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是骑兵。
妘墨也没说废话,直接命令手下的弓箭手上前支援,外调两伍枪兵站于拒马桩后侧。他给出了一个让妘家军无法拒绝的理由:其一,被敌人突破防守冲进来都得死;其二,他会亲自上阵。
妘墨调兵时仿佛是天生的将领,一言一行皆让人忍不住服从。
即便是解释的话,被他讲出更是让下面的人倍感安心。
可临时组建的拒马桩不论是材质还是效果都大打折扣。木桩衔接处本应用麻绳层层捆缚,因辎车被烧了不少,麻绳不够用,敌人冲了两轮,已有摇摇欲坠随时散架的征兆。
两头枣红健马被一箭穿头,此刻正呜咽着滚下山,生灵的悲鸣明明那么孱弱,却让人心神悲恸,黑烟冲天,熏的人眼泪直流。
马上的人勉强躲过利箭,妘家军所带的箭矢有限,漫天箭雨这种豪气的打法太过浪费,每一根箭都力求精准。
这人身姿太过灵活,弓箭手很有默契的不再用箭逼退,他们身前的枪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漏网之鱼,斜握长枪,暗中蓄力,只要这人敢破阵,他们就会将他扎成刺猬。
这人在地上一个翻滚,蓦然弹跳起身,她眼神烁烁,似寻找猎物的鹰隼,快速扫过场上的没一个人,不过须臾的功夫,在重心开始下落前直接将长枪掷出,枪破长空,似山鸣虎啸,带着威不可挡的气势向阿乔奔去。
擒贼先擒王。
这攻击来的太快太猛太出人意料,饶是阿乔都来不及反应。
长枪直奔心脏,生死危机之间,阿乔唯一的反应是她要是躲不过也不能便宜了这人,她以相同的方式掷出匕首,这把她宁死也不肯放下的匕首,即将没入敌人的心脏,与她一同长眠。
于此同时,阿乔快速夺过身边人的大刀,这枪的角度太过刁钻,不论她强行后退还是弯腰、侧跳,都会因重心不稳摔倒,这人的战友便会补上第二刀,取她性命。
她快速向后弯腰,似一颗被风吹折腰的野草,风力越盛,折的越狠,但交织于草叶的经脉网络,总能以极强的韧性顶住猎猎朔风,风力稍歇之时,便会再度以婷婷直立的姿态,立于世间。
韧如蒲草。
与此同时,阿乔手抵着刀背,刀刃向上,以此与长枪破空的力道相抗。枪身与刀刃相接的瞬间,她虎口被震的发麻,五脏六腑皆因这一震,搅成一团,疼痛的感觉还未传来,她赶紧顺势躺下向后翻滚,快速稳住中心起身,准备迎接第二击。
第二把枪来的更凶更猛,却被一只利箭贯穿,刚越过拒马桩就像一只没了翅膀的利鹰,任凭再怎么凶狠,还是要任人宰割。
是妘墨的箭。
阿乔喘着粗气,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妘墨这次不笑了,反而是拍着胸口,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吓着了似的。
第二轮攻击草草结束,守在拒马桩后的人都知道,第三轮,就会散了。
“我有个提议。”
“我没想过置你于死地。”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都愣在了原地。
“我知道。”
“是你一肚子坏水,太阴险狡诈,我怎么知道你取代妘阖是要做什么。”
二人再次同时开口。
阿乔闷着头一口气说完,那句‘我知道’才蹦入她脑子里。
妘墨:......
“咱俩过去,单独谈谈。”
妘墨俯身,换抱住坐骑的脖子,腹部发力向后拱了拱,慢吞吞地将没受伤的脚搁置于地面,似乎是脚背发麻,还往下摁了两下确认踩实了,这才拖着另一只半残的腿下马。战马不愧训练有素,这种磨磨唧唧一点也不帅气的下马方式也能忍,依然能做到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然后就见妘墨一瘸一拐的向她艰难走来。
阿乔:.......
二人顶着所有人灼灼的目光,背过身去,找了个满地焦炭的角落,交换起意见来。
“你先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了你就信?”
阿乔摇头,开始补刀:“但我会百般阻挠,让你无法得偿所愿。”
妘墨短暂沉默,随即回击:“你仗着人多势众,要是援军到了呢?那句‘以下犯上’便可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片刻后,他笑着指着自己说道:“我亦如此。”
两人皆是以下犯上,还有比彼此更牢固的盟友么?
