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巴掌打在马赛那半张松间雪曾经伤害过的右脸上。
“你辜负我的信任,你不要脸!”
啪!
又一巴掌扇在了马赛那半张今天被自己打过的左脸上。
贵族们尖叫了起来,侍卫们赶紧上前去拉长笙,而长笙则拖着晕过去的马赛到处跑。
整个宴会厅乱糟糟成一团。
长笙瞥了一眼身后穷追不舍的侍卫,回想起跟松间雪的谈话。
“然后呢?我总不可能一直闹下去吧?!”
长笙捂住脸,她可是一直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
松间雪又说了一个字。
“等。”
长笙拖着马赛左躲右避侍卫们的追捕,她内心焦切难安,止不住地看向人群中孑然独立的松间雪。
到底还要闹多久???
面无表情的松间雪在她又跑了三圈时,脸上突然绽放出如冰山消融的微笑。
他在长笙的目光中,举起一指放至唇前。
“嘘。”
他说。
“是时候了。”
长笙“砰”的一声将马赛丢在地上,举起双手任由侍卫将自己抓起。
马赛在地上撞了头,这才幽幽转醒,他看着遮掩在白袍的长笙,如同看着恶鬼。
他惊叫道:“把她抓起来,我要杀了她!!!”
“报—————”
一名神子在这一刻闯入乱糟糟的宴会厅,却像给纷乱的场景按下了休止符。
松间雪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那人手中的牛皮卷纸。
他轻轻一展,读道:
“三月三十八日,马赛前往克拿赌场取出三十银塔尔币,将其放至哈密克尔家中。”
“四月二十日,马赛前往金滚酒馆去除一百金塔尔币,借由酒馆老板送至哈密克尔家中。”
“五月……”
“六月……”
宴会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松间雪读完纸上的内容,抬头朝着脸色惶然的马赛勾唇一笑:
“如果我没记错,哈密克尔,是你的……舅舅?”
他举起一指放至唇中,轻声吐字仿如叹息:“马赛,你怎么……”
“有了私心呢?”
长笙看着周围所有宾客木然的脸,想到刚刚在马车上松间雪的话。
“我们要做的第三件事,就是……掀翻这桌棋牌,重新制定规则。”
“如果大主教不得不放弃加菲尔德,那么这份功绩,只能是我们的。”
长笙茫然无比。
给家人送点钱是什么死罪吗?为什么大家反应这么严重?
松间雪哼笑:“加菲尔德神子,如果我没记错……金滚酒馆,是你旗下的产业吧?”
死寂的宴会厅内,加菲尔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就在这一刻,马赛匍匐在长笙脚下,他狼狈喃喃:
“我错了……”
“都是我干的……”
他喃喃:“都是我。”
长笙低垂着头,面无表情看着他如今的姿态。
一锤定音。
加菲尔德站在了边缘,眼神如同一条阴毒的蛇,死死盯着宴会厅的一个方向。
长笙被众人瞩目,作为帮松间雪致胜的关键,无数人都在猜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长笙不想出风头,自己跑到角落边缘观察。
而大主教牵着松间雪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宴会厅中央。
国王高举酒杯:
“让我们为新任主教……松间雪,举杯庆贺!”
此刻,松间雪眼神却再次越过了所有人。
长笙跟他对视。
松间雪勾唇一笑,手指放至唇边,轻声说。
“等我。”
宴会厅的闹剧落了幕,此刻大家都跟无事人一般继续享受宴会,而宾客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也重新响起。
讨论的内容,都围绕着宴会的中心——那莎。
长笙眯了眯眼,耳朵动了动,瞬间听力强化了百倍。
所有低语如同在长笙耳侧诉说般,被她尽收耳中。
“农家女命可真好……”
“好命?那也得她通过仪式才能说这句话!”
长笙顿了顿,闭眼听到更多声音。
一介平民靠着王子的一见钟情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这本是天大的喜事。
然而,知更鸟王庭有一个传统。
每位贵族,都需要接受塔塔神的“赐福”。
唯有完成了''仪式'',才能正式成为皇族的一员。
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那莎已经失败了三次。
这也让她沦为了笑柄。
“可惜……如果她再无法通过仪式,怕是王子殿下的王位也会受到影响。”
宴会厅中央被众人拥簇的那莎换上了美丽的衣裙,飘扬的裙摆犹如盛放的玫瑰,此刻,她的脸色却带着一丝苍白的惶恐。
她的视线在宴会厅中飘浮,而后蓦地停留在长笙身上。
她颤了颤。
长笙顿了顿,准备借机询问那莎入宫后的经历,却在下一刻发现,宾客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嗯?
