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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再会

作者:凌又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秦司羽全身寒毛竖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她再不迟疑,转身就往外跑……


    “呵呵。”


    轻笑声如恶魔低语,从身后传来,直往她耳朵里钻。


    秦司羽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只提着裙摆,飞快往外跑。


    明明宫殿正门就在不远处,可不知怎的她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她很急,也很慌,却一刻也不敢停,哪怕腿软,都咬牙强撑着往出口的方向跑……


    近了。


    宫门口近了。


    她心中大喜,再次加快速度,就在她要迈出那一尺高的厚重门槛时,肩膀蓦然一沉,森寒顺着肩膀传遍全身,还裹着浓浓的死气。


    她下意识弯腰去躲,因为重心不稳,被门槛绊倒,整个人直直摔向地面……


    “啊——”


    秦司羽惊醒。


    守在屏风外的千竹匆忙进来,见她又做了噩梦,熟练地上前给她擦汗递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姑娘,姑娘醒醒,那都是梦,没事了啊。”


    话虽如此,瞧着姑娘苍白的脸,惊魂未定的神色,她还是心疼得紧。


    到底怎么了啊,怎么总做噩梦。


    是不是二月二那天逛集会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要不,去庙里拜拜?求个护身符?


    秦司羽还有些恍惚,直到半杯水下肚,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梦?


    怎么感觉那么真实,比这两天一遍遍梦到自己的死状都要真实。


    偏偏,那确实是个梦,许是这几日因为重生,因为上辈子的惨剧,心神不宁,所以才会做这样光怪陆离的梦。


    她眨了眨眼,把剩下的半杯水也一口喝完,问千竹:“什么时辰了?”


    千竹接过杯子,拿过两个软枕叠起来放在床头让她靠着:“快酉时了。”


    秦司羽朝窗外看了一眼,日头依然西斜,余晖灿灿,温柔地笼着梳妆台,让她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父亲回来了么?”


    她急于知道母亲同父亲说过后,父亲的态度。


    千竹:“老爷今儿还没回来。”


    秦司羽点点头,倒也没有多想,国子监教务繁忙,爹爹也不是每日都能按时归家,有时还要出去应酬。


    “哥哥呢?”秦司羽想到什么,又问:“回来了吗?”


    千竹笑了:“大公子今儿在宫里轮值啊,姑娘忘啦?”


    千竹语气轻松诙谐,听得秦司羽也跟着笑了:“睡迷糊了。”


    当天晚上,她是在自己房里用的晚饭,到她要睡下时,爹爹都还没有回来。


    千竹说是爹爹同礼部的同年吃酒,不晓得何时归家,她吃了药扛不住困意便早早睡下。


    这一夜,秦司羽难得睡了个好觉,一觉直到天亮,早上睁开眼时,都觉得神清气爽。


    晨曦的光晕透过窗子打进来,给人耳目一新之感不说,还充斥着勃勃生机。


    又是新的一天。


    重生回来的这两日,惊惧难抑,思绪混沌,这会儿才终于有了还好好活着,家人都健在的实感。


    昨天已经跨出了第一步,今天要为明天的第二步做准备,她没有赖床,只略躺了会儿,便起了床。


    “姑娘醒了。”千竹掀开床帐,于两旁系好,朝外头喊了一声,珍儿就端了温水进来。


    这个时辰,爹爹肯定已经上值去了。坐在梳妆台前,秦司羽一边洗漱,一边在心里盘算,她可以先探探她娘的口风,看看爹爹对于她和纪书尘的婚事是个什么意思。


    还在养病,且也不出门,千竹就给秦司羽梳了个简单的同心髻,只插了一只珠花。


    衣服也是偏素雅的藕荷色交领夹袄,外套同色系的长背子。


    千竹左瞧右瞧,拿起脂粉想要给自家姑娘上妆,被秦司羽拦住了:“又不出门,不用上妆。”


    在自己家里上什么妆?


