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命运垂青的气运之子
周药玉的家在梅溪镇东头，院墙是用竹子扎成的篱笆，墙角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藤。
院里种着一棵橘子树，一棵柚子树。春天时，那如云似雪的繁花层缀满枝头，现在花都已落尽了，两棵树绿叶葱茏，只有青涩的小果子藏在叶间。
堂屋里，大哥搭着梯子在拆松柏枝搭成的灵棚，周药玉整理拆下来的白布。
“药玉，药玉！”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她往外一看，原来是同桌李凤琴，她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快点去填志愿，校长都等着呢！”
周药玉这才记起今天是填志愿的日子，微微皱了皱眉，转身推出一辆女式自行车，跟着李凤琴去学校。
校园里弥漫着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氛围。
高三的同学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对着答案估分，有人兴奋大叫，有人哭个不停。在不知道录取线的情况下填志愿，简直就跟买彩票没两样。
操场上，几个男生正在打篮球，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她们来到教学楼前的空地上，那里已经摆好了几张桌子，校长正站在桌子后面，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走过来的学生。
李凤琴小声说道：“药玉，校长对你好像特别关心呢。”
周药玉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无奈。
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
高考前一个月，校长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语气里带着几分暗示：“药玉啊，你成绩这么好，考大学肯定没问题。”
周药玉当时有点受宠若惊，不苟言笑的罗校长以前从来没有单独和她说过话。这次破天荒地和她拉家常，显得非同寻常。
果然，三两句话后罗校长就进入正题：“红霞是你同班同学，平时你们也很要好，你要是能帮帮她……她这次考试有点紧张，你懂的。”
罗红霞是校长的独生女儿，长得很漂亮，但性格高傲，不大理人，平时成绩马马虎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模拟考试从来没有上过本科线。
周药玉当时就愣住了，她没想到校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怎么帮？把答案抄给她？还是让她光明正大地看？
无论哪种，对周药玉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不能为了一个普通同学，就冒搭上自己前途的风险，即使是校长的女儿也不行。
她抬起头，神色坚定：“校长，我不敢，我也不能这么做。”
校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冷冷地说：“那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从那以后，校长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冷淡了许多。
现在，校长又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关切，这让周药玉心里更加警惕。
周药玉站在校长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空白的志愿表。
校长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但那笑容在她看来却有些虚假。他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地说：“药玉啊，这次高考对你来说可是人生的大事。估分填志愿可得慎重，不能马虎。”
周药玉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抵触。她知道校长的用意，无非是想让她填一个稳妥的志愿，最好是能让他脸上有光。但她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对这些流程早已了然于胸。
校长又说道：“你成绩这么好，填个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不过，还是要谨慎一些，毕竟分数线每年都不一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周药玉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无奈。
回到班里，大家都在听班主任老师说怎么填，一再要求大家慎重，选学校时求稳，不要冒进。选好以后先在草表上填，然后再誊抄到正式的志愿表上，正式的表不能涂改，写上去就成定局。
周药玉前世因为家里种种打击，估分时心烦意乱，估得并不十分准确，填志愿更是草草了事。后来成绩出来，出人意料地比平时少了几十分，自然落榜了。
这一世，她已经知道分数，不会再填那么好的大学。
于是，她拿起笔，划掉了草稿纸上前世的第一志愿广州Z大，填上了贵州和广西的两所大专，又填了本省的几所地级市中专。
前世，她一直向往着去广州，那里有温暖的阳光和无尽的可能。然而，命运却开了一个玩笑，她落榜了。
班主任老师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等待她的每一个选择。
“药玉，你填好了吗？”
周药玉抬起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怎么选了这几所学校？”班主任老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药玉，你确定吗？这个志愿是不是太低了？以你平时的成绩，至少应该冲一冲本省和粤省的几所好大学。”
周药玉微微一笑，眼神坚定：“老师，我这次没发挥好，大概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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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学了，选几个录取分数低一点的学校算了。”
王老师看着她的志愿表，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周药玉刚交好志愿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那是刘云志，前世和她互有朦胧的好感，却没有表白的男生。
刘云志微微有些局促不安，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
“药玉，你志愿填好了吗？”刘云志快步走过来。
他身形不算太高，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那是打篮球晒出来的成果。
周药玉点了点头。
“你填了哪里？”刘云志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高考前，他就从李凤琴那里旁敲侧击，打听到了周药玉的理想学校。
周药玉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广州Z大。”
“真的吗？我也填了Z大！要是我们都考上了，那该多好啊！”刘云志语气温柔，眼中满是笑意，和小心机得逞的侥幸。
前世，刘云志考上了广州Z大，之后，他的人生仿佛一路开挂，先是被保研到暨南大学，后来又跟着导师去了美国读博，等他回国，已经是那个领域赫赫有名的大专家。
周药玉从得知自己高考落榜那天起，再也没有回过他一封信。
决定爱情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人的命运。
有些人，仿佛是被命运垂青的气运之子，自高考那一刻起，便如乘上了青云直上的天梯，前途似锦，未来光明；而她，却坠落到黑暗的沼泽里，在大地上匍匐前行。
从高考发榜的那一刻起，现实便残酷地宣告，他们的人生轨迹已天差地别。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种痛，可此刻，当熟悉的场景重现，那些被压抑的情感瞬间涌了上来。
她强忍着心痛微笑地应和着：“是啊，要是都能考上，那就好了。”
刘云志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温柔而坚定：“药玉，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你一直都很努力。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
前世，填完志愿的同学们没有回家，晚上集体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周药玉当时心烦意乱，没有参加。
这一世，她依旧找了和上一世相同的借口，婉拒了。
刘云志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转身离开了。
目睹刘云志离去的背影，多少无奈和遗憾，可她却无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