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日本算不上大, 很多犄角旮旯的地方作为咒术师大家都去过，却还是第一次纯粹地做一名游客。
夏油杰尤其是, 新的身体虽然能使用术式，却因为陶瓷制作经不起过大的物理碰撞，在盘星教以日暮环的身份生活之后近十年都没有离开东京。
他都没想过还能有一天以自己的脸，悠哉坐在观光电车上，听菜菜子强调接下来要去的雪山有多浪漫。
女孩把手机伸过走道：“这里是那个很有名电影的取景地诶，戈薇老师你看，现在超流行打卡的~”
“什么, 这部我看过, 没想到是在这里拍的！”
犬夜叉从头顶撕下穿着火鼠衣的诸叶, 随手放到后座的熊猫身上，“什么电影，我怎么不知道？”
戈薇冷哼一声扭开脑袋：“懒得说，当时某个人从第五分钟就开始呼呼大睡了。”
诸叶开始在熊猫背上到处乱爬，在外假装玩偶的他只能给乙骨忧太和狗卷棘使眼色，两个少年慌乱地在抓住诸叶和担心她掉下来接住之间不断切换。
被小女孩当做是哥哥们的玩闹，更加兴奋地上蹿下跳, 最后由真希出面，一把拎住她的后领镇压于怀里。
神无和美美子坐在一起, 两个安静的女孩一个拿着一本口袋书专心致志，一个怀里抱着玩偶看窗外的雪景。
直到后者被菜菜子喊了一声, 才突然歪了歪脑袋，“这边也是恐怖片《巫婆》[1]的拍摄地点诶, 菜菜子要去打卡吗？”
“讨厌，那种烂片真的会有观众吗？”
“有的哦，难不成菜菜子害怕？”掐着嗓子故作诡异的声音突然从靠窗的位置响起, 吓得菜菜子手机都扔出去，被无下限接住，“听说还打算出第二部了，导演想制作成《x怨》、《x子》那样的系列电影哦~”
黄发辣妹抱怨起来：“五条老师！不要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啊！”
夏油杰戴着口罩，笑眯眯撑着脑袋：“悟，这样被学生讨厌的话，今年也要拿不到优秀教师的奖金了。”
五条悟坐在夏油杰旁边的空椅子上，“切，我完全不在意。”
“怎么这么久，事情很棘手吗？”
“都没耽误我去排限定蜜柑大福，只是个准特级而已。”五条悟轻轻推了一下前面一排的椅背，“最近已经不只是咒灵的数量变多，甚至变得强大有了思维能，至于能说话的我还没碰到，真羡慕啊~”
靠在奈落肩膀上玩手机的日暮环扔出一枚镜子，“神无做的，下次碰到我通知你。”
“诶，这玩意怎么用？”五条悟趴在靠椅背上，前方扎着小辫子的青年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将相似的图案排列消除，打出一个又一个“unbelievable~”。
日暮环头都没抬，“你那个就是接收器，有人捏碎珠子的时候，神无的咒力会给你指方向，别弄丢了啊。”
五条悟越过座椅朝后方垂着头的白发少女挥手，然后询问家长：“神无很能干诶，以后要考虑往制作咒具方面发展吗？”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说起毕业之后的就业，日暮环突然想起：“七海和灰原呢？我回来之后都没怎么听过他们两的消息……”
五条悟说：“灰原的话在做辅助监督，至于七海……上班族。”
“诶——？”日暮环通关一把消消乐，“七海出去上班不如来盘星教。”
夏油杰打断他的幻想：“被拒绝了呢、教祖大人。”
青年失落地开始第二把游戏。
天色渐渐暗下来山里的鹅毛大雪也停了，漆黑的天空挂满斑驳闪烁的明亮星辰。
一行人住进五条家安排的林间温泉酒店，虽然有五条悟这种心智不太成熟的大人，但在夏油杰的阻拦下，还是将这个能够看到星空的烧烤露台留给学生们。
没一会，门口传来敲门的动静，一个粉色短发穿着军绿色夹袄的少年探出头：“不好意思，请问可以让我们到上面来拍个合照吗？”
乙骨忧太眯起眼笑：“可以哦。”
“太好了，我叫虎杖悠仁，你们真是好人~”
“呃……”扫了一眼周围不搭腔的咒术师同学，穿着白制服的黑发少年挠了挠脑袋：“我叫乙骨忧太。”
虎杖悠仁一边笑着，一边把身后一男一女拉到露台上，展开横幅，然后转头看向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男生：“乙骨同学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照吗？”
遇到自然熟又礼貌的小孩，乙骨欣然接过对方的手机，然后视线落到三名学生展开的横幅上：“杉泽第三高中灵研社……你们该不会打算去森林里面试胆大会吧？”
三人中身形较为矮小的女性，正色道：“我们是专门研究灵异事件的社团，可不是试胆大会那么简单的东西哦，这次就让我们调查清楚北海道山中关于巫婆的都市传说！”
菜菜子没从手机里抬头，撇撇嘴：“哇哦，原来还真有人上这座山是因为《巫婆》那么无聊的电影吗？”
“我也觉得电影拍得很无聊，但我们是因为都市传说来的。”粉发少年竟然很认真的回答。
熊猫头顶着诸叶劝阻：“最好不要晚上上山吧，天气很冷不说，当心遇上危险。”
虎杖悠仁：“啊呀！熊猫，熊猫说话了！”
“人偶服啦、人偶服……”熊猫躲到狗卷棘身后，白毛少年：“鲑鱼。”
“谢谢你帮我们拍照。”三人中唯一的女生走到乙骨身边，从他手里接走手机的瞬间感觉到一丝寒意。
乙骨忧太立刻喊了一声：“里香！”
女生一愣，另一边真希接话：“赶紧过来烤肉啊，笨蛋乙骨。”
“啊好，不用客气。”赶紧与女生拉开距离，乙骨忧太回到同学附近，不太熟练地使用起了烤炉。
虎杖悠仁主动走过来：“你不太会弄这个，我来教你吧，正好我们有带食材，要一起吃吗？”
原本兴致缺缺的众人在自来熟少年展示了一次厨艺之后，立刻倒戈，就连向来内敛的美美子和神无都夸赞了他的手艺。
“佐佐木学姐和井口学长是我的邻居，明年我才能和他们上一个高中，现在社团面临被废部的危险啊……”
虎杖悠仁好像完全不会冷场，只需要乙骨和熊猫附和两句就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所以我们需要做一点实际的社团活动！”
考虑到对方是三个普通学生，乙骨忧太再次劝阻：“还是注意安全吧，白天去不行吗，虽然是冬天遇到熊的话也很危险的。”
“对哦，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前辈们觉得呢？”
佐佐木迟疑：“但是想要获得一点成绩的话，还是要晚上拍摄视频能在网上获得更多的点赞，你看东京这个学校的灵研社的灵异探险账号粉丝就已经有三万人了……”
“三万粉丝？”网络冲浪高手菜菜子抬头，拉上美美子的手，提议道：“那我们也去吧！拍点视频照片什么的~”
美美子纵容道：“菜菜子希望的话，我可以哦。”
真希勾住神无的肩膀，“一起去泡温泉吗？”
作为镜妖的神无只是想到被饱含矿物和化学成分的温泉水腐蚀，两相权衡取其轻：“我有点不放心她们两个……”
最后莫名其妙的，寻找巫婆的灵异探险之旅变成了两个学校的联合活动。
对于进入深山探险这个事，确实是大脑一热就上头，佐佐木作为部长临到跟前也有些害怕，成员增加虽然能让人感到安心，“但是带这么小一个小孩子真的好吗？她乱跑怎么办？”
乙骨指着在熊猫头顶异常兴奋的红衣小女孩：“对啊，诸叶不还给戈薇老师，真的可以吗？”
“我会一直抱着她的，没关系。”熊猫朝乙骨挤眉弄眼，“嘛，这点上，不如说是戈薇老师的老公求之不得吧。”
乙骨来得晚，不知道戈薇老师的丈夫是个怪胎，看到他训练诸叶完全不放水的时候，真的会产生“诸叶只是他和戈薇老师之间的意外”之类的感觉。
总之是有点父爱，但不多。
这下佐佐木没再说别的什么，比照着地图举着手电往山上走，虎杖悠仁端着摄像机拍摄她和井口学长进山的画面。
二十来分钟后，他再次打开摄像机，拍摄佐佐木的解说，“这里就是当初游客捡到摄像机的位置，也是电影取景的地方……”
随着解说他避开人群拍摄周围的景色，一通操作下来连呼吸都没有乱。
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佐佐木配合井口念完脚本上的台词，都擦了下闷出来的白毛汗：“悠仁、你不累吗？”
“完全不觉得哦~”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后面对真希说：“那家伙作为普通人，身体素质会不会太好了一点，感觉比刚入学的乙骨还要厉害。”
真希撇撇嘴：“乙骨刚来的时候确实是个豆芽菜，现在完全不同……说起来之前五条老师是不是单独找你谈话了，要给你开小灶吗？”
“那倒也不是，不过确实有其他的安排，现在还没告诉我。”乙骨忧太笑着挠头。
浩浩荡荡一群人完全没有探险的氛围，简直就像是在后花园里散步闲聊，将佐佐木之间积蓄的紧张也冲淡了很多。
“这个山有些奇怪。”神无站到熊猫肩头，诸叶坐着的那一侧，“稍微小心一点吧。”
真希推了一把眼镜，“对哦，这里干净得让我差点以为忘记戴眼镜。”
佐佐木和井口在前方以讨论的形式录制视频，猜测所谓巫婆传说的各种可能性。
菜菜子这会已经加入进去：“熊之类的野兽、或者野人？”
佐佐木认真考虑：“虽然所有的传说版本，攻击行为上都和野兽有差距，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前辈，你们看看这个是什么啊？”虎杖悠仁拍摄到一个树洞，里面放着一根红褐色的东西，“这个形状，该不会手指吧？”
佐佐木走过去，从树洞里拿出一截根部是红色球形肉瘤的长指甲手指：“真的假的，是别的探险人留下的恶作剧吧，也太恶心了吧？”
“不许动！”令人无法抗拒的声音突然响起，虎杖悠仁晃悠了一下，才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刚刚跟在他们身后悠哉悠哉的一群学生此时面色凝重，其中白发的小个子男孩拉下围兜，露出脸颊的纹身……
虎杖悠仁疑惑地拦在佐佐木身前，眼睛都变成了豆豆眼：“黑、□□？”
“我说怎么这么干净，原来都汇聚到了这里。”真希从腰间抽出一截棍子，甩动间延长成一根长棍，似乎打中了什么无形的东西，“菜菜子、美美子，和乙骨一起送这三个同学下山。”
菜菜子按住虎杖的摄像机镜头，举着手机朝空无人烟的位置连续拍摄：“现在就别记着拍视频了，把你手上的东西扔掉。”
“明明你自己也还在拍来着。”虎杖悠仁虽然吐槽，但也还是乖乖收起了摄像机。
“等等，发生什么事了？”迷茫的佐佐木感觉山间突然起了大风，没有融化凝实的雪末被大片吹气，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竟然已经漂浮在半空，膝盖发出咔哒一声，钝痛直冲脑门，“啊——”
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长了无数只手的怪物抓着她，而发出脆响的小腿不正常地外翻，带着腥臭味的巨大黄牙兜头罩下……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麻绳拴在怪物的嘴间，阻拦了它咬人的动作，美美子平淡地说着骇人的话：“最讨厌不长脖子的咒灵。”
叫做乙骨的高中生一跃到人类不该到达的高度，拳头将怪物的面门都砸得凹陷。
失重、令人恐惧放声尖叫的失重感！
“不要！”佐佐木两眼一翻晕倒过去，在即将落地时被熊猫恰好接住。
“忧太，先背她下山。”熊猫把少女扔到乙骨背上。
“那大家……”乙骨忧太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背着人朝山下酒店而去。
红褐色的手指从半空跌落，正好落到那个姓井口的高中生面前，他亲眼看到同学忽然飞高又坠落，双脚不自觉打起哆嗦，“这、这里真有幽灵！”
难以抵抗的力量从头顶砸下来，青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真希一棍子祓除咒灵，“怎么晕了，大男人不能自己起来跑吗？”
“真希，那根手指是咒物。”神无的声音不大，却有着直接穿越风雪的能力，进入众人的耳朵。
菜菜子从地上捡起来那根手指，一股恶寒从咒物上传递过来，“也就是这些东西是被这玩意吸引到这里的？那个悠仁，来把你的前辈背起来。”
粉发少年这会也隐约看到了奇怪的东西的轮廓，他背上井口便问：“然后呢？下山去酒店吗？这些怪物就不会追上来了吗？”
明明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少年下意识就往左闪开一步，只见他刚刚所站的位置，积雪连同地面都被压得下凹半米。
“是的，下山，我会尽量保护你们的。”菜菜子跟在虎杖悠仁身边，手机背后闪光灯快速频闪，无奈越来越多的咒灵发疯一样袭击她，一根柔韧粘稠的舌头缠住她的腿：“啊！恶心死了，去死啊变态！”
美美子的绳子套住咒灵脑袋，却依旧无法救下菜菜子，慌乱间那根手指被甩至半空。
咒灵当即就放掉菜菜子，用它带着腥臭气息的舌头去卷咒物。
菜菜子砸进雪地里，“美美子！手指！”
粉色的影子在负重的前提下，跃至半空，张嘴咬住那根手指，翻滚落地：“唔唔唔？”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但是做得不错。”菜菜子立刻起来用手机祓除咒灵。
可就在此时，一道恐怖的气息突然出现，那是一个头发凌乱的人形生物，身上穿着臃肿的艳色服装，双拳双足巨大，猛得冲向跑叼着手指的虎杖悠仁。
美美子：“跑！”
“假想咒灵，该死的巫婆这不就来了。”那巫婆速度极快，手机摄像头几乎无法捕捉，菜菜子头疼地咒骂，“跑这么快是连带了高速婆婆的份吗？”
虎杖悠仁玩命地奔跑，眼前终于能看到山脚公路的灯光，酒店的轮廓……
“嘭！”他横跃躲开巫婆巨大的拳头，慌乱间咒物从牙缝里溜下。
入口即化。？
等等、什么玩意？
菜菜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做了什么，你把那玩意吃了？你会死的！”
与这里只隔了大概两公里的温泉酒店。
乙骨忧太直接落到了二楼的阳台上，他只记得老师们都住在这边，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房间，翻上来就喊：“戈薇老师，救人！”
“嘭——”
房间里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戈薇裹着一件浴袍匆匆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没找错，我们在森林里遇到了很多咒灵，这个女生的腿断了，她只是普通人……”乙骨忧太言简意赅解说的同时，给五条悟打电话。
戈薇使用反转术式为这个无辜的女孩子治疗小腿，对房间里喊道：“犬夜叉去森林里找人。”
房间里沙哑的声音这么说：“啧，但五条已经去了啊。”
手机嘟嘟响了三声才被接通，像是印证犬夜叉的话一样，五条悟冷淡的声音传来：“嗯，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乙骨你去戈薇老师隔壁房间把环也叫出来。”
接到指令乙骨没有多想，只是开门的是打赤膊的人见先生，他浑身散发着比森林里咒灵咒物加起来还可怕的气息，“怎么？”
“五、五条老师找日暮神官。”
“明天早上再找。”
乙骨忧太慌乱得眼睛都不知道看哪：“但是神无还在森林里。”
“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死了算……”男人话说了一半消音，乙骨忧太觉得不对时抬起头看到的是已经披上长风衣的日暮神官。
“那边好像出现什么厉害的东西了，我会去看的。”日暮环随手关上身后的门，将恐怖的身影彻底遮掩，“你们这么晚跑到森林里面做什么？喜欢打咒灵到这种程度吗？”
日暮神官脚程很快，乙骨刚刚简述完发生的一切，他们已经看到五条老师的身影。
“你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男人踩在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是他们谈论的对象。
“虎杖悠仁……”
被呼唤了名字的少年抬起头，笑着问：“哦！你回来了，请问佐佐木学姐现在怎么样？”
“收到救治应该没事，但你、五条老师？”
五条悟朝日暮环招手：“他吃了一根特级咒物‘宿傩的手指’，现在身体里寄居了宿傩的灵魂，虽然全部都混在一起了，但你试试能不能给他烧掉。”
“总感觉这种请求好像在哪里听过。”日暮环挑眉，走到少年身边蹲下：“不好意思同学，可能会有一点痛。”
虎杖悠仁有些愧疚，“抱歉，我不想吃那个的。”
神官的手指揉平他蹙起的眉心，“尽可能离你身体里奇怪的家伙远一点。”
“什么意思？”不等虎杖悠仁想清楚，钻心的疼痛就让他视线都开始涣散。
被火烧应该是一种小众体验，刚刚燎上时只是热意，紧接着刺痛就会让人浑身的肌肉迅速紧绷，皮肤迅速起泡，呼吸都会牵引被烫伤的肌肉移动，带来更加剧烈的痛楚。
他感觉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实际上只过去一瞬，日暮环歪头，一道劲风擦着他耳垂而出，留下一道鲜红的伤痕。
“很狡猾的家伙，立刻就把自己完全藏到虎杖悠仁的灵魂当中。”日暮环收回火焰，“要一起全部烧掉吗？”
粉发的少年睁大眼，拳头直冲日暮环面门，被五条悟反手抓住，旁若无人地探讨：“能一起烧掉？”
“当然，你别小看我。”
五条悟脸上只挂了一副小圆墨镜，此时微微压低，掌心托起一快冒着晶莹剔透光泽的碎片，“那你看看这个呢？”
“该死的咒术师！”被他们无视的狰狞灵魂撑起身体，狠话还没放完，目光就重新变得澄澈：“在干嘛、好吵……”
他锤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终于想起来质问神官：“你管刚刚那个叫只有一点痛吗？！”
第82章
“森林里的咒灵已经解决了, 并不是受咒灵操术控制。”
披着五条袈裟的夏油杰手持几枚咒灵玉盘玩，带着衣衫狼狈的学生们从山上下来, 除了抱着诸叶的神无看起来没有大碍，就连熊猫身上的毛被积雪打湿碾到泥土、灰扑扑打着绺。
“假想咒灵脑子里挖出来的四魂之玉碎片，肯定还是和那个羂索有关。”五条悟指尖一弹，棱形的琉璃碎片就落到日暮环手中。
这枚碎片落到手里就主动地往身体里钻，它贪婪吸吮着人类周围冒出的咒力，在日暮环手中却像脆弱的空心糖块，被手指轻轻一捻, 就散成闪光的斑点。
五条悟问：“你感觉到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这是一枚仿制的四魂之玉碎片, 不如说是一种碎片形状的咒灵集合体。”神官拍掉并不存在的粉尘，“它在吃咒灵，被咒灵吃到身体里不断强大对方的过程中，悄悄吞噬其灵魂，直到对方成为被它驱使的工具。”
“原来如此，就像游戏玩家和游戏角色的关系，玩家可以氪金充值、增强角色, 但角色做出什么动作全看玩家操作？”五条悟的类比一直可以。
神官笑着点头：“是的，个人还挺喜欢他这个改进的, 如果不是他算计到我身上的话，我都有点欣赏了。”
虎杖悠仁提出申请：“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但是请问可以放我起来吗？”
五条悟像是刚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存在一样，从他身上抬起脚：“现在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少年从地上坐起来, 拍掉身上的雪和泥污，突然看到一只手伸到面前，是那个看起来温和下手狠毒的笑眯眯男人。
“虎杖悠仁, 你的父亲叫虎杖仁对吗？”
“啊、是，我自己起来就可以。”少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会是不敢和男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日暮环不介意这个，把手踹回衣兜：“也许你应该有听说过盘星教，你的父亲虎杖仁在大概九年、哦不，十年前，从盘星教偷窃走重要的东西，所以严格来说，我是你的债主。”
虎杖悠仁瞪大眼睛：“假的吧？我都十来年没有见过他，也从来没有听爷爷说过这种事……”
“盘星教一直在暗中关注你家的情况，这期间你父亲从未回家，本着咒术界的事情不该牵扯到普通人，我们才一直没有打扰你们。”夏油杰哼笑一声，“但可惜现在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你说现在发生的一切，会是你父亲的计划吗？”
粉发少年百口莫辩，“你们既然都说他从未回过家，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计划，而且谁会故意吃那种东西的。”
“这是意外，都怪我没有拿好咒物。”菜菜子被美美子扶着靠近，她头发都散落下来，可怜兮兮地承认错误，“而且如果不是我，大家也不会这么晚出来搞什么灵异探险。”
“不哦，幸亏你们一起去了。”夏油杰摘掉少女头发间的枯树枝，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不然另外两个普通人绝对活不下来。”
“没错哦，你们都是让老师感觉到骄傲的好学生，先带诸叶回去找戈薇老师处理伤口吧。”五条悟单单按住乙骨，对其他人摆手。
打发了学生们先回去，日暮环叫住神无，“你来试试能不能把宿傩的灵魂撞到镜子里，如果不行不要硬来，听懂了吗？”
小女孩点点头，站到虎杖悠仁对面，后者有些不安地问：“需要我配合什么吗？他一直在脑袋里面吵。”
“看这里。”神无在粉发少年看过来的瞬间，将反射白光的镜子举到面前。
少年有些特别的金棕色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接着空茫地涣散开，浅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拉扯而出，吸收进纯白的圆镜当中。
那团光芒厚重、粘稠，绵延不断，接触到镜面的瞬间散出无数无形的利刃，将神无的镜片劈砍出裂缝，同一时间日暮环伸手挡住镜面，火焰从镜子中冒出来，将其逼退回虎杖悠仁的身体里。
“没事吧？”
神无本就惨白的脸上全是汗水，纯白的睫毛蝶翼一样颤动，仿佛呼吸都是极为痛苦的事，“抱歉……”
日暮环：“是我判断失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虎杖悠仁只是一晃神就重新站稳脚跟，脑海里的声音还在叫嚣，迟疑道：“行不通吗？”
