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她后退,满是厌恶。
他一顿,转瞬又想明白了,不禁笑了,“这么生气……让我想想,是因为那些仙人?”说着,他竟换了一种十分无辜的语气,“可那不是你杀的吗?”
她猛地起身将他推开。
他笑得甚是开心,“我当你是为了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原是这样。仙又如何,魔又如何,你当你只杀那些不懂事的畜生,仙界那帮人就能放过你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你早就回不去了。”他没被她吓到,仍然不快不慢地说,“挽东,我是在救你。待到幽凰不受控制的那天,就轮不到你去杀别人了,就该幽凰杀你了。”
她的手上青筋暴起,“那在我死之前,梧阑,”她猛地顺势将他扑到,“一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他抬手将她格开,她又在他脚下使绊子,像两只野兽撕咬在了一起。
突然,他手劲一松,她得逞,俯身在他脖子上咬下,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她嘴里。
她的身子却一瞬软了下来,伏在他身上,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极为恼怒。
他大笑,胸膛带着她微微颤动,“幽凰喜吃魔气,我身上有最纯正的魔血,是幽凰的最爱,你可少吃点,别把我吃死了。”
她感受到体内幽凰的躁动慢慢地平息了下来,连带着她都失了力气。
她想起第一次见梧阑的时候,她刚从魔窟里爬出来,他领着一群魔兵把魔窟围个严严实实。
“幽凰,竟认了主。”他的声音带着戏谑,像把钩子,慵懒地惑人。
她没想理他,而他只是凌空虚点她的眉心就让她瞬间失了所有力气。
他将她扶在怀里,“刚刚重见天日的魔鬼,贪婪得很,若不喂饱了它,它又怎会听你的,反而还会吃了你。”
“我叫梧阑,现今的魔界之主,相信从今以后,你都会很需要我。”
他笑着化出一件黑袍,袖口绣了金线,勾出幽凰的样子,美艳惊人。
他将长袍裹在她身上,遮住她一身血染的白衣。
他上下打量了下,满意了,“它才更衬你。”
他又从袖里拿出一条黑色长带蒙住她空荡荡的双眼,遮挡住了她因失了眼珠凹进去的眼眶,松垮的眼皮,可怖的模样。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他轻声说,宛如爱人的切切私语,声音却火热灼人,“我已经等你太久,太久了……”
她自是没信他的鬼话,醒了之后,便直接往天界赶,有件事,她着急去做。
可当她抵达南天门,便已虚弱地快要失去知觉,意识逐渐涣散,可心口却烫得厉害,想要疯狂发泄。
她颤抖地提起手,却被突然压住了。她茫然抬头却被拥住,燥热的脸贴在微凉的胸膛上。
突然间,她失了全部力气,只能倚在他的怀中。
他道:“忍着。”说着,便一边带她飞离天界,一边将手抚在她的头顶,灌输魔气。
她这时才缓过气来,心口的灼痛也缓解了。
他问:“你刚刚动了杀念。”
“我说过,幽凰虽然认你为主,但还是会杀了你。”
“不想死,就喂饱它,让它为你效力。”
由此,她便再不敢贸贸然上天庭。
而她如今也终于知道,为何第一次见他时,他能一下子制服住幽凰。
他缓缓坐起,指尖触到脖颈上的伤处,嘶了一声道:“我的血是个好东西,可惜太纯了,它不仅吃不饱,还会受到禁锢。它如今平息下来只是因为禁锢之力大过于食欲,可当它下一次苏醒,就是翻倍的食欲,它永远贪婪无尽。所以,你别想抱着我将我吃干净了便万事大吉了。你想活着,哪有那么简单。”
他说:“你既想要魔鬼的力量,又想要干干净净的,凭什么呢?”
所以,他便故意惹得她体内幽凰躁动,在她失控之时,让她屠杀不服从他的魔族之徒,待魔气滋养了幽凰,她恢复了神智,才知道自己被做成了一把刀。她过上了永远都是无休止杀戮的生活,却不得不继续与他狼狈为奸。而这一次,她杀完六首蛟之后,幽凰兴奋异常,她竟失手杀了一行来魔界刺探的仙人。
她活着,却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明知不可以却停不下来。
她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气息微弱道:“梧阑,我死的时候,你千万别在我面前晃悠,否则,我一定带着你一起死。”
“哦,那真是受宠若惊。”仍旧是轻慢多情的语气。
他起身下床,整理了下衣衫,难得正了神色。
“你好好休息,你我约定之期近了,不要再为了不相干的横生枝节,你不要忘了,你入禁地得幽凰,受的那些苦,是为了什么。”说着,他俯身凑在赤帝耳畔轻语,“现在就死,不就前功尽弃了?”
