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两日后,才知道秦烈回来的消息。
赵嬷嬷在一旁撇嘴:“驸马既然已经回来,本该带着王府众人第一时间来公主府拜见公主,没得这样数日不见,在街上被咱们的人遇到了也不来觐见。”
令仪不自在地问:“仇将军,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仇闵尴尬道:“驸马说,近日公务繁忙,与.......我改日再聚。”
室内一时沉默,驸马只提与仇闵小聚,只字未曾提及公主,完全视她如无物。
便是寻常夫妻,也未见如此冷淡的,何况还是天家公主。
令仪脸上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仇闵假装没看到,继续道:“末将打听到,驸马部下今日小儿洗三,今晚在会宾楼摆宴,他应不会缺席。”
冀州的将士最爱在会客楼摆宴,一来家里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摆宴,更没有什么厨子做饭,二来会宾楼便宜,份量够大酒够烈,别的地方喝酒论杯,这里直接用碗,一群兄弟才能喝的尽兴。
秦烈在军营说一不二冷面将军,到了这里也免不得被人灌酒。
今日摆宴的是一位老将,秦烈入军营时从副千夫做起,便是跟着这位老千夫长,是以多喝了几碗。
感到脑子开始昏沉,他先行告辞,刚离开酒桌没几步,一人刚好撞到他身上。
那人穿着白色大氅,只露出一张白净小脸,撞了人并不道歉,反倒睁着一双心虚的眼睛看着他,努力装出惊讶的神色,干干巴巴地自喉咙挤出字来:“驸、驸马,真、真巧啊。”
秦烈微挑眉峰,不置可否。
他身后的下属们却吆喝起来:“谁啊?瞎了眼不成?这么宽的道还能撞到我们将军身上?!”
“莫不是来讹人的?那可是瞎眼找错了人,也不打听打听我们......”
声音在转过来看到她的时候戛然而止,赵嬷嬷喝道:“大胆,见到公主还不下跪!”
一众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跪下口呼千岁。
秦烈不愿再看这一场闹剧,拉着令仪的胳膊,将她带到门外,自上而下地看她:“公主今日出门怎么不带帷帽?”
令仪心道,还不是生怕你认不出来,嘴里却道:“这里是酒楼,带着帷帽如何吃饭?”
秦烈放开手:“公主请入内用膳,末将先行告退,不敢打扰公主雅兴。”
“你!”令仪气得跺脚,“这就是你驸马的礼仪?”
秦烈嗤道:“难不成往男人身上撞,是公主该有的礼数?”
若不是山穷水尽,令仪也不会过来,本就满心羞耻,此时更绷不住,转身便往马车那边走。
还没走几步,被人从身后拉住,秦烈将她转身过来,果然又是一脸泪。
秦烈不必回头亦知道那群下属们定是比打探军情的时候更用心,齐齐鬼祟躲在窗边,个个耳朵伸的老长。
不愿被人看笑话,他挟着她上了马车。
虽不是凤辇,车厢却不算小,平时令仪坐着,旁边一个宫女伺候着,中间还能放一张特制的矮桌。
可秦烈一上来,空间立时变得狭小。
令仪不看他,只别过脸啪嗒啪嗒掉眼泪。
醉眼看人三分俏,何况她本来就美,秦烈调笑:“公主怎么一句实话也听不得?”
明知一堆兵士喝酒,哪会有人上二楼?她就刚好出现在那里,直直往他身上撞,便是傻子也知道不寻常。
他一身酒气,眼神亦不清明,令仪不搭理他,绷着小脸,委屈又倔强。
秦烈捏着她下巴逼她回头,醉眼审视地看着她,“这般娇气爱哭,你父皇真是挑错了人。”手指轻轻摩挲她的两颊,自言自语:“他为何将你送来?是以为我会动心于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手伸进大氅中又揉又捏:“还是以为我会沉迷于这副销魂蚀骨的身体......”
秦烈平日冷峻寡言,便是在床上亦是沉默居多,只一味的卖力气。
没想到他喝醉了竟会说这等孟浪之语,令仪又羞又气,几次挣扎未能脱身,便想叫人来把这醉鬼扔下马车,甫一开口,秦烈便俯身亲了上来。
他一手环住她腰身,一手死死按在她脑后,令仪整个人被他框在身前,嘴里的话被他吞吃入腹。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公主府前,赵嬷嬷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又唤了两声,车帘方被人自里面掀开。
公主被大氅裹得严严实实,被驸马抱下马车,径直进了寝房。
昔日深色床帷,如今被换成浅粉的床幔,秦烈解开令仪身上的大氅随手扔在床下,里面的人早已衣衫半褪,玫红的肚兜衬着玉白的肌肤,在烛光中似有荧光流转。鸦青长发垂落,覆着半张唇红齿白的俏脸,一双眼泛着雾气。秦烈只觉酒意愈发上头,上车前那送人回来便离开的念头,此时早已丢在会宾楼门外,再找不回来。
令仪惧冷,室内地龙烧得极旺,可到底是北境寒冬,在室内也要穿着夹棉的衣裳。
此时她双肩赤裸,被他抱坐着掐着腰上下颠簸,却丝毫不觉冷,身上反而一阵阵的冒着汗。
她好难过,难过的像是下一刻便要死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难过。
若说以前只是忍耐,这次却像是整个人失了魂,如暗涌的河水终于破开冬日冰封,之后便再难抑制渐渐溢出。春鸟归林,最终汹涌如潮冲开冰层束缚澎湃而出,令仪骤然脱力,落入秦烈怀中。
待秦烈让人放下,令仪犹在微微颤抖。
任何男人给女人带来如此愉悦,心中都不免骄傲,何况对方还是千娇百媚的天家公主。
秦烈亦不能免俗,以前的感受,却哪有今日的两相酣畅?