五条悟压低脸上漆黑的墨镜，指尖在少年眉心一点，那双湛蓝的眸子暗藏深意：“是哦，占据你身体的是千年前臭名昭著、最邪恶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既然实在没办法把他弄出来，那就只能连带你一起杀死咯。”
刚刚清醒的少年两眼一翻白，又昏昏沉沉歪倒，站在一旁的乙骨忧太出于人道主义将他接住：“诶？怎么回事，杀死他了吗？”
“只是让他昏睡过去。”五条悟让乙骨背上他，“以防万一，我要先带他回高专。”
“等等，你带回去他一定会被橘子头处以死刑。”日暮环按住乙骨的肩膀，笃定道：“他是羂索为宿傩量身定做的‘容器’，那个男人为此做了很多实验，说不定满足条件的就这一个，他死了那个家伙再藏起来实验，怎么办？”
五条悟敛下眸子，日暮环继续加码：“你也知道那个家伙多会藏，他不主动出来的话，杰难道一辈子都要待在这副身体里吗？”
月亮被厚重的云遮挡，昏暗的公路边只有一盏频闪的暖黄色灯光，令人脸上细微的表情难以捕捉。
“这件事瞒不住的，让悟先回去交差吧。”夏油杰突然站出来，抬起日暮环的手，他对着挚友吹了一下额前那一撮刘海：“虽然只是高专的老师，但和那些老头子交涉不会输的吧？”
五条悟按住乙骨的肩膀，食指中指并拢在额前一碰：“明知故问，五条老师什么时候会让人失望？”
裹着粉雪的寒风吹过，空荡荡的公路上只剩下盘星教的成员。
日暮环扶着神无，率先往亮着光的建筑走去：“好了，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
“教祖大人怎么还不满起来了？”夏油杰苦笑一声，揣着手跟上两人。
日暮环移开视线，“哪敢啊，现在盘星教的事还是夏油教主说了算，你自己不在意这具身体需要咒灵的数量越来越大，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其实也还好，只要少使用咒力就好了，毕竟这副身体没办法自己回复。”夏油杰从袖子里摸出之前盘玩的咒灵玉，就要往嘴里塞。
“等等，我记得你说过这玩意很难吃。”
“其实习惯了，就还好……”
“那你换一种食用方式呢？”日暮环把神无产生裂缝的镜子端在掌心，指尖上冒出如火光摇曳的咒力，涂抹在镜面上。
“术式的产生也许是天生的，但使用方式并不绝对，你讲自己局限为人类，所以逻辑上认为吸收只能通过食道进入胃。”镜面上的裂缝缓缓在咒力的修补下恢复如初，神无耳根微微泛起红色，伸手紧紧牵住青年的衣角。
“可是生物上也有说胃属于体外，你把咒灵玉吞下的这个动作，也没有让咒灵玉抵达胃部再进行吸收，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吸收并不是你作为人类的消化器官进行的。”
夏油杰捏着咒灵玉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我也需要吃灵魂维持生存，但对‘吃’的定义，是指被我的火焰点燃。”日暮环的火焰向来敌我不分灼烧灵魂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但他从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这是生存所需。
“你可以试试，把身体的其他部位当做消化器官，它的‘味觉’可以是和舌头相反，也可以根本没有。”
这种方式，夏油杰从来都没想过，他怔愣看着掌心中的咒灵玉，陷入一种认知颠覆的沉默。
“咒灵和灵魂是一样的东西，弱小的咒灵无法收到物理攻击，是因为它孱弱得无法影响到现实，强大的咒灵就算变成咒灵玉，他本身也还是没有实质的灵。”
日暮环抢走夏油杰手上的一枚咒灵玉，淡紫色的火焰将其点燃，浑圆的球体在白皙的手中扭曲融化，消失不见。
青年漂亮的桃花眼眨动，舔舔嘴唇：“多谢款待。”
说完长篇大论，他也不管听的人懂了多少，牵着神无率先走进酒店大堂。
绕过前台就能看到几间和风休息室，其中一扇合拢的障子后面传出熟悉的声音，“你要去看看同伴们吗？”
神无和青年琥珀色的眼睛对视一下，有些不舍地松开被攥皱的衣角，“我……”
“既然都回来了，吃了那么多咒力，还缠着人作什么？”低沉的声音从前方响起，神无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某个善妒的本体。
“那和同学们玩吧，虽然不睡觉对妖怪的影响也不是很大，但你还是好好休息。”日暮环留了一块四魂之玉碎片给她，“算是之前你帮我治疗的谢礼。”
神无眼睛一亮，顶着奈落杀妖怪的目光，重新捏住那块衣角，问：“我可以像菜菜子、美美子喊夏油那样，喊你……吗？”
走廊里的空气都冷凝了不少，或许这样的请求在白童子事件之前，都不算个事。
但现在，就连日暮环自己都心有余悸。
女孩眼里的光渐渐黯淡，她任由风衣布料从指尖溜走。
下一秒，人类温热的手掌落到了她的头顶，“可以。”
话音刚落下，日暮环立刻抓住从脸颊延伸而出的蛛丝，反手在障子上敲了两下：“我们先回房间休息了。”
生拖硬拽地，才把某个火气上头的家伙拖回房间，“她和白童子不一样，只是个小孩。”
奈落靠在门上发脾气，“什么小孩，白童子扔出来的时候还没你腿高。”
越来越多的蛛丝从男人身上冒出，带着有些粘的胶质感挂到青年的身上，日暮环只好将那件风衣从身上脱下来，“神无的灵魂干净得根本没有那种想法。”
“哪种？”蛛丝纠缠不休地缠上来，把人困于床榻之间，奈落眸光在青年耳边干涸的血迹上一凝，探头挤进他肩窝，张嘴含住。
瘙痒还是刺痛，又或者有点别的什么，日暮环难以分清，他瑟缩着躲到床上，被得寸进尺压住，哑着嗓子呼出一口恼羞成怒的浊气：“就是这种！”
“这种是什么？”含糊的话在耳边响起，吐息尽数喷洒在皮肤表面，激得汗毛都站立起来。
两人身体相贴，也不只有汗毛站立起来了。
“你不要明知故问。”
“是指我想吃掉你的食欲吗？”奈落来回舔舐耳垂，直到那个伤口缓慢愈合到连疤痕都不剩，“还是……”
日暮环侧头堵住那张嘴，交换一个令人心脏砰砰直跳的吻后，他勾住周围越来越多的蛛丝，“你打算在这里筑巢？”
妖怪眼里燎起危险的火焰，“只是这次不想有人打扰了。”
蜘蛛是一种足智多谋的动物，从吐出第一根丝线开始就计划好整张网的样子，从主线中拉出多条锚线和骨架，铺设出形状致密整齐的黏性网络，在粘上猎物的瞬间就已经宣告了对方的结局。
猎物触动蛛网，蜘蛛就会迅速察觉，他会拉出更多的丝将其缠绕，牢牢束缚胡乱推拒的手脚。
但这次并不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狩猎，面对舍不得杀死的猎物，螯肢的毒腺并不会开口注射毒液，只会流连忘返地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青红不一的牙印，任凭那张嘴里吐出痛呼也不嘴软。
但已经成为妖怪的蜘蛛不能像原始动物一样，只知道埋头苦干，他明白第一次就是一种隐性的考核，狩猎技巧不达标的话，以后就没办法继续和人类玩翻花绳的游戏。
日暮环脚后跟抵到奈落的肩头，咬牙切齿质问：“翻花绳要把我也翻过来吗？”
翻过来描述得并不透彻，人类作为猎物的样子更像是被折叠起来，好在他的柔韧性极好，这样也只是微微喘气。
纯白的蜘蛛丝落在青年结实的肌肉上，因皮肤表面分泌出的汗珠浸润紧贴其上，又被妖怪灵活的手指推开。
用蜘蛛丝翻花绳是个力气活，就连奈落也开始出汗，赤红的眸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艺术成果，才决定好下一步如何做。
他将缠绕蜘蛛丝的支柱朝两边分开，这能方便他更好的看到绳子的走向，顺着蛛丝向下探手，指节勾起。
不太擅长翻花绳的妖怪将情况弄得有点糟糕，好在他是一只蜘蛛，除了手之外还有一对触肢。
日暮环惊恐地撑起身体：“等等，为什么是一对？”
奈落狡辩：“蜘蛛都是这样的。”
“你不是妖怪吗？变成人就给我好好变！”
雄性蜘蛛对雌性蜘蛛的恐惧是刻在DNA中的，好在他是只妖怪，配偶也不会攻击他。
为了日后的幸福，奈落答应了让步。
至于上头之后再变出来这种事，就等人类大脑都迷糊之后再说吧。
翌日一大早。
“帮我换到走廊另一边尽头，谢谢。”犬夜叉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在前台换房间。
换了滑雪服的学生们商量着要去哪个景点，再去吃中饭，菜菜子好奇便问了：“房间不舒服吗？还是走廊尽头的房间有什么吗？”
犬夜叉按了按脑袋，“隔壁的妖气、咒力太浓郁了，睡得不安稳。”
“您隔壁是日暮神官啊，人见先生的气息确实蛮吓人的……”在只能感觉到咒力的人类面前，奈落只是一团行走的浓缩咒力，和咒术师差别不算很大。
但曾经作为妖怪的他能够感知到昨晚那个房间一直散发出妖怪划地盘时留下的妖气，浓郁得打了一晚上的喷嚏。
害得戈薇都没能睡好。
昨晚上半夜戈薇老师把诸叶送到真希房间睡觉，后者关心询问道：“那还要和我们一起滑雪吗？戈薇老师看起来也很疲惫。”
犬夜叉捏捏鼻根，再次打出一个喷嚏，“去的，再待在这个酒店我们才是更难受。”
熊猫迟疑：“那不叫日暮神官了吗？他不是很期待滑雪来着。”
神无拉住他，牵着绵软的毛往外走，“你现在去会被……拆成棉花的。”
也亏乙骨忧太被一起带回去了，否则这会应该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第三天返程回东京的电车上，日暮环身边坐着神无，奈落被强硬指定在后面一排和夏油杰坐在一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你惹环生气了？”
奈落说：“没有。”
可惜没有人信。
短暂的假期一晃而过，日暮环回了一趟日暮神社后就一直坐镇盘星教，来参拜和许愿的人因此络绎不绝。
夏油杰虽然还管着教内部分事务，现在也有了空去调幅吸收一些祓除吸收稍微强大的咒灵，在供给身体行动的同时增强自身战斗力。
冬去春来，春假之后就到了新学期的四月，毕业于廉直教会学院中等部的伏黑惠进入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就读一年级。
他那不靠谱的父亲直接将报道地址塞到他手里之后，便嘟囔着“老子和他有仇”、“不对付”之类的话走远。
他抵达接学生的地点之后，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漂亮女老师，是有些熟悉的脸……
“惠酱~”
伏黑惠根据鼻子和嘴型，迅速想起了对方的身份，乖巧打招呼：“啊、戈薇姐！”
这个姐姐的双胞胎哥哥是盘星教教主，给了他那个只知道赌博和鬼混的父亲一份工作，并且将他和姐姐津美纪接到东京读书。
是好人。
“还是和之前一样，从小就是靠谱的大人啊，现在要喊我戈薇老师了哦。”戈薇摆摆手，“说起来学校里也有你一半熟人，菜菜子、美美子和神无都在二年级，你很久没和她们见面了吧。”
伏黑惠视线横移：“啊，是……”
“稍等一下，还有两位同学没有到，都是女生哦。”日暮戈薇看了眼手机，“今年学生比之前少，你们初中听说还退学了一个是发生什么了吗？”
伏黑惠敛下眸子，盘星教成功加入咒术协会之后，廉直教会学院会资助所有能看见诅咒的咒术师完成小学到初中的学业，毕业后可以继续进入高专深造术式，完成协会派发任务的同时，也能成为盘星教登记在册的咒术师。
为了保证他们在各种任务当中的存活率，他们从觉醒术式之后就便会开始学习熟练使用咒力，完成正常的学业后继续训练。
特殊班级能让“异类”的他们找到归属、减轻生活的压力，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这一行。
——“继续和你当同学被当做对照组也太痛苦了，我这次模拟的分数不错，偏差值也够上个好高中，也许我根本不适合做咒术师。”
“总有人不喜欢战斗，在别的方面更有天赋的话……”长得已经比戈薇高出一截的少年人挠挠海胆一样的黑发，露出一个笑：“选择其他的路也是理所当然。”
日暮戈薇点头应下，“说起来也是。”
“戈薇老师，这是新同学吗？”粉色头发的高个子少年靠过来，把热乎乎的鲷鱼烧送到伏黑惠面前：“你好，我叫虎杖悠仁，是你的同级生，要吃什么口味的？”
伏黑惠一愣，“我叫伏黑惠，不用……”
“哦！惠，那就红豆的吧，我买的比较多。”笑容有感染力的少年将牛皮纸包裹的鱼形糕点塞到对方手里，然后让戈薇挑选。
在他们聊天过程中，穿着白色运动服的黄发少女背着一个大包靠近：“请问是高专的老师吗？我是钉崎野蔷薇。”
四人互相介绍结束，日暮戈薇等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挥舞起手臂：“环哥，这边！”
日暮环穿着显眼的狩衣，身边还跟着同样显眼的一男一女，他一边婉拒某个询问女生愿不愿意出道的经理人，一边上前和众人打招呼，“下午好，我家小孩就拜托你了。”
跟在神官身后穿黑色运动服的女孩走上前，白发在脑后扎成高马尾，双眼是望看不到底的澄澈深蓝色，礼貌道：“戈薇老师好，我是日暮梅。”
第83章
新一年级的四位学生到齐, 日暮戈薇带着他们上车，“小梅, 可以这么叫你吗？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仇家找上门的时候，是父亲救了我。”堕姬、也就是日暮梅，在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由衷为那个说话嚣张又烦人的白童子感到惋惜。
不过也幸好他死得早，不然现在看到他瞧不上的上弦六也能喊亲爱的环大人为父亲，岂不是得嫉妒死。
这个女孩出现得晚，日暮戈薇以为她有着类似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身世, 站在老师的角度关心了几句之后, 发动汽车。
坐在副驾驶座的虎杖悠仁转过头来, “鲷鱼烧，要吃什么口味的？”
“什么都可以，我没有吃过，谢谢你悠仁。”日暮梅长了一张和她名字意向相似、冷艳孤高的脸，纯白的额发扫过深蓝的眸子，温和笑着说话时就像春风吹开冬日寒雪，露出枝头的艳色红梅, 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虎杖悠仁耳根发红，热情地把整个袋子递到后座：“这个是红豆、那个是奶油, 还有新口味奥利奥，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感觉小时候应该吃过自己鼻屎的土气男孩, 只是被女孩子喊一声名字就分不清东南西北，钉崎野蔷薇努努嘴, “老师，我们现在是直接去学校吗？”
“不是哦，接下来是入学测验。”日暮戈薇转动方向盘越开越偏僻, 在一栋废弃的养老院跟前停下，那里早就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站着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女孩。
“戈薇老师。”女孩看过来，立刻紧张地鞠躬。
日暮戈薇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已经毕业就不用再叫我老师啦，灰原已经拿到监督资格，这下你哥哥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嘛，他倒是一点都不希望我留在这行……”女孩俏皮吐了吐舌头，看向一群年轻的面孔正色道：“这座养老院在三年前一场电线老化引起的大型火灾后死伤严重废弃至今，这一代都打算整改重建，视察时发现大量低级诅咒汇聚，现委托给咒术高专予以祓除。”
伏黑惠意外询问：“现在一年级刚入学就要实战吗？”
“入学信息上你们都是经验者，那么重新讲理论是浪费时间，就在实战中查漏补缺吧。”日暮戈薇勾住两个女孩的肩膀往前走，“灰原，拜托你了。”
灰暗的幕布伴随着女孩的咒语从头顶落下，戈薇在两个女孩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根据你们的表现，老师会规划训练计划和就业指导，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两栋楼、男左女右，去吧。”
钉崎野蔷薇很郁闷，但温柔的戈薇老师让她回忆起童年认识的姐姐，总之为了能留在大城市读书、为了能再见纱织姐姐一面，她需要有个看得过眼的成绩。
黄色短发的女孩撩起运动服衣摆，掏出一把锤子，和日暮梅一起走进散发出尘朽气息的楼梯，“你之前有过实战经验的话，我们抓紧时间，分头行动？”
日暮梅脸上的笑避开日暮戈薇之后就淡了，她不慎在意的摆摆手，“随便，都可以，反正只是过家家游戏。”
“喂……”女孩哪里有刚刚乖巧的模样，钉崎野蔷薇本想再叮嘱几句的心思立刻断绝，转头气哼哼地爬到五楼。
日暮梅留在一楼听到楼上已经传来打斗声，却仍然一动不动盯着隔壁那栋楼里面的动静，妓夫太郎从她身后钻出，“那家伙不至于被这么低级的咒灵杀死，再不济还有巫女。”
“说得也是，那就先解决垃圾吧。”日暮梅拉开黑色运动服拉链，与她冰冷的气质不太相称的紧身劲装暴露在空气中，玫粉色绸带缠绕在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眼睛很不错的戈薇虽然做不到六眼同事那样守在帐外面也能知道里面的情况，却还是能通过看到咒力的方式得知学生的战斗过程。
为了保住那个叫虎杖悠仁的孩子，五条悟接下了不少烦人的任务，否则带新生的工作不至于落到她的身上。
把杂乱的想法抛到脑后，日暮戈薇很放心略过从教会学院毕业的伏黑惠，毕竟他继承禅院家“十种影法术”，在进入高专之前就已经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评级为二级咒术师。
和他一起的虎杖悠仁明明之前对成为咒术师并没有什么期待，甚至是恐惧这个世界的，也不知道五条悟在这个春天对他做了什么，开朗的少年似乎开始庆幸他获得了能帮助他人的力量。
新来的两位女生中，钉崎野蔷薇的奶奶是一名咒术师，她应对咒灵干脆果决，但经验稍显不足。
嗯？
日暮梅在吞噬咒灵？
不等她再仔细看，头顶的帐像肥皂泡一样破碎，这座养老院的咒灵全部被祓除……
驾驶座上的灰原妹妹温热的饭团才啃了一半，呆滞地抬头：“难道戈薇老师出手了？”
右边的建筑简直和之前没有区别，与之相反左边的建筑玻璃碎了大半，被火焰烤过的混凝土纵然酥脆，但也不至于到处都是奇怪的窟窿。
好在整个养老院都是要拆的。
“哇~比想象中快了好多，恭喜你们都以咒术师为目标的测验，合格了。”日暮戈薇招呼学生们上车，目光落到最后从建筑中出来的白发少女身上，“接下来我们就回学校吧，小梅的术式需要登记一下。”
在这个术式公开能够获得强化的世界，咒术师的术式大多不是秘密，日暮梅没有藏私地说：“八重带斩，我的武器是用咒术封印在身体里的绸带，和……”
强大的咒力在少女背后汇聚，露出发梢葱绿的黑发男子，佝偻的脊背上肋骨嶙峋凸起，布满黑色斑点的脸上有一双灿金色的眸子。
咒灵。
很强大的咒灵。
日暮戈薇的手已经贴上自己的后腰，“这是？”
“我的哥哥。”女孩任由丑陋咒灵趴在背上，“据我所知二年级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情况的学生，只是我能完全控制好他。”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说，下一秒浓郁的咒力就钻回梅的身体，刚才那个让空气都凝滞的咒灵已经消失。
“滋哇——滋哇——”
随着雨季结束小暑的到来，吵闹的蝉趴在树干上发出巨大的噪音，连成一片，将夏季的炎热扩大无数倍。
钉崎野蔷薇没正行地坐在操场边缘的台阶上，顶着烈日看和虎杖悠仁打作一团的日暮梅，撑着下巴对伏黑惠抱怨：“今年怎么这么热，夏季制服什么时候才能做好？”
“可能是忘记了吧……”伏黑惠拎着从自动贩卖机买的饮料，招呼操场上的人来喝：“毕竟最近的任务实在是太多，连戈薇老师都把诸叶送回老家开始出任务了。”
“在学校穿私服不就可以，虽然制服是特殊材质的，但现在我们不也没有出任务。”在日暮戈薇老师面前会表现得格外乖巧的白发女孩，现在穿着黑色吊带短裤，腰间缠绕着玫粉色绸带，热烈得有些过分的脾气直接推翻了众人对她的初印象。
在刚开始与高专二年级接触的时候，众人都没想到两个姓氏相同的日暮姐妹竟然都默契选择互相冷淡无视对方。
甚至据那位叫“熊猫”的熊猫前辈说，神无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日暮神官给她弄出来了一个新妹妹，将抱怨电话不顾时差打到了在国外留学的神乐那。
当然，得知她们之间不和是后话，现在钉崎野蔷薇并不讨厌直爽的日暮梅，或者说比初见时那副两面派的样子让她喜欢得多。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来得很快，只需要共同的烦恼或者共同的爱好，比如在爱美这点上她们就很有共同话题：“训练弄坏私服的话，我会很心疼的。”
看短信之前伏黑惠还记得女生的话题是什么校服、私服，等阅读完短短几十个字的任务短信后，已经变成了完全无法理解的美甲款式。
倒是虎杖悠仁竟然也能和她们两个聊到一起？
伏黑惠打断越聊越火热的三个人，“有任务了。”
“哈？”虎杖悠仁指了一下自己，“我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可以出去做任务吗？”
“伊地知先生发的消息，这行还是太缺人了。”黑发少年挠了一下脑袋，“准备一下，十分钟之后去校门口集合。”
日暮梅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刷新信箱几次都没有收到任何讯息：“为什么伊地知先生单独给惠发消息，我难道不可靠吗？”
“发给你真的会看吗？总感觉你好像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前天食堂有梅子冰给你发消息，结果今天早上才回我……”钉崎野蔷薇无奈道：“等咒灵把‘窗’的人都吃完了，你说不定才会看到吧？”
日暮梅：“……好了，不要再说了。”
干嘛要求几百岁老人熟练使用现代电子设备啊！
这是虐待。
紧急异常事态，“窗”大概三小时前于西东京市英集少年院确认咒胎，半径五百米内的避难已经完成，封锁设施之后才发现还有五人和咒胎在一起，任务内容是尽可能营救活人。
“经检测如果咒胎完全变态，将成为特级咒灵。”眼下挂着青灰的伊地知推了一把黑框眼镜，“所以禁止战斗，一旦情况发生立刻撤退。”
在五条悟抽象饲养方式下飞速成长的虎杖悠仁经常对常识问题产生疑问，“特级？是个什么概念？”