    千竹是怕姑娘觉着自己气色差,才临时起意,平日里除却出门参加宴席,姑娘都甚少妆扮。


    在她看来,她家姑娘,不施粉黛比施了粉黛还要美上三分。


    满京城也找不出她家姑娘这般天然去雕饰的容貌。


    千竹笑着收起来:“嗯。”


    秦司羽惦记着正事,并没有多耽搁,从镜子里看了看没有不妥之处,便起身对千竹道:“走罢。”


    因着早起有风,千竹又给她披了件兔毛披风,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地只露个小脸。


    “还有手炉。”千竹又赶紧取了手炉。


    秦司羽上上下下被武装得严严实实,这才被千竹准许出门。


    秦司羽哭笑不得,她哪里就那么脆弱?但同时又很暖心,上辈子,千竹和绿竹都和她一起陪嫁去了纪家,她死后,她们肯定也不在了。


    捧着暖呼呼的手炉,秦司羽看了眼院子里在朝阳下开的正好的一排迎春花,心道,这辈子,她无论如何都要守护住身边人。


    刚到正院,母女俩才说了没两句话,母亲身边的多芳就匆匆从外面进来,面色难看道:“夫人,姑娘,老爷身边的童庆刚刚回来传话,说宫里出事了,让夫人和姑娘今日千万不要出门,就连府中下人也尽量不要外出走动,关好门户,等他回府。”


    秦夫人直接站了起来:“宫里出什么事了?”


    多芳脸色更难看了,嗓音还有些抖:“童庆没说,只传话让关好门户,别外出。”


    自打当今登基,摄政王统领朝纲,因着当年的风波,宫里没少出事,起初京城上下都很紧张,但慢慢的倒也习惯了,左右宫里闹来闹去也就摄政王和太后当年那档子事,这宫廷秘闻早就不是秘密了,只要不波及他们这些无辜人就行。


    可像今日这样,老爷专程让人回来传话关紧门户,还是第一次。这、这是出大事了啊。


    “可益儿还在宫里没回来啊!”秦夫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极其难看。


    她原本以为益儿是被公务绊住了脚。


    现在看,分明是被波及了。


    别不是爱而不得的摄政王,隐忍这么多年,再也忍不住,要强取豪夺慈宁宫那位,杀了小皇帝自己登基为帝吧?


    那昨日留在宫里的人,岂不是很危险?


    秦夫人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发抖,这可如何是好?


    秦司羽起先也吃惊不小,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记忆中,她成婚前的这段时间,京城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左不过就是摄政王无视人伦夜宿慈宁宫,私下里引起百官愤慨,可……到底也没掀起什么风浪。


    也许是她家门第不高,消息闭塞,知道的不多。


    也许是父亲母亲怕她担心,没有同她说过太多。


    不管是哪种情况,至少,在她死前,她家人一直都是安乐的。


    哪怕今儿宫里出事了,哥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娘,”她上前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抚她:“父亲都能让童庆回来传话,想来事态也没多严重。”


    秦夫人关心则乱,听到女儿这话,也回过神来。


    真出了翻天的大事,京城早戒严了,哪里还能容得一个侍从出入自由。


    “再者,哥哥只是在户部历练,并不参与朝政,真有什么事,也牵扯不到哥哥。”秦司羽又道。


    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秦益都不能算身处皇宫。六部衙门,离着宫廷还有些距离。


    “对对对,”秦夫人心神稳下来,反握住女儿的手:“你说的是,是娘一时慌了。”


    秦司羽低声在母亲耳边说道:“而且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长命百岁。”


    秦夫人被女儿这娇俏嘀咕哄得笑出了声:“那也得警醒些。”


