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分两天,第一天考语数外,第二天考小三门。
考场是根据选科和以往成绩划分的。1~7号考场排的是物化生,8~17号是物生地。按照这种顺序,大概也能看出来哪种选科更受学校重视。
零班五个人排无可排,最后自成一个考场,挂在表格的最后,极其显眼。
周池月坐惯了一号位置,这回被撵到一楼考试,却淡然地表示换换位置可以换换心情。
一行人从五楼拎着包下去,和一群往楼上爬的学生对视上,不出意外被眼神“讨论”了。尤其是一班的丁唐婧同学,看过来的视线实在犀利。
周池月有点懵。她滚蛋了,丁唐婧应该就是一号考场的一号位置,不说高兴,但至少也不至于不悦吧?她和这位,除了竞争关系,也没什么仇怨啊。
她礼貌地朝对方颔了颔首。
哪知丁唐婧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
周池月正茫然时,林嘉在压低声音,拍了拍她的肩作出猜测:“可能,她觉得你未战先逃?”
“我有吗?”她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匪夷所思。
“放弃一班,在她看来,大概是一种自甘堕落。”林嘉在释然地解释道,“就像我从少年班退学,也有很多人认为是愚不可及。不过,不太一样就是了。”
“啊?”
思忖了一会儿,她大概有点懂了。
也许,丁唐婧真的把她当作是一个可敬的对手,想要堂堂正正、势均力敌地赢她一次。
然而,她已经有一点偏离了两人本来相同的赛道。
周池月换位思考了一下,坦率地点头:“那我更得全力以赴了。”至少得证明自己不是自甘堕落,而是良禽择木而栖吧。
边说,她也边抚慰般地拍了拍林嘉在。
身旁一道风刮过,鼻尖猝不及防地钻了一道爆了汁柑橘味进来,存在感极强。
周池月扭头,陆岑风肩上挂了两个包,一只纯黑色,一只奶黄色,对比过于鲜明,看着略微抽象。
徐天宇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风哥你太搞笑了!”
陆岑风回头睨了他一眼:“以为自己能好到哪里去。”
徐天宇也背了两个,不过一蓝一粉,太像cp色,看着倒挺和谐:“看过动画片没?这是经典配色,比如《逗逗迪迪爱探险》,哦,还有巴巴啦小魔仙。”
“是《巴啦啦小魔仙》。”李韫仪腼腆地纠正道。
“哦哦哦对。”徐天宇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之所以有这一出,是因为他们俩今日中签——为了节省时间,每日抽出两位幸运儿,帮着做打水等等这种杂事。背包本来没被规定包含在里头,不过陆岑风顺手就拿了,连带着徐天宇也卷了起来:为人民服务!
周池月瞥了陆岑风一眼,也忍俊不禁地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包说:“没关系,黑黄也是经典配色啊,比如——”
“嗯?”
周池月:“猴哥称大圣,蜜蜂蛰小狗,月光照陆地。”
陆岑风嘴巴闭了又张,张了又闭,最终无言以对地服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月光照陆地”。
这还能是他想太多误会吗。
思考了两秒,刚要认命,就听得一楼那边传来激昂的音乐:“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而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齐思明的手机铃声无人会认错。
就在周池月恍然大悟“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也可以作为佐证时,却被李韫仪捂嘴拉着进了考场,遗憾错失二次论证的机会。
月考试卷不跟其他学校联考,附中不必“扶贫”,于是便为所欲为把难度疯了似的往上拔。
监考老师来发了卷子,就匆匆走了。这是常见的事,老师真没多少时间八风不动地坐着看着。反正成绩是自己的,想糊弄就糊弄,到最后吃亏的是谁总能见真章。
周池月给自己贴好条形码,便开始认真看题。
上午考语文,这门考完了也没多大感觉,大多数人只记得最后十五分钟疯写四百字的刺激。
监考老师过来收了卷子,教学楼便涌出了一群饿狼。
午间休息,年级广播通知各班班长去领艺术节的节目单。
周池月从五楼下去,正好撞上边树。
“一起吧?”他问。
自离开一班那天开始,他们好像还没说过话。周池月点头:“好啊。”
“最近在零班怎么样?”边树看似随意地问。
“挺好的。”周池月也态度自然地回答。
边树:“是不是缺老师?我看每次数学课,你都和陆岑风过来听。”
“嗯,不过走班听课也很有趣。后面可能还会去其他班试试。”
“是吗。”边树笑了笑,“能让陆岑风乖乖听课,确实有趣。”
周池月察觉到有些怪怪的。提到那个名字,她感觉他的笑容产生了些裂缝,虽然不太明显。
她比较欣赏温柔的人,但李韫仪、边树和林嘉在的温和并不太一样。李韫仪的是小心翼翼观察世界的细腻和共情;林嘉在是身为年纪稍长的哥哥的包容和稳重,还有点淡淡的悲悯。边树呢,更像是凡事发生无关于我的世故。
所以,他们俩有什么过节?
