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句话在她脑海中盘亘了数息，亦没好意思问出口。
太直白的话，颜潇儿也说不了，于是她换了一个问法：“你说之前见过我，是在哪儿？”
丁十七眼中泛起一层迷雾，是颜潇儿从未见过的样子。
“我从‘暗室’中有意识起，就觉得那里并不陌生，要么我是被反复唤醒过，要么就是我来过那里，而且和‘暗室’有极深的渊源。”
“我见到你，是在国君的宫殿之中。”
颜潇儿很是疑惑，道：“可我从来没有去过那。”
“准确来说的话，不是你本人，而是模拟的‘虚影’，不止有你，所有待选女官都在那。”
“……你是说，有人把我们做成‘虚影’，放进了国君的宫殿中？”
“可以这么说，我们这些‘傀儡’被送进去，各自寻找熟悉的气息，我就是在那里，‘选中’了你。”
“难道，这就是”潘堂主所说的‘宿主’吗？”颜潇儿微微颤抖，“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不记得哪里有得罪过国君的啊。”
丁十七摊了摊手，“不一定是你的缘故，也许是控制属臣的一种手段，比如说颜太傅，他在朝中与谁结为一党，可否需要防范。”
“虞伯父吗？那为何不直接去制造他们的‘虚影’？况且我们这些待选女官当中，还有很多不是官宦人家的孩子，想必不牵扯朝中之事的。”
“我猜测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这批‘傀儡’并不是很完善，要操纵‘老谋深算’的家伙们很难，倒不如先在别的地方试试一下的好。”
颜潇儿感到浑身都不自在，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盯上的感觉，她想了想问道：“为什么是在国君的宫殿中呢，不是程皇后委托潘堂主打制的吗？”
丁十七却没有先回答她的话，“我选中你的时候，只听见一个声音说‘十七’，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之后，我在‘暗室’之上的宫殿中有了自己的房间，脑海中有了更明确的个人记忆，还有一段很清晰的话语在脑海中存留：‘我叫丁十七，是程皇后黑卫军的一员。我可以听从程皇后的命令，也可以不听，更多时候，我可以随心而为’。”
“我心念动了动，就召唤出了小黑，它对我很了解，但它同样不知道我过去的身份。”
“没过多久，它感受到了异动，按它所指的方位，是在都城之内，于是我在宫殿中驾了马车，赶到了颜府门口。”
“一路上，我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我要见的这个人一定认识我。”
“可是，我没有想到，就是我在宫殿中选择的人。”丁十七笑笑，“而且，你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颜潇儿撇了撇嘴，是谁突然之间看了一个和虞常青长得一样的人，也会吓一跳吧。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丁十七，你说只有我能看到你的样子，你自己看不到么？”
“不行……我们和施术者一样，可能都被施加了‘灵视禁制’，而且，你从来没有说过我长什么样。”
颜潇儿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你照过镜子，也看不到自己的脸？”
丁十七无奈地摇摇头，“照过很多次，都是模糊的一团。”
“那我……”颜潇儿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说过，我眼中的你，和虞常青，简直是一个人？”
“没有，吧？是像他吗？”
丁十七的反应比颜潇儿预估的还有大，他眼中的迷雾愈发浓厚，似乎在讲述的他，又一点点沉入到什么地方去了。
“哎……看看我。”
颜潇儿站起来，在他眼前使劲跳了跳，诡异的是，丁十七的双眼好似在看她，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
“糟糕，这不会就是什么‘迷失’状态吧。”
她急得伸出手，使劲摇晃丁十七的肩膀。
或许我看到的也是一种‘灵视幻术’，有没有可能？
颜潇儿心里这么想到，可她手心下紧握的双肩是坚实存在的，怎么会是什么劳什子“魂息傀儡”呢。
要不然就是这个术法太过于厉害，以假乱真，要么就是，她厉害，能把人想象得如此具体？
一时间，颜潇儿的脑子都有些混乱了，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颜潇儿忽然心念一动，如果是自己厉害的话，那么有没有可能，自己能从中找出些什么。
于是她不再犹豫，干脆直视丁十七的双眸。
那灰灰白白的雾气中，竟然被她看出了一丝蓝湛湛的气息。
可以坚信不疑的是，这具躯壳中，一定有“丁十七”的原生魂念。
此时她只恨自己不是那个异国的渔村女孩阿漓，不然一定能找到和“魂念”对话的方法。
“啊……”颜潇儿突然松开双手，想到一个人，她不行，念姑娘总可以吧，‘灵念’对‘魂念’，总比她要更接近。
虽然刚刚随随便便把她召出来过一次，但是诚心求她，应该说不定能够再鼎力相助呢。
想到此处，颜潇儿再度从剑鞘中拔出“念剑”，将它小心翼翼地“供奉”在楠木桌上。
她闭上眼睛，极为恳切地说道：“念姑娘，方才是我不对，我太着急了，潇儿此时还有一事相求，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话，就出来帮帮我吧。”
说罢之后，她侧耳听了半晌，都没有声音，于是半睁开眼睛，却发现食灵虫懒洋洋地从剑柄处爬了出来，一副被她吵醒的模样。
“小虫子，念姑娘呢，你看到她没有呀。”
颜潇儿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柔和亲切，可是食灵虫不会说话，它打了个哈欠，呼出一口金色的气息，摇摆脑袋左右看了看，又嗅了嗅。
然后倏忽一下，跳到了丁十七的肩头。
颜潇儿一愣，“哎哎……你不要吸食他的……他的灵力啊，本来被制作成‘魂息傀儡’就很惨了，没有灵力，那岂不是要变成真正的‘傀儡’了。”
食灵虫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话，触角摇了摇，从丁十七的额心处熟练地抽出了一丝绿色的灵光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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