    说着她吩咐林妈妈去执行老爷的命令,一干人等,今儿不要外出,门户关闭不说,还要安排人四下巡逻盯着。


    除此之外,还要打发两个机灵的去打听消息。


    林妈妈一一应下,麻利地去执行吩咐。


    秦夫人又坐那儿想了会儿事情,这才想起来女儿还没用早饭,忙让人摆饭。


    秦夫人早起陪着夫君已经用了早饭,虽然听了女儿的话没那么惊慌,但心里也压着事,有些心不在焉。


    昨晚基本没吃什么的秦司羽这会儿是真饿了,知道母亲一向多思多想,便没有缠着她陪自己再用一次早饭。


    她先吃了一碗山药百合小米粥暖胃,看都没看特意摆到她面前的牛乳燕窝羹——燕窝肯定是纪夫人昨儿带来的。


    小菜有清炒菜心、豌豆尖、肉酿豆腐和虾仁蒸蛋。


    还有一碟腌黄瓜,全都是她爱吃的。


    秦夫人虽心事重重,还是抽空看了看在吃饭的女儿。


    “怎么不吃燕窝?”她一眼就看到了动都没动的燕窝羹,问正在吃红枣山药糕的女儿。


    “不喜欢。”秦司羽又夹了一个青菜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秦夫人张了张嘴,瞧女儿吃得开心,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吃就不吃罢,好容易恢复了些,别提了纪家又惹得她心神不宁饭都吃不好。


    因着刚刚的事,秦司羽吃完饭倒是没有再试探她娘的口风,只是坐在她身边,静静陪着她,时不时说几句话分散她的精力,哄她开心。


    有女儿的陪伴,秦夫人确实轻快不少。


    但到底不能完全开怀。


    尤其是派出去打听的人,只说好多人家都跟他家一样关紧门户,并没有打听到什么,秦夫人很难不揪心。


    直到午后,秦益归家,秦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司羽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心绪,但看到哥哥一身清素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时,她还是没忍住跑过去扑到了他怀里。


    “哥哥。”


    上辈子哥哥为了找她,四处奔走,本是文弱书生的他,愣是三天三夜不睡,熬得眼睛通红,嘴唇干裂,也依然坚持着不肯休息片刻。


    秦益着实愣了下。


    实在妹妹好多年都不像小时候那样粘着他,要他背要他陪着玩,今天这是……吓着了?


    秦夫人也以为女儿是被今天的事吓着了,见哥哥平安归来,这才如此。


    “哥哥没事,”秦益倒是没有教育妹妹,都成大姑娘了,不可如此,只是伸手,疼惜地在她发顶揉了揉:“别担心。”


    熟悉的触感从头顶传来,秦司羽眼睛立刻就红了。


    “外头有风,”秦益轻轻道:“进屋吧,你身子刚好些。”


    秦司羽这才松开他,眨着红彤彤的眼睛嗯了一声。


    这可把秦益心疼坏了:“怎么还哭了,哥哥真没事。”


    说着原地转了个圈给她看:“你看,胳膊腿全乎,也没有受伤,好得很。”


    秦司羽被他这个样子逗笑。


    等进屋后,秦夫人又拉着儿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好几遍,确保儿子完好无恙,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吓死人了。


    秦益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还红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妹妹,屏退屋里人,低声道:“那位昨夜不知发什么疯,闯进慈宁宫,把慈宁宫的宫人全都杀了个干净。”


    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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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的是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因为他太过暴虐荒唐,私下里众人都以那位指代。


    秦夫人瞪圆了眼睛。


    秦司羽却没太大反应,实在是这位摄政王,行事向来如此。夜宿慈宁宫都做得出来,杀几个宫人又算什么?


    “那也只是内宫的事,”秦夫人问到了关键:“怎么把你们也拘在宫中?”


    秦益脸色变了变:“皇上正好去慈宁宫,看到了这一幕,当场就昏了过去,早朝时也没有醒,太医院所有太医还都在宫里守着。”


    秦夫人不说话了。


    秦司羽也轻轻蹙了蹙眉头。


    小皇帝吓病了?


    这事确实不算小事,怎么她上辈子的记忆中没有这件事?


    还是她当时正忙碌备嫁,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会变天吧?”秦夫人小小声询问儿子。


    这事,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有猜测,摄政王容不下小皇帝,小皇帝也容不下摄政王,所有人都一致认定,摄政王总有一天要篡位。


    秦益脸色也有些凝重,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秦司羽很清楚,小皇帝并没有怎么样,朝堂也没变天。


    只是她不能说。


    屋里一时间安静极了。


    好一会儿,还是秦益怕母亲和妹妹太担心,笑着岔开了话:“阿铭今儿瞧着好多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哥哥去给你买。”


    秦司羽知道哥哥是故意在扯开话题,很配合地点头:“我想吃和顺斋的樱桃小叶酥。”


    妹妹病了这几日,秦益也担心坏了,尤其这会儿瞧着妹妹明显消瘦的小脸,更是心疼,当即就点头:“一会儿就去给你买,蟹粉狮子头要不要吃?”