他颇感欣慰地一语双关:“果然还是长大了好。”
令仪羞恼,却也知道他是喝醉了才会如此,只盼着他酒醒了便忘记今晚一切。
偏偏天不遂人愿,两人困极睡下,第二日她还未醒,他又重来一遭,且不许她以手捂面,非要看着这朵花从含苞欲放,至初浴恩泽,再到娇艳盛放,直至开到荼蘼。
令仪想,他必然记得昨晚。
便是不记得,现在也知道了。
床上昨晚便脏了一半,幸得公主府的拔步床颇大,可换一侧睡。
今日这边也湿了,她没脸让人进来伺候,还是秦烈将她裹在被子里抱到窗边榻上,拉了响铃,待宫人收拾好走后,再把人抱回去,她才扒开被子露出一张憋的通红的小脸。
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看到秦烈在打量她,立时又转过头去,竟想装不认识一般。
得,秦烈原本想今早走,看她这还没穿上裙子便不认人的臭德行,当下便决定再留一留。
秦烈出去练了会儿武,回来时令仪已经梳妆打扮好,正要吃早膳。
自从在途中遇到那些事,公主用膳节俭许多,晌午与晚上各四个菜,份量也少,只比她食量多一些。
早上更为简单,她近日喜欢上羊肉汤,再泡上关外传进来的胡饼,由侍卫一早买来,半碗汤半张饼足够她吃的浑身发汗。不只是她,赵嬷嬷与宫人们亦吃的不亦乐乎。
秦烈回来,没看见满桌子的菜肴点心,心里升起几分满意,大刀阔马坐于桌边。
赵嬷嬷着人又端来一碗羊肉汤并两张胡饼,秦烈低头便吃起来。
公主与伺候的宫女们眼睁睁看着他两碗汤五块饼下肚,依然意犹未尽,赵嬷嬷讪讪:“老、老奴这就着人再去买。”
“不必了。”秦烈道。
他本就饭量大,昨晚又只喝了几碗酒,早就饥肠辘辘,便是再来两碗也喝得完。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军情如火,这一顿不吃饱,下一顿兴许就要等明天,凡吃饭没有说八九分饱的说法,与京城那些恨不得吃花饮露的世家公子全然不同。
他伸手拿了两个令仪手边的点心,扔进嘴里一口一个,比汤汤水水的耐饿。
令仪一见他就想起昨晚自己放浪形骸的模样,是以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就别过眼去,只专心致志地小口小口吃点心。
他一伸手拿点心,她连点心也不吃了,站起来就要走。
她越是如此,秦烈越生出逗弄之心,故意欺到她身边,贴着她耳朵低问:“怎么?公主是嫌末将粗俗?可别忘了,末将就是昨日在公主身上用了大力气,今日才会这般......”
这人!莫不是还没酒醒?怎地光天化日地说这些话!
令仪忙捂住耳朵,羞愤地瞪他,昔日娇憨的小公主,今日眉目间多了几分风情,便是瞪人亦动人。
秦烈看得一阵口干,随即却慢慢收了笑,脸色也沉了下来,恢复往常冷峻模样。
他重回桌边坐好,淡声问道:“公主三番两次派人去王府找我,可是有事?”
令仪闻言,脸上红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自在,好半晌才低声问:“你......能否借我些银两?”
令仪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秦烈总算听明白,原来这位公主一路上买了不少杂物,进了公主府又添置不少东西,直到人家店家上门结算,才发现囊中竟已空空。
想来也是,公主脸皮薄的纱一样,若不是逼得急了,怎么会去找自己?
秦烈问:“你来时带了多少银两?”
令仪想了想,道:“约莫一千五百两。”
秦烈皱眉:“这便花了个精光?”
公主府是王府修建,二嫂费心布置,绝不会有什么短缺。
令仪愈发心虚:“还欠了二百多两。”
秦烈问:“你可知普通百姓四口之家,便是无田无地,一年五两银子足矣?”
令仪惊讶:“这么少?”