她动过的心思,他总是三言两语便猜的出来,最是讨人厌。
挽东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一片不争不扎的死寂。
慕遥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淹没在一片黑色里,只留一张素白的脸,似乎已然窒息。
他知道她醒着,不敢再放肆妄动,只是蹲在了床下,可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但他不想让她这样沉寂下去,犹犹豫豫,反复思量了许久,窗外有一片雪白划过,他喃喃道:“下雪了……”
可是赤帝是魔,魔界常年飘雪,下雪是个什么稀奇事吗。
他希望赤帝没听见他刚才的蠢话。
可挽东起了身,长发顺势垂在身前,添了几分慵懒凌乱,也添了几分活气。
她说:“是吗,我想出去看看。”
慕遥忍不住笑了。
可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赤帝坐在门口的雪地里,一动不动。
他万分后悔自己的这个建议。
“赤帝,地上冷,要不还是回屋吧。”
她没答应。
他想拉她起来,却不敢动手。
院子里没有椅子,慕遥看着她在雪地里孤零单薄的样子,急得不知所措。
可他也没有法子。
一连几天,挽东白天都坐在院子里,呆呆地愣着,什么也不做,有时转过神来,她也会去摘两片叶子,往上面打了浓浓的灵力交给他,问他:“还想出去吗?”
他不想骗她,“想,这里不是我的久留之地。”
“你为何要来到这里呢?”
“我来找一场梦,可我没有找到,反而被魔使抓到,被打散了灵力。”
“一场梦?一场什么样的梦?”
“我总是做一场梦,梦里有人告诉我,我只有来到魔界才可以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我失败了,这一次,我应该是找不到了。”
“你想离开魔界?”
“是。”
“可你出了门,若还有人欺负你呢?”
慕遥咬牙切齿,“若是给我一把剑,我必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挽东没笑话他,也没实事求是地跟他说,就算他手里有剑,如今灵力全无的身体也打不过那些魔使。
现在的他,实在是太弱了。
她起身,招手竟然从自己的影子中拔出一把剑来,剑身修长,其光冷冽,不似凡剑。她淡淡地说:“给你。”
慕遥震惊地接过这把剑,“你把剑给了我,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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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给你用一阵罢了,再说,我如今也很少用剑了。”
她尚顾念着他的骄傲,不愿再见他如丧家之犬一般。
有剑傍身,人总归硬气一点。
在那之后,挽东的话就更少了。
慕遥日复一日地在院中静静地扫着积雪落叶,门扉沉默,雪也安静,他也在清晨时执剑练功,企盼着吸纳这冰天雪地里的零星灵力。
后有一日,挽东从地上站了起来,躺在了院中高大的槐树上。慕遥在下面对着一堆木头敲敲打打,这些日子他除了出去转转外,就是待在院子里敲敲打打,要做出个椅子来,他不想再让她坐在地上了。
听着敲打的声音,她渐渐睡着了。
梦里,是一片平和安宁的白色,她极为眷恋。可转瞬间,一片浓重的血色泼来,她置身魔窟下,幽凰紧紧地缠绕着她,似要逼出她最后一丝活气。她奋力砍断了,又源源不断地缠上来,生生要把她给磨疯。幽凰是有灵识的,骄傲如它,怎肯轻易认主。
累到了极致,连身体都感觉不到累了,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想,吊着一口气。
她连喊疼的力气都没了,手中的影剑嗡嗡作响,似是怕她倒下。
幽凰花生千瓣,极红极纯粹的颜色,瓣瓣在她面前优雅绽放。
这该是最美的死亡。
她一口牙快要咬碎,却还是提起影剑,再一次冲杀而上。
身体像是被烧过一样的疼,疼得她快无法呼吸。
她不知撑了多久,撑到她觉得再也出不去了……
在无望中,她突然觉得头顶一亮,天光乍破间,一袭白衣翩然而下。
清俊的面容,她入了骨的熟悉。
他扶起她,对她一笑,笑如春风拂面,无限希望与阳光,暖了她四肢百骸。
他说:我带你出去。
她太疼了,疼得弯了腰,疼得张大了嘴,却哭嚎不出来。
原来绝望到底还有绝望,疼痛终究有受不住的那一刻。
子寂。
子寂啊……
影剑一斩,幽凰所造幻影皆破。
她失了一双眼,即使子寂来救她,她又怎能再看清他的面容。
她再也看不见他了,他也再也来不到她身边了。
所谓绝望,不过如此。
挽东身子一歪,忘了还在树上,耳边忽现风声,她在飞速地坠落。
惊慌只是一瞬,下一刻便是疯狂的释然,她收了她所有的灵力。
如果她选的这条路注定是错误,那么终结于半途,或许才是皆大欢喜。
梧阑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疯子,早就在刀光血雨,遍地尸骸,千山积雪中疯了。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竟坠入了一处柔软,身下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哼,还有一声沉重,狠狠地砸进了土里。
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被一双手臂抱着,后背贴着双硬实温热的腿,连一丝土地都没有沾到。
她能感受到那双手臂的颤抖,也能感觉到,那个人沉重的喘息声,他几次三番地想要站起来,却都无法做到。
槐树本就高大,她躺的地方又偏高,他以孱弱的凡人之躯,接住她已是勉强。
又是一声痛极的闷哼,可他还是下意识地抱紧了她,接着,一声闷在嗓子里的呐喊,他站起了身,将她安安稳稳地放在了他新做的椅子上,而他重新跌倒在她身边,剧烈地喘息。
这一声声鲜活的喘息仿佛将黑暗狠狠划开,粗鲁地撕进来光亮。
她后知后觉。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人,将她破败的生命用尽全力,如视珍宝地捧在怀里,热切地希望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