长笙心中警惕,随即下一秒,身后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带我走。”
男人低声呢喃,旖旎温热的气息烘热了她的耳垂。
“我离不开。”
长笙下意识托住对方手臂,而后发现宾客们看着他们的眼神……不对劲了起来。
“松主教竟然会做出如此姿态……这个女人竟然能拿下……”
长笙顶着众人纳罕的眼神,硬着头皮想推开松间雪,但此刻男人却再一次如同撒娇依恋似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发出呢哝的气音:
“走。”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长笙尴尬地扶着仿佛离不开自己的男人,一步步走出宴会厅。
灯红酒绿的宴会远去,长笙立马放开了男人。
此时他们早已经走出宴会厅,来到宫殿无人的侧廊。
男人不甚在意地随意倚在墙上,跟长笙对视。
“你今天做得很好。”
那是当然。
长笙自信地挺了挺胸脯,而后听到男人继续说:
“寻回王妃的功绩本应该你我平分,但目前的形势无法实现。”
酒气上头,松间雪捂着头喃喃:
“我们这次赢得太不留情,接下来的处境会更危险,会有更多人紧盯着我们。因此,我不可能太过分地补偿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我会用这颗星球的货币弥补你的损失。”
长笙吞了吞口水。
“有多少?”
男人沉吟:
“大概能堆成一座小山吧。”
金山!
长笙不由得双眼放光。
但是下一秒,眼前的世界却突然变得迷蒙不清。
怎么回事,我应该没喝酒啊?
长笙伸出手掌,比了个“等一下”的动作:
“我好像……”
她扶着脑袋,晕乎乎地想。
要晕倒了。
‘咚’。
长笙倒在了地上。
痛!
痛痛痛!
长笙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倒在熟悉的大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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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起身,看见松间雪正坐在案桌前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粗粝而绵长的触感在后颈处摩挲,长笙手颤抖着、摸了上去。
“这是什么?!”
她崩溃道。
原本干净的脖子现在后颈竟然盘桓着类似藤蔓一样的东西,它们沿着一个“点”长开,就像树枝。
“树种。”
松间雪回答。
我问的是这个吗?
它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上???
像是看穿了长笙的疑惑,松间雪继续解释: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尤克教的‘身份证明’。”
“一般来说,树种都需要植入体内,不过因为我做了处理,它们现在只是简单附着在你的皮肤上。”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他?
但为什么现在在疼痛?
男人轻笑了一声:“不过,我给‘它’加了点……功能。”
他随意摩挲自己的手指,不以为意道:
“任务结束前,你只要保证自己乖乖听话、不阻碍我的行动,''它''便能让你持续通过教会身份识别。我也会保证你最后任务通关。”
“但如果你有别的心思……”
他哼笑了一声。
痛!
疼痛在长笙后颈蔓延,长笙看着松间雪手指动了动,自己就开始痛得身体打颤。
好啊!
万万没想到,她以诚待人,却被那人暗算了!
她稳住身形,下一瞬闪到松间雪身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起。
长笙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对方:
“现在,立刻给我解开它。”
松间雪耸了耸肩:
“那你就无法留在王庭了。”
随着话音落下,长笙看见男人手指再次轻微动了动,而长笙痛得软倒在地。
“总之……”
他紧盯长笙道:
“别搞事。”
“不然……这不会是你的结束。”
长笙的身体抖了抖。
她被几个神子带到了她的“房间”。
虽然偏远,却十分豪华,一座小型金山陈列在床铺左侧。
“这是松主教特意为长助神布置的。”
说完这句话,神子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走出了门。
“哈!”
长笙一屁股坐在松软的大床上,开始跟赵传欣大骂:
“他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吗?”
“天真!”
【但笙姐你现在长期处在性命危机之下诶,我劝你好好苟住。】
“凭什么?”
长笙想起自己这些天的辛苦,不忿道:
“他让我乖乖听命?我还非完成这任务不可!”
【但是被他发现,你就是死路一条吧。】
长笙想到后颈的疼痛,身体一抖,随即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
“不让他发现,不就好了?”
反正她已经住在了王庭,近水楼台先得月,后面的事,谁又说得准?
【你还挺自信?】
赵传欣咋舌。
长笙闻言哼笑了声:
“是对自己实力有充分认知。”
更何况,长笙并不放心将那莎的性命托付给其他人。
赵传欣听完她的话皱了皱眉。
【怎么说?】
长笙顿了顿,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宴会厅的每个角落,将其钩织成一个完整的记忆碎片。
严肃的国王、英俊的王子、羞涩的那莎……
她一一回顾完,而后低声说:
“你觉不觉得,这个王庭,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