气氛冷了下来,好在到级部办公室不太远,沉默了十几秒就到了。
进门的时候,边树打破了安静:“你们班艺术节准备的什么节目?”
这个没什么好保密的,毕竟节目单每班一份,都是透明的。
周池月接话,报出了歌名:“就胡乱选的一首,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如果你知道是抓阄抓出来的,也会觉得我们很随便……
“这么巧。”边树由衷地感叹,“那很期待你们的表演。下午考试加油。”
什么这么巧?
周池月没迅速反应过来,只客套地回:“哦,你也加油。”
直到等节目单到手,她才后知后觉。
那一张薄薄的纸上,铅字印刷出的痕迹叫人万分无语,且无奈。
高二0班,歌曲《仰望星空》。
高二1班,歌曲合唱《仰望星空》。
高二20班,歌曲合唱《仰望星空》。
……
除此之外,其他班都没撞。
这也太……
周池月哭笑不得。
薛定谔的艺术节,合唱团套娃现场,三重唱不请自来。
陆岑风啊陆岑风,你果然是臭手!
-
下午的数学英语考完,整栋楼的窒息声此起彼伏。
收完卷,李韫仪慢吞吞地收拾笔袋,垂下头把脖子埋到校服领口里。她觉得题好难,积累这么多天的斗志在考试中逐渐崩盘,好像考得比之前还差。
打铃的时候卷子被拎了起来,她瞥到了其他几位朋友的卷子,写得都是满满当当。
可她的数学答题卡,背面的三道大题,都只做了第一小问……
明明努力了,怎么像是自我感动呢?
周池月会对她失望吗?其他几个人会失望吗?她考出来的成绩会影响到集体吗?
她表面没有什么情绪,内心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还不走吗?”徐天宇叫她。
李韫仪抬起头,“哦”了一声,缓过神来应道:“就来。”
考试当天不上晚自习,今儿放学早。出了楼栋,还没到日落后的蓝色时刻,天边正滚着燃烧的云,那是黄昏寄来的无字的信。
有车的去车棚推。
校内不给骑车,只能推行到门口。这一段路有点长,离教学楼远了,嘈杂的人声渐渐就散了。
周池月回想着李韫仪刚才的表情,陷入沉思。她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安慰过人,好几次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由她讲出来的话,会不会像凡尔赛?
唉,好难,比做题还难。
她把小电驴解锁,神情凝重地推出车棚。
林嘉在推着山地车走她旁边,见状问:“怎么这个脸色,考翻车了?”
