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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虚无山·合欢

作者:凉水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照吉大会早已结束,守着山门的人已经换成了新选拔的弟子。山门上还未挂缟布,许是还没来得及告知众人。


    虚无山乞无峰柳秋殿已经变成一座焦黑的废墟,昨日夜半,殿中燃了一场天火。天火扑不灭,能将修道之人焚烧殆尽。


    喜无掌门废了一身功力,才堪堪灭了这火,留下了秋相师尊的半边尸身,那半边人躺在偏殿的床上。


    章来缚“噗通”一身跪在秋相床前,匍匐在床沿,握着那只被熏黑的手,嚎啕大哭。


    喜无强撑着身子,握住章来缚的肩膀,忍痛道:“阿章,师弟无子,由你来为他净身吧。”


    他凭空拿出一叠齐整的衣物,道:“他恐怕早知此劫,这是你离山后,他拿给我的寿衣。”


    犹记那日——


    万里放晴,喜无坐在清秋峰的大槐树下烹茶。


    秋相捧着一沓衣物踏云而来,笑道:“师兄今日得闲啦,在此烹茶,真是清香扑鼻。”


    喜无“哈哈”一笑,沏好一杯,道:“师弟,来得正好,比礼生要有口福。今日这饼茶格外香,旁处绝对是寻不到的。”


    “好,我试试。”


    秋相将橙绿色的衣物放在桌子一角,抿唇浅尝辄止,喝彩道:“好!师兄手艺越发精进了,比前日那杯好喝。”


    喜无正准备开口询问,这衣服拿来是要做什么时,才猛地发现,这竟然是寿衣。


    他不解道:“师弟?这寿衣?”


    秋相望向寿衣,抚平上面的褶皱,道:“这……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昨日我用师弟的龟甲卜了一卦,恐有天祸,大限将至。”


    “胡扯!礼生最精通此术,他曾为我们三人占卜,都会得道。”喜无放下茶壶,道:“你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师兄,得道并非长生,我的道或许就是如此,也许能死地而后生也未可知。”


    秋相的声音融化在清风中,修道之人早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他们约定好要按照人间的丧仪下葬。


    章来缚接手寿衣,为这个抚养自己长大的人烧倒头纸,为他净身、入殓、设灵堂。


    讣告报丧,锣鼓喧天,唢呐呜呜,从山下请来的几个乐手眼角通红,他们也忍不住跟着吊哭。


    章来缚面色惨白,身披缟素,跟着念经的法师围绕红木棺材转圈,超度亡魂。


    停灵三天,他不吃不喝,如同断线傀儡。


    直到出殡前,棺椁被打开。


    里面被复原的尸身,一边的脸颊饱满红润,一边的脸颊已经深深凹陷进去,那嘴唇更是十分地瘪了,拉成一条细细的线。


    章来缚高高举起双手,瓦盆“哐当”落地,劈里哗啦,咔擦,劈里哗啦,咔擦——他摔得极碎。


    他呆滞地看着那堆碎片,他的眼睛被那堆碎片刮伤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没有浮在眼珠子上,而是化作寒冷坚硬的冰刀,一片一片流落到心底,雕刻他的心脏,伶仃留下一些割舍不掉的腐肉,发臭发烂。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听不了筷子敲碗的声音。每每听到,就会潸然泪下。


    秋相师尊的墓碑刻完最后一笔后,他按照章程住进柳秋殿,成为了乞无峰的新峰主。


    只是这一脉的师尊之位,仍然空缺着。


    文见喜一个人修炼术法的日子,大概有一个月之久了。


    喜无为章来缚闭门不出这桩事情担忧,想要派遣爱徒文见喜前去宽慰开导他。


    文见喜不愿意,反驳道:“师尊,你又不是不清楚,师兄这人固执得很,哪里是旁人能够轻易开导得了的。再说了,许多事情只有自己想清楚了才有用,哪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了的。”


    喜无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气呼呼道:“可是,那都是对别人而言,你可是不一样的。”


    文见喜快言快语:“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不一样。”


    喜无笑道:“你是他的妻子,难道出去一趟便忘了。”


    文见喜恍然大悟,懊恼地挠了一下耳朵,长长“噢”一声。


    喜无下定决心“驱逐”她,继续下达命令:“你现在去收拾收拾衣服,今日就搬进柳秋殿住,哪能成亲了还分居两地。”


    “我不。”


    “你不是小孩子了,见喜。”


    “我不!我不想照顾他的情绪。”文见喜不满,直言反抗:“师尊,我也希望他能早日走出阴霾,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一个苦瓜脸朝夕相对啊。”


    而且她敢拿自己二十年的寿命打赌,她要是过去了,章来缚等收拾好心情了,绝对会不断找借口缠着她。


    她有一千万个不愿意!


    喜无质问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他成婚呢?只是为了出山玩吗?”


