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最终战役·结局
最终战役当天, 1月13号。
华新集团记者发布会将于今晚八点三十分在华新总部一楼礼堂里举行。
事出突然,只提前两个小时通知媒体,但是因为华新的巨大影响力以及现下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公开做空下, 虽然准备时间紧张,各大主流媒体依旧应邀出席,将礼堂里提供的座椅陆续填满, 晚到的记者只能坐在临时提供的简单矮凳上。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
罗斯德财团这边是在美国东部时间大概早上6点收到的消息, 其实5点半左右媒体得到通知时, 罗斯德财团几乎同一时间知晓,但是那个时候财团的话事人们要么还在酣睡要么在进行晨跑运动,联络困难, 所以便拖到了6点钟。
罗斯德财团掌门人安德鲁·罗斯德, 坐在庭院里的藤编座椅上, 手握一杯意式浓缩,姿态闲适回复前来汇报消息的助理:“无妨, 这只是华新最后的挣扎罢了,做空计划不变。”
助理问道:“这次记者发布会先生需要观看吗?”
安德鲁将咖啡杯放下,看了会儿在草坪上嬉戏玩闹的两只比格犬,语调傲慢又轻视:“欣赏猎物在最后时刻的徒劳反抗应该很有趣,到时候帮我转过来。”
助理颔首应下:“好,我知道了。”
时间来到华京时间晚八点三十分。
姜希芮在闪光灯频频洗礼下, 走到中间位置落座, 坐在她两侧的分别是华新的首席运营官黄闻奕和首席财务官刘丽莹,还有四位实权董事也位列其中。
她今天没有选择黑白灰安全色系, 浅淡雾蓝勾勒出二十二岁年轻女孩的姣好轮廓,柔美和冷静并存。
雪肤乌发, 色彩对撞浓重又鲜明,淡妆描摹精致五官,浓烈的眉睫低垂,在扇动间眼皮倏然掀起,露出一双清亮有神的杏眼。
姜希芮直视正前方的直播镜头,目光坚定从容。
“诸位晚上好,我是华新集团首席执行官,姜希芮。”
华新集团记者发布会正式开始。
姜希芮首先感谢了在座媒体朋友在临时通知下依然出席的举动:“我很感激也很感动,这对华新而言是关键时刻的仗义相助。”
之后,她拿出那份针对罗斯德财团公开做空的澄清报告,逐点做出回应。
“第一点,关于市场饱和,华新并不承认这一点,市场份额占比大是事实,但是需求也在随时间增长,市场蛋糕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蛋糕也在扩大。具体来说,根据华新近五年的财报数据,华新集团旗下品牌的销售额从未回落,一直保持稳步增长的趋势,这在整个车企业界都是有目共睹的好成绩,而罗斯德财团却对这些客观数据视而不见,凭空断言华新已经市场饱和再难拓展。”
“第二点,关于发展瓶颈和固步自封,这同样也是罗斯德财团的主观臆断。华新一向重视技术研发,这一点在财报上同样有所体现,R&D(研究与开发)投入每年都在增加。去年9月初的沪城青年企业家峰会,国内无人驾驶传感器领域的领军人李云峰成功加入华新,这便是最新最好的例子。”
“至于第三点,”姜希芮垂眸停顿了片刻,继而低声继续说道:“很感谢罗斯德先生对华新董事长姜朝病情的关心,但是很可惜他的消息来源依旧很不可靠,姜朝董事长已于近日接受手术,目前恢复良好,这是最近的一份来自安德森癌症中心的诊断报告。”
大屏幕上随即显示出中英两个版本的文件,姜朝的病情发展一目了然。
接着,直播镜头中出现在休斯顿疗养而久未露面的七旬老人。
虽然病容略显憔悴,能看出大病初愈的虚弱,但是精神状态已经比姜希芮离开休斯顿的时候好了很多。
姜希芮转头看向屏幕中的爷爷,不禁勾起嘴角。