伊地知贴心给人打补丁时，某个妇人哭泣着被特警拦在院外，叫喊自己儿子的名字。
虎杖悠仁有些不忍，伊地知将他挡住，日暮梅却把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冷笑：“少年院里关的不是犯人吗？真的有必要冒着牺牲新生代咒术师的可能去救那些渣滓吗？”
“小梅！”
虎杖悠仁不可置信看向说话的少女，刚想说什么反驳被日暮梅踩住脚，只听到她冷静分析：“会发展成特级咒灵的咒胎，退一万步也不该由刚刚高一的我们进行处理，这里除了某个凑数的，就只有两个二级、一个三级，难道不是要让我们送死吗？”
凑数的虎杖悠仁指了一下自己，辩驳道：“我很厉害的好吗？只是上面还没同意给我划等级。”
夏季的雨来得很突然，芝麻大点的小雨滴落到伊地知的额头上，和他冒出的冷汗一起滑下，“当然没有这种意思，但……”
虎杖悠仁握紧拳头，第一个走进帐中：“无论怎么说，那是五条人命，钉崎、伏黑，我要去救人。”
“当然。”钉崎野蔷薇斜眼扫过日暮梅，“二级，少瞧不起人，我才没那么容易死。”
伏黑惠什么都没说，只是跟上前面两人。
“你们三个是傻子吗？”日暮梅只好追上。
咒胎发育得很快，只是进入少年院的大门，就直接通往他的生得领域当中，连背后的大门都完全消失，这看起来根本不是二级咒术师能对付的东西。
而神经大条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二人不仅没有紧张感，甚至把伏黑惠的玉犬当小狗撸。
日暮梅叹了口气，拉下制服拉链，粉色的绸带随着她的步伐从腰间垂落，一路警醒。
四人顺遂抵达一个空旷的房间，就看到一地残肢。
虎杖悠仁声音有些颤抖：“这……大概有三个人吗？”
“五个都在这里了，那里有两条左大腿，肤色和那边的右手对不上，全军覆没。”熟悉人类肢体的日暮梅只是扫了一眼就得出结论，催促道：“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怎么会。”虎杖凑到尸体跟前，展平尚且完好的一具上半身胸前的名字，恰巧就是那个妇人呼唤的孩子。
钉崎野蔷薇检查另外一边的尸体，“有人手脚肤色相差大也很正常吧，说不定还有幸存者呢，我们去找……”
她话还没说完，脚下一空被黑暗吞噬的瞬间腰部传来差点压碎她肋骨的力道，再抬头时白发的少女跟着她从半空坠下。
钉崎野蔷薇这才看清，她腰间的是日暮梅的绸带。
日暮梅抱着脑袋絮絮叨叨：“完了完了，我应该把哥哥留在虎杖身边的，出事了我肯定要砍头的……”
等等妹妹，你刚刚是不是在说什么很可怕的词汇？
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妓夫太郎已经从女孩背后钻出，大手落在她头顶：“没事的，被砍下来自己安回去就好了，我现在去找那个‘容器’。”
咒灵哥哥嘴里说出了更恐怖的话啊喂！
钉崎野蔷薇掏出锤子和钉子，严肃盯着周围冒出的无数咒灵。
与此同时的盘星教内。
日暮环拆快递拆到前两天咒术高层邮寄来的特级证书，以及一本写着人见阴刀名字的一级咒术师证明，不解地问夏油杰，“你给我们两弄这个干什么，咒术界现在缺人到这种地步了，他们难道还想给我派发任务？！”
夏油杰碍于身份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盘星教里，可不能直说是给有碍观瞻的小情侣多找点事干，“反正奈落也要出门狩猎，接任务去赚点零花不好吗？”
进入夏季，又到了蜘蛛向往爬背的季节，有过经验的家伙开始蹬鼻子上脸，日暮环深有感触：“也是这么个理，我最近也有点吃不消。”
翻动文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落入日暮环眼中，“灰原雄？还是老熟人啊。”
夏油杰消息比较灵通：“估计是觉得熟人更好说话吧，现在提倡一个辅助监督对接固定的高等级咒术师。”
“唔，联系上了，如果我和奈落只接一级以上的任务，会不会让灰原难做啊……”
“不会，倒不如说求之不得。”
仿佛为了验证夏油杰的话一样，他才刚把短信发给灰原雄，那边就直接打来了电话，“特级咒灵的紧急任务，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听闻任务现场救□□给了令人感兴趣的‘容器’，再对比某个在房间里筑巢的蜘蛛，日暮环应下：“超有空的。”
神官坐着盘星教的私家车抵达少年院的时候，高专一年级的学生们已经进去有半小时了。
站在垂头丧气的伊地知身边的灰原雄比以前要沉稳得多，可在看到熟人之后和十年前一样，热情地凑上来打招呼：“环！好久不见，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之前明明怎么约都约不出来……”
“唔，之前盘星教在发展期，事情比较多。”日暮环扯谎，毕竟夏油杰就算利用神无的镜子一时能使用他的外貌，但只要使用术式就会露馅。
每个人的咒力残秽都是独一无二的。
没有过多寒暄，进入帐后麻麻雨被隔绝在外，日暮环用咒术干燥发丝间的雨滴。
“轰隆——”
建筑坍塌的震动从脚下传来，神官的木屐在石制地面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推开大门后走进对方的生得领域。
空间扭曲怪异的重叠在一起，本该向下的楼梯在头顶反转过来，不知道会不会类似鸣女的无限城，重力被改变的话是会稍微麻烦一点。
大约直行两分钟，日暮环终于来到战斗现场，虎杖悠仁双手被砍断深陷墙壁之中，而妓夫太郎和那只新生的咒灵打得火热。
“妓夫太郎。”日暮环喊了一声，蛛丝在掌心变成一把和弓，火焰凝实的箭矢撕裂空气。
打算躲避的咒灵被妓夫太郎用血镰勾住锁骨压回原处，挣扎间箭矢命中小腿。
不等那只咒灵松口气，熊熊火焰就顺着小腿将其吞噬，妓夫太郎松开双镰跪到日暮环身前，“环大人，‘容器’还活着。”
“做得不错。”
特级咒灵刚刚诞生的灵魂恶劣地玩弄人类不到一个小时，就迎来了终结，从他身体中落下一根赭红色的东西。
妓夫太郎非常有眼色地取下递到日暮环跟前，“是宿傩的手指。”
“帐没有消失，这个里面应该还有很多咒灵，你去解决一下。”青年打发走妓夫太郎，他把玩着这根手指，意外于自己的被动技能竟然无法从咒物上吸取咒力。
同样被评为特级咒物的“黑珍珠”只是几次呼吸就被饥饿的四魂之玉吸收，这根手指在火焰的炙烤中也会残余下来……
何等强大的咒物。
想吃。
从墙壁里把虎杖悠仁抠出来，日暮环将手指塞进他的嘴里，纹身迅速爬上青年的脸，睁开四只眼睛：“是你啊，是来送死的吗？”
“我是打算和你做一个交易的，想要彻底复活吗？”眼前神官打扮的青年琥珀色的瞳仁颜色极浅，中心似乎有淡色火焰跳动，“要向神明许愿吗？”
男人微一晃神，这才冷笑一声开口，“神明？”
无形的利刃将日暮环身边的空气切割开来，一动不动的神官没有半点损伤，“是哦，你还挺邪恶的，可惜有点散漫。”
“你知道我是谁吗？”
扎着小揪揪的脑袋歪了歪：“两面宿傩，怎么了？”
“好狂妄的口气，如果说起神明，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掠略人民为乐的鬼神。”他双手在面前结出手印，“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日暮环立刻跟着展开领域，白色的刀光翻飞，才挡住斩击。
“挺有本事嘛，我可以夸你哦……”他话还没说完，瞪视过来：“你根本不在乎这个小子的死活？”
“作为咒物的束缚困住你二十分之一灵魂的同时，也能抵挡住我的火焰，但进入‘容器’附身之后，束缚便解开。”日暮环在频繁的斩击下身上开始出现无伤大雅的擦伤，惋惜道：“虽然只有两根手指的量，但我没有那么贪心，一向倾向于吃到就是赚到。”
“嗤……”漆黑的纹路在少年脸上褪去，虎杖悠仁怪叫道：“停停停，好痛好痛，不要再烧了！”
日暮环收回火焰，将地上的少年拉起来，“哟，欢迎回来，虎杖悠仁。”
“您刚刚该不会真的打算把我一起烧死吧！”少年在身体上一阵乱摸，发现不仅没有烫伤，连断掉的双手都被诅咒治好，发出庆幸的叹气。
骗子神官恶劣笑笑，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情急之下，谁知道呢？”
第84章
特级咒灵的死亡导致整个生得领域也被破坏, 周围空旷的环境变回被破坏的断壁残垣。
妓夫太郎回援本体的方式非常简单，他用血镰砍下了自己的脑袋, 再从堕姬背后长了出来。
“尼酱——真是的，这样我很累的啊！”梅操纵粉色的绸带斩开能乐面具似的咒灵，朝背后钻出来的咒灵抱怨。
妓夫太郎甩出镰刀，将一丛丛蘑菇咒灵的伞盖收割，没什么诚意的道歉：“那真是不好意思，辛苦你了，但在这里吃得不是很畅快吗？”
这副身体是日暮环从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中得到灵感, 拜托奈落分出肉块制作。
可使用这种方式成为“人”, 就会收到相应的束缚。
有力的身体锋利的爪子, 通过吸收负面情绪快速回复咒力、修复身体的能力都被限制，把原本应该属于特级的“他们”，弱化得只比一级咒灵强出一点点。
之前的堕姬能一次又一次“制造”出妓夫太郎，花费的咒力只是海量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现在的日暮梅做不到。
好在还能靠吞噬其他的咒灵获得补给。
八条绸带四条负责斩杀，另外四条负责把咒灵卷进其中转化为供他们兄妹驱使的咒力。
粉色绸缎拉出钉子用完被青蛙形状咒灵舌头卷住的钉崎野蔷薇，后者被两股力道拉扯痛得大喊：“不行不行，要断掉了！”
剩下的缎带来得及时, 将青蛙舌头斩断，只是那条恶心的舌头留下的涎水将钉崎野蔷薇的大腿腐蚀出恶心的、青蛙卵一样的泡。
“啊啊啊啊, 好恶心，我受不了了, 还是晕倒吧。”钉崎野蔷薇躺在地上，安详地闭上眼。
这逃避可耻但有用的行为震撼日暮梅, “不要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觉啊！”
“快逃，咒胎孵化了。”黑玉犬找到同级的两位女生，伏黑惠着急忙慌中并没有发现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变化, 浓厚的咒力因此消散。
“哦，那个啊，已经被祓除了。”日暮梅卷住最后几只咒灵，随着她的祓除吸收，众人也能感知到帐跟着消失。
伏黑惠松了口气，在看到地上的钉崎野蔷薇时再次提了起来：“钉崎受伤了？我用式神把她尽快带出去。”
硕大的绿色青蛙随着伏黑惠掐手印出现，躺在地上的钉崎野蔷薇睁开半只眼睛，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我没事，好得很，可以自己走。”
伏黑惠：“？”
日暮梅解释：“她只是讨厌青蛙，不是讨厌你。”
伏黑惠侧目：“我当然不会觉得她在讨厌我……”
三人出去之后，才看到正在和辅助监督谈笑风生的神官，他已经忽悠得伊地知快打算辞职去盘星教做文职了，还好被灰原雄劝住悬崖勒马。
“为什么，灰原对我们盘星教有什么偏见？”
灰原雄充满信心道：“因为我们打算支持五条前辈的梦想哦，打造一个和腐朽的现在完全不同的、真的能够为咒术师提供美好未来的咒术界。”
“啊是吗？这和盘星教的教义并不冲突哦，再说了我不也是悟的同伴嘛~”神官章口就来，可在看到灰原雄毫无阴霾的阳光笑容时，突然兴致缺缺。
算了，这种人就算许愿也会是世界和平之类的。
未免太为难四魂之玉。
灰原雄倒是很高兴从日暮环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掺和着就让日暮环连逗伊地知的心思都没有了。
“教祖大人！”伏黑惠看到日暮环时眼睛一亮，凑到跟前眼睛亮亮的，但实际上他之前见过的那个温柔教祖都是夏油杰假扮。
某个恶劣的家伙甚至对着他的五官思考半晌，才意识到这是天与咒缚的孩子，“是惠啊，好久不见，在咒术高专感觉怎么样，任务还应付得来吗？”
总是面无表情很拽的海胆头少年这会乖乖汇报着学习进度，“有之前的基础，现在训练强度不算很大……”
日暮梅搀扶着钉崎野蔷薇绕过伏黑惠，送到伊地知面前，“麻烦您先把野蔷薇送去治疗，她的腿快出问题了。”
伊地知连忙打开轿车后面，方便钉崎躺下，“好的，那我就先送她去医院。”
灰原雄突然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玻璃，随着车窗摇下，他那抚慰人心的声音也传入自责的伊地知心里，“不是你的问题，上层本就是趁五条前辈不在向你施压，能够及时联系我，而我能联系上环，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不坏，对吧。”
“灰原……”
不愧是阳光元气的灰原雄！
伊地知差点落下泪来，如果不是及时联系上灰原，一年级的学生真的出了事，他一定会被五条先生杀掉的！
他没想到自己惶恐中将心里话说出口，但元气的灰原先生还是安慰了他：“杀死你应该还是不会吧，顶多是掌掴你。”
好吧，这个安慰和没有也差不多。
黑色汽车驶离视线，一旁的日暮梅有些心虚，她这次犯了大错，就是没有搞清楚保护目标优先级，幸亏“容器”没有出任何问题。
她专心复盘着，日暮环捏着的四魂之玉碎片的手已经落到眼前，悄声问：“就算我没来，他们也不至于死掉的，对吗？”
日暮梅狠狠一点头：“嗯！”
这次的任务显然就是针对五条悟分身乏术，对咒术高专一年级的一场阴谋，那群怕死的橘子头为了毁灭宿傩容器，甚至不惜另外三个孩子的生命安全。
这令五条悟感觉到愤怒，因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他最终必然只能轻轻放下。
只是不妨碍他将这件事高高拿起。
“不愧是五条家的少爷，让那群老头去给一年级小辈道歉，这和把他们的脸丢在地上踩有什么差别？”日暮环把灰原雄发来的笑话读给夏油杰听，有些可惜地念叨：“自从盘星教加入咒术协会之后，我们都没机会给橘子头找麻烦……”
夏油杰挖了一勺抹茶蜜豆蛋糕进嘴，细细品味苦涩的抹茶在嘴里散开之后留下的甜味，“他也不是第一次踩那些家伙的脸了，而且我还以为盘星教加入咒术协会就已经是橘子头最大的麻烦。”
“话是这么说也没错啦~”神官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奈落的大腿，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的同时，说：“再给他们找点事，我这个人虽然很大方，但对想要自己命的家伙还是很记仇的。”
他玩着手机乐呵起来，然后一只手就将他的手机抽走，妖怪不由分说地检查起聊天几乎，吃味道：“你现在一天到晚都在和这个人聊天，这么喜欢怎么不弄到身边来？”
夏油杰看热闹：“什么味道，我的蛋糕怎么酸了？”
“少乱说，这可是群聊。”自从和灰原雄联络上之后，后者就时不时将咒术界发生的乐事发到群里。
没错，群。
曾经07年入学的他们那一届，三个人的群。
网瘾妖怪奈落对发言记录为0的七海建人提出质问：“这个海滩头像不是机器人吗？”
“这个我很难和你解释。”
七海建人只是去打工了，又不是死了。
但辛苦的社畜在周一的晚上又和死的有什么区别。
“那就回房间慢慢解释。”奈落直接把人扛起来，礼貌向夏油杰点头示意后匆匆离开。
第二天中午，奈落按照手机导航找到东京一条商业街，在街道口被灰原雄叫住，“人见先生，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昨天下午三点二十七分，商店街的餐厅突然发生奇怪的人体自燃现象，街上有两名学生目击到一位女性服务员爬行至大门时突然自燃，‘窗’在探查现场时发现了未登记过的咒力残秽。”
在专注工作内容的辅助监督带路时，奈落眯着眼上下打量灰原雄。
长高了几厘米，蘑菇头已经全部朝后梳上去有了靠谱的成人模样，脸只能算得上清秀……
一看就不是环喜欢的款。
“嗯，五条呢？”奈落随手划断店铺面前的黄色警示带，走进店铺。
灰原雄在后方连忙工作人员道歉鞠躬，重新拉上新的警示带后才追上来：“五条前辈已经走了，他坚持说这个咒力残秽是来自咒灵，但咒灵一般就只会停留在诞生之地，现场找不到任何诅咒气息，所以按照他的要求让环或者您来辨认一下。”
“嗯，是那个火山头诅咒的咒力残秽，叫漏瑚。”只是瞥了一眼奈落就给出结论，然后把手机递到灰原雄面前，“加一下我。”
单纯灰原雄没想到会被主动添加联系方式，爽朗一笑：“哦哦，人见先生比看起来还好相处呢！”
奈落眸光微闪：“是吗？那以后环的任务也可以先发给我。”
“哦哦好的，你们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真是太好了。”
“谢谢。”一直不苟言笑的人见先生终于勾起嘴角，“我想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灰原雄立刻掏出身上的本子，“实际上我这边确实有个一级任务……”
从遭遇恶意纵火的精神病院结束任务，奈落给日暮环打了个电话，不出意料被挂断。
他只能把视线落到正准备发动汽车的灰原雄身上，“你要和环打个电话吗？”
灰原雄一愣，“为什么要给环打电话？”
“你想打，他应该不放心我和你出来做任务的。”
“但我已经……”灰原雄感受到寒意，立刻就把电话拨通过去，并且机智地打开免提。
嘟声只响了两下，就被快速接起，灰原雄记得自己还没发动汽车也没开空调啊！
好在日暮环温和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人间，“灰原？怎么给我打电话，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环，你之前让我关注一下人见先生的任务情况，我想着打个电话给你说比较清楚……”
有点无奈地听着在通话中把刚刚在群里发的消息又复述了一遍，日暮环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通电话的缘由：“灰原……辛苦你了。”
寒暄完挂断电话，灰原雄才问奈落：“人见先生和环吵架了吗？他其实很关心你的。”
“没有。”
灰原雄：“说起来，我们以前在高专就会有的习惯，每次出完任务都会带一点当地的伴手礼，您要不要给环带一点。”
“这附近还有什么一级咒灵吗？”奈落开始认真考虑给日暮环带外卖这件事。
辅助监督汗颜：“一级要是在东京这样泛滥的话，日本就离毁灭不远了。”
“好吧，咒灵的携带也确实不方便。”
奈落最后采取灰原雄买点小吃的建议，好歹是重新获得了进入卧室的权利。
咒灵的数量在进入盛夏之后迎来一年中的最高峰，但近年来被盘星教压力的咒术高层珍惜起普通咒术师的性命，越发雄厚的咒术师力量下，并没有发生特别严重的事件。
人们差不多将半年前关于百鬼夜行的恐怖异闻忘记时，一家电影院里惊现三具形态诡异的尸体，被暴露在网络上只有一分钟不到就被删除。
刚送走一批信徒的日暮环靠在神龛里的软垫上，看到了群里的聊天记录，他先是看了照片，然后才有些惊讶点开发信人的详情。
“七海？你遇到的？”日暮环来了点兴致，“咒灵？不对，咒灵用手机拍不到的吧，被诅咒的人类？”
七海的照片发出来才过七八分钟，现在回复得很快，“嗯，家入前辈说，这些人的灵魂被咒灵改造之后无法再修复了，想到你对灵魂的了解更多，能不能麻烦环过来看看？”
灰原雄的消息姗姗来迟：“这个任务是伊地知先生负责的，话说七海你回咒术界工作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七海：“你在青木原的任务结束了？”
灰原雄被转移话题，立刻连拍几张任务报告：“人见先生真是太靠谱了，两天就全部解决了，我们马上就回。”
“才两天？”日暮环立刻向七海申请：“七海那个任务我很感兴趣，你们在哪，我现在立马过来。”
灰原：“？！我这边的任务你都不做，你去投靠伊地知！”
在灰原雄一连串的谴责和表情包中，日暮环迅速捕捉七海建人发出的“ok”。
七海：“正好，这个任务还有你家的小辈在，我有点头疼。”
能让靠谱的成年人七海都感到头疼的人不可能是神无，那就只有做人没什么经验的梅了。
咒术高专在东京市区内的据点是一间挂名的私塾，包下了某个小型的三层建筑，日暮环赶到的时候七海建人正在给虎杖悠仁和日暮梅讲解案情细节，他便在门外等候没有打扰。
东京这种人来人往的大城市里，人突然出现或者突然消失都是常有的事，在发生电影院恶性案件之前，窗并没有太重视这些案件之间的关联。
从那之后才开始针对失踪案件专项检测，短短几天便查出多处存在同样的咒力残秽。
七海建人作为引导者，十分认真：“从这些线索里面能看出什么？”
失踪人员从高到矮、胖到瘦、年轻到年迈都有，没有任何偏向，虎杖悠仁摸着下巴，“这个是无差别作案？”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但更重要是的根据这些残秽的区域，我们可以锁定目标的据点。”七海建人用红笔在地图上画上一个圈。
虎杖悠仁兴奋道：“那我们直接冲进去吧！”
“这个范围太大了，冲进去的话犯人都跑掉了吧。”日暮梅双手撑着下巴，提出自己的建议：“电影院不是有个和受害人认识的幸存者，把他抓起来拷问吧。”
七海建人打断少女：“停一下，这样是犯法的，我会向戈薇老师汇报你的危险思想的。”
日暮梅：“……”
虎杖悠仁：“噗嗤。”
但这起案件的突破点确实是电影院那个幸存者，原本打算将接近对方的任务留给两个小孩，现在七海建人是怎么都不相信伊地知一个人能看得住他们两。
“所以就由虎杖和伊地知去做吧。”
虎杖悠仁和伊地知一起敬礼：“是！”
两人得令打开门，就看到墙外双手插在和服袖子里的日暮环，伊地知局促地打招呼：“日暮阁下、您来了啊。”
日暮环朝匆匆出发的两人挥手：“任务加油。”
七海建人在里面敲敲黑板，“日暮你来得正好，自己家的小辈就自己照顾吧。”
“但是我觉得小梅说得在理啊，那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知情的人员吧。”日暮环坐到私塾的课桌上，拍拍少女纯白的发顶，“不过这是七海的任务，我不会过多干涉，不如让梅去暗中监视那个家伙吧，只监视。”
日暮梅眼睛一亮，看向做主的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无奈：“果然不该对你的道德水平产生过高的期待。”
“对了，既然这样就别让虎杖发现，能做到吧？”
日暮梅下意识要单膝跪地，然后紧急换成虎杖悠仁之前敬礼的动作：“是。”
以前金发柔顺的少年现在也用发胶把头发全部推后，穿着浅色西装成熟有可靠，在听闻后续的要求有些意外：“这是为什么？”