    真吓人,师尊对她有点过于了解了。


    文见喜苦笑道:“当然不是啦,师兄也怪可怜的,我去看看罢。”


    于是乎,文见喜带着她养的那株脆弱小花,大摇大摆住进了柳秋殿——隔壁的柳风殿。


    她住进来的第一天,便看见了着装整洁但面色憔悴的章来缚,他为她忙前忙后,却没同她搭上一句话。


    文见喜心道:师兄,确实是有点招人的可怜劲儿在身上。


    一切收拾妥帖时,柳风殿只剩下她一个人。肚子的“咕噜”声响起时,她瞥见了桌案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面。她朝着殿门口试探着喊道:“师兄?”


    无人应声,在她放弃听到回应时,倏忽间响起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


    文见夏从门口款款而来,道:“我给你端的汤面,放心吃吧。”


    文见喜讶然,应道:“谢谢师姐。”


    她走过去,饿得眼一黑脑袋一昏,差点摔倒,还好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桌沿,直接顺势坐下,大快朵颐。


    文见夏轻轻唤她:“师妹。”


    文见喜从鼻腔中哼出一句“嗯”,她太饿了,只顾着低头吃面,抽不出空去看文见夏,因此也就没察觉出这位向来冷清的师姐露出的异样。


    殿门未关,外面的寒意争先恐后蹿进来,月光铺在地上,将文见夏的影子拉长。


    她又道:“师妹不必着急。”


    这一声加杂着数不清的惆怅,引得文见喜顿住,她带有几分犹豫问道:“师姐,你重生了?”


    “重生么?”文见夏慢慢咀嚼这三个字,狐疑道:“这不是时光回溯吗?等等——师妹你也!”


    文见喜终于舍得从那碗美味汤面中脱身,道:“师姐,你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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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回来的?”


    “你的宫殿着火了,我去救你,然后被烟熏晕了。”文见夏解释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已经回来两天了。”


    文见喜“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师姐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应该是,将近两个月以前。”


    “那你有见到我夫君吗?”


    文见喜咂舌,道:“师姐是说诸若云?应该是守山门去了吧。”


    “不是我说,师姐,他哪儿配得上你啊,以后就配不上你,更不要说是现在。”


    文见夏眸色一沉,坚定道:“我心悦他,这次我不会让他涉险,我要同他作寻常夫妻。”


    文见喜嘴欠:“那他要是不愿意呢?我记得他好像一开始不是奔着你来的,而是别有目的。”


    文见夏摸上腰间的鞭子,道:“自然是五花大绑,由不得他不愿,他迟早要喜欢我的。”


    文见喜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心想:还得是师姐这样霸道的女人,才能驯服得了那样阴险的伪君子。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天作之合呢?


    她道:“师姐必将得偿所愿。”


    “师妹,我来其实还有另一桩事情。”


    “洗耳恭听。”


    “我听闻你曾得一株合欢花,可否赠我?”


    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那株脆弱小花的正规名字,叫做合欢花。这一朵若是连着根茎一起捣碎,那便和春花粉不可同语了,它会叫一个更厉害的名字——合欢蛊。是的,一些草药粉样的东西叫做蛊。因为合欢蛊一旦服下,便会在每月初一发作,不交||合便会痛不欲生,据说已经有许多因它活活痛死的人。文见喜睁大了眼,道:“师姐,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不要做糊涂事哇。”


    文见夏面上的霜色被红晕消融了一些,她道:“今日你若不赠我,我夫君会偷走,用在你身上。据我所知,他当下应该是想陷害你的。若真如此,师妹不如赠我,我直接用在他身上,叫他早日被我治服帖些。”


    “师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你拿去便是。只不过我何时曾经招惹过他。他无端要来陷害我。”


    文见夏将那株合欢花连根拔起,收入囊中,向她解释道:“师妹可还记得你在南狱被救那日发生的事情?”


    文见喜蹙眉,道:“那一带常常地裂,我记得那日也是。”


    “那日没有地裂,是有妖物作祟。大师兄在那斩了一条水蛟,将那条水蛟的内丹喂给了你,那是他的父亲,他来复仇来了。”


    文见喜隐隐约约记得当时好像是被喂了一颗丹药,可是——


    诸若云不是只狸猫吗?


    文见夏看着她布满疑云的脸,心中了然,道:“那不是他的亲父,他从前是在认贼作父。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告诉他,不会让他伤害你。”


    文见喜吸一口气,暗沉丹田,道:“谢谢师姐。”


    这是她上辈子不知道的,她有预感,像这样表面事实背后的难言之隐在日后会越来越多。意外之余,她在思考:是否需要什么新的姿态来面对这些。


    她已经不打算在走上辈子的老路,她不想要那本剑谱,不渴求得道飞升。


    可是为什么?


    一切好像在朝着更令她不安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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