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虽说有赛博之都的称谓，但那只是美术风格像而已。
实则城市里没有黑暗和压抑。
百姓安居乐业，街道上飘着火锅的香气，轻轨穿楼而过时，总能听见游客惊喜的欢呼。
“如果这是它的执念，那它需要非常多的居民。”
谢途缓缓道：“不论畸变种还是人，它都没有，而24号污染区处于管控范围，注定无法成长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
街道两侧的霓虹灯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云昭眯起眼睛，注意到那些招牌上的文字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霓虹殡仪馆】的广告词下方，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
【今日特惠：免费为您定制专属悼词。】
云昭念给谢途听：“它是不是生气了？”
“可能戳到它痛处了。”
谢途立刻低头确认两人的影子，没有变化，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可惜守门人能躲过七八波搜查，不会因为两句话就主动现身。”
果然，那行滚动的小字很快消失不见。
这个污染区没有畸变种，没有打斗。
甚至因为云昭的存在，黑暗物质也不惧威胁。
他们唯一要做的，是在这毫无生命的赛博小镇，找到守门人出去。
但守门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云昭低头思考了会，扯着谢途胳膊，“走吧，我们去那边商铺看看。”
两人进入写着【24小时超市】的商铺。
里面却是毛坯房，别说商品，连货架都没有。
隔壁是间药房，同样如此，空荡的房屋配上绚丽的招牌，说不出的诡异。
两人一间又一间的找过去。
小青鸟很快对这里失去兴趣，趴在她的头顶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整条街道浸泡在病态的霓虹光晕中，却寂静得可怕。
广告牌的荧光流淌，像打翻的电子颜料，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虚幻的彩色沼泽。
所有的文字标语，对着空无一人的摊位重复着欢迎词。
整座城市就像一台被遗忘的老旧计算机，仍在固执地运行着早已无人需要的程序。
看久了简直有催眠的作用。
谢途沉吟片刻，“正常的广告下面找不到线索，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云昭刚想问去哪，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眼熟的广告语。
【存储您珍贵的记忆！首月免费！】
下方的小字快速滚动：已有327名客户表示再也想不起存入的内容。
“那个标语好像刚才在下面的街道见过。”云昭道。
这些文字果然会移动。
是随机？还是一直在跟着他们？
谢途：“过去看看？”
云昭想了想，“好。”
就算是陷阱，也总比现在没有头绪、一无所获强。
＊
另一边。
寂静无人的居民楼。
夏明昂打着哈欠，对着戚世奇道：“科学怪人，我先睡会，有情况叫我。”
戚世奇虽然对他不满意，但也知道夏明昂因为要守着他，几乎三天没合眼。
戚世奇板着张脸，“就在这睡，不然守门人来了谁保护我们。”
“这里怎么睡？”
“睡地上。” “靠，你竟然让风度翩翩的我睡地上？你别得寸进尺啊。”
“你睡不睡？”
“你起来！我要睡沙发！”
戚世奇那暴脾气立刻上来，“我现在是病人，你居然要抢我沙发？！”
“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病人？”
“还不是因为你！我说了让你先拿钥匙……”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戚凌默默操作着机器人，将房间里的床搬到客厅，这才终止了一场闹剧。
戚凌帮忙擦干净上面的灰，“睡吧，有情况我叫你。”
夏明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人真不错，来我们希望基地怎么样？以后我要组建自己的队伍，让你当二把手。”
“不了，谢谢，我在零队挺好的。”
戚凌一直低着头，果断拒绝了夏明昂挖墙脚的行为。
夏明昂有些遗憾，蓦地盯着他上下打量，奇怪道：“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没……没什么。”
戚凌进来后急着找戚世奇，忘记照镜子，也没脱掉手套看看。
不知道现在是畸变种模样，还是正常人模样。
虽然在镜子世界度过了心魔，但这种格格不入的自卑感，依旧伴随着他。
戚世奇看见机器人胸口的logo，突然再次对着夏明昂发飙，粗声粗气道：“你睡不睡？不睡就滚出去找线索。”
“睡！”
夏明昂往床上一躺，又忍不住回了一句，“科学怪人，你更年期到了？这么容易暴怒，当心你的三高。”
戚世奇却不愿意搭理他了。
夏明昂见好就收，闭上眼睛睡觉。
屋子里很快变得安静。
戚凌背对着屋内，守着他的机器人站在窗边。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脚边投下不断变幻的彩色光斑，像一群躁动的电子萤火虫。
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和戚世奇单独相处。
对方年纪比他大，却是他的小辈。
还是差很多辈分的那种小辈。
尴尬的气氛在屋内蔓延。
“你……”戚世奇突然开口，声音停顿了一下。
他摘下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用衣角机械地擦拭着，“过来坐吧。”
戚凌的后背陡然一僵，“哦哦，好的。”回答短促而生硬。
他觉得自己才像台机器人，身体机械般的转身，来到沙发的另一端落座。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中间能睡得下一个夏明昂。
戚凌至今清楚记得，初次见面时，戚世奇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还想将他关在笼子里运去希望基地。
最后队长和云昭出面，没有让戚世奇带走自己。
白跑一趟，他应该是不高兴的吧。
但戚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是在过年的那天晚上。
由队长转述的那句“新年快乐”，他有些搞不懂戚世奇现在的态度。
“刚才多谢你。”戚世奇语气有些生硬，别扭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
“不……不客气。”戚凌干巴巴地回答。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戚凌终究没忍住，鼓起勇气问出声，“你这次来曙光基地，是为了我吗？”
戚世奇表情一僵。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屋内响起一声闷笑声。
“科学怪人，原来他就是你那位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