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体检一共查了三天，才算把全部项目做完。
极度偏瘦，营养不良，贫血，胃炎，支气管炎……零零散散的凑了足足十八项病症。
最严重的一项，还是因为早产发育不全的免疫功能低下，甚至其他病基本都是由于免疫力弱而导致。
宋南征脸色难看至极，“唐家就这是这么照顾你的！这样还敢说你好？他们怎么敢的。”
宋泠囫囵看一眼，“还好还好。”
没下病危通知书，就还能活。
宋南征一听，气也不敢生了。
心里还有点小委屈，想着泠儿还是更亲外婆家。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得好好听医生的。”
宋泠抱着体检报告，仰起头笑，“三伯，我身体情况已经好多了，要不你提前跟我说说我爸妈的事。”
宋南征酸酸地说：“行啊，你过年跟我回家。”
“三伯家？”
“什么话，那也是你家。”
宋泠斟酌片刻，“可以。”
宋南征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宋泠抱着膝盖，认真等着他。
“！”
“说认真的？不管，我当你是认真的，我立马回家给你收拾房间去。”
见他狂喜而去，宋泠睁大眼睛。
“不是，三伯你话还没说完呢！”
亏了！
应该等他说完再答应的。
……
离开的宋南征路过缴费窗口，又重新倒回去。
他高高兴兴地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郑重邀请对方来他家过年。
话筒里，传出一道嫌弃的声音，“你找死，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皮痒痒了还让我上门过年。”
“咳咳。”宋南征拿腔拿调地说：“泠儿答应过年去我家，爸，我也知道喊你来不合适，可我更知道你想泠儿啊，你来我家还能见到泠儿，我把你们俩的房间都收拾了，你也留下来住几天。”
宋南征一边说，一边幻想着他们爷孙三代团圆的画面。
你问宋普？
他在不在都不重要，宋南征早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
正高兴呢，听见他爸问，“你家多大？”
“我……”
“还是军校分给你的那个小破房子？”
“那不是……”
“你真好意思，接小泠儿去你家受罪啊，屁大点地方人都磨不开脚。”
“……”
不是，他家三室六十七平方还带小院呢！哪里就成屁大点地方。
“这事我拿主意，你收拾收拾东西来我这，对小泠儿就说我这是你家。”
宋南征差点拽掉电话线，“爸，你当初说，你没我这个儿子。”
“你回来，我帮你当姑娘。”宋爷爷直接下命令，“就这么决定了，趁早把人给我带回来！”
啪。
对方电话挂断。
宋南征夹紧腿，隐隐有点蛋疼，早知道就不炫耀这一下子。
他抬手，用力拍一下嘴巴。
叫你欠！
……
宋泠从厕所回来，路过护士站就看到熟悉的小护士正抱着一个册子，放在黑板面前，一会仰头盯着黑板看看，一会低头盯着册子看看。
她好奇地多看两眼，见对方比着尺子都没办法把线画直，宋泠手就已经开始痒痒。
“你这样不行，我帮你吧。”
小护士就是领宋泠办理入院手续的那个，叫马鹿。
马鹿看她眼神像是在看救命恩人，“真是太感谢你，你帮我压住尺子就好，我一只手按在中间它就老实乱转。”
宋泠打量一眼，“也许，你把粉笔直接给我更合适。”
马鹿：“？”
几分钟后，宋泠落下最后一笔，帅气地将粉笔头丢进盒子里，惹得马鹿双眼都开始冒小红心。
“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竟然都不用辅助工具，就能画好。”
“太棒了！简直是神农在世。”
“哈？”这比喻宋泠不理解。
“神农尝百草啊，最后不是写了本神农本草经，带图画，跟你画的简直一模一样！”马鹿不停地拍着马屁。
宋泠失笑，倒退一步看着黑板，“怎么突然要做草药介绍？”这不是西医院？
“唉，你就当是政治任务吧，不重要，但必须要做，以后这一周换一次……完蛋！我记得你只住到过年，以后我可怎么办！到底是哪个缺心眼的领导，出的推广药用的任务啊！”
听她嚎完，宋泠问道，“一定要草药吗？不行你画个化学结构链，推广一下染色体，有关生男生女大家还是很关心的。”
马鹿摇摇头，一点不觉得会成功。
但，“今天还是很感谢你，明天给你带我妈做的山药小米糕，最适合病人吃。”