“那个小孩太单纯了，如果知道自己的同学在监视嫌疑人的话，他一定会说漏嘴的吧。”日暮环凑到黑板跟前扫视地图，“你已经确认犯人的所在吗？”
“是的，他故意留下了线索。”
日暮环插在腰带内侧的手机这个时候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我在东京市内高专的据点，唔，和七海一起做个任务，你要来？灰原会哭的吧，那你来别让他知道哦。”
灰原雄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我已经全部都听见了，好过分啊环！”
“啊啦，我们是帮七海的嘛，之后让他请你去银座吃寿司。”
“……”七海建人捂着额头，高中一年级短暂鸡飞狗跳的日子好像又在眼前闪回。
神官挂断电话，兴致勃勃道：“走吧，我们先去看看。”
根据咒力残秽留下的线索，两人一路来到地下排水隧道，空旷阴暗的拱形通道中回响着水体缓慢流动的声音。
因为不是排污管道，味道没有想象中难闻，只能说勉强可以忍受。
随着深入隧道内，摇晃的黑影终于露出了面貌，奇形怪状长得和咒灵几乎没有差别的家伙，立刻朝二人冲来。
七海建人从西装外套下面抽出刀：“这些就是被改造过的人类，怎么样，你能看出来什么？”
日暮环甩出蛛丝长鞭，拴住一只怪物的脚拉到跟前，“好粗鲁的家伙。”
“你在说你自己？”七海建人躲避开改造人类的攻击，他用刀背推远怪物，“能救吗？”
“七海玩过橡皮泥吗？就是幼稚园老师会带着孩子们玩的那种。”
“两件事之间如果存在联系，你可以直接说。”
“好吧，如果我们把新拆封拿出来的圆柱形橡皮泥设定为人类灵魂本来的样子，那么那个家伙的能力就是把灵魂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神官鞭梢燃起火焰直接点燃一只改造人类，“而橡皮泥在一定的时间之后就会便干，质量好的话不一定会开裂……”
但眼前的这些普通人普通的灵魂完全经不起这种程度的蹂躏，现在就仿佛会掉下渣的泥块，“总之、没救了。”
七海建人低骂一声，方才以躲避为主的战斗攻势一改，刀刀致命，以最快的方式彻底杀死这些改造人类。
日暮环蹲在地上用刀刃戳彻底死去的尸体，“听了那么久，可以出来了吗？”
“哇，全部被你说中了，我现在就在做将人类灵魂变成各种各样的实验，果然问题出在需要更好的材料上。”隧道的黑暗中，一个赤脚的咒灵缓缓走出，语气浮夸，“这么说，我们也许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哦~”
他身上穿着宽松的藏蓝色半袖衫，竟然还是不对称的款式，是个蛮时尚的咒灵诶。
“不了吧，我对厨艺仅限于融化巧克力做巧克力的家伙不是很感兴趣。”日暮环蹲在地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对方的脸，“缝合线？你认识羂索吗？”
咒灵摸着下巴仔细思考：“诶——羂索是谁？”
“那我们就没什么话好说了。”日暮环撑着腿站起身，身旁的七海建人已经风一样冲过去。
眼前的咒灵“呕”一声吐出七八个干瘪的人类肉干，用咒术变大，扔向七海建人。
带着火焰的箭矢接踵而至，被命中的咒灵刚沾染火焰就“噗”一下，化作十几个巴掌大的小人，四散钻进排水管的水流中和岔道里。
七海建人杀死改造人类，迟疑道：“它就这么跑了？”
日暮环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被气笑了：“居然敢骗我，他绝对认识羂索。”
第85章
“悟怎么还联系不上, 他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橘子头把人当驴在用吗？”坐在据点私塾教室里, 日暮环关闭手机，“能联系上的话就让他来处理吧，那可是能沟通的特级咒灵。”
伊地知也满脸为难，“五条前辈现在大概还在任务中，说不定还不在国内。”
七海建人站在窗户边，看着被灯火照亮的黑夜，“虎杖怎么还没有回来？”
“呃……”伊地知浑身一僵, 在超有成年人压迫力的七海建人面前, 心虚地解释他们用四级咒灵试探那个叫吉野顺平的幸存者, 结果意外碰到普通人，作战失败的坏消息。
“但是虎杖已经问清楚，这次的案件与他无关，现在正在吉野家看电影，不过我马上就可以去接他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后悄悄看了一眼七海建人，见后者还是面无表情一时更加紧张。
“放轻松伊地知先生, 七海很好说话的，而且小孩子交朋友也很正常嘛。”日暮环拍拍男人的肩膀, “这个咒灵最好能多申请几个一级咒术师一起围剿，否则让它成长起来, 后患无穷。”
伊地知鞠躬应下，期冀地看向神官：“现在国内能联系上的特级只有您……”
“我不去, 那只咒灵拥有智慧故意躲着我，憋屈。家里人来接，先走了。”日暮环接到电话, 挥着手先行离开。
七海建人朝伊地知点头：“因为有环在，那只咒灵甚至没和我们交手就逃跑了，先向高层请求支援吧。”
“是，那我现在先去接虎杖同学。”
伊地知没有挨骂的庆幸，一直持续到开车抵达吉野顺平家楼下，给虎杖悠仁打电话发现一直占线之前。
吉野家是公寓住宅，临过一条街就是河堤，炎热的夏夜里只有蛙声阵阵，弄得连拨数次电话都联系不上虎杖的伊地知焦躁不已。
他灵机一动，打给了日暮梅。
“保佑保佑，一定要接通啊。”伊地知祈祷着，希望不喜欢看手机、还喜欢给手机静音的少女这会能接到电话。
大概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电话真的被接通，只是没想到比起电话中传来的轰鸣声，来的更早的是眼前公寓一户阳台窗户直接从里面破碎的声音。
那是吉野顺平的家。
这个认知令伊地知的工作细胞紧急上线，迅速给组织汇报时间和地点后联系七海建人，“七海桑，很抱歉需要您加班了。”
刚到家洗完澡的七海建人：“……”
窗户中飞出一个身缠腰带的白发女孩，她的腰带中包裹着什么，顺着公寓突出的阳台就往外逃窜。
在他身后是脸上露出黑色纹身的虎杖悠仁！
日暮梅一眼就看到街边的熟悉黑车，不怎么走心的大喊，“伊地知先生！救命啊，宿傩出现了哦~”
“救、救命。”伊地知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开始冒汗，“我吗？”
“冷静，我马上到。”好在七海建人可靠安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伊地知你先带着学生撤退，远离宿傩。”
宿傩哪里是那么好远离的，他直接从半空跃下，双手架住妓夫太郎的镰刀，嗤笑：“你是那个神官家里的小辈？弄不死他、难道还弄不死你？”
日暮梅咋舌，在快坠落到地面时用绸带击打地面腾空躲开宿傩的斩击，空翻落到伊地知身边，一把将缠在缎带中的女人放进伊地知怀里，“先救人，我去引开宿傩。”
“请务必注意安全，我已经请求了支援。”伊地知立刻把女人塞到车后座，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从后视镜中观察对方的伤势。
女人身上的长裤被诅咒腐蚀，白皙修长的小腿上全是漆黑的诅咒印记，像一条又一条扭动的黑色小手，正在不断往膝盖上方攀爬。
家入小姐，救命啊……
伊地知心里默念着，将油门踩到最深。
而他离开之后，日暮梅已经躲到了人烟稀少、场地开阔的河堤，未成想一抬头双手插兜的虎杖悠仁已经站在她面前。
妓夫太郎这会从她后背里长出脑袋：“不要和他对上，会死的。”
“这身体……还是太不方便了。”堕姬脱下秋季制服，系在胯上，八条绸带完全展开，“悠仁你再不回来，同学会被打死的。”
“没用的，那根手指特意做了一点尝试，按照羂索的预估，他大概还能睡半个小时。”河堤边上不知何时站了另外一个灰蓝色长发，衣着宽松的咒灵哈哈直笑，“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让他直接吃下去，人类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日暮梅扯起嘴角，颇有自知之明的判断，“半个小时，够我死十次了……”
她没再放出妓夫太郎，朝虎杖悠仁吐了吐舌头：“可以睡醒了吗？你打算等的家伙已经出现了。”
宿傩猛得朝前的攻势一顿，脸上的黑纹褪去，眨眼间拳头落到了灰蓝发咒灵的腹部。
咒灵被打得在河滩上滚出冗长的凹陷，“诶——什么啊，羂索那家伙根本不行啊。”
“而且你打我是没用的，我能够概念灵魂的形状……”他爬起来揉着肚子，话说一半嘴角却突然溢出大量的鲜血，“连灵魂一起被打中了？是因为宿傩的存在？”
还是说虎杖悠仁的灵魂也是特别的呢？
“我说啊，不能换回去吗？我这边还有话想和宿傩说呢~”咒灵躲避着虎杖悠仁紧接而来的拳头，灵魂形状不断变更，却始终未伸手触碰对方的灵魂。
日暮梅的绸缎宛如刀片一样，从虎杖悠仁身后为他的攻击封锁对手的退路。
“就是你把人类变成那种样子的吧？”虎杖悠仁的速度异常之快，被五条悟教授的迳庭拳，一下又一下砸进咒灵身体当中。
咒灵的肚子上突然长出尖刺，在将要贯穿虎杖悠仁之际，粉色绸缎扯着人类的腰将他猛得拉回。
“哇哦——”少年在半空转了一圈，被从高处甩回咒灵面前，借力打出更高的伤害，“这个好厉害，小梅再来一次。”
“谁给你的胆子指挥我做事。”日暮梅刚说完，一股恶寒涌上心头立刻绸带击地，腾跃到半空，肤色的断手从地面钻出擦着她的鞋沿抓了个空。
绸缎返回将那只切碎，卷入其中，“这种程度，都是血鬼术玩剩下的东西。”
“你不是日暮家的血脉吧，为什么术式也对灵魂产生效果？”咒灵双臂变得又薄又锋利，撞到虎杖悠仁的拳头，虽未能完全抵挡住力道，还是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虎杖悠仁虽然吃痛，却还有空询问：“血鬼术是什么？”
“一种术式。”差点说漏嘴，日暮梅转移话题，“这只咒灵没有特级吧，咒力也不是很多……”
看着地上一块又一块时不时窜起来攻击的肉块，虎杖悠仁脑袋里灵光一闪：“分身？”
咒灵咯咯笑起来，“现在才发现吗？是不是晚了一点？”
“顺平！”虎杖悠仁抓住想要逃跑的咒灵，对同伴喊道：“小梅，回去，他的目标是顺平。”
日暮梅迟疑，“就算是分身也是特级的分身，起码等到七海先生赶过来……”
“但顺平只是普通的人类，他会死的。”虎杖悠仁冷静道：“我的攻击对它很有效，实在不行我会放宿傩出来的，绝对不会死。”
听到这么说，日暮梅干脆地转身就走。
公寓楼下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人，阳台玻璃爆裂的声音不小，宿傩的斩击也丝毫没有避讳，此时地面上数条约三十厘米深的痕迹引得居民在拍照记录。
为了掩人耳目，梅只能从公寓旁的另一栋建筑后方绕行，辗转回到吉野顺平家中已经是五分钟之后。
盯着空荡荡的卧室，日暮梅捂着脸蹲在地上：“啊……难不成我的脑袋真的缺根筋吗？”
妓夫太郎从背后冒出：“嘛，没有提醒你是我的不对，那起码先回到虎杖悠仁身边。”
幸好对方真正的计划也不是调虎离山孤立虎杖，日暮梅匆匆赶回河堤下的时候，七海建人已经到了。
只是穿西装的男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虎杖悠仁躺在脚边……
日暮梅站在台阶上方大喊：“不是说不会死的吗！”
“安心，还活着。”虎杖悠仁抬起手，轻轻挥动，“顺平呢？”
“不见了。”
因此，关于第二起发现能说话的咒灵的所有线索，彻底断裂。
五条悟赶回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文字报告，便来询问与咒灵接触过的日暮环。
“虎杖的招式对他有用啊，应该是宿傩的存在吧，毕竟他的灵魂啊……虽然是比较耀眼的类型，但比起你或者戈薇还是有些差距的。”
日暮环放下硝子检查的资料，“真正称得上奇怪的还是他的体质吧，而且他的进步越来越快了吧。”
这点是从日暮梅那里得到的消息。
“没错，悠仁对那只诅咒有抗性，你觉得他能杀死那只特级咒灵吗？”五条悟抱臂卧在沙发里，嘴角一直勾着笑。
只是完全被挡住的眼睛让日暮环无法判断他此时的心情是否像表现出来的一样，“让现在的他去估计不行。”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可以把盘星教找到的手指也给我吗？”
日暮环从沙发上坐起来，“你是恶霸吗？开口就打劫。”
“我们的目的虽然有点不同，但至少需要的结果是相似的。”五条悟歪头，靠到一旁翻看电子平板的夏油杰肩头，“高层胆子很小，他们可是一直没有放弃杀死悠仁的，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杰，你告诉他的？太狡猾了。”日暮环朝奈落伸手，在旁边玩游戏的妖怪只是抬了一下胳膊，前者便自己伸手去他怀里摸。
夏油杰无奈，“从今年年初开始，日本开始大规模爆发咒灵，其中突然爆发大规模死亡事件的，多多少少和宿傩的手指有关，人见先生处理事件虽然没有上报手指，但悟能看出来很正常吧。”
“只有两根，其实就算你不找我要，我也会找机会给他吃下去的。”日暮环抛给五条悟，“果然是在提防我吧，好伤心~”
五条悟收好后，说：“那不是主要原因，虽然我知道环绝对是对宿傩感兴趣的啦，和诅咒做交易什么的，根本不会有心理负担。”
“晚了，我已经和宿傩交流过了。”
“诶？”白发眼罩男凑到跟前，盯着面前的神官仔细摸自己的下巴，“那么说，你失败了。”
日暮环双手插袖，不爽，“哈？”
“毕竟成功的话，你现在肯定火急火燎地就去收集手指了。”五条悟收好手指：“虽然快十年没见，但环和冥冥学姐很相似嘛。”
夏油杰这时候突然拆台：“十年，但环在之前在那个有鬼的世界，其实只待了大半年吧，这样算今年才24……”
“难怪我都没觉得你有长高。”
五条悟话一出，日暮环就抽掉奈落的手机：“给我把他打出去。”
蛛丝被无下限挡住，虽然无法靠近却有逐渐包裹的趋势，五条悟拉低眼罩，湛蓝的眸子看过来，“蜘蛛子也有变强很多嘛，但是别这样，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没说。”
“什么？”日暮环问，却并没有让奈落收手的意思。
五条悟跳到沙发后面躲避蜘蛛丝，“姐妹交流会。”
日暮环意外：“虎杖是一年级，现在也能参加？”
班主任老师绕到夏油杰身边，歪倒进沙发里，发出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因为人数不够啊，三年级的去年年底被停学，乙骨被我送去特训，你们盘星教的三个女孩商量好一样不参加，只能让一年级顶上了。”
夏油杰在缭乱的蜘蛛丝之间优哉游哉地看文件，直到五条悟提到熟悉的人才抬头，“菜菜子和美美子不想做咒术师我是知道的，让她们去高专读书只是希望再次遇到那种情况的时候，能拥有自保的能力、选择的余地。”
五条悟：“那神无呢？”
“她也不参加？我们家一直对孩子的态度都是放养，她确实不像是喜欢和人战斗的性格。”日暮环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挺高兴神无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一些选择，转念一想，“不过悟，用手指给虎杖悠仁升级岂不是作弊？”
看这人还打算继续聊下去的样子，奈落收了蜘蛛丝，悄悄拿回手机接着玩起那把没结束的游戏。
“虎杖吸收手指后虽然能变强，但同时也要和更强的宿傩灵魂对抗，我倒是不指望他能完全使用手指的能量，但遇到紧急情况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差点忘了，吉野顺平，就是那个失踪的孩子，他在京都府立咒术高专二年级的学生名单当中。”
夏油杰迅速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高层有人和羂索合作了？”
“不知道，所以打算交流会的时候见到了，再亲自问问。”
日暮环一愣，“六眼现在都可以读心了？”
五条悟模棱两可地威胁：“是哦，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眼。”
夏油杰揭穿他：“假的，悟到现在还认为歌姬没有讨厌他。”
“当然了，怎么可能有人讨厌最强的五条大人。”五条悟的手机振动起来，“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我该走了。”
夏油杰担忧道：“这就走？真让人怀疑你最近睡眠时间够不够五个小时，别太勉强自己。”
“我有一直开着反转术式修复自己。”
“说起来，交流会学生家长可以去观赛吗？”
五条悟一拍手掌，“这个确实可行，等我的好消息。”
三天后，高专教师宿舍。
“为什么我要这么偷偷摸摸啊……”日暮环换上了一身日暮戈薇的白色制服，他抓平刘海、长发扎成相似的马尾，抱怨道：“我比她高这么多，这样能骗过谁？”
“有高很多吗？你这不是完全塞进她的衣服里了。”
日暮环指着阔腿裤下空荡荡的脚踝，“裤子明显短了很多啊！”
五条悟推着人往外走，敷衍道：“好了好了，你待会就提前坐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的。”
“喂……”
五条悟带着人进入放了两排电子屏幕的房间，“戈薇倒是很高兴能白得假期，已经回伊东找诸叶了，再说不是你自己想来看的嘛。”
日暮环：“总感觉你在坑我。”
“戈薇！好久不见！”
刚坐下没多久，旁边就坐下一个身穿巫女服的女孩，听声音……
“啊，歌姬，好久不见。”日暮环撩起略长的刘海，露出一个笑：“但不是戈薇，拜托不要暴露我可以吗？我是来代班的。”
歌姬的尖叫停滞在嘴里，“环？白痴五条带你来的？他不知道乐岩寺校长超讨厌你的……”
“所以暂时不要暴露我，只是担心我家小孩过来看看的嘛。”日暮环漂亮的桃花眼很适合撒娇，尤其是他的皮相显得年轻。
对日暮环的了解不深，但歌姬在戈薇成为咒术师之后很快和对方成为了朋友，爱屋及乌下，便松了口：“我就当不知道哦。”
“看嘛，我就说没问题的啦。”五条悟坐在第一排，趁着人没来，朝最简单的突破点询问：“说起来，吉野顺平不是东京人吗？怎么到京都府高专二年级去了。”
歌姬移开视线，“不知道，我在来之前也不知道二年级有这么个人。”
“高专里有人和诅咒师、或者应该说是咒灵勾结，我想拜托歌姬调查京都府的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和咒灵……”歌姬脸色一变，朝最后一排垂着头事不关己的外人瞥了一眼：“而且你和我说就不担心我是叛徒吗？”
“不会不会，歌姬那么弱还胆子小……”果不其然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歌姬的茶杯砸了脸。
日暮环在最后一排补刀：“这次相信歌姬是真的讨厌你了吧。”
五条悟继续惹人烦，“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歌姬上前大人之前，房间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把一边头发扎到前方的白发女人，她的眼睛没有睁开，但立刻注意到坐在角落的日暮环，“哟，真是稀客，教祖大人。”
“冥冥前辈，日安。”
坐到五条悟旁边的歌姬猛得回头，“你们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冥冥笑着入座，“因为盘星教出手相当大方，是很不错的合作对象。”
又过了十来分钟双方校长进来，白发白胡须的老头乐岩寺坐在冥冥右手侧，夜蛾正道见最后一排有人，也没多问拉开五条悟身后的椅子。
就在日暮环松了口气的瞬间，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猛得转过头。
日暮环：“……”
被发现了。
但是夜蛾校长，你也不想因为自己学校的老师不靠谱被京都校嘲笑吧。
好在这时候，五条悟突然站起身介绍，夜蛾正道才转过头去，日暮环也跟着把视线落到墙壁上的电视屏幕上。
“大家可以看到今年东京校的投影数量比去年京都府的多一倍，我们除了使用冥冥桑的术式，另一半是我校二年级学生日暮神无的术式，大家桌子上的电脑，可以随意切换更想看的视角。”
冥冥似真似假的抱怨：“有帮手居然不让我少设置几只乌鸦，会不会太压榨人了。”
“毕竟学生咒力有限，如果后期出了问题很困扰的嘛~”五条悟坐回去翘起二郎腿，接着说：“我们很重视学生之间的切磋交流，所以视频全部都会录制下来，以便后期反复观摩学习。”
他微微侧身扬起头，看向斜后方的京都府校长：“乐岩寺校长需要吗？我们可以免费提供复制版。”
乐岩寺白色长眉抖动，“那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五条悟咧着嘴拿起话筒：“莫西莫西，可以听到吗？交流会还有一分钟开始，那么有请歌姬老师给我们发表一下演讲。”
歌姬：“？”
听着头顶传来五条悟没心没肺的声音，虎杖悠仁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他其实比任何人都高兴听到顺平还活着的消息，却无法理解老师口中的话。
——“吉野顺平，应该是为了杀死你而来的。”
可他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第86章
“高专的活动有什么可看的, 那里的结界很烦。”结束盘星教高层的最后一场会议，日暮环前脚从浴室里出来坐到床边, 奈落就从身后将他拱到床上。
进入盛夏之后，高温令蜘蛛在白天变得懒散，除了黏在神官身边睡觉就是玩游戏打发时间。
因此到了夜晚就格外活跃。
“等下，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日暮环熟练地按住开荤后就有点不知节制的妖怪，继续他提起的话题，“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到时候就待在外面吧。”
奈落用行动表示对两件事的拒绝, 被人类翻身武力镇压在柔软的床垫上, 手指顺着紫色浴衣和服的下摆往上, “你的力气比之前更大了，是信仰的力量？”
“嗯，但还不够。”
盘星教开放的日子里，日暮环有一大半时间会亲自坐在那座定制的神龛中，信仰的力量和他无时不刻吸收负面情绪和咒力的能力，将这副人类的身体逐渐咒物化。
“这算不算重新诠释盘星教最初始的教义，人类的进化？”
