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重临黑暗（二十七）
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按下启动按钮。
面板上的指示灯开始闪烁，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嗡嗡声，设备开始缓缓预热。
“电力系统正在启动。”
谢途目光紧盯着面板上的数据流，“可能需要几分钟。”
云昭点了点头庄，依旧站在原地。
局势已经暂时控制住，污染区内却没有丝毫变化，已经说明，光击杀畸变种远远不够。
守门人不想让南京沦陷。
不止救下那些人，而是彻底改变历史上的结局，带给这座城市希望。
光……
光明才是希望。
整个厂房的灯光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
云昭一时无法适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而外面。
街道上的路灯一盏盏点亮，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城市逐渐被光明覆盖。
昏黄的光晕起初还略显微弱，在黑暗的侵蚀下摇摇欲坠，可随着电力趋于稳定，光芒愈发耀眼，逐渐交融汇聚，勾勒出城市街道的轮廓。
缓冲区的人们全都呆愣住。
反应过来后，目光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狂喜。
“是科学家们找到办法了吗？”
“电来了！电来了！”
一个中年男子发现路灯亮了，打开窗户激动地大喊，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此刻却焕发出久违的光彩。
街道上，死寂的缓冲区逐渐恢复生机。
听到动静，很多隔离者反应过来，立即爬起来冲向门边，迅速按下电灯的开关。
士兵们戴着夜视仪，直愣愣地站在街道上。
他们抬头便看见，街道两侧原本黑洞洞的窗口一个接着一个被点亮。
墙体被灯光镀上一层暖黄，轮廓线条清晰可见。
灯光如繁星闪烁，映照着人们惊喜又振奋的面庞。
……
政府大楼。
收到缓冲区来电的通知，大楼内打着手电筒忙碌的人僵在原地。
文件哗啦啦地掉落在地。
却没人捡。
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董书记和政委打开房门冲了出来，激动地大喊：“快联系钟司令。”
太阳不见了没关系。
只要有电，依靠现在的科技，人们可以做很多事。
恢复各类生产力，科学家们也可以更好针对黑暗物质进行研究。
迟早能搞明白灾难真相。
收到消息的钟司令，唰地一下站起身。
他同样激动不已，“是谢队长他们找到办法了？”
“应该是，左校尉亲眼看见谢长官驱车去了华能电厂。”新上任的副官回道。
“好好好。”
钟司令连说了三个‘好’字，转身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联系在驻扎在缓冲区的左校尉。
“帮忙联系谢队长，我有话对他说。”
然而。
突如其来的光源像是一把双刃剑。
瞬间打破了平衡。
某住宅里内部，正沉浸在有光亮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她刚伸出手，试图触碰那久违的温暖灯光，指尖尚未触及，整个世界却陡然“滋滋”作响。
刹那间。
女人的影像像是被不稳定的电流干扰，开始剧烈闪烁。
原本清晰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光影在她身上跳跃、扭曲，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肆意拉扯。
她的身体如同老旧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出现了一道道黑白相间的横纹，不断上下滚动，将她的身形切割得支离破碎。
女人试图尖叫。
可发出的声音也像是被电流干扰。
时断时续，变成了一阵尖锐刺耳的“滋滋”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与此同时。
许多人的身躯，就跟短路了一样，发生不同反应。
有人站在灯光下面，刚想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
异变陡生。
男人身上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双手的指甲瞬间变长，弯曲如钩，轻易地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
这些由守门人幻想出的影像。
在突如其来的光源下，纷纷化作了恐怖的存在。
哨兵们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脸色大变：“不好！快通知谢队！”
窗户一扇扇碎裂。
怪物一跃而下。
…………
收到九组和十组的消息，谢途和云昭原以为是守门人有了动静。
“谢队，缓冲区发生暴乱！”
对讲机那头，老高的声音传来，他语速飞快地将情况说明：“来电不到五分钟，好多人出现变异，全是影像！”
谢途和云昭瞬间变了脸色。
两人抬眸对视一眼。
原以为有了电后，情况会有所好转，距离守门人执念的消散更近一步。
但现在，为什么局势反而进一步恶化？
难道方向错了？
谢途沉着声，对老高说道：“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对讲机，切换频道联系上缓冲区所有部队。
“缓冲区所有部队请注意，我是谢途。”
谢途对着频道下达命令，“我会在两分钟后切断电源，通知士兵戴好夜视仪，全力镇压怪物，守好安全通道，切勿让怪物突破防御线。”
“通讯兵务必保证各小队之间的信息畅通，一旦出现威胁，立即汇报！”
对讲机那头很快传来回应。
“是！长官！”
“收到！”
挂掉对讲机后，周围陷入沉默。
刺眼的灯光悬在头顶，将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出现光了，为什么还会发生暴乱？”
云昭已经听到他将切断电源，隐隐有些猜测，问他：“因为受到了光源刺激？”
“八九不离十。”谢途眉头紧锁。
他和云昭有同样的疑惑。
明明守门人不想让城市沦陷，为何来电反而会加剧恶化？
两分钟时间很快来到。谢途站在巨大的控制台前，重新将设备关闭。
随着他的手指按下关闭按钮，灯光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黑暗。
外面的街道上，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原本被光明覆盖的城市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
“如果出现太多高级畸变种，那群哨兵不一定能应付。”
谢途打开手电筒，牵着她往外走，“走吧，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云昭点了点头，仍在想原因。
“我琢磨着，我们对守门人的执念理解是不是太片面了？”
云昭缓缓说道：“它是南京城，承载的是这座城市遭受磨难时的记忆，光只是表象，真正的希望会不会是更深层的东西？”
谢途牵着她走到门口，推开门，世界重归黑暗。
外面漆黑一片。
