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葵儿沉默过后，还是叫我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否则她就不把发卡还我。
我答应她，拿到发卡，接着我让她和我道歉。
她说了声“对不起”，语气勉强。
我不满意，但没有追究，我把发卡别上头发，转身独自离开。
我想要离蒲葵儿越远越好。
我本来就不喜欢她，水池边的事发生后，我就更讨厌她了。
蒲葵儿大概对我也没什么好感。
偏偏，我们两个人行进的还是同一个方向，女寝。
我们都坚持不和对方说话。
到了寝室楼下，蒲葵儿先忍不住和我交谈。
“耿晚，其实你和我没什么区别。”
“哈？”
“如果时念是你的使魔，你肯定也早就对他做了相同的事。”
“#￥%&#￥@￥#@”
我说了一连串脏话，每一句都是蒲葵儿这种出身的人听不得的。
说完，我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议论我的感情？”
“……”
蒲葵儿被我骂懵。
我无视她，紧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向前走。
等到确认她追不上我后，我这才放松下脸上的肌肉，让眼泪流下。
我手捂住脸，哭着回到房间。
我一想到时念也可能这样想我，就难过的不能自已。
-
第二天中午，我买完面包提着走出餐厅，将剩下的时间用来在附近游荡。
我想碰碰运气。
我素来没什么好运，和他有关的事更是如此，我走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看见他。
我就要放弃，突然间，那种厚雪融化的气味从我的身后飘来。
我转身，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前方银色的背影，抓住他的袖子。
“时念，时念。”
“嗯。”
我叫了他整整两声，才得到回应，我也这时才敢抬起头看他。
太好了，真的是你。
我露出笑容。
“时念，我不能再逃课了，所以我就想中午过来看看，能不能遇见你。”
使魔们黄昏时间才能来餐厅用餐，不过，他们偶尔也会中午来附近的售卖机里购买东西充饥。
我垂眸，果不其然在时念手中发现一盒五彩斑斓的点心。
这种东西好像叫马卡龙。
我没吃过，但我知道它是甜的。
“时念，你喜欢吃甜食！”
我雀跃地说道，为我终于发现了他的喜好，想要了解他多不容易呀！
真的不容易。
因为他的下一句话就是：“这是帮少爷买的。”
我：“……哦。”
原来是洛琛喜欢吃甜食，我一点都不关心。
我难过。
而时念已经准备回去，把点心带给他的契师。
不，不可以。
“时念，”我叫住他，“你再等我一会好吗？一分钟就行，不不不，半分钟就好！”
我好怕被他拒绝，我每朝目的地走两步都要回头看他一眼，确保他还留在原地。
其实，他一步都没有离开。
大概洛琛留给他的购买时间很充裕吧。
我奔跑到自动贩卖机前，打开钱包，看着我所剩无几的餐券，咬牙，抽出最后一张塞进机器。
“时念，给你。”
我把买来的两块蛋糕，一块草莓味、一块巧克力味递给时念。
时念的手停在半空，表情困惑，“这是要送给少爷的吗？”
“不是啊，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
“嗯！”
时念的表情更困惑了，他皱了下眉，“可是，耿晚小姐，这些都是你们的食物。”
“什么叫‘你们的食物’？”
“我们不吃这些。”
我知道，餐厅给使魔、人类供应的食物不同，售卖机出售给我们和他们的也不同。
可具体有什么不同，我说不上来。
难道说，“你吃这些会死？！”
我惊恐地抱住蛋糕。
时念看着我的动作，脸上露出无奈表情，他摇了下头。
“没有那么夸张。”
“那是不喜欢吃？”
“嗯……”
时念不置可否，他垂眸，思考了一会，才继续回答我。
“是没有吃过。”
我不懂这句话有什么值得他思考这么久。
我就不用思考。
我听他说完，立刻将一盒草莓蛋糕打开，用里面附赠的叉子叉起一块，递给他。
“来，你试试看。”
我说完，叉子递出，才意识到动作的不对劲。
时念肯定会拒绝。
他是的。
他已经面露为难了，他看起来连这份蛋糕都不想收下。
我决定和他各退一步。
“时念，我不喂你，你自己吃，可你要吃，好不好？我钱都花了。”
这是实话。
这可是我本月最后的一张餐券啊。
我不知道，我说这些话时，我面朝时念露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时念竟然连话都不说，就从我手里接过了蛋糕和叉。
