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陈唐九发现三火总盯着自己的手,赶紧三两口扒完了饭,把布满裂口的手缩进袖子:“吃完没?吃完去长风镖局!”
三火本来也不吃什么东西,闻言挑起眼梢:“不是去鬼市?”
他清清嗓子:“苏行也要跟着,一起呗!”
说来惭愧,苏少爷是鬼市的常客,可他陈掌门却还没去过,自然要找他陪着才踏实。
他们约在镖局见面,又一道去了城南的石头胡同,保定城里大名鼎鼎的鬼市就在那。
石头胡同的鬼市二更起始,四更结束,是连警察署和巡捕营都睁只眼闭只眼的灰色地带。
市内鱼龙混杂,交易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哪怕是熟人见面也不得招呼,买卖双方出了鬼市便再无瓜葛,这是规矩。
也因此,很多人入鬼市便不再以真面目示人,或压低斗笠帽檐,或面具遮面,但也有不怕人的,比如混不吝的江湖人。
苏家是江湖人,但苏行不爱惹麻烦,更怕他爹打折他腿,在进入石头胡同前,还是找个角落把三张遮眼的面具分了。
“都戴好啊,钱财别漏白!”苏行张罗着把两人检查一番,觉得没问题,一挥手,扭扭哒哒领着俩人从胡同口的两棵大槐树下穿了过去,“打这儿起就进鬼市了,都谨言慎行啊!”
石头胡同没有人家,一边是保定城的青灰色城墙,另一边是百姓家的后院,但却因着鬼市的兴起,住户早已搬走,院墙布满青苔,凋敝得不成样子。
窄窄的胡同两侧蹲着摊位,都自觉分开到听不到他人对话的距离,摊上摆什么的都有,还有什么都没摆的,只竖着牌子。
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三人都跟这鬼市格格不入,惹来暗处几道打量目光,都被三火冷眼扫了回去。
他对摆着“卖命”牌子的那位多看了一眼,见是个五大三粗的普通汉子,顿时失了兴致。
苏行似乎轻车熟路,快步穿过无声的人群,像只掠过水面的春燕。
陈唐九跟上他问:“苏少爷,咱们怎么找?你有谱吗?”
苏行避开身边的路人,压低声音:“听说这鬼市里有个叫巧灵通的,上数五百年下至五百年就没他不通的,我带你们去找他,准能打听到棺材的下落!”
“巧灵通?吹的吧?”陈唐九满心不信,“百年前的事,找他有用?”
苏少爷翘着小手指推了他一把:“真有用!你不信我还来找我干什么!我给你讲,我们镖局的镖师……”
陈唐九乐呵呵听他胡诌,突然看到一个摊子上摆着几样冥器,上头还带着土,他凑上去,指了指摊子上的铜碗,没等开口,对方就比了个“五”。
他震惊:“什么?五块……唔!”
被苏行从后面捂住了嘴,一边对摊主说着“对不住”,一边拖走了。
走出了几十步,苏行掐他一把:“你有病啊!”
“嘶!”陈唐九疼的蹦起来,搓着被掐过的胳膊嚷嚷,“怎么啦?还不行问啊!”
“出价还价都不能让旁人听见,这是规矩!”苏少爷跺着脚剜了他一眼,“再说你问它干吗呀?要买?”
“不是,昨晚不是剩两件么!”陈唐九掏出一套翠绿的玉镯和戒指,“我想看看别人的冥器卖什么价,改天也来支个摊子!”
“你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瞎打听别人干什么!赶紧揣回去!”苏少爷又掐了他一把,转向三火告状,“三火,你看他……”
却见三火盯着不远处的一处摊子,若有所思。
“三火?”
“发什么呆啊?”
三火抬手示意他们闭嘴,径直走过去。
他盯上的是摊子上的一副鹿皮手套,九成新,很轻很薄,看上去没什么特别。
陈唐九和苏行面面相觑。
就见他学着方才陈唐九的样子朝那手套指了指,满脸络腮胡的摊主打量他们三人一遍,抬手比了个“一”。
这回陈唐□□乖了,看看左右,确定四下无人,问:“一毛钱?”
摊主横了他一眼,懒洋洋掏出个银元,搁手里一抛一接,冲他一扬下巴,用舌头打了个哨。
陈唐九看懂了。
这臭不要脸的,一副手套想宰自己一个银元?
“你疯啦?”
“爱买不买,一分不少。”
蹲在地上的三火皱着眉回头看他,用命令的语气说:“交钱。”
“我交钱?”陈唐九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说你这……”
苏行又掐了他后腰一把:“让你交就交嘛,你兜里的物件怎么来的,忘了?”
好吧,三火帮忙才拿到的!
可他即便不帮,自己也能拿到啊!
陈唐九认栽,从口袋里掏出个银元随手丢在摊子上,还不忘挤兑苏行:“什么玩意儿啊?敢情不用你拿钱!”
