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气候越暖和。
春光明媚，桃李争妍，粉的白的花儿层层叠叠地簇拥着，几乎遮住了树枝的颜色。车马靠近时的动静惊动了鸟儿，于是扑腾着翅膀从枝干底下绕过，飞向更远处。
李挐云虽尽力打起精神，但他一夜未曾好眠，今早又带领队伍启程，要操心许多事，一刻也不曾松懈。
林向春策马跟在他后头，便是从背影也能感受到疲累。
“指挥使。”
林向春用小腿轻轻敲了敲马肚，没几步就赶上了前面的人。
李挐云侧头看向他：“有何事？”
握着马鞭的手指了指头顶的太阳，林向春道：“现下已到了午时，不若我先去前头探路，找一处合适的地方用午膳？”
“怎么，你饿了？”李挐云分明记得，他一早吃了两碗汤面，还有半斤肉包子。
林向春眼神往马车上扫过一圈，回道：“我倒是无妨，只是秋夫人早饭只用过一点清粥，不太顶饿，今日一连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怕是也腹中空虚了。”
李挐云果然同意了，冲他点了头：“那行，你去找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也给马儿歇歇。”
林向春松了松手中的缰绳，小腿用力，轻快地驾着马甩开了大部队。
不多久，又折返回来。
“二里外有一处杏林，其中有片空地，边上挨着一条小溪。我看过了，溪水清澈，可以叫马儿解渴。”
众人一听，都抛却了疲累，加紧速度赶到了休憩的地点。
琳琅虽是第一回给人当女使，但却很竭诚用心。见马车外的人点燃了拾来的柴禾，架起铜风炉，就跳下马车，早早端着托盘在一旁等着。她自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守摊，不比京城那些贵女轻易不抛头露面，故而即使在一群男人旁边，也并不觉得不妥。
因她年纪小，又生得可爱，众人都拿她当妹妹一样看待。且知晓她家中出事，尚且年幼就失去父母双全，都格外对她照顾些。
“热好啰。”掌勺的汉子熟练地分出一份餐食来，放到琳琅的托盘上，又另塞了两个夹肉的烧饼放到菜碟旁。
看着琳琅小小的个头，悄声道：“若是吃不够，尽管来找我拿。”
她还这么小，得多吃些长长个头。
琳琅端着饭到了马车旁，车门还敞着，叫她可以一眼看到里面的秋月离。
“姐姐要在外头用餐吗？”她问。
秋月离迟疑了片刻，此前这队人里只有她一个女子，因男女有别，从来都是在马车内用饭的，白日里也几乎都在车内度过。
见她不答，琳琅又补充道：“我见外头的杏花开得正好，姐姐要是在外面用饭，还能闻得到花香呢。”
秋月离被说得心动，抱着一个匣子下了马车。
果真如琳琅所说，景致好极了。
目之所及皆是粉白的花海，花朵攀着枝干蔓延向天空，只留下头顶一小片可见蓝天。微风拂过杏林，花瓣离开枝头如蝶翼般簌簌飘飞，落英缤纷，像是在春日里下了一场温柔的雪，拂去旅人的疲顿，和心头的愁绪。
同样的风光，从马车里窥见的小小一窗，如何能辽阔的天地相比。
怕脏了秋月离衣裙，琳琅在草地上铺好一层深褐色的粗布，才将托盘放了上去。
见琳琅立在一旁候着，秋月离握住了她的手，一起在粗布上坐下：“你也一起用吧，你我之间，不必讲那么多礼数。”
用过饭后，众人都有些懈怠，并不急着赶路。
秋月离将匣子的盖打开，招呼琳琅：“我吃着这果脯的味道挺好，你也尝尝。”
这还是之前李挐云在晋城买给她的，除了有果肉的滋味，还另有一种蜂蜜的清香。
琳琅此前过得太苦，得多吃些甜食。
秋月离看着她，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表弟表妹们，秋家子嗣不丰，她只有一个兄长，长她许多年岁，不怎么与她亲近。倒是外祖家枝繁叶茂，与她同辈的就有十几人，每次去外祖家总在耳边吵吵嚷嚷个不停，但也确实热闹有趣。
往事如云烟，自从外祖一家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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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后，她就孤寂了许多，后来嫁去将军府，萧正阳镇守边疆，大多时候也总是她一个人操持内外。
几只只野蜂嗅到了蜜香，扇动着翅膀，从黄白色的花蕊上飞向两人手中的匣子。
李挐云听到“嗡嗡”声时，野蜂已飞近到二人身旁。身边一时没有趁手的武器，他只好迅速将手中的筷子折断，取出一小节，指尖用力将它弹射出去，直奔野蜂的方向。
“砰——”
“梆！”
在筷子碰到野蜂之前，琳琅双手抓起托盘就将它们拍晕了过去，三两只掉落在地上。见此，琳琅赶紧上去补了一脚，将野蜂碾进泥土里。
众人一时都顾不上吃饭，看向这边。
还好他们歇的地方是块草地，且又铺了粗布。秋月离将被掀翻的碗碟重新叠好，对着琳琅温柔一笑：“没坏，下顿还能用。”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竟有人比指挥使的暗器还快！
林向春眼神环视周遭，终于在托盘底部找到一小截木筷，竟卡在了托盘上。
他曾闲暇时与李挐云切磋过一二，虽对方给他留了面子，没叫他在众人面前输得太惨，但交手的过程中，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李挐云功力之深厚，由他出手的武器，寸劲极强，琳琅看似娇小，却能接住木筷而托盘不曾脱手，面色如常。
难道她是什么武林高手？
未曾等他细想，李挐云就走到了琳琅面前，问她：“你双臂可有麻木脱力之感？”
琳琅不明所以地转动手臂，缓缓摇头道：“没有。”
林向春也凑了过来，急切地问道：“那你可曾习武？师从何人？”
琳琅更是不解了，疑惑地看向秋月离，见她也蹙着眉头，不懂林向春问这话的含义，于是回道：“不曾。”
她在柳林镇时，只是做些家务活，陪父亲出摊，剁剁猪骨罢了。
“武学奇才呀！”林向春两眼放光，激动过后，满脸期待地蹦出一句，“你可愿拜我为师，只要你愿意，一日为师，终身……终身我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