没有了。
阿乔不再啰嗦,直接提出早就计划好的想法:“我要装备。”
“辎车里的随你取。”
长枪盾牌甲胄等重型装备一般是放在辎车里,由役夫负责拉运,快到战场时再分发穿戴,唯一的弊端就是一旦被敌军偷袭,会因装备不齐无力抵抗,等同于单方面挨打。
因妘阖早就知晓到清河前会打上一场,这才令全员穿甲,但重型武器背着只会浪费力气,还是由役夫拉车。
“不够。”
去了官道的四百人全员从头武装到脚,这里就剩下六百人,而他们有一千二百人,仅六百有装备。她既然选择留下,就是要给视她为过命兄弟的人挣条活路。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的太多,当心船翻了啊。”
闹了半个晚上,两人都口干舌燥。前者是少女娇柔的声线里掺杂着丝丝沙哑,宛如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贝壳被风卷来的金色沙砾摩擦;后者虽音色沉哑,却因不紧不慢的吐词和上扬的尾音显得更加胜券在握。
“你一个奸商,教我怎么谈判?”
“商人纵逐锱铢之利,亦留三分余地。”
阿乔想了想,还是让了一步。二人完美达成一致,刚一转身,就瞧见远的近的,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俩人。
妘墨咳了一声,阿乔会意,四下扫了一圈,从摇摇欲坠的拒马桩中随意抽出一块尖木,只听哐的一声,刚才还勉力支撑的拒马桩因绳子松动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半。
众人眼角都微不可察的抽搐了几下。
知道不牢靠归知道,唯一用来御敌的武器真倒在自己面前,还是忍不住心跳漏半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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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真刀真枪的上了....?
阿乔战术性的咳了一声,她原先只是想抽出来助助威,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妘墨这厮坏心眼真多。
眼见氛围到位,她将手中的木桩朝前甩去,在轱辘轱辘声中,沉声说道:“刚才大家都瞧见了,没了拒马桩,第四波定是兵戎相见。”
她说出的是既定事实。另一妘姓校尉思忖再三,谨慎地说道:“将军虽已受伤昏迷,但安营扎寨之前,也曾与诸位将领商讨过战略...”
“你也说了,是昏迷前的战略。原定的计划是等敌人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查也不查,直接大喇喇的走进这河谷来,好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现在倒好,我们成了被捉的那个,要么打,要么跳崖,自己选吧。”
和何老十妘墨等人朝夕相处的数日里,阿乔别的没学会,嘴皮子功夫越来越溜唰。
她以往在沈家,学的都是之乎者也这一套,行的也是大家闺秀的礼,偏生在后宅被欺负了骂不出来只能丢刀子,现下看见妘家军吃瘪,头一次感受到了语言的魅力。这可远比武力更让人心梗。
这校尉握着精雕山水画的乌黑花梨木刀柄,半晌说不出话来。
气者,若春潮之涌,起于心而助威于行。再而衰,三而竭。
初次遇敌偷袭,所有人都是梦中惊醒,本就抱着守敌的心态,粮草辎重被烧,虽然慌乱,但愤怒和紧张反而让众人士气高涨。所以阿乔让妘阖立即组织防卫,以御第一波袭击。
奈何妘阖是个蠢物,只顾自己的面子,一场闹剧后妘家军的人反而因群龙无首士气泄了一半。
反观十九二十营,因指挥得当,且连赢了两次,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
“何老十。”
“头儿!在!”何老十回答的响亮。
“趴地上听听,看敌人到哪儿了。”
“得令!”
“一会打上来,咱们只守咱们的地儿,”阿乔指着中间的空地,“以此为分界。”
“这怎么行?你们一千多人我们才六百人,这不是给敌人送战功吗?!”喊话的是步兵营一小卒,这个头一开,下面的人纷纷抱怨起来。
阿乔递了个眼色过去,全熙快速联想了一下,立马接道:“怎么不行?将军这样子多半已经废了,妘姓和外姓向来泾渭分明,还指望我们替你们送死不成?”
阿乔:“除非....”
校尉:“除非?”
阿乔:”除非你们让我当将军,我手下的伍长都升一级,既然领了这头衔自然也该出出力,是不是啊兄弟们?”
十九二十营齐声喊好,对面直接骂了起来,一个个面红耳赤,但也不敢得罪人放开了骂,如同隔靴搔痒,太委婉了。
妘墨挑眉,他刚才教的话里,可没这句。
一抬眸,恰好与阿乔亮晶晶的眼眸相撞,皎皎月色也柔化其中。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先笑还是先生气。
估计等她说出后面的话,这群人就会把这冒犯之举记在他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