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消息发过去的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
陶明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郑好”二字,心头一紧。
“喂,郑队长。”
陶明安接通电话,郑好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陶,你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见到‘蜚’的?”
听见她严肃的声音,陶明安也不由得往前坐了坐,尽量详细描述了一下上周日晚上她所见到蜚时的时间地点,以及当时似乎只有她能够见到蜚的奇怪现象。
说完这一切,陶明安又急切地问道:“郑警官,这次流感的肆虐难道真的和‘蜚’有关?我那天和它擦肩而过回家也都病了好几天,如果真的和它相关,其他被它穿体而过的路人病情岂不是会更加严重?”
郑好沉吟片刻,解释道:“很有可能。‘蜚’这一妖兽比较特别,它和其它妖兽不同,并非自然繁衍而生;它因疫病而起,而它的存在又会导致疾病肆虐,因此普通的医疗手段很难使患病的人痊愈。小陶你还好,发现它还没有被它穿体而过。”
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马上问道:“对了,你是不是也听得懂妖兽的语言?我记得前段时间你发现‘类’的幼崽时就是因为听懂了他说话的内容。”
得到陶明安肯定的答复后,郑好请求道:“如果方便,周末可以到研究院瞧瞧吗?山海研究院华南分院,等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这段时间也出现了一些尚未能用人言沟通的妖兽,妖兽的语言并不互通,交流起来很困难。你如果有时间来帮一下忙?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
这并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陶明安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结束通话后,她就收到了郑好发来的地址,陶明安看了看,她住的地方离那里竟然并不算远。她婉拒了郑好到时候派人来接她的提议,明天就是周末,她可以自己坐地铁先过去瞧瞧。
她又和郑好在手机上聊了几句,也许是因为那个梦,她有几度想要提起季槐,问一问他的近况、在哪里生活,但她既顾虑这种事情需要保密,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所以作罢。
只不过在结束对话过后,她听见窗外的风从枝上叶间穿梭,鸟叫混合着虫鸣,雨声缠绵,莫名地怅然了一会儿。
也只不过是在睡梦中,又忽然重回了那个从白民国逃出来后,躲避、修养的山洞。
那同样是一个雨天。
山洞外暴雨如江河倾斜,日光不见,山洞内只有一拢小小的火堆,人类的视力很难看清四周的细节。
在睡梦中,她又重新见到了他,见到他趴伏在地上,由于虚弱,肚皮只是轻微起伏,甚至连呼吸声也淡不可闻。
她看见他被赤玉链绞碎的肌肤与血肉,看见他裸露在空气中的骨头和抽动的血管。
她蹲在一旁清洗撕扯下来的帽子,上面沾满了季槐红色的血污和擦洗时脱落的血痂。他受伤的地方那么多,布料也才小小一块,她在清洗和擦拭间往返,直到自己的指甲缝了也藏满了洗不干净的血。
是季槐的血。
她害怕血腥味引来追兵或野兽,更害怕他因此留下隐患甚至长眠不醒。
平心而论,季槐从昏迷到清醒的过程没有耗费太长时间,他的身体健硕,又吞噬过山神,不过一天他就能够醒来并自主进食。
但在当时,直面这一切的陶明安已经做不到镇定地分析,更不必说她还承担了捕猎和清创的工作,伤神又费力。
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她在清醒梦中安慰着自己,但忧虑的滋味还是再一次漫延至她的心头。
好在,在她又一次清洗布料的时候,季槐就清醒过来了。
他还是用他金色和青色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她,在她转过头来对视上的时候,在她冲到他面前观察起他的状况的时候;或者更早的,在她还背对着他揉搓布料的时候。
但那时候她心里装了太多要注意的事情,所以忽略了他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与在人类世界重逢后并无多少不同的眼神。
陶明安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
她还能在躲避什么呢?她什么也躲避不了。
如果说先前她还可以用“季槐分不清爱与爱的区别”“他不懂的太多”作为借口逃避自己的内心,作为犹豫的理由之一。那么现在,她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直面着季槐饱含未尽爱语的眼神。
她的心也无法不为之颤抖。
在这一瞬间,两人的观念问题、种族还有寿命的问题,她全都不想管了,她全都不在乎了。悸动是汹涌的浪潮,她无法避免地坠入汪洋。
她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找到他,揪住他,然后——
铃铃铃——
闹钟铃声响了。
陶明安从睡梦中惊醒,明明尚在春天,但她的脖颈处居然热出了一层薄汗。
她茫然地坐在床上,情绪还沉浸在梦境中波动起伏,而眼前已是晨光满屋的现实世界。
她的心空落落的,一时间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
直到闹钟铃声再一次响起,陶明安才回想起昨天答应过郑好去研究所里帮忙的。
是的,是的,答应去帮忙了就不好去太晚。
陶明安翻身下床,洗漱收拾了一番,在做早餐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这次会不会见到季槐呢?
