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一个很滑稽的场面。
经过的卵民看到了,也会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可是,陶明安却笑不出来,她看季槐如此卖力,莫名地感觉很心酸又有点难受。
“先别划了,”陶明安有一点点想哭,她握住季槐的手臂,“我有点头晕,陪我躺一下吧?”
季槐听到她声音有异,又说头晕,立马停了下来。因为手碰了冰水,所以他低下头很是担忧地用面颊贴了贴陶明安的额头,没有很烫也没有很冰,身体也没有发抖,应该是没有生病的。
但他还是很顺从地躺了下来,在大大的冰面上圈一小块温暖的地方。
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彩。
陶明安窝在季槐的怀里,与他面对着面。
尽管身处极北之地外围,这里的天气依然寒冷,最初贴在一起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陶明安已经能很自然地躺在季槐身上了。
“我们来聊聊天吧,嗯?”陶明安看着季槐从毛发里露出来的小半张脸,提议道。
这样看来,他的面部线条其实十分柔和,鼻梁直挺却因为鼻头圆润而不觉得锋利;他的嘴唇丰厚,下嘴唇由于虎齿探出被压出两道浅浅的痕迹显得很柔软,雪白的毛发温顺地覆盖住了上半张脸,很容易引发人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先来来聊聊你吧。”陶明安的声音轻轻的,她握住他宽厚的手掌,捏了一下,然后又捏了一下,很快,原本被水浸得湿湿凉凉的手又暖和了起来。
“聊我的什么?”季槐被捏得有些痒,后脖颈一阵酥酥麻麻的。
他的声音也跟着变轻起来,小小的气流在他们之间打着旋儿,没有惊动一片雪花。
“都可以啊,你想说什么都行,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知道你叫季槐,住在钩吾山,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季槐沉默了许久,才迟疑地说:“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讨厌什么,你从何而来,又想到哪里去。啊,比如说你喜欢吃,但是生的食物和熟的食物你更喜欢吃熟的,那么熟的食物里,你又偏好哪种呢?就像比起陆地上的食物,我更喜欢吃水里的,比起吃鱼,我更喜欢吃贝类。”
她靠得很近,说话时有小小的热流抚摸过他的毛发。
在手臂与手臂,毛发与头发搭建出来的狭小的、静谧的空间里,充盈着温暖与安全感。这些柔软的看不见的东西,竟然轻轻地将他经年负在身上的寒霜都消融了几分。
他是很喜欢热食的,尽管制作起来有不少麻烦,但是热食具有奇特的魔力,流经食道,抚慰终年不熄的饥饿。这些珍贵的热食,都是在他极小的时候才能享有的,以至于他多年难忘。
而陶明安的突然出现,带来了火与热,带来了许久未能尝到的热食,但她又不仅带来这些,她所带来的远比热食要多得多。
“……我,我喜欢吃热食,我喜欢吃你做的热食。”季槐轻轻地说。
陶明安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他,结果一阵沉默后,季槐推了推她的肩膀,用一副很乖、很老实的样子,说:“我说完了,轮到你说了。”
坏!
陶明安往季槐手臂上拍了一巴掌,侧过身来平躺着斜睨了季槐一眼,“我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见季槐有些急了,她才“哼”了一声,道:“我叫陶明安,这个你是知道的了。我今年二十一岁,准备读大四,哦,就是还在上学、接受教育的意思,不过我马上毕业了,毕业后就要出来工作。工作,在我们那儿钱很重要,你要靠劳动换钱,有了钱你才能换你想要的。
“但是在我们那儿,你不再是种种地就能和别人交换你想要的了,我们度过了以物换物的时代,我们需要找到工作,才能得到所谓劳动的机会。而我现在苦恼的,就是不知道将来要找什么工作。
“好吧,我其实不想工作,我只想玩。”
她看着悠悠的蓝天,继续道:“我想去旅游,想慢慢地生活,现代社会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要被冲走了。穿越到这里,倒是让我有空闲放松了一会儿。
“不过,现代社会也是有许多精彩的地方啦,比如互联网,又比如——”
季槐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短短的卷发像散开的太阳花花瓣一样捧着脸颊。提到不喜欢的事情她会毫不客气地翻个白眼,说到喜欢的事物时眼神又亮晶晶的,好像任何阴霾都无法浸染她半分。
他们向对方又一次介绍了自己。
接着,他们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几乎都没什么营养。浮冰慢慢飘荡着,不知不觉中,他们头挨着头,手贴着手,靠在一起睡着了。
.