陆岑风讲书包甩到肩膀后面,“呵”了声:“可能吗?八成又是替哪位愁上了。”
这番阴阳怪气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有点好笑,周池月没忍住弯了弯唇角,攒了那么久的犹豫不决瞬间瓦解了。
“是啊,正为你愁着呢。”周池月顺着他的话讲。
他的眼皮刚颤了那么两下,就看见她空了左手从口袋里捞了张节目单出来,抖了抖展示道,“你这运气可怎么办?连撞三首,闻所未闻。”
林嘉在仔细瞧了一眼,然后点点头:“这倒也是一种另类的运气,下次用来做排除法。”
陆岑风:“……”
周池月把纸塞回去,暂时没想怎么处理这个选歌的事儿,她推车走得飞快:“快点啊,我有事找另外那俩,他们这会儿应该还没出校门太远。”
快到校门口,人□□错拥挤,好不容易从缝隙中绕了出去,哪里还看得见李韫仪和徐天宇的人影。
过了马路,他们准备到门店找人,哪知经过对面两个小区之间的小巷时,听见有人骂骂咧咧地用方言说脏话,用词很令人恶寒。
周池月皱眉扭头看过去,只见那狭小的空间好像站了八到九个人,个个流里流气,看着妥妥是社会上来的混混。
领头的那个,竟是挺久没见的凌一泽。
自从被退学之后,他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哪里看得出原先是重点高中的学生样,反而不修边幅堪比中年大叔,周池月一开始还没认出来。
此刻他烟雾缭绕的嘴里正吐着字:“你谁啊,挡她前面想英雄救美?识相点滚开。”
而在他们这个小团体对面的正是李韫仪和徐天宇。
下一瞬——
打起来了。
徐天宇捏着拳头以一敌八。
周池月心道坏了,扔了小电驴就往里面跑,钥匙都没拔。
刚迈了两步,却被人拉住臂肘,她愣了愣回头,听得陆岑风语气如结成冰似的冷:“后面去。”
林嘉在加入“战场”前还记得交代一句,让打电话。
他们俩把三个书包往一群混混脸上一扔,几个不成气候的瞬间被砸到捂脸蹲下。
重高学生的书包是什么含金量,他们想必不太清楚,但周池月知道自己的那个有多重。她无聊的时候在家里用体重秤量过,迎面砸过去压垮一个人不成问题。
一道闪电般的影子又从周池月脚边窜出来,她低头一看:“zero?”
小黄狗的喉咙里蓄势待发地飘出凶巴巴但破碎的声音,正仰头看周池月。她蹲下来,摸摸它脑袋上的毛:“看在投喂你这么多天的份儿上,去帮帮我们好不好?但是不要咬伤人哦。”
“汪、汪!”
“好,明天给你吃大鸡腿。”
黄狗冲过去,瞬间把一个人的裤子用牙齿扒拉下来,尽显抽象。
这才过了几秒,八个就剩下了三个还能动弹。
再过两秒,陆、徐、林一人挟住一个,巷子里响起一阵鬼叫。
如今这个场面,还真说不准谁是肇事者。
周池月按下110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抿了抿唇,删掉重来。她从通讯录中拉出了收完卷子应该还没下班的齐主任,三言两语简单概括了下,并说了地点。
刚把手机息屏,就见刚才在一旁独善其身的凌一泽伺机而动,抓住了缩在角落的李韫仪当人质,揪住她的头发拉扯,等人晕头转向时,凌一泽扼住了她的脖颈。
周池月心急大喊:“李韫仪!”
李韫仪一点点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自己目前是什么状态,怕得腿一抖。
凌一泽凶狠地说:“以为我没找你算账就过去了?”
李韫仪咬着唇没说话,泪珠摇摇欲坠。周池月狂奔过去又喊了一声:“李韫仪,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她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太失败了,太没用了。
徐天宇抹了把鼻血,顺着周池月的话提醒叫道:“大课间!!!”
大课间。
大课间……?
李韫仪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反应过来,她是可以反抗的。
她能的。
她挣扎着聚集起所有的力气,绷紧手臂后,双手击打凌一泽肘部。
等他重心不稳,李韫仪提膝奋力撞过去,他捂着档倒在地上,抽搐着左滚来右滚去。
这些动作,她在大课间练过太多次,已经有肌肉记忆在了。等把人掀翻,她全身的劲也都用完了,蜷靠在背后的墙壁上。
她,真的凭借自己,打倒了在心里已经成为阴影的那个人吗?
zero朝地上的凌一泽疯狂吐口水。
周池月松了口气,过去扶起她:“没事了,没事了。”
剩下那几个杂碎见状心觉不妙,准备从她们两个女生那侧溜走。
周池月想都没想砸了一只拳头到墙上,以一臂之力挡住他们的去路。
……天,这么痛。
她忍住想要瘪下来的嘴角,学着陆岑风平常跩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拎起一个黄毛的领子指着地上的凌一泽质问:“他让你们来的?”
对方怂怂地点头。
“你们给我听好了,以后路过要叫姐。”周池月用下巴点了点李韫仪,又指了指对面三个男生,“别以为你姐后面没人撑场子,来,你们仨报上名号。”
徐天宇摸了摸手背磕出来的印子,闻言一愣,一脸茫然地回头看陆岑风、林嘉在。
他们哪有什么“名号”?学习都忙不过来呢,哪有空在社会上混?