“四魂之玉补全后, 灵魂的力量开始影响到躯壳而已，与其说是人类的进化, 不如说是沾染术式的咒具。”
日暮环跨坐在奈落腹部，拉低浴衣的领口, 伏低身体在呼吸变快的妖怪嘴角落下吻：“那你是在对咒具起反应吗，变态。”
“是对你。”
奈落在日暮环面前总是诚实的, 他的灵魂被后者一览无余，嘴上说什么根本无关紧要。
可他偏偏知道人爱听什么，总是讨巧为自己寻甜头。
这招在日暮环没有工作的前提下, 算得上百试百灵。
但前面也说了，今晚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事，青年滚到床边给空调降温，给奈落找了点事做，“联系一下神无，我有一点想法，不知道她能不能帮我实现……”
同一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悠仁，你知道错了吗？”
虎杖悠仁跪坐在打过蜡后反光锃亮的道场地板上，垂着脑袋仔细思考自己的错处，“果然是我不该留下顺平一个人。”
“No！”五条悟压下眼镜，“是你不该没有把握的情况就吃下宿傩的手指，你确实有短暂地失去意识吧？”
哪怕只有短短一瞬，睁眼看到自己挥拳向同伴时还是感觉到无法抑制的惊惶。
但日暮梅游刃有余的躲避又很快让虎杖悠仁放下心来，令他想起来两人商量好的计划。
引出投放这根手指的家伙。
粉发少年愧疚地点点头，“我感觉我还能压制宿傩，才同意了这个计划，谁知道咒灵居然这么多心眼，玩阴的啊！”
白发老师今天休假，没有戴眼罩穿制服，换了一身低领的休闲衫，方圆形的小墨镜挂在鼻梁上，伸手摸了一下少年的头，“但你们救下了吉野凪，已经值得夸奖了，要继续为你那个帮助更多人的目标而努力哦~”
“是！”虎杖悠仁打了鸡血一样举高拳头。
“然后捏，我还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悠仁想要先听哪一个？”他说话的同时，掏出两根宿傩的手指，一左一右放在少年跟前。
虎杖悠仁迟疑，“这是给我吃的吗？那、还是先选好消息吧。”
“吉野顺平还活着。”
少年立刻兴奋地跳起来，“什么？！他没事吧，现在在哪里？”
“你是可以见到他了，不过是在两天后。”五条悟把代表好消息的手指递给虎杖悠仁，“没忘记我和你说的吧，姐妹校交流会，他作为京都府二年级会出场。”
“为什么？顺平是普通人吧。”虎杖悠仁一边说着一边咽下手指，不知为何只有他吃到的第一根手指是入口即化的，“哇、虽然是第四次吃，但还是好难习惯这种恶心的味道。”
五条悟不知想起来什么眸中波光流转，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悠仁这么坦率，性格真不错啊。”
“是，我也觉得我性格超好的。”
两人笑得相似，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名师出高徒。
“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吉野顺平，应该是为了杀死你而来的，该不如说这应该是整个京都校的目的。”五条悟晃动最后一根手指，墨镜滑到鼻尖，那双湛蓝的眼不会放过虎杖悠仁的一丁点微表情。
“你现在可以选择弃权躲在老师的身边……”
“参加，我相信顺平不是那样的人，我必须亲自听他和我解释才行。”虎杖悠仁表情严肃，一把抓住五条悟手里的手指塞进自己嘴里。
身体里浑厚的咒灵冲击得他的大脑都开始迷糊，面颊上纹身忽闪忽现，在一阵仿佛被装进滚筒洗衣机里三百六十度旋转几十圈的感觉过去后，他发出一声干呕。
在五条悟笃定的笑容中恢复意识。
高专姐妹校交流会临开始前，在庵歌姬临时想出来的祝词中，虎杖悠仁终于朝同伴们吐露纠结：“之前的计划不变，如果大家谁先遇到了吉野顺平，可以让我和他先谈谈吗？”
“我拒绝。”日暮梅笑容甜美地说出饱含恶意的话，“如果吉野顺平要杀你，我一定会优先动手的。”
“就是啊，陷入被动、失去先机对我们这个团体而言可不利。”钉崎野蔷薇凑到虎杖悠仁耳边威胁，“为了真希学姐，抱着去死的决心也一定要赢啊！”
虎杖悠仁坚定道：“我会赢的。”
广播里庵歌姬的声音被五条悟打断，后者语调一转，正是宣布：“那么，姐妹校交流会……开始！”
电子屏幕里，两所学校的学生纷纷行动起来，比起队形整齐的东京校，京都府的队伍在进入森林后四散开来。
双方都有七人参赛，日暮环没见过京都校的人，只在盘星教看过对面的资料，御三家的血脉就占了两个。
学校制服做得像改良狩衣一样的不睁眼男性是加茂家的嫡子，加茂宪纪，使用的武器是复合弓，隐隐是团队的核心。
墨绿色短发女性是禅院真希的孪生妹妹禅院真依，也是一对受到关于禅院家双生子凶兆影响的可怜人。
想到另外一个天与咒缚，日暮环只能感叹禅院家真是烂啊，一个两个地都想逃离……
和东京校熊猫一样显眼的，还有京都校的机器人，果然科技发达了就是好，C语言编写咒术指日可待。
金发扎着两个冲天鬏的混血女孩骑着扫帚直飞天际，是日美混血的西宫桃。
不穿上衣的东堂葵最好认，左眼有疤肌肉喷张，一马当先卷起尘土将同伴们甩到身后。
而那个没有任何人搭理、局外人一样的吉野顺平，没有和队友沟通的意思，被透蓝色的水母包裹，悄无声息地坠在赤膊男的身后。
“加茂，他跟在东堂身后了。”京都校看起来最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其实有一头相当显眼的蓝色长发，只是因为乖巧的气质和“咒术师们都是怪人”的刻板印象不符。
加茂脚步没有任何停顿，“不用管他，按我们原本的计划行事。”
日暮环将镜头切到“容器”身上，短短几十秒过去，速度令人震惊的东堂葵已经杀到东京校人员的跟前，虎杖悠仁一往无前跃起一个飞膝撞击他的面部。
其他人则趁机四散开来，几抹粉色的影子趁机蹿到树上，钻进枝繁叶茂的树冠中。
日暮梅之所以来高专，其实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已经暴露无遗，她是为了盘星教而来保护虎杖悠仁的棋子。
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东京校的学生才发现她确实需要上学，社会常识是没有的，道德水平是低下的，唯一算得上优点的只有能打。
在这场团体战中，大家对她的要求只有对付那个不知深浅的吉野顺平。
“场中的咒灵只有二级的话，让绸带找到祓除吸收就可以。”日暮梅的腰间只剩下两条，此时站在树杈上看虎杖悠仁被东堂葵揍得找不着北，分出心神去为东京校拿分。
办公室内，乐岩寺校长摸着自己下巴上的长胡须，“这孩子的术式还真是有趣啊，也不知道盘星教都是从哪里找到的。”
五条悟：“民间有意思的咒术师很多哦，老爷爷你应该趁着腿脚还方便，多出门走走啊。”
日暮环：“噗……”
夜蛾正道：“……”
画面中，真希抢走了三轮霞的刀，加茂嫡子与禅院家叛逃者的孩子伏黑惠对峙，钉崎野蔷薇追在西宫桃身后打钉子，熊猫和机器人打得乱七八糟。
“啊啦，老头子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优秀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了，好精彩啊，你应该没有老眼昏花到看不出来吧。”
“悟，安静地看。”夜蛾正道发话制裁涉嫌挤兑视力不良老年人的六眼。
五条悟双手一摊，嘴角却因学生们的表现而勾起。
墙壁上代表咒灵的符纸被红色火光灼烧，这代表着东京校有人祓除咒灵。
“一比二了呢，这么看起来，还是我这种麻辣教师五条悟的学生更胜一筹吧。”
监控虎杖悠仁和东堂葵的画面陡然一暗，五条悟笑着点开面前的电脑，“lucky~幸亏准备了备用方案呢，是吧冥冥小姐。”
冥冥闭着眼，淡然自若道：“是啊，毕竟动物是有随机性的，而且共享视觉可是很累的。”
日暮环面前的画面还是日暮梅，她没有任何行动就足以证明“容器”还是安全的。
女孩敞着高专标准制服的上衣，微微垂着头，白色高马尾挡住她大部分面容，也因此遮住了她额间长出的一只金色半月眼，身后两条绸缎扎进大树树干中，一直延伸到地面。
东堂葵将虎杖悠仁砸进树干，少年人的气息萎靡下去，就在前者放弃准备去寻找其他东京校成员时。
虎杖悠仁重新动了，他恍惚悠悠站起来的时候，数条透蓝色的水母腕足带着尖锐的毒针朝他扎去。
“啪！”
同一时间粉色的绸带从地底冒出，原本回护虎杖悠仁的走势因为后者的消失，立刻改为返卷水母的腕足撕扯。
“我怎么在这？”虎杖悠仁脑瓜子嗡嗡的，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站在东堂葵身后的，在看到树干后缓缓走出的青年时笑着呼唤：“顺平！”
“别那么亲昵的叫我，怎么想都是因为你的错吧，如果不是你作为宿傩的容器，导致手指共振吸引咒灵，怎么会……”吉野顺平从树干后走出来，一只水母式神护在他身侧，金色腕足随着呼吸摇摆。
虎杖悠仁一愣，“共振？”
“喂喂喂，我是不是说过敢妨碍我就把你们都杀了？”东堂葵打断他们，“让我先问问题，一年级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日暮梅趁机从天而降一脚踹飞吉野顺平，靓丽的玫粉色绸带把水母式神拧抹布一样卷成一条，落地时听到这个问题差点一个趔趄。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
“硬要说的话，个子高屁股大的女孩子，詹妮弗·劳伦斯那样的。[1]”
不是，你们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啊！
旁边那个吉野顺平呢？
不管了吗？
日暮梅呆愣之际，被绸带裹挟的水母式神变小又变大，躲开的同时两只带着尖刺的腕足朝她攻来。
“当时就是你带走我的母亲的对吧？”吉野顺平的体术似乎不良，他躲避着，召唤出第二只水母将自己吞进，以此规避日暮梅的绸带。
虎杖悠仁刚想上前帮忙，东堂葵已经冲到面前给他沉重一击，“我的挚友，你难道要一直这么弱小吗？”
不是，才几秒过去，你们怎么就这样称呼对方了？
攻击使用式神的咒术师，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击咒术师本人，日暮梅深谙此道，哪怕对方懦弱地隐藏在式神身体中。
随着六条绸缎回到日暮梅腰间，她的攻势也越来越快。
锋利的绸带切海蜇皮一样，将式神割开，不成想分裂成更多的小水母。
但变弱了，能行。
日暮梅三两下爬上树，到足够的高度后跃起飞踢，比她的腿来得更快的是背后的绸带。
割开保护吉野顺平的水母，再一记鞭腿。
吉野顺平满打满算成为咒术师都没有两周，他的身体难以抗住这种力道，撞到树上昏迷了过去。
“这种程度就说要杀你诶虎杖……”日暮梅转身，她身后密密麻麻的像海洋馆水母缸里簇拥着的式神并没有消失，它们目标明确地包裹住少女的身体，将带有倒钩的触肢挂上猎物的皮肤。
“嘶……”
“嘭。”
女孩直直摔落到地上，她腰间的绸带无力耷拉着，身体上明明没有任何损伤、意识清醒，却无法动弹一点。
“小梅？”虎杖悠仁一走神，再次被东堂葵按进地面，大量的水母也开始朝他所在的方向蔓延。
日暮梅的声音从式神堆里响起：“虎杖，快跑，他的术式是针对灵魂的毒素。”
痛、好痛，肢体感觉到麻痹，无法控制，却又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中渴望更多麻痹来逃离……
“哥哥。”
不行，妓夫太郎是咒灵状态，也会被这个毒素影响。
但没事，死不了。
不知道是因为意识模糊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眼前的阳光都变得暗淡，浓郁的诅咒气息将所有人包裹。
“帐？”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标记咒灵的所有符咒同时燃起红色火焰，乌鸦们的视角也全部清空。
“有什么东西杀死了我的乌鸦，什么都没看见。”冥冥微微睁开眼，她的视线落到了面前仍然可以选择画面的电脑上，“您真是有位了不起的学生。”
随着她话音落下，电脑上的画面也在逐一变黑，五条悟站起身，“很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夜蛾正道站起身，分配众人的工作，由冥冥再放出乌鸦寻找学生汇报给五条悟、歌姬和京都校长，“我去天元大人那里，日暮和我一起。”
乐岩寺校长微微侧目，在想到日暮戈薇的术式包含“净化”这一能力后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只有日暮环再次因为夜蛾老师的提防独自伤心。
他哭了，他装的。
沉默跟在夜蛾正道的身后幻想一会该用什么表情狡辩，在走过一长段冗长的神社栈道后，后者突然说：“从这里离开高专，然后让戈薇赶紧回来。”
日暮环意外：“嗯？老师你不怀疑是我吗？”
戈薇的制服比较中性，穿在青年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违和感，但更多的原因应该是他长相优越。
“你有理由要做这些事吗？”夜蛾正道带着墨镜，用问题回答问题。
对于这些灵魂稳固不会因为情绪就摇摆的家伙，还要遮住眼睛的行为，日暮环表示强烈谴责。
“我希望能检查一下吉野顺平再走，他绝对不会是一步废棋。”
夜蛾正道没同意，“这可能会牵连盘星教。”
“我现在回去难道就不牵连了？”
就在日暮环以为对方松动的时候，夜蛾正道脸色却突然变了变，叹了口气，“跟我来。”
“这不是去帐的方向，天元大人要见我？”
“确实。”
日暮环下意识就打算双手插袖，被窄小的袖口挡住，才想起来自己这身衣服，干脆拆掉头上的马尾，从美人尖朝后抓开刘海，“感觉不是很正式啊。”
夜蛾正道轻哼、吐槽一句：“你穿得正式待会进去就会好好说敬语吗？”
“但是不穿的话感觉更难说了。”青年没有一点反思自己的觉悟，摸了两下手腕，“天元大人活了上千年，应该不会和我计较的吧。”
拐过不知道多少个弯，穿过漆黑的隧道，暖黄明亮的灯火将空旷的地下空间点亮。
一圈圈层层叠叠低矮建筑围绕着中心的大树根部，像朝拜者俯身的脊梁，又像是祭奠的墓碑。
在这个名字有点不吉利的薨星宫内，有一股相似的力量在呼唤日暮环。
大概是信仰。
想起自己截胡了人家虔诚的盘星教，日暮环难得升起一丝心虚，眨眼间又抛之脑后。
“走下楼梯，穿过大门，到达那棵大树的根部。”夜蛾正道指着面前的楼梯，“那边只有受邀之人可以进入。”
日暮环点头向下。
正如夜蛾正道所描述的，大树根部有一道与高专不同的结界，在感受到其排斥手腕上的蜘蛛时，日暮环用咒力包裹住后者，才成功一起进入。
再抬头时他已经站在一条木质走廊当中，面前有一扇障子。
礼节性敲门后，日暮环拉开障子走了进去，一个东西坐在矮几面前。
天知道日暮环并不想用这么没有礼貌的词形容天元大人，但倒梯形的脑袋、四只眼睛，怎么看都不太像人类了。
“请坐，四魂之玉。”
日暮环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在矮几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久仰天元大人的名号，我是日暮环，请问您找我来有何指教？”
天元并没有对他故意冒犯的话做出任何反应，甚至给他斟了一杯茶，“十年前星浆体的任务你有参与，那就不多解释我的咒术了，如你所见我快要进化了。”
日暮环歪了歪头，示意他继续说。
“进化的尽头是成为灵，或者用人类更好理解的词汇，叫做神明。”天元的四只眼睛同时眨动，他的灵魂如有实质，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人，还是因为咒力浓厚到就连肉眼都能捕捉的咒灵。
“但是决心将自己埋葬的家伙，可能没办法成为神明。”
“是，谁都不知道成为神明之后、意识与天地相通会是什么感觉。但只是接近那种存在就足以令人崩溃，无处不在等于无处所在，只有在刚刚同化躯体的时候能感觉到情感、欲念……我承认我对无尽的空虚感到恐惧，到如今都在希望可以作为人类死去。”
“抱歉，我可能无法为您提供任何帮助。”日暮环警惕地站起身，“就先告辞了。”
青年几乎是有些急躁地离开薨星宫，他刚回到信号能够连接的地方就给五条悟打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就被接起，男人语调上扬的轻快声音伴随着爆炸轰鸣一起传来，“环？我现在很忙哦~”
“最近注意一下高层，他们可能会因为天元再次对天内理子出手。”
说完日暮环就挂掉电话，夜蛾正道不知去向，他便顺着后者指的小路离开，大脑中还不住回响天元的话。
——“愿意实现我的愿望吗？从四魂之玉中诞生的付丧神。”
第87章
在八百万神明概念的日本, 从器物中诞生，吸收人性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化成的精怪, 便称为付丧神，也叫做九十九神。
披着神明概念的皮，实际上与妖怪无异。
但那个天元，千年来用结界庇佑人类、受到供奉，被人类的愿望推着进化，才是真正接近神明的存在。
让四魂之玉实现神明的愿望？
别开玩笑了，他连那个家伙真正的欲念都没能窥见。
平白生出一股被戏弄的情绪, 日暮环其实更多的是不安。
四魂之玉以执着的灵魂为食, 所谓的实现愿望更像是一场狩猎之前恶意玩弄猎物的骗局, 但遇到真正坚定的灵魂，它同样无法拒绝对方的愿望。
哪怕是“永远消失吧，四魂之玉。”这种我杀我自己的悖论。
谁知道天元是真的想利用愿望变回人类，还是打算消灭他。
不如再分出四魂之玉搅浑咒术界这潭水。
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冒出，就被日暮环自己驳回。
现在四魂之玉在日暮环身体中完整，还没有实现任何愿望，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能力拒绝愿望, 而实现愿望之后又会不会消失……
“滋哇、滋哇——”尖锐高亢的蝉鸣吵得日暮环越发烦躁，走了两圈更是郁闷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敞开身上白色制服的领口, 推高袖子，骂骂咧咧五条悟竟然都没想着给他弄一身夏季制服。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很熟悉，差点又没发现：“神无？”
小女孩从树干后冒出头, 有些纠结的张嘴，然后小声喊：“环、爸爸……我来给你带路。”
“你知道我在这边啊，那奈落呢？”日暮环跟随着女孩的方向, 绕过排布参差的神社栈道，上下几个楼梯，终于明白了：“这边的建筑是在天元的结界之下不断变化的啊，难怪我顺着刚刚校长指的路，还走错了。”
日暮环接过神无递过来的镜子，才发现这是小女孩对他问题的回答，“那个咒灵怎么会到高专来的？”
镜子里，那个能够改变灵魂形状的家伙和奈落已经打起来了，有些可惜神无的术式无法记录声音。
看那咒灵长着大嘴叭叭个不停，日暮环单手抱起神无：“麻烦你指路了，我想在咒灵被奈落祓除之前赶紧过去。”
神无拽住日暮环的肩膀，浑身僵硬，差点连术式都无法保持。
镜子的那头嘴巴很碎的咒灵正在试图拉拢奈落入伙，他将双手变化成锋利的刀状，割断席卷而来的蛛丝：“你叫什么？人见阴刀不是你真名吧，也应该不是人类，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们计划的未来都是更加有利的哦！哦对了，我叫真人。”
柔软的蛛丝没有被砍断，立刻粘黏缠绕而上，带有腐蚀能力的瘴气不断渗出，森林间的草木沾染到便开始枯萎。
“好厉害的毒气，我最近也在做这样的实验，但把人类孱弱的灵魂改造成适应特殊咒术的样子实在是不容易啊~”
奈落对他描绘的未来没有任何兴趣，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目的：“把你身上的宿傩手指给我。”
“不行哦，这可是羂索交给我的任务。”咒灵将手腕变成表面光滑的柔软长条，微微反光的材质让蜘蛛丝的的粘液无法粘连，绕着枯树干躲开攻击。
“但你要是成为同伴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它晃晃手里绑了一根符咒的宿傩手指。
奈落：“我不需要同伴。”
真人速度很快，他劝降无果之后，穿梭在林间意图逃跑却被蛛丝封锁退路，也露出凶相，“羂索嘱咐过我要尽可能杀死咒术师，看在你不是人类的份上才决定放过你，你真是不知好歹。”
回答他的是席卷而来的蜘蛛丝，在了解纯白的丝线特制后，咒灵的身体都变得光滑起来，他利用不粘蛛丝的双手推开蜘蛛丝接近妖怪，拳头变形为尖刺钻进蜘蛛丝直冲奈落面门。
“唰。”
一根几乎透明比头发还细的蜘蛛丝从眼前划过，咒灵的手已经掉落到地上被瘴气腐蚀成滩黑水。
“柔软的蜘蛛丝里竟然还有这么坚硬锋利的吗？”真人的手腕上重新长出一只手，五只张合笑得恶劣，“有趣有趣，帐还没有被打破，让我再多多的研究一下你吧。”
咒灵舔了一下刚刚长出来的手指，“让我触摸到你的灵魂吧。”
奈落只是站在原地，真人被蛛丝围捕变得乱七八糟地形状绕开，下一秒响起的声音在奈落脚边，“不管怎么看还是变化自己的灵魂形状能够更轻松，这样你还躲得开吗？”
一团肤色的肉块上只有一张说话的嘴巴，它躲着瘴气，不知何时潜伏到奈落脚边，延伸出一只手抓住奈落的脚腕。
“无为转变。”
奈落像被抽了主线的编织物，整个身体瞬间崩溃，散成满地白色蛛丝将那只手包裹。
“怎么回事？”真人突然感觉到方才失去的那只手无法继续控制，他的灵魂变得小了，却并非自己主动的……
就像被什么吃掉了一样，是那些蛛丝吗？
真人远离满地白色的丝线，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肩膀。
“不是要触碰我吗？”奈落站在真人身后，“怎么连我在哪都没找到？”
真人异色的瞳孔骤缩，立刻发动术式，“无为转变！”
可是没有，身后擒住自己的家伙没有灵魂？！
不，因为不是本体……
反手变化刀刃横切开这副蜘蛛丝组成的身体，真人这才看清周围的树木上已经挂满了蜘蛛丝。
“能改变咒灵的灵魂，听起来真是个便利的技能，我都有点想要了。”那些蜘蛛丝聚合起来，结出一张又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肤色苍白双眼猩红，恶劣地勾着笑，“是你先触碰到我的灵魂，还是我先吃掉你呢？”
“有趣有趣！”真人的身体也开始变化，他身上延伸出尖刺贯穿枝头悬挂的脑袋，然后干呕出一大堆压缩人类，变大后加入战斗。