直到浮冰撞上对岸时,他们才悠悠转醒。
现在已是下午,有许多女性卵民带着一连串的大鱼走向她们抱着卵蛋的伴侣,荒芜的冰原上,一时显得有些热闹。
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陶明安与季槐也在准备今天的晚餐。
多亏前几天保存下来的鱼油和湖泊边缘的枯枝,今天的火升得很顺利。
有着丰富油膏的大虾,不用调味仅是被火炙烤就能激发出鲜甜的滋味;多刺的小鱼,干脆烤香然后全部捣碎熬成乳白色的鱼汤;最惊喜的吸附在岸边石头上的大贝壳,每一只都有盘子大小,贝肉莹润得就像月光,被季槐毫不客气地掰下一大半,一部分烤着着吃,一部分打算晒干带到路上当零嘴。
油脂在碰到火苗的那一瞬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香气顺着白烟四处逸散,不远处有奇怪的小生物循着味道悄悄靠近。
人形的,身上却覆盖一层厚厚的直立起来的绒毛,只有脸蛋上的毛发比较稀疏,依稀能看见一点五官。幽暗的环境里,给人一种渐渐逼近的恐怖感。
陶明安被吓了一跳,见他们只是好奇地看着火堆里的食物,季槐也没有做出警惕或者驱赶的动作,她便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有好几对卵民跑了过来,男性卵民有些还抱着蛋,牵着小生物的手往回走;女性卵民则要直接得多,操起小生物的屁股就是啪啪两巴掌,好在绒毛足够厚,挣扎了几下感觉不痛,也就笑嘻嘻的受罚了。
看样子,这些人形小生物是卵民的幼崽。
真特别,难道随着他们成长,身上的绒毛会慢慢褪掉?
接下来的几天,陶明安他们往南边走,这些卵民亦是往同一方向迁移。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双方没有起什么冲突,卵民偷偷观察他们的同时,陶明安他们也在观察卵民的日常生活。
这大概是一支母系族群,女人负责决定迁移的方向与日常打猎的行动,男人则准备后勤工作,照料孩子和孵化抱在怀里的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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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
是的,这群神人竟然是卵生的。
怪不得叫卵民,谜底就在谜面上。
而在这天,陶明安他们有幸看见了小卵民出生的那一刻。
和想象中小鸟破壳不一样,卵民父亲会被赶得远远的,而卵民母亲会先用捕来的食物多多地铺满一圈,把蛋放在食物中央。当太阳破开晨雾的那一刻,陶明安发现有莹白的光泽在卵蛋上流动。
在这时,卵民母亲便会询问蛋里的孩子愿不愿意出生,倘若愿意,小卵民则会自己打破蛋壳痛快地把地上的食物吞进肚子;如果不愿意,卵民母亲则会再询问两次,三次过后小卵民还是不愿意出生,那么卵民母亲就会选择把这枚卵蛋吃掉。
这个时候,卵民父亲总是很不舍得,毕竟贴身照料卵蛋的是他,但母亲终究是母亲,她握有孕育生命和终结生命的权力。
“这也太神奇了……”陶明安低低惊叹。
随着相处时间久了,陶明安也觉得这些毛绒绒的小卵民没有那么可怕了,吃东西时他们再靠过来她也不会被吓一跳了。
不过,季槐虽然允许他们靠近,但是绝对不允许小卵民们觊觎他和陶明安专属的香喷喷的食物。
尽管陶明安从他们的毛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季槐十分敏锐,一但有小卵民凑过来露出“好香好香”“好想吃”的表情,他就马上弹起来拱起脊背,喉咙里也发出了威慑的呼噜声。
“好了好了,他们已经走了。”
陶明安安抚地拍着季槐的脊背,刚才的小卵民已经被季槐吓跑了不少,其余几个胆大的女孩没走,但也被赶过来的母亲狠狠抽了屁股。
“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陶明安一边说着一边把烤好的鱼往季槐嘴里塞。
他本来还很生气的,但是食物实在美味,他一不留神就被陶明安哄着坐下了。
“……”
“你不能这样!”季槐焦急地控诉,“不是抢的问题!没有人能抢得过我,是你,你不能给他们吃。”
委屈都快从声音里溢出来了,陶明安暗暗发笑,脸上还是一派严肃。她回答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他们吃的!”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迎面吹来的风中逐渐泛起淡淡的咸腥味,很快要离开极北之地了。
这一批出生的小卵民长大了不少,而他们的姐姐哥哥,则慢慢褪去了厚重的绒毛,露出了成年卵民一般光洁的手臂与上半身,下半身的绒毛还没有脱干净,粘连在皮肤上,寒风中颤颤巍巍地摇晃。
这些孩子有时候会凑过来观看陶明安做饭的过程,陶明安偶尔触碰到他们的皮肤,感觉自己像摸到了冰块一样寒意冻人,仔细一看,他们皮肤与她有着细微的不同,像一层薄薄的冰霜,把热量都锁在皮肤之下。
怪不得他们不怕冷。
在这种时候,卵民女性会开始围猎一群银色的无粼大鱼,鱼肉拿来吃,剥下来的完整鱼皮则被丢给男人缝制孩子长大后要穿的衣服。
这天,他们终于抵达了极北之地的边缘,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水浓稠如墨汁,连带着层层碎冰汹涌地冲击岸边。
这下好了,单靠他们俩坐着浮冰还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
陶明安与季槐双双傻了眼,而一旁的卵民族群,已经开始切割起渡海所需的冰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