    秦司羽眼睛一亮,立马点头。


    春知晓的蟹粉狮子头最是难买,她都不好意思在这个档口麻烦哥哥,但既然是哥哥主动提出,她就不客气了。


    秦益笑得宠溺:“一定给你买回来。”


    他就是回家报个平安,马上还要出去,秦夫人还是担心:“这个档口,先别出去了吧。”


    怪不安生的。


    秦益安慰她:“我都能平安回家,已经没事了。”


    秦夫人想了想,又问:“宫里怎么说?”


    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秦益摇了摇头:“没说法。”


    御史台今儿倒是激烈争吵了一番,但也没吵出个什么结果。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向如此。


    也就是今日,似乎是要找什么人,才封了宫门,让原本他这样并不进内廷的官员也滞留宫中,闹得满京城草木皆兵。


    秦夫人也不再说什么,想着儿子出门怕是有事,没有再阻拦他。


    等秦益走了,秦夫人这才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安生。”


    这几年,年年都有这样的事发生,虽说最后都不了了之,可谁知道哪天不会突然爆发?


    宫变向来都是血流成河。


    夫君和儿子都在朝为官,哪怕品阶不高,也不能保证次次都不受牵连。


    上位者不仁,底下的人岂能不心惊?


    更别说那位还是个暴虐荒唐的疯子。


    之前还是杀几个人,现在都屠了慈宁宫满宫宫人,谁知道他下一次是要屠宫还是屠皇城?


    这几年,她都怕得很,只是一直没敢表现出来。


    等夫君回来,再同他提一提,要不,还是外调吧,京城好是好,就是太不安生了。


    怕吓着女儿,自己的这些想法,她并没有说过。


    秦司羽也不知道母亲居然想过让父亲和哥哥外调,这正中她下怀。


    同纪书尘退了婚,她下一步的打算就是劝动父亲母亲举家搬离京城——纪书尘就是条毒蛇,纪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继续留在京城难保不会再次被算计。


    秦家底子薄,比不得纪家显赫簪缨,还是远离为上。


    这个想法,现在还不是提的时候,先把婚退了要紧。


    哥哥安全了,秦夫人安了心,秦司羽便旁敲侧击探了探母亲的口风。


    秦夫人哪有听不明白的,搂着她让她别担心:“我和你爹还在合计,你不用怕,我和你爹肯定以你为重。”


    这门婚事再好,若真不是女儿的良配,他们也不会同意女儿嫁过去。


    只是事才出来,他们夫妇俩还没顾上商讨,今儿又出了这档子事,更没顾上思量。


    有这话,秦司羽就放心多了,至少说明,娘和爹都把她梦到祖母的事放在了心上,要不然绝对不会说还在合计。


    只是这些还不够,她还得再添一把火。


    这把火,就在明日。


    爹爹今儿又是晚归,秦司羽没见着,哥哥回的稍早一些,只是他回来时,秦司羽也已经用过晚饭准备睡觉了,带回来的樱桃小叶酥和蟹粉狮子头,秦司羽让绿竹收了起来她明天再吃。


    明日还有要事要办,得养好精神,秦司羽躺到床上后,没多会儿便睡着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像昨夜那般,一觉到天亮。


    却不料,她又做梦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宫殿,秦司羽只觉得奇怪。


    每次她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就该醒了,上次没醒,这次居然也没醒。


    就在她仔细打量这个已经梦到两次宫殿,想看看有何特别之处,居然让自己一次又一次梦到。


    熟悉又危险的轻笑声从宫殿深处传来,漫不经心中伴随着冰凉的杀意:“哟,还敢来?”


    秦司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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