他开始吃了，吃得很慢，但不是很仔细。
淡粉色的奶油停在他的嘴角，我拿手提醒，他尝试用手抹掉，失败了，又尝试用舌头。
他伸出舌尖，小心探到奶油的位置，细细舔去，他低垂的眸光认真地像在做实验。
我第一次见人这样吃蛋糕。
我被他可爱晕了。
“好吃。”
时念吃完最后一口，抬起头，淡淡微笑，给了我感想。
“那这块你也带回去吃吧。”
我把巧克力味的推给他。
他拒绝。
“耿晚小姐，谢谢您的款待，可我不能带走它。”
“为什么啊？”
“少爷问起，我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吧……”
我收回蛋糕，低着头，闷闷不乐，我其实想到过洛琛，可还是心存侥幸。
洛琛，洛琛。
他永远存在于我和时念之间。
要是我比他先遇见时念，该多好啊！
“如果你是我的使魔，我天天都给你买蛋糕吃。”
我小声说着谎话，我才没有钱那么做，而时念听来只会觉得我又在想“无望的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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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等、等一下，我是不是听见有人说了“嗯”？！
我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看时念。
“时念！”
“嗯？”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耿晚小姐，您又在想没有希望的事’呢？”
“您很会模仿我的语气。”
“不要岔开话题！”
时念沉吟了一会，直视着我说：“因为现在我知道了，我无法说服您。
我点头，“你早该知——”
我话未说完。
时念还有下一句话：“我现在也知道了，您对我也许比我想的要认真。”
我：“……”
我怔住，我想起“认真”这个词昨天也有谁说过，对了，是洛琛。
他说：‘你是认真的。’
原来说的是我对时念的感情。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以为这是多么明显的事，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怀疑我呢？
时念、洛琛、蒲葵儿……
我想到昨晚蒲葵儿问我的问题，那会未尽的眼泪这会又返了上来。
我哭了。
时念不知所措地抬手，犹豫又节制地给我擦眼泪。
他只敢擦我眼睛旁边的一点。
我呢，闭着眼睛，拿脸胡乱蹭他的手，嘴里说着些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
大概，也许，又是告白之类的吧。
白噪音。
没有意义。
无论说多少次，也抵达不进对方的心里。
“我喜欢你，和他们对使魔的那种不一样的喜欢，我不会命令你，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我就这样一直说，说到眼泪停下，说到悲伤平息。
我睁开眼，看见时念的眼睛。
他的眼睛具备火焰的颜色，令我联想到雪山上的玫瑰，我想象玫瑰被火点燃、花瓣尽情舞蹈。
这样的玫瑰就该燃烧。
燃烧。
直至化作灰烬。
而不是还没有烧过，就先暗下，就先融入白雪里面。
我也喜欢雪，喜欢雪融化的香气，可我始终不甘心，玫瑰没有着过。
罢了。
我累了。
至少今天是这样，今天，我不想再缠着时念不放。
“你走吧。”我刚要这么说。
“耿晚小姐，还有四天就是考试。”时念的话快了我一秒响起。
我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他，我想不通，他这时候说这个干什么。
他是想夸赞他的契师厉害吗？
那是的。
我相信，洛琛会拿下三年级的第一，可这关我什么事？
“耿晚小姐。”
“嗯嗯。”我知道你又要说洛琛了。
“祝您考试顺利。”
“是是是。”他厉害他厉害。
……
…………
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最后听见的是句祝福。
对我的祝福。
我懊恼，我的反射弧竟这样怠慢工作，我想要做出弥补，可时念已经不知所踪。
只有蛋糕还留在这。
我看着它，想起自己空荡的钱包，决定把它留作明天的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