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装作不熟般问道:“姑娘为何挑中奴?奴如今一身是伤,是无法伺候姑娘。”
祝观明瞥她一眼,“我选中你,不过是看你长相耐看,即便受伤,也能勉强伺候。你现在赶紧叫人烧水,我要好好洗个澡,浑身脏死了。”
巧云瘸着腿,走到外面,与护卫说明。护卫早被上面吩咐过,要尽可能满足桃姑娘的要求,急忙谄媚道,“是,要不顺便给姑娘们端来午膳?”
巧云催促,“尽量快点,你们没瞧见姑娘身上脏成什么样了?”
护卫点头哈腰回应,“是是是,立马安排。”
护卫下去传话,巧云回到帐中,见祝观明正在提笔书写。
巧云凑近一看,是这几日路线的地图,另一张纸上则潦草地点了几个点。
原来,女郎是在将记忆中的都城周边地形图纸,与现在赶路的路线作比对,试图确定如今大致身处何方。
一番推算后,得出此地应是云图山脉。巧云也似曾听闻,云图附近来了一批流寇。
祝观明从记忆中搜寻暗卫与祝裴云对朝内情况的说明,终是寻得线索。
这云图山脉的流寇,乃是以前朔国最大匪帮的残余势力,被北朔一网打尽后,以曾大为首的一批人在四国流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去年,暄国便遭了殃,都城突然出现采花大盗,官员子女被掳走,至今生死未卜,可见这山寨是何等胆大包天。
后来,南暄君主龙颜大怒,才从朝中揪出收受贿赂的同党,不是什么大官,但闹出这般难堪之事,足以令朝中官员脸上无光。
祝观明将朝中贪财好色的官员一一过目,目标众多,一时难以确认。
不过可以肯定,问题多半出在礼部备案环节之前,路线通常会有人提前确认,路上也会安排护卫,可如今却被瞒天过海,十有八九是执行官员环节出了岔子。
祝裴云若能抓住此案,年度考核怕是能评优。当时据暗卫消息,负责出谋划策的是二当家刘佳,此人在土匪头子中充当智囊角色。
大当家曾大为人圆滑,喜欢说些虚情假意、深明大义的假话,用来劝说不听话的人,看似对所有人都好,实则虚伪愚蠢。
三当家张三,野心勃勃,做事冲动,性格乖张,异于常人。
四当家曾二,身体过分病弱,还好男风,性格阴晴不定,如同他的身体一般,时好时坏,他是曾大的胞弟。这几人,不是贪财、贪权,就是好色、爱赌,无一良善之辈。
曾大为人虚伪却圆滑,这类人不易被煽动,又爱掌控一切,能领导整个土匪团伙,证明他并非特别愚笨。
若不是再三保证、确认,恐怕不会轻易相信他人,毕竟自身虚伪,便很难信任别人。
刘佳不好色,可直接排除;曾二性格扭曲、变态,应第一个被抓入大牢,也可排除。如此看来,似乎张三最好拿捏。
他冲动、寻求刺激,意味着易怒、暴躁,做事不冷静思考,容易轻信他人。
贪权好色,野心勃勃,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一旦确认目标,便会咬着不放,死缠烂打。
即便日后冷静下来,只要怀疑的种子埋下,对于他这种人,迟早会有爆发的一天。
张三喜好冷美人,究其根本,重点在于美人,而非冷感。
他不过是热衷于追求刺激,享受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并非偏爱一味的疏离或顺从。
此人既容易被煽动,却又难以全然相信他人。在他面前,反倒需适当暴露把柄,或是展露部分本性。
毕竟他既钟情于追求刺激,又对权力充满渴望。
从其行事风格便能看出,他有时偏爱让人揣测自己的心思,这般行径,自然滋生出诸多怀疑与猜忌。
野心勃勃之人,向来厌恶被他人掌控,可要是完全掌控他人,他又觉索然无味。
祝观明理清思路,随后净面洁身,重新上药。巧云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为她细细涂抹药膏。
瞧见女郎削短的长发,巧云拿起剪子,精心修剪。之后,用红头绳将编好的两束发扎起,把剩下的长发用发带低低束住。
祝观明换上玄色与绛紫交织的上衣,搭配月白与黛蓝混色的齐胸衫裙,又披上玄色披帛。
巧云也收拾妥当,此刻,她们焕然一新,仿佛变回了往昔在祝宅的模样。明明才过去短短几日,却似历经了一载春秋。
祝观明见巧云偷偷抹泪,伸手握住她的手,桃花眼明亮而坚定,仿若燃着永不熄灭的烛火。
“我们定能活着出去!”
巧云用力点头,擦干眼泪,在她心中,女郎无论身处何地,都宛如暗夜明灯,照亮前路,“嗯!”
二人趴在桌上小憩,却不敢睡得太沉。半个时辰后,重新准备出发,巧云取出面纱,为祝观明戴上。
护卫在帐外问:“姑娘们是骑马还是坐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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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轿子坐,奴自然不骑马,骑马既费力又头晕。”
护卫忙道:“这边请。”
祝观明走出帐子,见那护卫脸红,心中颇感稀奇,暗自思忖,此地匪寇竟也会羞涩?
巧云跟在身后,二人来到一顶轿子前,上了轿。
轿子不算狭小,二人并肩而坐。临行前,祝观明将所有药物留给了那位郎君,望他能借此活下去。
轿子晃晃悠悠,晃得她头晕目眩,她心中暗叹,果然还是适应不来,若有一种出行工具,几乎感受不到晃动就好了。
反正要到夜里才停歇,护卫说脚程还有两日左右,料想往后也不会顺遂,不如先养精蓄锐。
听闻副首领要将桃花楼女子献给三当家,其属下匆匆赶来阻拦,“头,万万不可!若三当家查明女桃九来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副首领看着他,满脸不屑道:“三当家不见有人献给他美人,我们直接就没活路了。你说该怎么办?”
属下献计:“属下有一计,抢了首领帐中的人!”
副首领怒斥:“我看你是愚蠢至极,上头的矛盾也是我们能掺和的?我看你是活腻了,给爷滚!”
副首领气急败坏,心想这属下还不如一个伎人有用,想到桃姑娘说过的话。
“桃花楼的客人要求可不少”,三当家也是男子,这种事或许该去问问有经验的人,比如桃九。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不懂什么是美人计,而且土匪平时就是打打杀杀,不需要深思熟虑办事的。
现在叫他去费心思琢磨三当家的心思,他可不愿意,反正美人计的主体是桃九,若这女子能随机应变,说不定能顶替老大之前那位女子。
他只需要将人送上去就可以,现在想讨教也是想着能不能让桃九到时美言几句。
自上次的姑娘死后,老大一直没找到满意的人选。
被赶走的下属越想越不甘心,他兄弟的死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女子怎能跟着三当家吃香喝辣?
她就该下地府陪着死去的兄弟,还扎红头绳?她这是在庆祝什么?以为能很快跟着三当家?
不行,他要打听这女人的来历,要是她过去在桃花楼有什么把柄,就太好了!
夜幕降临,此次并未休整,而是连夜赶路,大概在寅时才停下。
赶路时祝观明在睡觉,一夜无梦,现在换好药的她神清气爽。祝观明走出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