陆岑风很给面子地想了想,说:“梧桐路黑旋风。”
“园西街霹雳火。”林嘉在紧跟而上。
徐天宇心说这些绰号怎么这么耳熟,等秒懂是《水浒传》里的时,叉着腰道:“你爹是南邑立地太岁!”
“还有它!”徐天宇指着小狗道,“附中豹子头!”
周池月嘴角没绷住,差点破功。
黄毛连连称知道了,左一个“姐”又一个“姐”地叫着。
再一次想扭头拔腿往另一个方向跑时,殊不知,又一只拳头从他脸颊擦着而过,砸到墙上。这次力道比上次还大,直接把墙皮表面揍秃噜皮了。
自此,他的一颗头被两只手臂夹在中间,动也动不得。
周池月瞪着眼睛示意陆岑风:你手不疼啊??
哪知他面无表情地说:“走什么走,搁这儿写检讨。”
黄毛:“不是啊哥!!我职高都毕业了!!多久没读书了,不会写啊!”
陆岑风:“写不写?”
黄毛:“……写。”
陆岑风:“拎上这几个一起写,包括躺地上这位。”
“……哦。”唯唯诺诺,不敢反抗。
周池月从书包里找出笔和笔记本,挨个分发,那些人跟要考试一样如临大敌,面若苦瓜。
齐思明挂完电话匆匆赶过来时,就见一列人排着队在墙角歪歪扭扭地写字,白纸最上面狗爬似的写着三个大字:检、讨、书。
徐天宇跟个监考一样,看见有人做小动作就出声呵斥。
李韫仪闷着头抱着一条黄狗一声不吭。
周池月揉了揉有点蹭破皮的手指关节,心说这么红还怪吓人的。她伸着脖子探到陆岑风那边,不太放心地问:“你没事儿吧?”
齐思明瞧着这乱象,背着手气不打一处来:“反了天了你们!”
在场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
“齐主任,我们是无辜的。”周池月弱弱地辩解,顺带学了一把宋之迎卖惨道,“您看,他们太过分了,女生都下这么狠的手。李韫仪脖子被掐红了,而且我这手都破皮了。”
黄毛倏地抬头,眼睛里满是受伤:你怎么告黑状、无中生有呢?你那手明明是自己砸的!
默默写完全过程情况报告,姗姗来迟的林嘉在给主任递上报告,补充说:“是啊,要是影响到明天考试,拿不到第一……”
这番火上浇油让齐思明更是怒发冲冠:“没骂你们,我说这群混子呢。”
“哦,那就好。”周池月摸了摸鼻子,“我们可以走了吗?这儿有人伤得不轻,恐怕得买点药。”
齐思明挥挥手:“这帮子人留给我处理。但你们的行为也太冲动了,明天考完了我再找你们算账。”
这一通忙活下来,天黑透了。
周池月从药房拿了碘伏出来,看向站在巷子尽头的屋檐下的四个人。暖色的光落在脸上,切割出阴影,他们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没来由地歪头一笑。
“先吃东西吧?”她提议道。
徐天宇:“好啊,去我家。”
周池月摇摇头:“偶尔换换口味。”
徐天促狭道:“啊?”
周池月睨了他一眼:“还说呢,我看清楚了,你先朝他们动的手。”
“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徐天宇挠了挠头说,“实在是那个领头的,叫凌一泽吧,讲话太恶心了。”
李韫仪默默出声:“是他先……先当众把他对我做的事描述了一遍……还用了很多、很多词……”
凌一泽被退学那天,徐天宇是不在的,所以他第一次得知这个事儿难免义愤填膺。
周池月双标:“该打。”
林嘉在拍着书包上的灰笑:“所以我们上哪儿?”
周池月推车道:“跟着我,带你们薅羊毛。”
“李韫仪,走我旁边吧。”周池月突然回头说,“我想让你在我的旁边。”
李韫仪“唰”一下抬起眼睛,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
【闪姐嗦粉】店面。
[今日活动:嗦粉挑战大赛]
[规则:女生3碗1两起,男生5碗1两起,挑战要求中辣以上]
[奖励:1分钟吃完奖励现金2000元,2分钟内1000元,3分钟奖励500元,加小米辣(爆辣)多给200元。四分钟内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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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拼了两张桌坐下,点好单后,老板到后厨准备。
周池月说:“咱们量力而行,点单吧,应该总有一个能挑战成功?”