“我说你怎么那么抠啊!一块银元也跟同门计较?”
“少爷我自己辛苦赚的钱,一没偷二没抢,抠点儿怎么了?”
……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终于到了石头胡同另一头,眼看前面就要出去了,陈唐九突然被苏行推进了一条岔路里。
这边可比石头胡同阴森多了,像是蒙着一层雾,仅仅遇到的两个路人都是贴着墙根一溜小跑。
三火微微皱起眉,神色间多出几分谨慎,陈唐九第一次见他这样,也不免紧张地勾住袖口里揣着的乌沉丝。
他们都如此,苏行更是吓得想跑。
他躲到陈唐九身后,磨磨蹭蹭地推着他走,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衣服里。
“小九,你看着点,说是个客栈,门前挂三个黄色风灯。”
“什么名儿啊?”
“我忘啦……”
陈唐九无语。
也是,娇滴滴的苏大少爷能陪着来都不错了,关键时候就别指望。
三个风灯的客栈应该好找,通常店家要挂也是挂两个或四个,算是约定俗成。
还好,没进入巷子太深,他们就看到了那家叫“昱玄”的客栈,左中右三盏昏黄风灯随风摇曳,远远看去像是三根燃到根儿的香。
陈唐九喉咙发干:“别说,是有点瘆得慌哈!”
他还没想好进门先迈哪只脚,苏行就挎着他胳膊硬往里拱,意思是让他挡自己前面。
他本想指着三火,就这么赶鸭子上架被他硬推进去了。
客栈大堂燃着黄豆大的烛火,推门而入的瞬间,三人的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
视线里朦朦胧胧的好不真切,依稀辨得出桌椅都很陈旧,二层垂下的布幔豁出道道口子,底下坐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们。
破败大门合拢,他声音低沉中透出几分嘶哑的磨砺感,问:“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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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走在最前面的陈唐九无端感觉到一股压迫,吸了吸房子里的古怪香味,沉着回答:“找……”
糟了,叫什么来着?
苏行跟他多有默契,这会见到活人也不怕了,蓦地从他身后探出脑袋,脆生生地来了句:“找巧灵通!”
对方似乎愣了下,终于转回头。
跟他的声音类似,这人长相大气却不粗莽,豪放中带着三分细致,那双眼却犀利得很,像是能一眼将人洞穿。
他扭头打量了三人一番,转过身来:“他不在。”
“啊……”苏行失望极了,从陈唐九身后走出来,用胳膊搡了搡他,“那怎么办?白来了。”
陈唐九也没主意,回头去看三火,却见他面沉似水,一双冷冽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也审视他,半晌,微微点头:“傀门还有人?”
“那是!”陈唐九挺着胸上前几步,“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你是巧灵通什么人?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男人收回目光:“要问什么?”
“我们得见了巧灵通再说!”
“只要出得起价钱,问我也一样。”
明白了,八成所谓的“巧灵通”是个江湖组织,不然仅凭一个人,哪来的实力当情报贩子?
那自然是组织里的哪个出面都一样。
陈唐九朝苏行使了个颜色,苏行立马上前,单手叉腰:“巧灵通一个消息不是一两黄金吗?就一两黄金,成吧?”
男人瞟了一眼他的细腰,嗤笑出声:“一两?苏少爷还是回家去打牌吧,若是被苏总镖头发现你半夜跑到鬼市,八成要打折你的腿。”
被鬼市中人一语道破身份,苏行顿时小脸煞白,下意识摸自己的面具,发现它还在。
那是怎么看出来的?
哦,一定是声音太好听了,可自己也没见过这个人啊?
他凶巴巴问:“你谁啊?”
男人顿住,烛火照得他脸颊忽明忽暗透着诡异,片刻,他报出名号:“寒星鸠。”
苏行骄傲地昂起下巴:“不认识!”
寒星鸠勾了勾唇角,不再看他,而是望向三火:“一根金条,出得起就问,出不起就请自便吧!”
他朝门外比了个“请”的手势。
“一根金条?”陈唐九和苏行异口同声,“一根金条可是十两,你疯啦?”
苏行说:“一个消息而已,我们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陈唐九说:“你胃口这么大,怎么不去大帅府抢啊?少爷大度点,给你出黄包车的钱!”
生意谈崩,寒星鸠转回身继续面壁,不再理会这两人的聒噪。
“三火,咱走!这就是个骗子,直隶地界不比你们山西,幺蛾子多着呢,可得加小心!”陈唐九揽住三火的肩,摸到一把骨头,顺手捏了捏。
三火拨开他的爪子,上前两步对寒星鸠淡淡说:“我没钱,欠你个人情。”
理直气壮。
苏行说:“三火,算了吧要不,咱也跟人家不熟!”
陈唐九说:“你当是街坊间赊白菜呢?欠个人情人就给你了?”
不料,寒星鸠却再次转回身,点了点头:“那你问吧。”
苏行:?
陈唐九:!
见了鬼了!原来靠人情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