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陌生而又强势的声音,宋春雪不敢睁开眼睛,不想看到任何东西。
她有些害怕,后背隐隐生出一些冷意。
这是指引吗?
“睁开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下意识的,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雾蒙蒙的一片。
“别怕,正视自己的恐惧。”
那个声音温柔的引导着。
眼前的一切忽然开阔起来,一片平缓的绿草地,地里一圈一圈的栽种着各类花儿,红的白的粉的,甚是鲜艳。
宋春雪甚至闻到了花香。
她花园周围有木屋,篱笆围成的院子,敞开的院门外面有一条河。
她感受到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这就是她想要的院子,有花有木屋有河水。
但很快,她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整片天地只有她一个人。
孩子呢?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还有她的红英。
她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呢?
还有她的徒弟们呢?
还有,谢征呢?
下一刻,画面突变,她看到自己站在悬崖峭壁上,四处无路,天地之间只有她紧紧地攀附在悬崖上,底下是看不到头的深渊。
“这才是人生常态,你只是你,没有什么人是你的,你不该依赖任何人。”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一股强烈的悲痛直达心底,宋春雪好想落泪,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人就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什么都带不走,什么也不属于你。”
“这世间,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与你同行。”
“白头偕老,同生共死,是这天底下最可笑最荒唐的谎言。”
“你在期待什么?”
那个声音在嘲笑她,而她的脚在下滑,手中的东西怎么也抓不牢。
她就要掉下去了!
宋春雪闭上眼睛,泪水从眼眶滑下。
画面再次发生巨变。
她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个人的身上绑着一根细细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
宋春雪低头一看,竟然看到那个绳子就绑在她跳动的心脏上。
还不等她生出恐惧,那个绳子忽然轻飘飘的朝自己飞来,只剩下一个死结牢牢地绑在她的心口,如巨刺一般扎进血肉,密密麻麻的疼让她喘息不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宋春雪忽然慌了,开始嚎啕大哭。
可是,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她感觉不到眼泪,身体里也没有一丝水分。
她被抛弃了。
彷佛又回到了前世死掉之后,像孤魂野鬼一般在四处乱转。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冷冰冰的,她总是穿不暖和,飘到哪里都会被轰走。
她连个栖身的角落都没有。
跟她一样的野鬼多得是,都跟她抢地盘。
她像个没有重量的蒲公英,飘啊飘啊,被风轻轻地带到空中。
双脚沾不到地面,唯一的温度是自己眼眶的温热和胸膛翻滚的悲痛……
再后来,她的眼前一黑,彻底睡了过去。
……
“醒醒,师父你醒醒。”
“师叔,师叔你别哭了。”
“师叔,快别哭了,谢大人很快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春雪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耳边闹哄哄的,不时有手在自己眼前晃动。
就连无忧也飘在她眼前,剑穗子扫得她脸颊痒得很。
她随手一挥,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忽的,她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好着呢,没死。”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可是明明,她的心里很聒噪,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恐慌的问题要求教。
“师父,你睡了一天一夜,怎么好端端的就晕倒了?”
“是啊师父,韩道长都没找到原因,好几位前辈都给你诊脉了,没有任何异常,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魂儿没丢吧?”
无极敲了敲长风的脑门,“胡说什么呢,若是丢了魂儿,你师父怎么可能醒的过来。”
土蛋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过来,满满的一大碗,稍微不稳当就洒了一些出来。
“师叔,快喝,韩道长说你是生魂受扰,需要安抚。这碗药是我盯了两个时辰熬好的,快喝了它。”
长云站在一旁焦急的抖袖子。
“师父,喝了药就吃了这个药丸,这是我这两年的成果,镇魂丹,是修行人打坐出窍后必吃的,这一瓶你都吃下去吧。”
宋春雪微微出神,谢征去哪了。
她承认,自己有些失落。
所以,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端着碗听话的喝了一半下去。
哎娘啊,真苦。
“师父别停,要喝得一滴不剩才行。”
她咬了咬牙,一海碗的药下了肚。
“师兄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昨晚上他们就关在房间商议着什么,谢大人守了师父一个时辰,之后被韩道长叫走。”
“反正你经常晕倒,可能大家都习惯了。”
宋春雪的手里被塞了六颗黑乎乎的药丸。
“这三颗是我自己炼的,另外三颗是张师伯给的,他说你都服用了没事。”长云说着,将她的手抬起来,“师父快吃啊,您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呢。”
宋春雪感觉自己的脑袋空前的清醒,吃过药丸之后喝了一碗粥,然后将所有人赶出屋子,在房间打坐。
一闭上眼睛,她就进入自观状态。
不用刻意调息吐纳,源源不断的灵气进入她的身体。
这种状态是之前闭关时都没有的,她心头一喜,踏踏实实的打坐,不管外面是何天地。
终于,她感觉身体里满满当当的,不自觉的睁开双眼站起身。
“恭喜你,领悟了无我之境,达到了元婴期,剑修等级达到剑主,能够随时召唤我。”
无忧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正经。
宋春雪有些不习惯。
“剑主级别?”
如果没记错的话,两次闭关之后,她达到了剑师级别。
这次她是直接越过了大剑师,跃升为剑主?
“没错,这次你淬炼神魂,金丹破碎为元婴,肉身与元婴合体,原本是要经历初期中期后期跟大圆满的,而你,果然不负本剑仙所望,从初期跃到了后期,接近大圆满。”
无忧的语气是轻松开心的,宋春雪听了却没有喜悦之感。
她许久没有说话。
“几天不见,想谢大人了?”无忧笑嘻嘻的调侃。
“几天?”
“三天,你打坐两天两夜,羡煞外面那群小弟子,这两天也格外的勤快,日夜打坐修行。”
“那谢征呢?”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内心平静许多,“他们还没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