“如果不强调辣度可能还可以,”徐天宇摇了摇头,“中辣,我够呛。”
周池月:“没事,能免单就是胜利。解辣,要不买点水?”
“好,你们喝什么?”
“矿泉水就行。”
“那我们喝怡宝?”周池月笑得不行,“行吗,仪宝?”
李韫仪低了半天头,忽地听得大家都在笑,她不知所措地抬眸,撞上了好几双亮盈盈的眼睛。
仪宝……说的是她?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转瞬就想把睫毛垂下去,却不想被徐天宇不由分说拉着去隔壁超市买“怡宝”。
林嘉在观察了一圈店面:“周周,你怎么发现的这里?”
“早上上学的时候偶然瞥见的。”周池月边回答边从口袋中取出碘伏棉签,“本来没想来,这不是巧了。”
林嘉在刚点完头,他的手机响了:“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
“那位哼了半天不说话的黑旋风同志,劳驾你伸个手。”周池月很干脆。
陆岑风抬眼看她,冷冷淡淡地伸了左手。
周池月:“麻烦右手,谢谢。”
他一动不动,装没听见。
店里的灯光挺亮,但他的眸色在这样的映衬下反而显得很淡,仿佛跩得一切如常,跟个没事人似的。
周池月等了半天没反应,她在桌下踢了一脚陆岑风的鞋。
这人穿多大码啊,和堵墙一样,踢不动。
周池月不信邪,又踢了一脚:“喂。”
第一,他不叫“喂”;第二,他是个嘴硬怪。
周池月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他右手腕,往上一提,果然瞧见指骨上四道被血染红的伤。
她静默了一瞬,哼道:“我就说你砸墙的声响那么大,能没事么。”
在她毫不留情地往他伤处重重擦碘伏的时候,这人一声也不吭。
被毒哑了?
周池月放轻了动作,咕哝着骂了声:“笨蛋。”
陆岑风偏开头:“我没聋。”
周池月忽然很想笑。
她尽力憋住,一脸了然地揭穿道:“让你耍帅。”
“我本来就帅。”他轻慢地说,音色倏地变亮。
虽然很狂,也很自恋,但周池月打量了他一番,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真的。
她扔了棉签,放开了他的手说:“那你也笨。”
“五十步笑百步。”陆岑风从鼻腔里“呵”了一声,硬梆梆地说。
周池月:“比你强,至少我知道出左手。你砸右手什么意思,跟我搞对称?”
陆岑风愣了一下:“……忘了。”
“看你明天怎么握笔。”周池月没太好气,“我得跟齐主任说你伤残了,明天考不了。”
陆岑风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会儿,绷着脸说:“你敢。”
周池月哼道:“吓唬谁?”
陆岑风顿了一下,撇过头忽地笑开:“你啊。”
幼稚!
“你俩拌什么嘴呢?”林嘉在、徐天宇、李韫仪从外面一齐回来。
周池月:“……”
怎么这话一出,也显得她那么幼稚。
好在老板端着四大盆粉过来了,是真的“盆”,有三张脸那么大。汤汁是很透彻的红,瞧着就很辣,尤其是李韫仪那盆,由于是全场唯一挑战爆辣的,颜色比他们四个深了不止一个度。
太吓人了,周池月心说。
老板拨了表计时,她瞄了一圈其他四个,觉得自己要死了。
“三、二、一,计时开始!”
才过了几秒,桌上“咳咳”的声音就此起彼伏、接二连三地响起,跟在进行咳嗽比赛似的。
周池月生无可恋地把脸埋盆里,一筷子一筷子地把粉往嘴里塞。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吞得够快,胃的反射弧就跟不上。
她刚扭头从桌边的纸盒里抽了张纸擤鼻涕,就听见李韫仪一拍桌子,抖着声音喊:“老板!”