他过得怎么样?
能不能适应人类世界的生活?与其它妖兽或者人类相处得好不好?
他有没有产生……后悔?
陶明安站在玄关处,心突然扑扑地跳个不停。
她左手挎着包,右手握住门把手,往下用力一按,锁舌发出清脆的弹响,再握住把手往外一推——
门砰一下撞到了什么重物,发出沉重的闷响。
陶明安疑惑,探出头往下一看,和一双金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是季槐。
是季槐?!
怎么会是季槐?!
陶明安吓得差点没从地上跳了起来,她怀疑自己其实是病没好严重到出幻觉了。她想要关门,但却还保持着一手挎包一手握住门把手的动作,呆呆地和季槐大眼瞪大眼。
对视了小半天,季槐见陶明安一点后续反应都没有,有点委屈又有点担忧地伸出手,陶明安条件反射,一把握住了。
热乎乎的,很大、很宽、很厚的一只手。
哦,是真的。不是幻觉。
“你怎么在这儿?”
陶明安下意识问道。
季槐没说话,往靠近她的一侧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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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明安顺着他的动作将门彻底打开了。
打开后她才看清楚,季槐是半蹲在公寓门口的,他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裤,脖子上一个细细的贴身项圈,头上还戴着一顶削弱白发存在感的鸭舌帽。
清爽感扑面而来。
陶明安感觉自己又晕厥了两三秒,随后迅速清醒过来,她往两侧其它邻居的门看了看——嗯,时间还早,周末大家都在睡懒觉,应该没人发现这里的动静。
她拽住季槐的手,往屋里一扯,季槐顺势站了起来,顺从地挤进了公寓房门。
陶明安把门关上,杜绝了打扰的可能,她转过身双手叉腰,再将季槐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看着过得还可以。
她点点头,接着问道:“快点老实交代,你怎么跑来了?他们不会发现吗?”
陶明安的气势很足,只是玄关位置本身就不算宽敞,再加上一个又大又厚的季槐,空间更加逼仄了,画面就显得微妙起来。
不过季槐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了。
“他们本来要另一个家伙来接你的,可是你说不用,自己坐地铁去就好,他们又说我不会坐地铁,叫我干脆跟着你坐一次就会了。”
陶明安盯着季槐,他金色的眼睛在暗处不断闪烁。
她呵呵一笑:“所以说今天早上是他们送你到我楼下,然后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让我带你坐一次地铁?行动队的人有这么不靠谱吗?他们来都来了,怎么不直接接上我去研究院啊?”
季槐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你最近还好吗?”
哦,顾左右而言他。
陶明安不说话了。
季槐见了,有些着急了,他皱了皱脸,解释道:“好吧,我是昨晚在办公室外面听到了鵸鵌鸟打电话的声音,才知道你要来的……你还好吗?我听见你说你见到了‘蜚’,还生了病。”
他的眉毛耷拉着,个子明明比陶明安高出不少,但眼睛却像从下往上看一般偷偷观察着她的反应。
哼,装可怜。
陶明安现在才意识到了季槐的另一面,她隔空点了点季槐:“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哪里的?不许说是闻着味道找来的。”
季槐又瘪了瘪嘴,看样子是陶明安把他找好的理由说了,现在他无话可说了。
“……我看了他的手机。”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
“谁的手机?郑好?云凭澜?”
季槐先摇了摇头,接着点了点头。
哦,那就是偷看了云凭澜的手机,找到了她的住址。
陶明安面无表情,季槐怕她不高兴,手忙脚乱地补充解释了一道,说他本想偷偷跟在她身后,又说他没想到陶明安今天出门这么早竟然碰上了面,末了还很伤心似的补充了一句:“他们教我加你的好友,但是你一直没有通过,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加呢?”
陶明安原本因为他前面没头没脑的解释感到好笑,结果听了后半段她却不由得疑惑起来:“我没收到好友申请啊?”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点开社交软件,好友申请栏里确实只有一条空白的被她当作诈骗消息的申请。
难不成是这个?
她把手机递到季槐面前:“这个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