“谢谢。”宋泠点点黑板报，“要想分明清楚一点，可以用彩色粉笔做一下区分，我先回去啦。”
“嗯嗯嗯。”
马鹿点完头，盯着宋泠慢腾腾离开的背影恍然回神，扭头看向黑板。
“这不就是彩色的。”
……
宋泠回到病房时，发现三伯竟然在里头。
“怎么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
宋南征摇头，手里正抱着宋泠的画板，上面有夹着白纸，也有两张宋泠觉得好，没丢掉的成图，都四格漫画姓氏。
一张是试笔时，画的女娃被笔压。
一张是无聊时，画得女娃拳打泰山，脚踩北斗，无比嚣张的小人得志。
宋南征看着想笑，“这是你画的？没想到我侄女还是个大画家。”
宋泠突然脸红，“还不是呢。”
宋南征心细，听着那句还不是，“喜欢画画？”
“喜欢！”宋泠说得斩钉截铁，“可惜现在不能考大学，没办法正统学习。”
宋泠大一课程都还没上完，就穿书了，好多知识技巧都还没学到。
宋南征记在心里，“你是还有半年就高中毕业？”
“嗯。”
宋泠点点头，看三伯站在那里发呆，感觉奇怪，“三伯，你落的东西找到没？”
“我没落东西。”宋南征忽然扭捏起来，“我回来是有事和你说。”
“你改变主意，打算提前告诉我？”宋泠满脸期待。
“……那倒不是。”宋南征放下画板，摇了摇头，“就，你爷爷知道你愿意回去的消息，也不打算走了。”
“……？”
没记错，她上厕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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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太久吧，顶多途中帮马鹿画了两笔，撑死五分钟。
全程没有十分钟的时间，爷爷就知道她要回去……
显而易见泄密的是谁。
“所以？”
宋泠抬起头，直直看着三伯，只看得他浑身发毛。
他拼命解释，“我家里比较小，加上我一个人不怎么收拾，你爷爷家里大点。”
“一个人？堂哥他……”
宋泠还没说完，就被宋南征打断。
“我们不聊他，你只当没有这个哥哥，咱们宋家这一辈，就你一个独苗苗。”
“？”
“认真算算，还真是。”
宋南征简单说了两句，对宋泠来说信息量却十分大。
“你大伯还没长到你这么大就没了，二姑失踪找不见人，他们俩都没结婚留孩子，我生了个畜生，你爸就你自己，咱们家三代可不就是只有你一个独苗苗。”
“后妈领养了个弟弟。”宋泠提醒道。
“那不算正经宋家人。”
“上在宋家户口上，姓宋，不算宋家人？”宋泠不解，“你们既然不认，为什么会同意她领养孩子？”
一瞬间，宋泠脑子里已经闪过许多阴谋。
比如先斩后奏，再比如阳奉阴违。
宋南征苦笑，“只能算是给她的一个念想，你不必放在心上，谁也越不过你去。”
见宋泠不以为然，“你爸妈留给你的东西都在你爷爷那儿收着，剩下的，就她现在的工作和住的房子，在她选择领养孩子的时候，你爷爷就已经把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都是你的，她的一份工资也足够养活娘俩了。”
宋泠挑眉，没再多问。
宋南征说：“要是心里不舒服，我找人帮你把房子收回来？”
“都住这些年，突然把人赶走，错的人可就成了我，反正那房子我也没住过几天。”宋泠话锋一转，“不能要，但可以卖。”
“也是，四合院不供暖，下水也不方便，不如楼房住得舒服。”
“？？？”宋泠，“四合院？”
宋南征吓一跳，“对啊，不大的一个小院，也就七八间屋，你想卖……”
“不卖了，我认真想了想，怎么说都是我爸留给我的，留着做个念想。”
宋南征笑弯眼睛，无所谓道，“听你的，都听你的。”
老四啊，瞧见没，你姑娘还是念着你的。
“那今年还是回三伯家过年？”
“等我再好些。”宋泠把话还给宋南征。
宋南征遗憾也不能说什么，机会是他自己弄丢的。
“小机灵，真这么想知道，就好好养病。”
“会的。”
宋泠最近精神头好多了，一日三餐按时按点吃，时不时还会被三伯投喂各种点心，她准备再找个小老师学两手健身操，锻炼一下身体。
老师可说过，画画是个体力活。
只可惜，计划第一天就夭折。
唐建斌拉着外婆的突然出现，宋泠被迫接收一个抱着她抹眼泪的老太太，浑身不自在。
她拼命给唐建斌使眼色，对方很无奈地摊开手。
“表姐，奶奶太难过啦，要看看你，抱抱你，听你哄两句才能好。”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