奇形怪状像咒灵一样的东西散发着濒死的腐臭味，自杀式投入纯白的蛛丝包围。
奈落干脆地将其全部斩杀，用蜘蛛丝卷起丢到外面。
“身体如此分散，你都能控制得这么好，真不错啊……”真人放出更多的改造人类，“可越是靠近本体的攻击变化就是越灵活，这也是我的经验哦~”
他身形变小，钻过层层叠叠的蜘蛛丝，打落一张蛛网上人头，对着背后的人头张开嘴：“领域展开，自闭圆顿里。”
漆黑巨大的手从咒灵背后冒出，将奈落笼罩进全然暗沉的世界中，领域中布满缝合线的肢体交错构成封闭的比边缘。
奈落现出身形，他的木屐下踩着张开的手掌，除了日暮环那种开放领域，他对用咒力构筑的生得领域可以说是完全陌生。
“必中”的术式吗？
那岂不是要惹人生气了。
“唔，想说让你不做人来的，但你本来就不是人啊。”真人站在面前，他那张被缝合线横穿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那我要把你收藏起来，做成什么好呢？”
奈落没有坐以待毙，在他喋喋不休时发起攻击，瘴气充斥整个闭合的空间，从内向外腐蚀对方的肢体和领域边缘。
“没用的，你只能任我宰割了，无为转变。”
乌漆墨黑的领域中，男人穿着一身米色和服配灰蓝色的袴装，无袖羽织垂感很好，比起咒术师更像是来自古代的贵公子，他在特级咒灵术式百分百命中的领域中，完好无损的站着。
他的周围燃烧着淡紫色的火焰，将咒灵的咒力燃烧殆尽。
“那个咒术师的术式？无为转变！”真人再次尝试触摸他的灵魂，明明已经找到本体，明明已经触碰到，为什么没有用？
奈落有些意外地低笑一声：“大概是因为，我的灵魂是另一个人的所有物。”
“还是有用的，你身上的火焰要熄灭了。”真人加大咒力的输出，那火焰果然开始摇摆暗淡起来。
可就在此时，头顶突然刺入一道白光。
“啪嚓。”
领域应声碎裂，先渗进来的是日光，紧接着是汹涌的火光，它们像是最贪婪的蝗虫，呈包围之势围困住咒灵。
“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碰别人的东西吗？”轻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柄纯白的刀刃从缝隙中穿出，扎进避无可避的咒灵嘴中，“哦，忘记了，你没有妈。”
真人：“？”
伤害到灵魂的火焰令咒灵发出痛苦的嘶吼，吐词含糊：“你怎么在这里，羂索不是说你回伊东了！”
“哦？你连这个都知道？他在我盘星教也有内线吗？看来最近的管理还是有些松懈了。”日暮环转动刀柄，“你是来做什么的？”
奈落凑到近前：“来偷高专东西的，神无的监控看到了。”
“神无的监控不是在遇袭的时候失效了吗？”
妖怪摸了摸鼻子，“唔，之前看到的。”
“……”
神无在日暮环身后冒出头，为自己的术式正名：“后面失效是因为奈落不在身边，遇到攻击之后我的咒力不够。”
奈落的蜘蛛丝把咒灵包裹成茧，日暮环的火焰在茧中炙烤着，连里面的哀嚎声都是闷闷的。
日暮环问：“他偷的什么？”
“宿傩的手指。”奈落把战斗中用蜘蛛丝从真人身上偷到的手指递出来。
“那还真是巧啊，怎么有七根？”五条悟上次还说是六根来着。
这件事神无知道一点，“是犬夜叉杀死了一只特级咒灵回收到高专，因为受伤最近在修养，听戈薇老师说他也要升为特级了。”
“挺好的，特级工资比较高。”日暮环正打算烧死咒灵，视线落到茧中却怔住了，“他身体中怎么这么多灵魂？”
“这个咒灵把改造人类储存在身体里，我来杀死他吧。”蜘蛛茧分泌出消化液，像是剔鱼刺一样从咒灵身体中挤出那些改造人类吐到地上，然后是三只玻璃瓶。
日暮环捡起玻璃瓶子，浸泡在里面的是散发咒力的咒胎，“九相图……羂索这是找儿子来了？”
“轰隆——”
一股巨大的能量在远处爆发，日暮环捂了捂被声音震得发麻的耳朵：“悟又搞这么大动静，难怪高专现在还是这么破破烂烂。”
日暮环把三个玻璃瓶递给神无，“辛苦你站在这里等一下，悟应该很快就过来了，唔……就说手指被抢走了。”
这也不算是撒谎，神无没有心理负担地站在原地，朝离开的两人挥手。
如日暮环所料，五条悟很快就找到了这里，“这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吗？神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老师，这个。”神无按照要求把东西拿出来，“是个灰蓝色长发脸上有缝合线的咒灵，宿傩的手指被抢走了。”
“这样啊……那老师只能带神无你一起去交差了。”五条悟把手放在白发女孩肩膀上，不需要接触，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在高专校长们开会的和室门口，里面传出伊地知正在汇报伤亡情况的声音，五条悟直接带着人神无走进去，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夜蛾正道不赞同道：“你把学生带过来作什么？”
五条悟往墙壁上一靠，“神无，你说吧。”
神无先是拿出那三个玻璃瓶，才说咒灵偷窃一事，
乐岩寺质疑道：“你是怎么从咒灵手中活下来的？这个又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无敌的五条悟赶过去得及时啊老爷爷。”五条悟摆摆手，“好了，你回去找同学们吧，今天的团战是东京校获胜哦，他们大概在吃好东西庆祝。”
在镜子里看到同学们各种负伤的神无有些怀疑，却还是乖乖从和室里退出，离开前听到五条悟模糊的声音。
“吉野顺平的事希望乐岩寺校长您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家伙好像把日暮梅伤到了，虽然她并不喜欢那个“妹妹”，但如果爸爸询问起来……
神无脚步一转，先前往一年级修养的病房。
日暮梅还昏睡着，同房间的另一张床上坐着伏黑惠，三个一年级凑在一起吃披萨。
看到神无站在日暮梅床边的时候，钉崎野蔷薇差点被喉咙里的披萨给呛死，捂着胸口猛得咳嗽，才把害人的面饼咳出来。
“怎么了钉崎？！没事吧，可乐要吗可乐？”虎杖着急忙慌地把水杯递过去，看到钉崎野蔷薇指着他身后的手指。
一转头就看到纯白的学姐，还是蛮吓人的。
伏黑惠第一个朝神无打招呼：“神无学姐，来看妹妹吗？”
另外两个同期看勇士一样看着伏黑惠，这对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姐妹，关系压根没到一个受伤另一个来看的地步！
神无点点头，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双手中突然出现一面镜子。
虎杖悠仁立刻扑过去挡住，“等等，学姐，虽然小梅脾气不好说话经常很难听，打人也很痛，但是她应该罪不至死。”
钉崎野蔷薇也已经把日暮梅从床上打横抱起，躲到了窗边，似乎准备随时跑路。
神无有点迷茫，可她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这种情绪，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我想带她回家……”
“回家？”虎杖悠仁一愣，知道自己误会了，挠着头解释：“但是家入小姐还没说她可以离开。”
神无点头，镜子在手中消失，转身就走，“我先去向家入小姐申请。”
钉崎野蔷薇松了口气，重新把日暮梅放回床上，“她要用术式把小梅带回去吗？”
伏黑惠往嘴巴里塞披萨，解释道：“神无学姐的镜子可以容纳人类的灵魂。”
虎杖悠仁：“你怎么这都知道？”
“我没说过吗？我和神无还有夏油双胞胎是同一个小学、国中的……”
钉崎野蔷薇大受震撼，“哈？！”
虎杖悠仁，“那不就是青梅竹马！！怎么感觉、好狡猾啊！”
“不，完全没有那种情况，主要是她们三个和津美纪一个班，和多了三个姐姐没有什么差别。”
“什么啊，这不是完全身在福中不知福吗？”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凑到一起蛐蛐。
伏黑惠移开视线，“比起那个，更重要是我会变强的，超过你。”
钉崎野蔷薇：“别不带上我自说自话啊。”
“这才是真正的友情啊。”东堂葵的出现和神无一样悄无声息，他趴在伏黑惠的床尾栏杆上，令虎杖悠仁掉头就跑。
两人一前一后追出去，伏黑惠刚刚心口升腾而出的激动这会已经完全冷了下去，倒是神无很快就去而复返。
这次伏黑惠很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好，果不其然从门后看到了身穿狩衣的日暮环，“教祖大人。”
“很厉害啊惠，好好休息，我来看一下小梅。”日暮环和钉崎野蔷薇也打过招呼之后，坐到日暮梅床边。
他和奈落才离开高专范围没多久，就收到了五条悟的电话，让他去硝子那一趟。
虽然因为天元的事，他有些排斥高专的结界，但想到吉野顺平一下就让日暮梅失去反抗能力的攻击，还是来了。
没想到看到地是安详地熟睡的灵魂。
“她身体没有外伤。”奈落进来后先是扫了一圈室内，没有看到宿傩的容器，便检查了一遍日暮梅的身体。
“是针对灵魂的毒素，应该是真人的能力。”日暮环准备粗暴用火焰排毒的动作一顿，想起堕姬对火焰的排斥，示意奈落来。
刚刚吞噬的能力还无法使用得很好，但叫醒沉眠的孩子是轻松又简单的事。
奈落一个脑瓜崩弹到日暮梅额角，女孩立刻痛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背后妓夫太郎也警惕冒出大半。
看到熟悉的人后点点头又钻了回去。
日暮梅捂着自己开始发烫的额角：“……”
肿了吧，绝对肿了吧！
“这就醒了？”钉崎野蔷薇凑到日暮梅跟前，看着女孩眼泪汪汪的样子不忍心道：“再怎么说打脑袋的话会不会有点过分了，本来就不是很聪明。”
日暮梅：“？”
日暮环让奈落治疗好日暮梅额头上鼓起来的包，“当时发生了什么？”
额头上的红痕消失，但那里仍然在隐隐作痛，她说起当时的情况：“那些式神好像不受吉野顺平的控制，就算把人打晕了也没用。”
被海洋馆里汇聚成墙壁一样的水母们包裹起来的时候，那些细弱的触手看起来无害又柔软，留下的痛还不如蚂蚁的叮咬。
可很快的，被叮咬的位置便传来直达脑髓的痛苦，她已经和普通的咒术师们不同，懂得用咒术保护自己的灵魂，却还是着了道。
“简直是无处不在，但只是很痛而已，不会死，但是有种宁愿昏过去也要再痛的感觉，就能真的昏过去……”这就是最后她的灵魂陷入沉睡的原因。
日暮环问：“妓夫太郎的状况还好吗？”
“我没放哥哥出来。”
妓夫太郎冒出头，“那个时候我感觉随时可以接管这副身体，但是我没有做。”
“啪——”
崩在日暮环脑中的那根线突然就断了，他意识到羂索想做什么了，“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一下硝子。”
日暮环拉上奈落回到家入硝子的办公室，看到身高腿长的白发男靠在窗边，立刻说：“悟，你来得正好，保护吉野顺平，他是羂索特意制造出来的咒术师。”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五条悟嘴角都压平了，浑身气压低得吓人，“吉野顺平失踪了。”
“又失踪了？”日暮环有句脏话，现在就很想讲。
五条悟冷嗤，“保守派的人是从外面借到吉野顺平的，他拥有能够令灵魂沉眠的术式，原本打算用他的毒素令宿傩和悠仁沉眠，这样他就能做一个真正的‘容器’。”
“他们自己说出来不觉得可笑？这种毒素会优先对虎杖生效，把宿傩放出来他们就高兴了。”说到这个，日暮环想起什么似的，把手伸进在奈落领口……
家入硝子：“？”
五条悟吹了个口哨。
“什么眼神啊你们。”日暮环掏出七根手指，然后看向五条悟，“前辈，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第88章
“前辈, 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卷着七根手指的封印卷轴被神官单手拎住一端，完全展开在空气中。
看到熟悉的咒物, 五条悟勾起嘴角，“果然伟大的五条老师还是太全面了，虽然你每次这样称呼我准没好事，但是看在筹码的份上说来听听。”
“杀宿傩的时候我要在场，让我捡人头。”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都敢肖想，你也不担心吃撑了。”
日暮环晃动手中的特级咒物：“吃不吃得下就是我这边考虑的事情，现在您要考虑的是让不让虎杖把手指吃下去。”
“成交。”
看着那卷手指落进五条悟手里, 家入硝子剥开棒棒糖的塑料纸, 叼在嘴里含糊道：“听你们异食癖聊天, 我都有点倒胃口了。”
日暮环举起手机，点开夏油杰发给他的晚餐菜单：“那我请你去盘星教吃大餐啊，硝子学姐。”
家入硝子婉拒：“诶——难得今天没有伤员送来，我想睡觉。”
“什么什么？这个颜色的喜久福我怎么没见过？”五条悟这会已经凑到手机跟前。
“好像是什么浓茶新品，但是还没有正式上市，你刚回国就一直在忙姐妹校交流会，五条家的人没用这种小事打扰你吧。”日暮环问了一下夏油杰, 把后者的回复转述给大忙人。
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只思忖了一瞬间，决定道：“走吧硝子, 一起去，你也很久没有见到杰了, 不想趁机会回忆一下青春的味道吗？”
家入硝子眼下一片青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抬手把三个男人全赶出她的办公室，“算了吧，高层知道我去盘星教又会找我谈话, 这就是成年人的无可奈何。”
最终还是只有五条悟一个人去盘星教蹭了顿饭，他没待多久想起学生们的个人赛赛制没定，又匆匆回去。
“下次想叫悟来吃饭可以直接给他发消息，从我这里绕一圈有什么意义。”日暮环吃了一口面前甜得有些发腻的果子，然后推到奈落跟前，示意对方清理。
夏油杰用纸巾擦干净嘴角：“多谢款待，最近刚好想吃甜食，凑巧。”
凑巧餐桌上这些东西都是某只嗜甜如命的白毛猫喜欢的。
日暮环顺着他的心意转移话题，“我决定把计划提前了，找个机会把咒灵的存在公开吧，通过神无的术式，摄像机已经能录制到咒灵了。”
这话题跳跃得过于快速，夏油杰差点没能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决定提前？”
公开咒灵的存在就意味着咒灵会呈现井喷式增长，本就因为羂索导致的咒灵泛滥而越发辛苦的咒术师，要面临的是更加繁重的工作量。
“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无限大的，与其让羂索用模棱两可的东西引起人类的探索欲，还不如开诚布公地将咒灵这个概念宣扬出去。”
日暮环说到这里点点桌子，“盘星教在剩下七大区的分部已经正式开放活动，用最快的速度成为这方面的权威吧，我们会给予无助的灵魂最周密的保护。”
“具体方案明天早上的会议确定……”
2008年9月21日下午3点07分。
一名爱好拍摄鸟类的摄影师在山中拍摄到身穿黑色制服的娇小少女与两层楼高的禽形怪物搏斗，并发布到网络。
一瞬间引爆整个网络。
“拍戏？”
“特效好假。”
“今天怎么不发小鸟……”
“魔法少女？”
“这个应该分类在热血番。”
“拍得好清晰，什么镜头求推荐。”
“没有看见威亚，画面涉及范围这么宽，不会是真的吧？”
“人类可以跳那么高吗？”
“熬夜到天亮，现在起猛了，看到有人在飞。”
“那是不是高中生？”
“当然，高中毕业就不能当魔法少女了。”
虎杖悠仁把网友们的评论念给一起前往任务地点的同伴们听，然后把视频放到后排的三位面前，“说起来，这是不是三轮啊。”
钉崎野蔷薇和日暮梅看着画面中的人熟悉的蓝色头发，前者眯着眼看了半晌，笃定：“绝对是，她是发现做咒术师没有当明星赚钱吗？但这种和怪物战斗之类的，绝对是烂片吧。”
“这该不会是真实的咒灵吧？”伏黑惠第一个发现盲点。
“但是摄像头不是拍不到咒灵……”
日暮梅打断他：“姐妹校交流会那些复盘的录像带，拍摄到的可不只有咒术师之间的战斗，无法肉眼看到的术式和咒灵也被一并录制下来了。”
“可那个是神无的术式啊。”
对此同样抱有疑问的，是被视频拍摄到的主角。
——三轮霞。
此时她正站在校长办公室里，陈述当时的情况。
视频中她是和真依一起出任务的，这只是个不算难以处理的三级咒灵，产生于山下一带人类对半夜发出怪叫鸟类的恐惧。
都说了不要为了让孩子听话，就用恐怖故事吓唬他们，现在好了，真的出现吃人的怪鸟就高兴了吧。
“帐有放下过，我们杀死山中的咒灵后辅助监督的帐就已经撤了，没想到还有另一只咒灵正带着猎物回巢，它远远超过‘窗’评估的三级，为了救人我们直接与咒灵战斗才导致没能及时放下帐。”
她越说越低落，明明负伤救人的是她们，此时却要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被批评，甚至会面临罚款和检讨……
三轮霞想起当时危机的情况和负伤昏迷的真依，她哪来的时间去放什么掩人耳目的帐，难得硬气埋怨道：“普通摄像头无法拍摄到咒灵的存在，我认为乐岩寺校长应该严查的是拍摄人员。”
乐岩寺校长无奈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要严查，可那位拍摄者身份贵重，咒术协会向网络平台申请下架无果，和人交涉被拒，现在正焦头烂额。”
“是咒具吧？不然怎么可能拍摄到咒灵，就像真希的眼镜一样。”校长室的门猛得被从外面打开，手臂上还缠着绷带的真依直接走进来，把当初姐妹校交流会的录像放到校长办公桌上，“这种技术东京校不是早就有了吗？再怎么样我和三轮的任务只是祓除咒灵，并且无人伤亡。”
她仿佛带着圣光降临的女武神，义正辞严道：“被偷拍三轮也是受害者，不敢追究犯人，那也不能怪罪在受害者头上吧。”
被完好无损带出校长办公室，三轮霞眼泪水都快掉下来了，感动道：“真依~~”
“哭什么，被你保护的事就扯平了。”真依转开头，“毕竟某个人还欠着重新定制刀具的债，再被扣工资的话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我。”
三轮霞：“呜呜呜真依你最好了！”
众人都以为这次的视频只是一场意外，没想到才第二天，灵异论坛上便爆火了另外一个帖子。
本身作为一个灵异爱好者的楼主，从网络上购买了一部“被诅咒”的老式录像机。
以那部摄像机真的可以拍摄到奇怪的东西为主题，更新一篇探险拍摄照片的帖子。
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不算模糊的照片中有学校四楼尽头女厕门上生长的眼球，教学楼背阴的墙壁中冒出的黑影，趴在被打码女生背部的青色生物……
他最开始拍摄的距离非常遥远，随着论坛的人起哄，一次又一次靠近，并在这天承诺会在今晚去近距离拍摄女厕中的眼球。
“是咒灵没错了，‘窗’之前对这个学校有过记录，诅咒气息并不浓郁，估计是四级都不到的弱小咒灵，但从这个帖子发布后到现在，已经成为二级。”夜蛾正道把文件夹放到钉崎野蔷薇面前，“这个任务你和小梅去会比较有优势，尽快出发吧，否则今晚这个人类会死。”
钉崎野蔷薇接过来翻看，咋舌道：“有时候总会觉得咒灵的诞生是人类应该付出的代价。”
夜蛾正道垂下头，壮汉捏着一根金属针一下又一下戳在柔软的绒毛上，赋予它们形状，“可死去的人当中，总会有无辜的。”
钉崎野蔷薇拿着文件夹出去，叫上操场上和虎杖仁肉搏训练的日暮梅，“小梅，我们两的任务，灰原小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虎杖悠仁停下手，“这次就你们两个？”
“因为只有二级，用不着那么多人。”
“注意安全。”虎杖悠仁话音未落，双手挡在脸前还是被日暮梅的鞭腿踢出去大半米。
日暮梅绕过他拎起叠放在地上的校服外套，“这种时候应该说武运昌隆。”
钉崎野蔷薇都震撼了一下，“小梅，你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
“或者该说这就是神社的孩子之类的吧。”伏黑惠撑着腿站起来，转过身对着同期们道：“但是确实比较吉利，武运昌隆。”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异口同声：“伏黑，你会不会太乖了一点。”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钉崎野蔷薇看到来电显示催促道：“快出去吧，灰原小姐应该快到了。”
坐到辅助监督的车上，日暮梅才有空看任务调查报告。
厕所里的眼球咒灵被推测诞生的原因是学校三年前一场偷窥事件，学校有个男生喜欢躲在女厕所最后一个隔间用手机从下方偷拍隔壁，再发布到网络上。
被抓到遭退学后在家吃下大量安眠药，通过遗书才得知他是被同班男生霸凌，不得已偷拍云云。
几个被他在遗书中写出名字的学生退学、转学之后依然过得风生水起。
他固然可怜，可到底还是做下了可恨的事情，被偷拍的女孩子们才是这场闹剧中无辜的受害者。
人类浓烈的恶意、窥探欲、猜忌等等负面情绪汇聚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咒灵。
但直到三天前这个咒灵都只是那种无害的存在。
论坛楼主被撺掇去“探险”时，诅咒的力量突然暴涨，直接惊动了在附近例行巡视的“窗”，特此请求咒术师祓除。
日暮梅嫌弃地从模糊的照片上移开，“还真是下流的咒灵，有时候看多了咒灵就会忍不住感叹人类丰富的想象力。”
“这个准确来说不是假想咒灵，奇怪的都市传说和神话生物才更难对付……”灰原一边开车一边说，然后将车停在学校外一个路口的停车场里，“我们步行过去，那边校区比较老了，车开过去容易拥堵。”
“已经和学校交代好了，今天的社团活动全部取消，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的，但还是不要低估这个年纪的学生……”灰原说到一半，吐了吐舌头，“忘记了，你们也是高中生，那应该很明白吧。”
假高中生日暮梅看了一眼真高中钉崎野蔷薇，再想想自己的同期，深有感受的点点头。
钉崎野蔷薇：“……？”
灰原把两位送进诅咒气息浓郁的校园，在门口放下帐：“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棕褐色的光从头顶遮盖住昏黄的日落光芒，钉崎野蔷薇拿出锤子，日暮梅松开校服外套，粉色的绸带从腰间垂落到地上。
两只灰绿色的咒灵从教学楼窗口间爬出来，不知是他们吃人的渴望过于迫切，还是怎么地，直愣愣就冲了过来。
轻松祓除之后，钉崎野蔷薇蹙着眉：“哈？这也太弱了吧？”