她在宫中时一月份例十两银子,虽吃穿皆有定例由内务府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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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宫中诸事纷杂,有事需得打点,无事还要奖赏宫人,未得太子青眼时,颇为捉襟见肘。后来得太子照拂,少了许多打点的地方,可每次宫人传信,都是要给些赏钱的,这些年也只攒下百余两留给十五公主。
一家四口,吃穿嚼用,竟只要五两银子?
秦烈道:“如今天灾不断,粮价上涨,若是运气好不生病,一家四口五两银子虽饿一些却死不了人。公主宫人侍卫俸禄皆由冀州负责,入冀不到一月,花费如此之巨,真让人佩服!”
令仪听得出他话中嘲讽之意,因着有求于人忍下来,道:“我不过现下手紧,等嫁妆来了便还你。”
秦烈愈发讥讽:“莫非嫁妆里还有银两?”
自然是没有的,赵嬷嬷早就对着嫁妆单子扒拉过了,嫁妆里锦绣绸缎一堆,实则大都是宫中过时的旧物。正如太子所说,嫁妆徒有虚表,便是她能拉下脸来变卖,也得遇到那等不识货的肯收才行。
谎言被拆穿,幸得她还有底气,“待到明年,我每年六百两的俸禄便该到了,太子哥哥给我的店铺田庄也有了收益,立时便能还你。”
秦烈自侧门回了自己院子,大丫鬟春莺见他还穿着昨日的衣服,上面一股酒气,细声问道:“少爷昨日没回,怎么不让人捎个信来?我们也好给您送套换洗的衣服。”
秦烈常年在军营不着家,一旦回来若非必要并不爱出门,更遑论不声不响地在外过夜。昨晚伺候的人都等到了后半夜,生怕出了什么事。若不是秦烈这会儿回来,春莺她们差点要去报王妃寻人。
秦烈捏了捏眉心,只道:“去备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待到秦烈沐浴完出来,春莺才去净房捡起他换下的衣服待要拿出去盥洗。
却突然闻到那酒气中夹杂着女子香气,淡而不散,甜而不腻。
她心中一突,低头查看里面的中衣,虽是深色面料,细分辨处却见领口衣襟出分明有红色口脂,再看两肩处,是被细长手指紧紧攥住才能形成的褶皱。
春莺僵立半晌,外面小丫鬟唤她才回过神来,忙将衣服揉作一团,假装无事微笑走出。
秦烈回到书房,秦小山一见他便问:“将军昨夜去了哪里?春莺姐姐来问了几次。”
秦烈道:“以后若是我没有通禀府里外出,无论谁来都说我宿在书房。”
秦小山应下,又听秦烈道:“取一千两银票来......”顿了顿又道:“五百两即可。”
待银票拿在手里薄薄一张,秦烈想了想又道:“以后每月支三十两......算了,五十两银子送到公主府上。”
秦小山问:“支银子......是走公还是您自个儿的私库?”
秦烈不轻不重瞥了他一眼,秦小山立马明白:“私库!”
说是走私库,却没避人,他昨晚从酒楼去公主府也避不了人。
老夫人那里下午便得了信。
她手里撵着佛珠,吩咐身边嬷嬷,“别看烈儿被封了征北将军,又有什么驸马的名头,可他终日打仗,还要贴补那些将士,自己能有多少银子?不过一个公主罢了,只要她安分守己,咱们王府也不至于薄待了她,去前院知会秦福一声,每月自公中支一百两银子给她。”
相比于老夫人的轻描淡写,王妃却如临大敌。
甄氏劝慰自己的婆母,亦是娘家的姑姑,“到底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嫁给了三弟,总不能看要账的盈门,咱们脸上也无光。若是传到了京城,更是不妥。公主虽殊为美貌,三弟一路上对她却颇为冷淡,回来后也从来不去探望。他什么性子您最清楚不过,岂是贪恋美色之人?您不必过于忧心。”
王妃切齿道:“老三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所缴战利品不计其数。若是按着他的性子,恨不得万金买清静,何至于这么抠抠索索,五十两五十两的给?所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只怕他是怕那公主年纪小不知事,一点点地教她立起来呢!”
甄氏诧异地一顿,很快挽着王妃笑道:“您真是多心了,您自己也说公主年纪小不知事,便是万金给她花完了不还得来找三弟?再说了,若是依着三弟的性子,真上了心养在王府里即可,哪里还用教她自立?”
王妃闻言,这才缓和了情绪,欣慰地拍拍甄氏的手,“两女三子,我本该是享天伦的年纪,可是偌大的王府束不住男人的心,我心知肚明也不曾期盼过他们。可这三个儿媳.......你大嫂她早已心如枯槁,见了面徒增伤心。你三弟他偏又娶了一位公主回来,虽知无奈何,可一想起来,我便夜不能寐食难下咽,只有你还能与我说几句贴心的话。”
甄氏微微动容,“姑姑,祖母离世前便嘱咐你莫要自苦,自个身体要紧,你也该想开些。”
王妃厉声道:“我也想放开,可我......焉能不恨?”
甄氏无奈,只余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