谢途用手电照亮脚下的路，“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解决了表面的问题，并没有触及到守门人执念的核心？”
云昭点头：“应该是。”
但核心是什么？
代表这座城市的记忆？
亦或者它经历过太多苦难，那些深埋在岁月长河中的伤痛，才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她正想着入神。
谢途的脚步突然顿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别出声。
云昭抬眸望去。
她的视力在黑暗中几乎无用。
但能隐隐听见一些细微的动静——像是咀嚼声，夹杂着低沉的呜咽，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谢途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
前方道路上，之前被他们杀死的那只大黄狗的尸体旁，正趴着两只畸变种。
身形扭曲，似人非人，像是被一层模糊的光影包裹着，轮廓若隐若现。
“两只影像畸变种，正在进食。”谢途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云昭的耳朵说道。
云昭点了点头，安静地留在原地。
她的精神丝不起作用。
这类被守门人幻化出来的存在，外来者无法直接攻击。
必须先经过触碰让其具象化后才能被真正杀死。
不过，幻化出来的生物也需要进食？
五星污染区竟然做到这么逼真？
谢途已进入战斗状态，从身后缓缓抽出唐刀。
“你待在这别动。”谢途低声说道，随即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朝着那两只畸变种冲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两只畸变种像是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猛地抬起头，空洞的双眼锁定两人。
其中一只身形稍小的畸变种四肢伏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谢途扑来，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声。
谢途不慌不忙，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没有给怪物反应的时间，右腿迅速探出，直接触碰到了它的身体。
腐蚀的粘液滴落，顺着作战服滑落在地。
随着他的触碰，那只畸变种的身体瞬间凝实，原本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可见。
它的外形像是一只巨大的狼，头部扭曲变形，獠牙外露，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具象化的瞬间，它发出一声低吼，猛地朝谢途扑来。
谢途早有准备，身体迅速侧闪，避开了它的扑击。
另一只怪物已然袭来，反手用那尖锐如刀的爪子朝着他的胸口抓去。
谢途反应极快，身体后仰，利用腰部的力量向后翻腾数米，稳稳落地。
与此同时，手肘轻易触碰到另一只畸变种躯体。
再次具象化。
他身体迅速旋转，左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横扫而出，重重地踢在了畸变种的腹部。
畸变种庞大的身躯被这一脚踢得倒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告示栏上。
木板瞬间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谢途眼神一冷，手中的唐刀迅速挥出，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幽蓝的弧线，精准地切入了畸变种的脖颈。
力量爆发，将它的头颅直接斩下。
随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另一只畸变种的脑袋被他硬生生地砸进了地面。
尘埃落定。
战斗很快结束。
谢途甩掉刀刃上的黑色粘液，重新将唐刀插进背包侧面，朝着云昭所在的位置走来。
两只凤凰一直跟着她。
云昭打开自己的手电筒，望着他说道：“刚才过来时附近没有怪物。”
短短几分钟内，怪物就跑到了这里。
“不是所有人都有集体意识，可能是藏在附近的人。”
谢途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一些人察觉到被隔离可能会活不了，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躲起来很正常。”
毕竟，人都怕死。
一部分人宁愿变成怪物，也不想面对死亡。
云昭点了点头，刚才的思绪被两只怪物打断，暂时找不到解决之法，只得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回到步兵战车上。
军用对讲机闪烁着红点，是钟司令终于联系上了他们。
“谢队长找到恢复电力的办法了？”钟司令开门见山。
谢途低头启动车子，“是，但隔离区的情况不太乐观，受到光源刺激，部分人加速了畸变过程，所以只能关闭掉电力系统。”
钟司令显然也收到了消息。
他叹了口气，“找到恢复电力的办法，却无法启动，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事。”
幸好谢队长去了缓冲区实验电能。
若是安全区的能源站，安全区可是九百万多人，后果不堪设想。
……
情况比预想中还要糟糕。
畸变的不止隔离的民众，还有不少士兵。
正在作战的士兵中，有人突然发生畸变，毫无预兆地朝着身边最近的战友扑去。
“小心！他畸变了！”一名士兵大喊，声音中带着惊恐和绝望。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名畸变的士兵如同一头野兽，迅速扑倒了身旁的战友，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惨叫声在街道上回荡，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整个缓冲区已完全失控。
街道上，畸变种的数量越来越多。
哨兵们正带着剩余军队且战且退，朝着边缘地带的坦克部队撤离。
“不能撤退！”
任中将铁青着脸，“还有很多民众被隔离在家中，一旦军队撤出缓冲区，他们必死无疑。”
哨兵们听到这话不由感到头疼。
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满是无奈。
该怎么跟这群人解释，其实你们都是怪物啊，撤不撤都早已死去。
“任中将，情况已经失控了！”
孙超语气急促地说道，“这些畸变种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任中将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上那些正在奋力抵抗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甘。
但他依旧坚持道：“我们是军人，保护民众是军人的职责！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