“感觉在逃命一样，里面还有什么吗？”明明这里的咒力浓郁到可怕，怎么就出来两只这样的杂鱼。
“进去看看，那个四楼的女厕说是这栋楼吗？”
“后面那栋。”
两人对着文件夹附带的校园地图，找到目的地，果然在这里感受到更加浓郁的诅咒气息。
从一楼走上四楼，她们什么都没感觉到，直到踢开女厕所的大门，入眼是墙壁上长着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眼睛的空间，才警惕起来。
“……生得领域？”
“和少年院一样，是半成品。”一条粉色的绸缎缠绕上钉崎野蔷薇的腰，日暮梅抱怨道：“别理我太远，你好像总是容易被吸到奇怪的地方去。”
“少瞧不起人，但你这个确实挺方便的。”钉崎野蔷薇摸了一把丝滑的绸带，被这种上好的材质惊艳了一把，“你以前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吧，那种只能穿上好蚕丝不然会被磨破皮肤的……”
日暮梅沉默了一瞬，哼一声：“我不像吗？”
“简直就是行了吧，大小姐。”钉崎回话的同时，几根钉子扔高用锤子狠狠出，钉进几只眨动的眼睛中，“共鸣！”
“嘭——”
蓝色的咒力从眼睛中扎进，绵延到其他大大小小的眼球里，指引着她们前往本体所在。
日暮梅：“难怪校长会说这个任务适合你。”
“是适合我们两个，不要和那些眼睛对视，似乎还有会让人产生幻觉。”钉崎野蔷薇晃晃头，扎穿眼前的眼球。
她们顺着咒力的指引走了很久，都没抵达本体所在的位置，反而因为不断击破眼球而感到疲惫。
“等等，钉崎你往前走，我站在原地。”日暮梅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的深蓝已经变成一片翠绿，一点鲜艳的玫红色瞳仁像朵盛开的梅花。
果然，她了然地睁开眼，对前方喊：“绸缎没有延长，我们被骗了。”
“哈，敢耍我？”钉崎野蔷薇炸毛，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簪！”
那些被打出去的钉子在这一刻全部互相呼应般地炸开，一根连着一根组成咒力网络，将那只咒灵从墙壁炸成碎肉从墙壁上滑落下来。
钉崎野蔷薇擦掉脸上沾染到的粘稠血液，“我这边地钉子也不是白浪费的啊。”
咒灵碎片在她们面前缓缓组成一只长着十八只手的肉球，它的焦黄的表皮上几乎被眼睛布满，各种形状不同的眼眶里有这不同颜色的瞳仁，但同时都闪着相似恶意的光芒。
那是一种令人汗毛直立的、冒犯的、粘腻的窥探视线。
“真是恶心得人都快吐了。”日暮梅都不想吞噬这种咒力，就让钉崎祓除好了……
找到咒灵本体之后，祓除的事情对两人来说反而是轻松的事，生得领域在其消失后，周围也变成了昏暗的普通厕所。
“啪——”
最后一个隔间的厕所恰在此时摔落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跟前，与一个三脚架架起的摄像机迎面对上。
里面的马桶上还蹲了一个打着哆嗦穿校服的男生，他明明人都在翻白眼，却坚强地举着手上装了平衡支架的手机……
不好的预感立刻浮上二人心头，钉崎野蔷薇一把抓过对方的手机，就看到屏幕上刷过一排弹幕：“我靠，真的是魔法少女！”
钉崎野蔷薇：“**！”
“好恶心，这特效我快吐了，什么掉san恐怖直播间。”
“刚进来，主播是黄发辣妹吗？”
“小西没事吧？”
扫过这位名为“小西灵异探险日记”的账号名，钉崎野蔷薇直接切断直播，给夜蛾正道和日暮戈薇分别打去电话。
日暮梅拎起地上的男生，“他彻底晕过去了哦，要怎么样？”
“等老师来处理吧，我们两被直播出去了。”
“不是有帐吗？怎么会……”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把那人类男性随手往马桶边上一扔，走到厕所外掏出手机。
钉崎野蔷薇正奇怪呢，日暮梅的手机响了，她立刻接起电话：“环大人，有什么指示吗？”？
等等，所以小梅的手机是这样用的吗？
那怪不需要开提示音。
但到底是怎么预知电话要来的？
别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吧！
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好在这会已经联系上夜蛾校长，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
另一头的日暮梅已经迷失在环大人的夸奖下，已经开始幻想下次回家可以拿到多少好吃的咒力，“做得不错，小梅现在反应也比以前快，对情况的判断也更准确了……”
“还有一件事要让你做，也去做一个灵异主播吧，用盘星教教会成员的名义。”
日暮梅：“就是下次战斗要带上摄像机的意思吗？那不就是做明星，钉崎好像就想做明星来着？”
“当然也欢迎她，我一会派你的经纪人去学校找你，她有想法的话，也可以一起聊一聊。”
手机那头传来日暮梅担心被退学的设想，日暮环温声安抚，“有悟和夜蛾校长在，不会的，我知道你还挺喜欢高专的，安心吧。”
“教祖大人，讲座时间差不多到了……”
“我这边还有事情，小梅保持手机通畅哦，经纪人只是个普通人。”
日暮环叮嘱完挂断手机，他整理好身上的神服和狩衣，没有带冠，走上被特制摄像头包围的高台，朝下方的人群打招呼：“九州地方的信徒、直播镜头前的大家晚上好——”
位于被隔扇包围的正中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五条悟直接笑出了声，“这家伙还是那么会装模作样啊。”
隔扇后传出老人恼怒的声音：“有什么可笑的，我早就说过这一切全都是盘星教的阴谋，当年就不该撤销他的死刑。”
“那也得真有办法弄死他才行吧。”五条悟暂停手机屏幕，“我要是你们的话现在就赶紧想办法和政府合作成立正经部门……哦，是因为已经被盘星教抢先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五条悟！你作为御三家之首的家主，难道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要什么危机感，我可是最强诶。”他没个正行，把视频拉到某个时间节点，“而且，我倒是觉得环没有说错哦。”
手机里传出日暮环清晰的声音，“未知的东西才会引起人类的想象和恐惧，在古代日食被普遍的视为灾难预兆，人们把它编撰成恐怖的天狗食日或是神怒，随着科学发展才得知它只是月球运动到太阳和地球中间，挡住太阳的现象，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危险，不值得任何恐惧。”
“咒灵也是一样，它诞生于抽象的负面情绪，能被专业人员的仪器检测、能被灵魂中坚定积极的力量消解、也能被咒术师消灭，并非是完全未知存在。”
“每年日本意外死亡、失踪的案件中百分之八十五与咒灵有关，其中得到咒术师解决的高达百分之九十……”
随着讲座中日暮环陈列各种权威的数据，令未对任务做比对统计、或者说压根不关心的高层们都沉默了。
“我们一直以来生活在咒术师的保护下，他们有些甚至只是未成年的孩子，这一行活到长出白发都是奢望，他们是我们的英雄……”
满头白发的咒术师装模作样的擦眼泪，“讲得真不错，好感动啊。”
“盘星教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咒术师，如果您遇到任何困难，欢迎来盘星教寻求帮助，我们立志帮助每一位教徒从灵魂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
五条悟播放完才按掉手机，拉长音调：“啊啦，不小心多放了一段，你们听了，不会不高兴吧？”
第89章
在咒术界掌握话语权太久的老东西们无法接受新时代的转变, 有盘星教在前面打版都没能跟着学会，心高气傲地认为政府的普通人就该对那些迂腐的规矩让步。
还是五条家派人谈判, 使咒术协会成为官方认可的机构，协商建立《咒术法草案》等等。
这一通操作下来，咒术界高层几乎是被推着往前走……
日暮环听着园田茂的汇报，随口感叹：“五条家能成为御三家之首，也不单单是因为出了六眼的原因，人家这反应多快啊。”
夏油杰想到以前的事笑了笑：“毕竟那些个老家伙什么时候听得进去协商，想处死谁就处死谁习惯了, 怎么可能接受行为处事还要被普通人摆布。”
“悟想要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咒术界大换水。”日暮环抬手示意下一项内容, 会议桌下首的园田茂便点开第二页ppt。
“因为盘星教的宣传，现在不少自称能看到咒灵的小孩被家长送来检查，其中附和咒术师资质的只有千分之三，愿意接受教会资助的已经接到东京进入教会学校学习……”
日暮环十年前就有这个打算，现在已经成为一条成熟的培养链。
园田茂说完这一则，在面前电脑上轻点，ppt上突然出现一则帖子的截图, “最近随着咒术师这个行业的解密，借此行骗的增加了很多, 但盘星教打入市场比较快，所以出现了新型骗局。”
“帮人觉醒术式？年龄只用在6-30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夏油杰打开平板, 随着咒术协会和官方建联，这种发不合规小广告的账号也能通过官方途径迅速下架。
但见识过小广告的都知道, 这种东西是遏制不住的，明面上冒出来的一点的时候，私下里已经泛滥成灾。
“这些就让咒术协会和政府的头疼吧, 毕竟现在能够学习术式的位置除了那些大家族之外就只剩下教会学校和高专，‘私塾’的出现无法避免……”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结束会议之后，日暮环还是让园田茂注意网络上这种发言的账号，适当情况下可以钓鱼，把对方的地址和信息送到咒术协会让他们解决。
但没想到这个任务落到了咒术高专的学生身上，由禅院真希、神无和日暮梅三人一起完成。
看不见咒灵和不会散发咒力的神无是最好的卧底选择，而日暮梅的角色也正好成为他们的“借口”。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我也想去八十八桥，其实派伏黑或者钉崎来也可以吧……”日暮梅坐在辅助监督车上，说话时故意看向神无，见后者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无趣得切了一声。
“钉崎的武器也不好藏，伏黑那个家伙的术式虽然方便，但他实在不太擅长说谎啊。”真希摘掉眼镜，把咒具武器递给日暮梅让她装进绸带，“话说，你该不会是喜欢虎杖吧？”
“哈？”日暮梅嫌弃地撇下嘴角，“别开玩笑，我只是怕那个家伙不小心就死在外面。”
“他现在身体里有八根宿傩的手指了，如果不是没有足够的成绩，现在就能升上一级咒术师了，小梅你才二级吧？”
日暮梅：“我二级不也是因为我成绩不够！”
“好了好了，现在先来对一下大家的剧本吧。”灰原停好车，先分别把两张卡片递给日暮姐妹，“小池梨、小池梅，这是你们两的学生证。”
真希念了一下神无的假名，“梨，nasi，和‘无’一个意思啊，你们做假证都这么下功夫啊。”
“小池真希是被收养的，你们三是父母被袭击之后相依为命的姐妹，不要暴露得太快了。”灰原小姐把第三张证件放到她手上，“你进去最好不要和神无她们分开。”
毕竟和假装看不见咒灵的神无不同，真希是真的看不见。
“要不真希姐还是在外面接应我们好了，咒灵扑到神无脸上她都不会变脸色的，肯定不会被发现。”日暮梅被真希敲了一下脑袋，干脆分下那条装着咒具的腰带，缠上后者的腰部。
灰原小姐见状感叹，“难怪五条大人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原来连这样都考虑到了吗？”
神无到这会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走吧。”
“诶，你们不对一下剧本吗？”
真希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好对的吧，发现不对劲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站在一家包装成私塾的三层建筑门口，换了私服的三人一起走到前台，走在前方的是没带眼镜的真希，她穿着墨绿色的长袖卫衣、牛仔长裤，对着笑容标准的前台小姐说：“我和千反田老师约了今天下午两点半的试课，三个人。”
她身后站着身高差距略大的两个女孩，身材标致的高个子拢在玫红色的宽松连帽卫衣下，配黑粉色的条纹长袜，看起来像地雷系；另一个则穿着普通的白裙子，带着一顶侧有白花的宽沿帽。
前台小姐问：“你们有看得到的人啊。”
和目不斜视的神无不同，日暮梅一进来就看见了蹲坐在前台桌子上的一只蟾蜍形状咒灵。
真希面色不变，“和千反田老师说过，我家小妹在盘星教检查出来有成为咒术师的资质。”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日暮梅拉得一踉跄，后者从嘴里吐出一个粉色的口香糖泡泡，张嘴就是弹舌：“喂，你们是不是耍人，我们是提前预约好的，为什么要让咒灵攻击我朋友？”
真希背后都冒出一层白毛汗，她有些紧张地靠近日暮梅，迟疑道：“什么小梅，这里也有吗？”
“抱歉，这只咒灵并不会攻击人类，它放在这里是招财的。”前台小姐将一把写了房间号的钥匙递过来，“这是老师教室的钥匙，进去后找到对应数字的房间就可以。”
真希正要去拿，一只苍白的手比她更快地从前台摸下钥匙，走在最前方。
日暮梅小小地咦了一声，除了看不见的真希，她和神无都清晰地看见那个前台是故意把钥匙放到了咒灵身体下方。
那只咒灵弱小得没有实体，但奈何长得恶心，能看得见的人恐怕很难伸出手。
这种恶心的试探会持续多久？
显然没有那么快结束，从前台后方的门进入之后，走廊里遍布各种各样恶心的咒灵，日暮梅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而神无还是面不改色的踩过去。
从弱小得没有实体的咒灵身上穿过去。
真希故做害怕地靠在日暮梅身上，小声问：“这里也全是？”
日暮梅点头，然后故意骚扰神无：“姐姐，你不害怕吗？”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复，没想到前方传来了神无冷淡的声音：“为了爸爸，我什么都不会恐惧。”
这又有环大人什么事？
她怎么不知道？！
难道她已经不是环大人最趁手的工具了吗？！
哦对了，原来是剧本啊。
和钥匙上数字相同的房间出现在眼前，神无打开门，进入一间怪异的教室，这是……
领域？
神无背在身后的手迅速打出手势，意思是按兵不动。
“啊，你们是网上和我预约的学生吧？怎么不进来？”教室里那个自称千反田的老师坐在一张办公桌后，笑着朝门口打招呼。
他长着一张削瘦，看起来和善却有点阴险的脸，带着无边方框眼镜，没有蓄胡子，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三件套西装，人模人样。
就在三人踌躇间，神无率先走了进去，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开门见山询问：“您能让看不见咒灵的人获得术式是吗？需要多少钱？”
千反田老师张口就来：“你似乎有点急切，那我也不和你们兜圈子了，一百万日元。”
神无表情都没有变，“你能保证成功率吗？”
日暮梅去拉住她的衣角：“姐姐！这里很不对劲，你真的要相信他们吗？”
“现金还是刷卡？”真希走到神无跟前，“我要和她一起。”
“你就是在网上和我聊天的那个吧，想不到你们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因为咒灵失去了父母，对你们的遭遇我深感同情，所以现金刷卡都可以。”没有什么因果关系的废话一通后，他在电脑上看到银行到账的信息，从抽屉里拿出两只约五十毫升容量的棕色玻璃小瓶。
“专门研发的药剂，至于觉醒什么样的术式看个人资质，口服之后一到三天见效。”
真希晃晃棕色玻璃瓶，有些粘稠的液体看起来像糖水罐头中的液体，里面什么都没有。
在日暮梅眼中，那两个玻璃瓶子里装的都是咒物……
于是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冲上去阻止：“不行，这种东西不能吃吧，盘星教的科普视频里面说过，这个是不能吃的。”
千反田老师却道：“这是经过专门处理的，你能看见的话应该知道咒灵的样子是活跃的吧，你看它们动吗？”
这种话是用来骗傻子的吧！
“不行，我不同意，吃出毛病怎么办？”日暮环嚷嚷着：“退钱！”
温和的削瘦老师突然改变了态度，露出烦躁的脸色，“退就退，东西还给我，你知不知道这种东西有多难制作，你不买有得是人买！”
他做势要将东西抢走，神无立刻抢在男人之前，把药瓶握进手里，“不退、我们不退。”
她们转身想离开，男人却在背后说：“这个药剂瓶不能带出去，决定要的话，就在这里吃下。”
神无二话不说将瓶子里的东西倒进口里，真希咽了口口水，冷汗都从额头上冒了下来……
日暮梅看看她、劝道：“真希姐，你没必要掺和到我和姐姐的事情中来，这种东西吃出问题来就来不及了。”
“我……”
神无也在这个时候阻拦，“真希你不需要去那个危险的世界也能过得很好。”
千反田似乎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对少女们的踌躇、挣扎视而不见，故意道：“但退钱只能退一半哦，算你们违约。”
日暮梅斥责对方，“你这是强盗行为！”
却没想到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真希举起瓶子一饮而尽。！！！
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样就可以了吗？还需要注意什么事？”
“没有，最迟三天就会开始觉醒术式，至于如何学习使用，你们可以去盘星教或者咒术协会寻求帮助。”
三人走到两条街外才，神无才问：“真希，没事吧？”
真希袖口露出一条湿哒哒的粉色绸带，“我没吃，吐到小梅的绸带上了，它当时蹿到了我的袖口。”
他们敲了敲灰原小姐的窗户，正在用笔记本写报告的女人手指一顿，立刻解开车锁：“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情况？”
“里面很多咒灵，但是都不超过三级，主要的作用是确认来的人里面有没有咒术师。”日暮梅召回真希身上的绸带，捞出被关在里面的咒物。
“这里面有一个完整的灵魂。”
神无这个时候将咒物从掌心中分离出来，她没能继承到奈落吞噬其他妖怪的能力，但作为镜妖也同样没有消化这些东西的能力，“不出意外的话，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术式的人类，都变成类似虎杖的‘容器’。”
灰原小姐立刻道：“我现在就向上请求支援。”
日暮梅：“那个里面可能有能使用领域的术式，最好能让五条老师亲自来。”
真希补充：“对方擅长利用网络，也未必只有这么一个据点。”
于是刚刚结束一个任务的五条悟就被电话摇到了这里，他隔着眼罩仔细端详两只咒胎，挑出其中一只对神无道：“你带这个东西回盘星教一趟，让环看完给我电话。”
日暮梅：“诶……怎么不让我去。”
五条悟拉长语调：“为什么，小梅不想和真希一起做任务吗？该不会是你太凶被学妹讨厌了吧？”
真希：“闭嘴，眼罩笨蛋。”
神无重新将那只咒胎放进身体，提醒五条悟：“他的领域需要特定的钥匙。”
五条悟朝女孩露出一根大拇指：“神无很可靠呢。”
有了关键提醒，千反田没能利用术式逃跑，被抓回高专监狱里严加审问。
“普通的‘吃下’咒物行为，并不能达到获得术式的效果，甚至危及生命，但这些咒物是特制的。”五条悟将看到的东西告诉夜蛾正道，他们面前是一台正在进行视屏会议的电脑，参与者是咒术协会全部高层。
那些喜欢待在隔扇里的老家伙现在也必须学着使用现代科技，或者让小辈为他们设置好电子设备，再故作高深的背对摄像头，对会议内容提出一些没有建设性意见的指指点点。
“异端，这种行为不可饶恕。”
“从某种程度上，这种行为也算是对非术师发动术式，属于诅咒师行为了。”
“这种方式成为咒术师会有什么危害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因为问话的是唯一的普通人代表。
“我这边也缴获了一只咒物，它拥有完整独立的灵魂，普通人觉醒的术师其实是这个灵魂的术式。”日暮环作为盘星教代表、也是咒术协会一员，笑着对产生了点心思的普通人解释：“它在赋予术式的过程也是改造身体适应，完全之后身体属于谁可能就得另说。”
“哦、正好，消息来了，拥有‘钥匙’这个术式的记录在一百五十多年前明治维新的时候，那个术式的姓氏恰好是——千反田。”五条悟靠在夜蛾正道后面的椅背上，因为身高他不得不夸张地弯腰低头，“当然这可能只是个巧合。”
乐岩寺校长：“我要亲自见一下这个千反田。”
“可以哦，老爷爷应该不至于健忘到不记得高专的路吧。”话到这里以五条悟被夜蛾控制出摄像头范围为止。
结束视频会议，夏油杰一直坐在会议室旁听，“辛苦了，原来当咒术师不再只象征着怪异、危险的时候，就会越来越多的人产生向往啊……”
“当然了，毕竟达到特级的话，就能算得上是战争武器了。”日暮环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和老头们聊天就是累，别说再加上说话拐弯的普通人，以后得协会会议还是交给园田茂吧。”
“环也别太为难园田，他再过几年就该退休了。”夏油杰也合拢电脑，有些哭笑不得。
日暮环大感不妙：“什么，我这么好用的园田竟然要退休，得让他再培养一个接班人才行。”
“还真是任性的教祖大人啊。”
……
隐藏在阴暗中的阴谋被发现，和政府合作的咒术协会通过新闻把用这种方式觉醒术式的弊端告知普通人，再稳步的搜查、排除，将据点一个个拔除。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进行，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进入十月，枫叶被秋风一吹就迅速地染上红色。
奈落在刚开始降温的那天又进入了蜕皮期，和上一次不同，他陷入一种莫名怪异的焦躁中，恨不得无时不刻将日暮环粘在自己的网上，困于自己的巢中。
时刻黏在一起就意味着肢体接触。
那擦枪，就难免走火。
水深火热小半月，日暮环到底还算人类的身体先遭不住了。
因为说什么的，奈落都不肯让心脏离开日暮环。
