂纪先生,公主只会说:“怪力乱神的东西,不可信。”
再继续说,惹恼了她,她就会暴躁生气,道:“我去砸了他的摊子,这一天到晚胡乱说这些神神叨叨的。”
可你看,她会信贞元皇后说的,孩子出生带着福,宁愿拿自己的东西换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就为攒点福气,还会记得给驸马分一点。
会为了那点不确定的恩爱白头,去信自己从不信的东西。
公主的感情和她的人一样,是热烈张扬的,对谁都一样,只有对身边最亲近的人,才有细微的差别。
虽然她总是不承认,嘴硬说是为了跟世家置气,骗驸马的,让他喜欢她,再折辱他,可作为身边人都能看出来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公主待我等宽厚,不分彼此,只是先生是男儿身,总是会引些误会的。”
“所以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以前她的昭阳殿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如今身边也就剩下这么寥寥几个人了,冷冷清清,她并不喜欢这样,所以她想留下人。
能留下的都尽力留下。
舒云给她倒了一杯水,哄着她喝下,道:“公主没错,不过人生常有聚散嘛,放不下,就绕不开,需要有所舍得的。”
她拉住李蕴如的手,将它放在她的心口处,道:“公主问问自己,是先生重要,还是驸马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