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会所内,塔矢亮在和人下指导棋。
因为少年的性子向来沉稳认真,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今天的心不在焉。
“我输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在中盘就认输了,他脸上并没有因为输给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的羞恼,反而一脸叹服。
毕竟眼前的少年不是普通孩子,而是当今日本围棋届第一人塔矢名人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少年的棋艺也远超同龄人一大截,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职业棋手了,输给他正常,要是像他这种业余水平都赢了才不正常呢。
“塔矢君的棋艺好像又变强了,上次麻烦你给我下指导棋的时候我还能坚持得更久一点呢,这次才到中局我就不行了,真是惭愧。”
塔矢亮谦虚道:“没有的事,田中君也进步了,上次左下方的这个棋式你还没办法解开,可想这段时间你私下也下了不少功夫。”
名叫田中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好还好。”
“你这家伙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能让棋坛贵公子夸奖你就偷着乐吧。”
旁边一个观棋的男人是田中的朋友,他毫不客气地调侃了田中一句,然后又笑眯眯对塔矢亮说道:“对了塔矢君,一会儿能陪我下一局指导棋吗?我这段时间也努力了,你看看我进步了没有。”
一般这样的请求好脾气的少年不会拒绝,今天他却意外的没有答应。
“抱歉,下次吧,我还有事。”
“啊,这样啊,那好吧。”
男人有些失落,很快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刚才两人的对局上,其他人也和他一样,等待着少年的复盘讲解。
塔矢亮却突然站起来了。
他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拿起来,朝着众人微微颔首。
“那么,我先告辞了。”
众人呆愣在了原地,等到围棋会所里少年的身影消失了才回过神来。
“今天塔矢君有比赛吗?怎么走的这么急?”
“没有吧,要是有的话他就不会过来了……应该是临时有别的什么急事吧,不过塔矢君没有复盘就离开还是头一次呢。”
“是啊,真奇怪呢。”
“……”
塔矢亮离开围棋会所后便打了辆车径直去了中心医院,在下车之后又去医院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束铁线莲。
紫色的铁线莲就像少女的眼睛一样漂亮,花瓣上有花店老板为了防止它缺水而喷洒的水珠,晶莹剔透地坠在上面,这让他想起了少女因为忍受病痛而流下的眼泪。
塔矢亮抿着嘴唇,用手指将水珠轻柔拭去。
那水珠又转移到了他的指尖,冰凉而剔透。
塔矢亮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这才走进了医院。
他抱着花走到VIP病房的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习惯性透过窗口往里面看。
病床上少女身形清瘦单薄,原本如缎子一样乌黑的头发失去了原本的光泽,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也没了血色,比里面粉刷的白墙壁还要苍白。
她坐在病床上,没有靠着枕头,仪态完美,脊背挺拔像青竹,正襟危坐的姿态让塔矢亮想起了之前她和自己在幽冥玄间的对局。
只是那个时候少女穿着和服,披散的头发如瀑倾泻,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形容枯槁——
不,是一样的。
塔矢亮瞳孔一缩,少女突然抬起了手,消瘦的手腕只有薄薄一层皮肤覆着。
那是执棋的姿势。
她手上没有棋子,但她心里有,眼前有。
她抬起手,“啪”的一声,他似乎听到了棋落棋盘的声音。
她不是单纯在摆样子,是真的在对局。
她在自己跟自己对局。
塔矢亮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了起来,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心脏一阵抽痛。
他碧绿色的眼眸不知何时凝了一层水雾,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此时波动剧烈的情绪,哪还有平时沉稳冷静的样子?
围棋之神,为什么是她呢?
为什么遭遇这样事情的是棋呢?她明明那么热爱围棋,那么有天赋,那么努力,那么……真诚……
她才十六岁,还有无限的未来和可能,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地夺走她的生命?
这不公平。
这一点都不公平。
塔矢亮就这样站在门外注视着少女,看着她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的身体支撑不住,身形开始如枯败的枝条一样开始晃动,垂断。
“竹取!”
在快要合上眼睛之前,竹取棋听到了一声急切的呼喊,她努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视野中映入了一张慌乱惊惧的脸。
“Akira……”
她艰难的,轻声地唤他。
塔矢亮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太虚弱了,几乎没有力气说话。
可他看到了,他读懂了她的唇语。
不是Toya,是Akira。
塔矢亮以为自己看错了,虽然自己和竹取棋很早就认识了,但是她的眼里只有围棋,是一个比他还要棋痴的棋痴。
他之前曾经隐晦的向她表示过他们或许可以换个更亲近一点的称呼,竹取棋答应了,然后将塔矢君,变成了塔矢。
塔矢亮当时哭笑不得,也随之意识到了少女有多么的迟钝,如果不和她说清楚的话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明白的。
但是他并没有顺势表明他的心意,在注视着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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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澈见底的紫色眼眸的时候,一切和围棋不相关的话题好像都是对她无垢棋道的亵渎。
就算和她告白了也会被拒绝吧,会用什么话拒绝他大致都能猜到。
——抱歉塔矢,在还没有领悟到神之一手之前我没办法考虑别的事情。
很竹取的回答。
所以塔矢亮为了不给对方造成困扰,更为了自己被拒绝后破碎的少男心,他对喜欢她这件事缄默不言。
哪怕一辈子不告白不被知晓心意也没关系,他们已经有了比感情更加深刻的羁绊,那就是围棋。
比起在一起,他更想和她一起领悟到神之一手,一起下棋,永远永远地下下去。
可是没有以后了,她生病了,很严重的病,癌细胞已经扩散全身无力回天了。
塔矢亮推门跑了进来,在竹取棋快要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之前抱住了她。
而她还是感到一片冰冷,她的血液在变冷,她的身体也在变冷。
只有少年的眼泪是滚烫的,一滴一滴砸在了她的脸上。
竹取棋的五感开始消失,耳边少年呼喊医生的声音听到她耳朵里忽远忽近,有些失真。
“Akira。”
这一次塔矢亮听到了,不是幻听,她真的在唤他的名字。
塔矢亮嗫嚅着嘴唇,想要回应她,想要把那个在心里千万次唤过的“棋”唤出来,可是他泣不成声。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么唤他?
为什么要把第一次这样的呼唤变成残忍的最后一次?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你,突然就脱口而出了。”
塔矢亮没有问出口,竹取棋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了。
就像脱口而出的那声“Akira”一样,她自说自话的就开始说了。
“Akira,我还想……下,永远,永远……我还没有领悟到神之一手,我还不想死,我……”
她后面的话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那双紫色的眼眸盛满泪水,和脸上少年的眼泪交融,分不清彼此。
鼻尖隐约有花的香味,竹取棋眼眸微动,在泪光中看到了少年怀里被她压坏了的铁线莲。
她的不甘和对死亡的恐惧在看到这捧娇嫩美丽的花束的瞬间,如潮水一样褪去。
竹取棋吃力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手去碰触铁线莲。
“是你给我带的花吗,真漂亮啊……”
蜻蜓点水的触碰了下花瓣,那只手像被压断的铁线莲的茎叶般垂落下来。
“啪嗒”一声,同时落下的还有少女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一黑一白两颗棋子。
棋子在地面弹跳了几下,然后,静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