蜕皮没有心脏就无法开始。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夏油杰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焦躁难忍的奈落跟个男鬼一样，公平地忌恨日暮环身边每一个会呼吸能说话的东西。
而他这个盘星教明面上的掌舵人，就是重点针对对象。
这么一直僵持到十月底，日暮环收到家中爷爷打来的电话，说御神木出问题了。
便好声好气和奈落商量，陪他在盘星教完成蜕皮之后，再回静冈县。
“你在盘星教修养，有杰保护我也能放心。”
夏油杰坐在餐桌另一头，恨不得求日暮环别提他了。
再多说一句，这个妖怪就能趁着主人不在家，把家里的活物全部“放生”。
奈落也清楚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当夜从日暮环身上讨了点咒力和利息之后，他便开始蜕皮。
因为拖了很久，正式开始的时候，蜘蛛身上的花色已经很黯淡了，以前蓬松柔软的毛发也蔫哒哒的。
硕大的蜘蛛比上次见到时还要大得多，他几乎占满整个房间，白色的蛛丝铺得遮天蔽日，将心爱的宝物拢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日暮环的视线范围无法装下一整只蜘蛛，对方一条腿都快比他腰粗，看他有些笨拙的翻身，想帮忙都不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推，最后只能瑟缩到蜘蛛视线范围内的墙角。
一夜没睡，他目睹更大一些的蜘蛛从旧皮下钻出，红白相间的绒毛蓬松柔软，因为是妖怪的缘故稍微用点力揉搓也不会掉毛。
一只硬币大小的同模蜘蛛爬进神官的衣领，熟练地找到位置就沉沉睡去。
“好好休息，我应该要不了两天就回。”
他再三保证就是回去看看那棵出问题的御神木，毕竟有可能是因为咒灵泛滥出现的诅咒，派出去的咒术师找不到缘由，不亲自看看自家神社的东西他放心不下。
奈落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蜘蛛丝却圈着爱人的身体不撒开。
蜕皮成功之后那股莫名地焦躁依旧没有消失，他开始后悔答应日暮环的要求，“你再等我两天，等我能化形了我们一起回去。”
刚刚蜕皮的蜘蛛身体都是柔软的，一副软弱好欺的样子，说话都带着点我见犹怜的虚弱。
如果不是现在他的腰和屁股还痛的话，日暮环觉得自己还会上当。
给蜘蛛留下一大团凝结成玉的咒力，日暮环隔着柔软的绒毛亲亲他：“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但我也不是很弱对不对，回自己家能有什么危险，我和戈薇约好了时间的，你乖一点。”
不记得是哪里看到过的研究表明，哄男人就要使用儿童心理学。
高手啊，老师！
终于把妖怪哄得服服帖帖的日暮环坐上前往新干线的车，怎么都想不到奈落的预感竟然会成真。
他也没能按照承诺的那样回来。
第90章
成功抵达新干线的日暮环等到了独自拉了个行李箱的戈薇, “犬夜叉不回去吗？”
“去抓诅咒师了，最近冒出了大大小小的诅咒师团伙, 给咒术协会添了不少麻烦，警局弄到了可以检测咒灵和咒力残秽的机器，案件比以前更多了。”戈薇有些疲惫，作为一级咒术师，和五条悟相同，除了教授学生之外也要出任务。
日暮环撇撇嘴，大致有了猜测, “还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导致咒术师变多了吧, 毕竟有些人就算是愿意冒着那种风险也不想再变回普通人。”
“也有好消息，今年的四个一年级都升到一级了。”日暮戈薇撑着下巴，有些担忧道：“但是现在盘星教的立场在咒术师当中争议还是挺大的，再加上天元大人……”
“哎呀，难得休假，就不要再说工作上的事嘛。”日暮环打断她，问起家里的情况, “御神木怎么了？我派去的人没发现任何问题。”
日暮戈薇视线平移到窗外，声音也含糊起来, “唔，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其实是草太今天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因为你其实很久都没有回家了吧，爷爷不得已才说这种谎话的。”
日暮环简直要气笑了, “这种事情直说不就好了，难道我还能不回……”
还真能。
青年说到一半，消音了。
“对吧~”与之相对的, 日暮戈薇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而且诸叶好像又在学校惹祸了，爷爷和妈妈也是的，太惯着她了。”
诸叶去年开始上幼儿园的，那个时候诅咒虽然也多，但到底还能顾及得上孩子。
尤其是诸叶也能看得见诅咒，留在身边能获得更加合适的教育，可随着开年后咒灵的大爆发，日暮戈薇考虑再三还是和犬夜叉商议把诸叶送回老家念幼儿园。
等到六岁之后再接回身边。
“啊，那件事啊，只是老师大惊小怪，放学急着回家看动画片，从三楼跳下来而已。”
“真是的！怎么环哥你也说这种话，就算现在咒术师的存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也不要这样纵容小孩子吧！”日暮戈薇抱怨：“很容易让幼稚园的小朋友学坏的！”
纵容孩子的舅舅这么说：“那就是幼稚园该考虑的问题了。”
就在这个时候过道走过去一个穿着教会样式服装的男人，因为款式有些相似，日暮环多看了一眼，戈薇便问：“是你们的人？”
“不是，制服有些相似而已。”
但很快男人的声音传到后排兄妹二人耳中，“这位小姐您好，我是盘星教的咒术师，您大概是被诅咒了。”
日暮戈薇看过来，日暮环看回去，两人眼底是相似的茫然。
被搭话的女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诶、诅咒？真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才刚刚回国没多久怎么会有人诅咒我呢？”
戈薇坐在靠走道的外侧，朝目标方向探出头，没一会缩回脑袋小声道，“四级都不到的小东西而已。”
男人关切地询问：“您如果了解过咒灵，就知道其中一些家伙是会无差别攻击人类的，请问最近是否去过什么人员混杂的地方呢？”
女孩下意识回答，“机场、车站？”
“那就对了！”
不是，这家伙到底在对什么？
他们现在不就是在新干线上吗？
“您最近心情不好吧，肯定是因为负面情绪吸引了咒灵，需要我为您祓除吗？”
女孩没接话，等待着男人的后文。
果不其然对方开口，“五万日元。”
不成想女孩这时已经冷静下来，语速缓慢的点出破绽：“你是骗子吧，盘星教祓除咒灵的祓契费是明码标价的，你说我身上有咒灵，那它是几级的？”
男人一愣，没想到自己精挑细选到了一个懂行的，他支支吾吾说：“三级。”
“三级的咒灵应该就会对人类产生危害了，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感觉到，所以你在骗人。”女孩举起手机，“而且三级咒灵的祓契费只要三万日元！”
男人灰溜溜要走，铁道警察已经站在他身后：“走吧，诈骗犯……”
他扯动身上的教会制服，“我不是！她身上真的有咒灵，我可是在执行任务的咒术师，你确定要对我无礼吗？”
隔着两排座位，日暮环抬高声音：“盘星教的咒术师是不穿制服的，你有证件吗？”
“证件？”这显然就是知识的盲区，男人迟疑地反问，“你是盘星教什么人，你能知道什么，再说了那些证件是你想看我就能随便展示的吗？”
日暮戈薇走到铁道警察面前，展示自己的咒术师证件之后，询问：“咒术协会规定咒术师在普通人面前表明身份的时候必须要展示证件，你的责任监督是谁？”
男人面露难色，无意中撇到对方证件上的一级傻了眼，对铁轨警察改口：“其实我不是咒术师，只是想骗点钱，您抓我吧。”
铁轨警察：“……”
戈薇在对方身上捕捉到咒力，加上这人能够看见咒灵，立刻做出判断：“不对，你是诅咒师吧，我已经联系了咒术协会。”
“啧，我只是想骗点钱花花，你们还真是缠人啊。”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突然从包里拿出一颗小药丸吃到嘴里。
车厢内的气息变了，日暮环吹了一下口哨，“原来不仅是诅咒师，还是人造诅咒师啊。”
人造诅咒师，就是兄妹两刚刚才讨论过的，食用咒物而觉醒术式的普通人。
由于咒术界本就奉行推荐制，这些后来觉醒术式的人根本无从走上正规途径，就算被推荐上去查出来是吃咒物觉醒的术式也会“剥离”。
这些咒物并不像宿傩那么高级，会将自己的灵魂隐藏于容器中，剥离便算不上艰难，但对其灵魂产生损伤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大多数这样觉醒的家伙都成为了诅咒师，可诅咒师更是最瞧不起他们的那群人。
体量、目的各不相同的诅咒师团伙就是这样产生的。
“废物，真讨厌、我不想要男人的身体啊！”男人粗犷的嗓音突然矫揉造作起来，目光落到面前坐着的女孩身上，“真是令人嫉妒的好相貌啊，就把眼珠挖下来向我谢罪吧。”
微微晃动的新干线在铁轨上风驰电掣，等那位警察看清时，日暮戈薇已经将那个男性诅咒师按在了地上，用一把黑色的手木仓指着对方的眉心：“别乱动，我的术式从这里打进去能直接要你的命。”
“哦？是吗？”诅咒师的身体突然缩小，从日暮戈薇桎梏下溜走，翻到那个无辜的女孩身后，掐着她的脖子道：“滚开咒术师，我会先杀死她，然后就是你。”
他说完却发现自己掐着人脖子的手如何都无法寸进，竟然是被一缕不起眼的白色丝线缠绕，丝线的另一头连接在一个穿浅紫色小纹和服的男人身上。
“你是哪个时代的诅咒师，怎么满脑子都是杀人。”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好像只是随口感叹，就令诅咒师感到心惊。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那么现在的咒术师们又知道多少？
正如诅咒师所感觉的那样，日暮环对她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人类无法看见的火焰直接席卷而来，将这个几百年重新降临的灵魂燃烧殆尽。
男人“嘭”一声从座椅后背栽落到地面，彻底昏厥过去。
“他他他、你们……”铁轨警察努力维持着镇定，最后看向已经收起武器的戈薇，“他死了吗？”
日暮戈薇从诅咒师身上搜出装着药丸的小瓶，留下一通联系电话，“没有，他是非法服用咒物而获得术式的咒术师，现在已经被‘剥离’了，您按照诈骗把他抓起来就行，后续会有咒术协会监督与您联系。”
安抚完差点受伤的女孩后，随手祓除了她手腕上趴着的一只弱小咒灵，她回到座位上打趣亲哥：“你们盘星教可得严查一下这种冒充的不法分子。”
“现在八大区都有盘星教据点，我们的信息一直公开可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青年撩了一把头发，哈欠挤出生理泪水，靠着椅背闭上眼：“刚刚那个女孩不就没被骗。”
日暮戈薇想着也是，看到他连呼吸都变得平稳便没再说话。
车站外草太来的时间差不多刚刚好，诸叶坐在舅舅肩头超大声朝刚刚出站的二人打招呼。
日暮戈薇立刻上前把诸叶接到怀里，打趣草太，“那孩子在哪呢？终于舍得带回家给我们认识啦。”
“因为我们家全都是一群怪人啊，总得提前给小萌她打好预防针吧……”日暮草太长舒一口气：“没想到环哥你居然有空回来，真是太好了。”
“唔、应该的。”日暮环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他对这个弟弟的关心确实有些少。
看到以前咋咋呼呼的小哭包、现在一副大人模样，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草太接过日暮环手上的行李箱塞到后备箱，“我问问小萌她到哪了，要是来得及的话先开车送你们回家……”
他话音未落，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刚接起就朝车站内看过去，高举起手晃动，“小萌！”
日暮家双胞胎整齐地朝弟弟视线方向看过去，没想到竟然是个熟人。
“啊啦！是电车上的咒术师！”女孩提着一个行李箱还背着一只琴包，在看到戈薇时脸上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您该不会就是草太的姐姐吧！我、我是水鸟川萌，您和草太一样称呼我就可以。”
她对着日暮环也是一鞠躬，“在电车上多亏您的帮助，本来想向您道谢，但是发现您在休息，所以……”
日暮环笑了笑，“不用客气。”
戈薇这下知道日暮环为什么再车上睡那么快了。
原来是因为懒得应付人。
“这么巧就是缘分呀，草太还不赶紧帮水鸟川小姐把东西放好。”日暮戈薇用胳膊肘推了发呆的草太一把，后者连忙去接女孩手中的行李。
水鸟川萌有些不好意思的顺了一下脑后的长辫子，她有一头浅棕色的长发，一笑眼睛就眯起来，在被草太询问的时候小声跟在人后面说来时的经历。
日暮神社和以前变化不大，鸟居颜色鲜红，参道笔直被扫得干干净净。
御神木的树叶到了秋天仍然繁茂，只是变成了一片有些暗淡的枯黄，被秋风一吹就发出又沙又脆的响声。
草太应该之前就和水鸟川萌说过家里的情况，后者除了特意了解咒术师这个职业之外，还去查过日暮神社的资料，和爷爷妈妈打过招呼后，主动拉着草太去参拜。
在咒术界天天和怪人打交道的戈薇都有点感动了，“真是个好姑娘啊……”
“确实。”日暮环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留在周围的封印物，在确认一切如常之后，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
“怎么了？”
“我让下属先回去了。”
一道气息突然从不远处的建筑屋顶上出现又消失，像是在对谁打招呼一样，日暮戈薇有些震惊地问：“一级？”
“是啊。”日暮环苦笑，“之前让二级来看过，说看不出御神木有什么问题，所以派了一级咒术师盯着，没想到是你和爷爷合起伙来耍我。”
“错了，真的再也不站爷爷那边了，别生气别生气……”
日暮环推开蹭过来的少女脑袋，“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撒娇，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两人站在御神木不远处，之前一回家就跑不见影子的诸叶坐在一根树干上朝两人挥手，“妈妈，你看，我的新朋友！”
戈薇抬起头，整个人如坠冰窖，她努力放慢呼吸的频率却无法压抑心跳的速度，一只手按在后腰，声音都带着一点不自然的颤抖，“诸叶，乖，下来。”
“怎么啦？妈妈你别害怕，花御她不是那种很坏的咒灵，她很好的，是她帮爷爷治好了御神木！”
闻言日暮环抬起头，神社所有的封印物都没有损坏，对方是怎么进来的？进来多久了？御神木真出过问题？
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完全不让他和敏感的戈薇感知到，这起码是一只特级咒灵。
他没看过五条悟抽象的画，但戈薇看过，已经认出对方就是姐妹校交流会上袭击学生的那只特级咒灵。
红衣小女孩和一个左肩背着白色包袱的高大咒灵坐在一起，后者身上有许多像是树皮褶皱一样的黑色纹路，黑色的手指轻轻搭在小女孩的肩膀上，像是回护又像是威胁。
日暮环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是这样吗？那你要带朋友到家里吃饭吗？舅舅会做咒灵能吃的东西哦~”
“真的吗？那花御和我去家里吧，”
“@#……%、&#@*……”咒灵发出奇怪的声音，诸叶却好像听得懂一样和它交谈起来。
“不会的，妈妈和舅舅都是好人，才不会伤害好咒灵，你看只要我说了他们就没有打你。”
小女孩不知道是听见了什么，有些不高兴了，“舅舅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他才不是、才不会！”
“肯定是你的朋友坏，你和坏咒灵做朋友，我不和你好了！”诸叶就要往树下跳，御神木上却长出树根枝条，将小女孩困于一个树笼中，她有些生气的喊道：“放我出去！”
日暮戈薇打算拔枪的手被日暮环按住，后者往前走了两步挡住妹妹：“你能和漏瑚、真人之类的那样交流吧，没有破坏我的结界说明是人类放你进来的，是利用了诸叶还是说羂索也在附近？”
深色的帐从头顶落下，不算大的范围将将笼罩住日暮神社参道区域，戈薇藏在袖子里刚刚拨通出去的电话便因为信号的消失中断。
还是那种耳鸣一般带着磁性的嗡嗡声，在大脑中自动翻译成了人类可以理解的文字，“我是来为真人报仇的。”
“哦？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咒灵之间也有这种感情。”
“为什么不知道呢，你不也是这么诞生的吗？”
日暮环呼吸一窒，努力忽视背后戈薇的视线。
花御一只手撑着御神木，被诸叶叽叽喳喳吵得心烦，指尖开出一朵小花便让小孩睡了过去。
戈薇急得想冲上前，却被日暮环挡在身后，“你做了什么！你们咒灵也配谈感情吗？你杀死人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他们的同伴和家人会伤心会难过……”
花御依旧站在御神木上方，带着作为特级站在金字塔巅峰的傲慢，“那就来找我报仇，像我为真人做的那样。”
“你只要放过诸叶，随便怎么处置我。”
戈薇不敢置信地抓紧了日暮环的袖摆，“环哥你在说什……”
“噗嗤，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做到这种地步吧？真是笑死人了。”日暮环突然大笑起来，他夸张得弯了腰，甚至笑出生理泪水，在戈薇不理解的眼神中一边擦拭眼角一边道：“该说你是懦弱还是有自知之明好呢？眼睛里长树枝的家伙，我刚刚才想起来悟好像说过，你一见到他就跑了对吧。所以来复仇没有把握的你、绞尽脑汁想出了用人质威胁的招数。”
花御没有说话，固执地认为：“你担心这些家人。”
“我做到派人保护家人是因为我有钱有能力这么做、所以这么做。”日暮环把身前的麻花辫扔到背后，摆摆手，“幸好孩子还小，戈薇年轻，再生一个应该很快能从今天走出来的吧。”
随着话音，青年直接跃起朝花御眼前的树枝轰出一拳，虽被冒出的枝条挡住，淡色的火焰瞬间就将其燃烧成灰烬。
拳头继续下压，将一切接触到的树枝藤条全部燃烧，火星落到了这株生长千年以上的御神木上同样没有熄灭，甚至欲燃愈烈，一切都被火焰吞噬。
戈薇已经无法判断日暮环的话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索性不去分辨，手里捏着日暮环刚刚拉住她时递过来的白色手环，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场。
好热，热得人呼吸就会觉得肺在发痛，眼泪只是刚刚从眼眶里滑落就开始蒸发，明亮的火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但她没有被烧死，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戈薇自己意识到是奈落的蛛丝保护了自己……
是哥哥在保护她。
诸叶，诸叶在哪里？
“轰隆、嘭！”狭小的帐里，日暮环正如他自己所说一样放开了手脚地与花御战斗，本就惧怕火焰的咒灵完全不是对手，只能连连后退。
“那两个人类会被烧死的！”
“哦？帐里只有两个人类是吗？”日暮环这会已经绕到花御后方，在咒灵耳边发出如对情人一般亲昵地耳语：“能换掉一只特级咒灵，那真是太划算了。”
花御白色的包袱早就展开，它打算吸取御神木的生命力，却发现那棵树完全被浅得发白的火焰包裹根本无从下手。
无论开出多少消解战意的花朵，花香都会瞬间被焦糊的味道替代……
日暮环单手结印：“领域展开——”
花御无力招架，终于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气息，那种面对五条悟产生的恐惧再次出现。
“羂索！”
“果然让花御来做这件事还是太为难它了，虽然是最抗揍的，但不怎么耐火烧呢。”一身黑衣还带着一个黑抹额的夏油杰从一座小神祠后缓缓走出，“怕火让你分寸大乱了，四魂之玉根本没有用全力。”
确实，日暮环根本没有打算现在就展开领域，他看着一溜烟躲到羂索身后的花御，收回了用大量咒力作为燃烧物，把战场弄得轰轰烈烈的火焰。
御神木的主干烧焦小半，被树笼困住的诸叶这会也回到了妈妈怀里。
“我当然可以满足你临死前的小愿望，下地狱之后记得给我好评。”神官今天没穿神服，浅色的和服狼狈地敞开着，线条流畅的肌肉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脑袋一歪，“忘了，你的灵魂没有下地狱的机会。”
羂索的目光在青年身体上逡巡，却突然伸手将受伤的花御吸做咒灵球吃进嘴中。
“别那么急躁嘛，我本来看好的确实是你的身体，燃烧灵魂、熔炼灵魂，多美的术式啊，可后来才发现你的身体根本没有咒力，和虎杖悠仁一样，这是四魂之玉的能力，而你是四魂之玉的‘容器’。”
日暮环控制自己不要回头去看戈薇的方向，可女孩拉开弓用箭矢贯穿四魂之玉，许下命令消失愿望的画面像频闪的电影一样不断在脑海里播放。
“变成这样是你的愿望吗？简直暴殄天物，四魂之玉、你还要假装拥有灵魂的人类多久？”
比起做石头、二十来年的人生短得好像在眼前就能完整的摊开，他是在假装人类吗？
什么东西贯穿了身体。
感觉到咒力快速流失，他垂下头，长到胸口的麻花辫甩到面前松散开来，杂乱扭曲地卷在一起。
哦，他和戈薇都是有自然卷的，一开始是觉得长发更有仙风道骨的神官味，后来嫌麻烦所以把发尾蓄起来编成辫子方便打理。
有这些记忆的他，有家人、同伴……甚至是爱人的他，才不只是什么实现愿望的石头。
戈薇在叫喊着什么，但那声音已经很远了，他盯着面前夏油杰的脸，“你打算杀死我？”
“当然不，我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你死亡之后四魂之玉还会在其他的时间和空间出现，不存在彻底的消失，所以我才无法制造出真的四魂之玉。乖乖待在这里沉眠，我会制造出更完美的东西替代你的。”
“再见、哦不，永别，四魂之玉。”
“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