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国营大厂技术员
周传龙马上停下手中的活,回屋换衣服。
易建湘走南闯北,就靠一身中山装和钢笔装知识分子,格外注重形象。
带了徒弟,传授的第一条经验就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世上人都是先敬衣裳后敬人。
事实也证明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易建湘出门在外,总是白衬衣、中山装,胸前的口袋里插着钢笔,一幅国营大厂技术员的打扮,无人怀疑他只是个农民。
身为他的徒弟,周传龙对这一点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从房间里,拿出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匆匆穿上,准备出门。
“哥,你要去哪?”周药玉从屋里走出来,忍不住问道。
周传龙停下说:“去师傅家,他让我和他一起去县文化馆,有台打字机坏了。”
周药玉想起前世,大哥就是在去文化馆修打字机的时候遭人陷害,马上阻拦:“小舅刚才托人带口信,让咱们去帮他收豆子。我已经答应了。这季节不等人,耽误了可就麻烦了。”
周传龙犹豫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为难。
就在这时,大堂哥周传兵推开院门进来,大声说道:
“传龙,你去帮你舅舅收豆子。我替你去给易师傅打下手吧。”
周传兵脸上挂着油滑的笑容,眼神闪烁。
他看修打字机来钱快,很眼热,最近一直在张罗拜师学艺。
但易建湘收徒要交300块钱和80斤粮票,周传兵不想花钱,一有机会就往易建湘跟前献殷勤,想白学手艺。
周传龙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周传兵,不屑地说:“你应付得了吗你就去?修打字机又不是打扑克牌,你想上就上,修坏了你赔啊?”
周传兵哈哈一笑,拍了拍周传龙的肩膀,语气轻佻:“怕啥?不还有你师傅吗?我给他打下手,他指东我绝不往西。你去收豆子,这活儿我来,不就是打杂嘛!”
周药玉在一旁冷眼看着,制止了正要拒绝的大哥:“行,大堂哥,这事就你去。别给易师傅添乱,他那里可不好糊弄。”
“要得!”周传兵喜孜孜地出门,往易师傅家走去。
“哥,快去换衣服,我们去小舅家!”周药玉开心地朝大哥喊道。
周传龙无奈地摇摇头,又回屋换衣服去了。
妹妹平时乖巧懂事,对他百依百顺,难得反对一次,就依她算了。
周药玉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屋内,却看到小弟周传虎,正坐在桌前发呆,桌上放着一张崭新的录取通知书。
周药玉走到周传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弟,怎么还不去收拾东西?我们要去小舅家了。”
周传虎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姐,我不想寄宿。县城那么远,我怕……”
周药玉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小弟,这是好事啊。县一中条件好,老师也厉害。你去了,考大学就有把握了。”
周传虎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可是……我不想考大学。”
周药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严厉:“什么?不想上大学,就凭你这豆芽菜似的身材,你想干啥?”
姐姐太强势,三言两语就让周传虎悲伤的心情消失——只剩下生气!
他不想说话,梗着脖子。
周药玉想起小弟平时那些细腻婉转的心思,好言相劝:“传虎,县里离咱家就几十公里,周末,你坐公共汽车就回家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不怕姐姐凶神恶煞,就怕姐姐讲道理。
自诩为真?汉子的周传虎被姐姐的语气吓了一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声说道:“姐,我怕家里没钱供我读书。一中的学费太贵了,还要寄宿费、伙食费……我不想给家里添负担……”
周药玉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
她轻轻握住周传虎的手,语气软了下来:“小弟,你这是胡思乱想。家里再难,也不会让你放弃读书。你要是不上大学,以后怎么办?一辈子困在村里?”
周传虎低着头,眼泪滴在桌面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想让家里为我操心……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再说,梅溪中学也挺好的,你和大哥不都是在那上的,我想去那上学。”
周药玉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而温柔:“小弟,你听我说。家里现在是有点难,但让你读书考大学,是爸爸多年来的心愿。”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梅溪中学不是不好,但它和县一中不能比。你考上了更好的学校,我和大哥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
周药玉说到最后,已经有一丝咬牙切齿。
周传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和期待。
周药玉微微一笑,眼神里透着坚定:“你只管好好读书,别的事交给我。”
周传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周药玉看着小弟渐渐平静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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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家住在另外的一个澧水镇,是一座稍显破旧的砖房。
周药玉还没到院门,小黑狗就叫唤起来。
小舅从堂屋出来,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药玉、传龙、传虎,快进来。”
小舅家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小舅妈正在厨房忙碌,看到他们,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招呼道:“玉姐儿你们来了!快坐下,我给你们煨鸡蛋吃。”
小舅搬来几把椅子,让他们坐下,自己继续择豆角。
梅山县农村家家户户都种豆角,夏天的豆角长得飞快,根本吃不完。
大家只能都摘下来,晒成干豆角,或者洗干净用开水烫了做成卜豆角。
“兰香去哪了?怎么不在家?”周药玉四处望望,没看见表妹。
“这死丫头说是找同学玩去了,我看就是不想干活!”小舅没好气地说。
小舅有一儿一女,陈兰香是大女儿,和周传虎差不多大。
小表弟陈见明只有6岁,他外婆家新收了糯米,蒸了桃饭叫他过去吃,他欢天喜地地跟着他表姐走了。
不一会儿,鸡蛋煨熟了,舅妈叫了药玉过去帮忙剥蛋壳。百无聊赖的周传虎也跟着去了厨房。
舅舅和大哥在堂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收豆子的事。
“传龙,家里的事都料理清楚了?”
“嗯”
“你大伯后来没再出来擂场合吧?”
“没,我回来了,他不敢。”
“小虎是不是有事?这孩子进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小舅心细如发,观察入微。
“他考上县一中了,不想去,怕家里供不起,怕给我们添麻烦,玉姐儿刚刚说了他一顿,把他说哭了。”
小舅听得传虎考上了一中,先是一喜,听了大哥后面的话,忧愁顿生:“你爸走了,你们三兄妹可怎么办哟!”接着又自怨自怜:“唉,都是我这个当舅舅的没用,你们遇到困难,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周药玉的小舅身体不好,常年病歪歪的,又心思细腻敏感,家里全靠舅妈和表妹撑着,才勉勉强强过下去。
周药玉的父亲去世,大伯来闹事,小舅想帮忙却有心无力。
周传龙兄妹三人都能理解,也能体谅。
小舅看着周传龙,认真地说道:“传龙,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小虎去县城读书,你们也要好好规划一下未来。舅舅会尽力帮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