众人惊呆了。
老板也惊呆了:“59秒,破店内纪录。”
据他所说,这个挑战自设立,最快的是男生的1分09秒,女生1分27秒。而且也就这两位记录持有者实实在在拿到奖金了。
徐天宇给她竖大拇指:“牛逼。”
林嘉在也陪了一个。
全方位的牛逼。
周池月松了口气,继续与还没吃完的粉斗智斗勇。
等到超过4分钟,她停了筷子,输得很狼狈。挑战失败,是要给店里付钱的。
“总体来说还是大赚了。”周池月用过的纸巾堆成了一座小山峰,她吐着舌头吸气说。
李韫仪拿下一等奖2000,吃的爆辣,再加200,一共2200。其他三位都免单,只有周池月要倒贴。
“从奖金那里扣,扣完也还有好多。”李韫仪小声道,“剩下的,用作班费吧?我……我家里也没地方放。”
很现实的问题。如果她平白无故拿了对于学生来说这么大的一笔钱回去,舅舅也许会认为是她偷的,也许不会。但她没办法承担“会”的后果。
“好。”
“大气!”
桌上怡宝瓶子倒得倒,空瓶得空瓶,李韫仪喝完最后一口,用力地拧瓶盖,直到怎么拧也拧不动为止。
突然,“唰”地一下,她眼泪簌簌往下掉。
很不好意思似的,她扭过头把脸埋周池月肩膀上,耸动着脖子呜咽。
刚还在因为赢了而笑呢,怎么一会儿就变了脸开始哭了?周池月迟疑地伸手拍了拍:“怎么啦?”
“没。”李韫仪闷着的头小幅度地摇着,哽着嗓音解释,说着说着哭腔也变大了,“太辣了,实在太辣了,怎么会这么辣……”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突如其来的泪点。
但她想,以后她掉下的眼泪绝不再会是因为害怕和恐惧,也不会是因为讨厌和愤恨,而是因为、仅仅是因为爱与温柔。
“噗嗤”一声,周池月笑了。
李韫仪很快调整好,擦了擦泪痕,顾左右而言他:“要不,我们对一对下午的数学答案,顺便复习一下明天的考试内容?”
“……?”
“重点看下这道物理题。”
“我听老齐那意思,这次有机化学考得应该不多。”
“……”
“……”
店里其他客人听见五个穿校服的学生围在一起,讨论着有点熟悉但不多的名词,哭笑不得,也极尽感慨——你们肆意的青春,是我们回不去的少年。
散场回家。
依旧是一人小电驴、一人山地车,在非机动车道上并排行驶着。
夜晚的马路依旧是灯光闪烁,偶尔几辆私家车疾驰而过,留下来引擎的轰鸣声。
“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像今天这种事了,”周池月说,“你就不用送我了。”
她心说,林嘉在和陆岑风轮着作陪,也挺耽误时间的。
本意是好心,但陆岑风完全没领悟到,眼睛扫过来,一脸“你说什么鬼话”的臭模样。
用完就踹,渣女行径。
陆岑风笃定开口:“你是因为李韫仪故意去那儿的。你早知道她会赢。”
周池月愣了下,理直气壮:“是啊,我猜到她很能吃辣。”
“哦。”陆岑风唇抿成一条直线。
瞧瞧吧,渣女无疑。
对他有意思的同时,三心二意挂念别人。
嘉在哥,小宇,仪宝……就他没有任何别的叫法,平平无奇的陆岑风。
该说不说,这样看起来,他还是个中翘楚,最特别的那个。
所以,他一次两次三次……没法儿拒绝她,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知道的又不止这些。”周池月说。
陆岑风一脸平静:“哦,还有。”
周池月:“比如徐天宇平时乐呵呵其实特爱哭,比如林嘉在有事故意瞒着没说。”
“……”
求锤得锤,你可真是把自己锤死了。
陆岑风在院子里停好车,仰头看了眼依偎在天边的黄澄澄的月亮,突然觉得自己上辈子绝对做了孽。
什么月光照陆地,怎么不说风吹动池水。
也正是这时,裤兜里的手机叮咚震得一响。
捡月亮:[其实我还知道]
等了半晌,后文还没发来,“正在输入中”看着碍眼,陆岑风不太耐烦地往台阶上走,空了手拿钥匙准备开门。
忽地,他手一顿。
捡月亮:[十七岁是由什么组成的,也许是试卷、梦想、秘密、遇见……我无法预知,但三天后,祝你找到自己的答案]
[你17岁,希望在陆地上,也能成为自由无阻的风。]
陆岑风心陡然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