“诸位晚上好,很抱歉这么久没出现,让大家担心了。”姜朝对着实时直播的镜头说道,“感谢罗斯德先生的关心,虽然这份关心不怀好意,但我依旧感同身受,毕竟罗斯德先生和我年纪相近,应该更加明白迟暮意味着什么。”
姜希芮低头抿了抿唇。
老姜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言语犀利,这句话换个说法就是“你利用我年老攻击华新,不想想自己年纪多大了”。
姜朝继续:“虽然罗斯德先生的消息来源不可信,但是有一点是正确的,那就是在未来我确实不会再次重掌华新集团。华新掌舵人已换,我相信首席执行官姜希芮会带领华新创造新的历史。”
“关于采访中提到的第四点,”姜朝语气激烈且愤怒,“罗斯德先生对于华新的新任首席执行官的评价纯属无稽之谈。”
在说及罗斯德对自己病情的恶意揣测时,姜朝尚且可以调侃嘲讽,但是面对其对自家孙女的无理攻击,七旬老人不再忍耐,护短严重。
“何为年轻?论资排辈是迂腐顽固,年纪和能力并无直接关联,成绩才是硬道理。至于性别攻击,我想在座的诸位应该和我一样气愤,性别从不应该是原罪,成为被攻击理由。罗斯德先生能说出这番话,只能说明他确实老了,迟暮的头脑不再灵光。在我看来,罗斯德先生应该早日退休,颐养天年。”
休斯顿的直播结束,镜头重新回到华京。
坐在下面的一位记者举手示意提问,得到许可后起身说道:“姜总,这些澄清并没有提及新能源板块,我想问罗斯德财团所说的三大评级机构将会就此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这件事是否属实?”
这时姜希芮隐藏在右耳的耳机里传来Elsa的声音:“姜总,8:57。”
距离最后时刻的九点钟,还有3分钟。
姜希芮将目光转向这位记者,徐徐说道:“你说得没错,这份澄清报告确实没有对华新缺少新能源板块这一事实进行回应。”
—— 8:58
“在新能源浪潮下,传统车企面临改革压力,华新近几年也在积极寻求合作和收购的机会,比如去年年初,国际经济论坛上,华新就曾接触过Cosmicism集团。”
—— 8:59
“对于你说的评级机构将会因此而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姜希芮站起身,继续说道,“华新确实没有新能源板块,但是「霆宇华新」并没有这一困局。”
“是的,诸位没有听错,华新集团将会和霆宇集团合并。”
—— 最后时刻到来,9:00!
周行之来到姜希芮身边,牵起她的手。
霆宇实权大老板首次露面,公布的消息却是霆宇集团将不再存在,今后只有「霆宇华新」。
媒体闻之沸腾,同样沸腾的还有华新的股价。
大洋彼岸另一边。
安德鲁·罗斯德握紧座椅扶手,冲着身边的助理大声吼道:“快去买进华新的股票,不计一切代价,快去!”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二级市场上几乎没有华新流通股可以买进平仓的惨烈现实。
华新股价因为供不应求再次冲上新高。
现在,丰收季属于聚光灯下的姜希芮和周行之。
“还有一件事。”姜希芮手臂弯曲抬起二人牵着的手,继续蓄力加码。
雾蓝色身影贴近身旁高大俊挺的黑色西装192高塔,年轻女孩甜蜜微笑:“我们结婚了。”
媒体记者:!!!
正如姜希芮所希望的那样,社交网络在这条重磅消息之后短瞬间瘫痪崩溃。
而华新股票则在下午收盘之前成功涨停!
罗斯德财团因为自负自大,将博弈中的后手优势留给了华新,而华新在最后时刻做出了最佳反击。
至此,在面临公开做空的巨大压力下,华新股价完美实现V型回升,逃离做空陷阱。
*****
之后,「华新反收购反做空守卫战」进入教科书,成为每个商学生的必学案例。
这自然是后话,现下是享受喜悦的丰收时刻。
华新连续三天涨停,姜希芮到底因此赚了多少,业界众说纷纭,而姜希芮从未对此回应过。
但是,霆宇的大股东不再不安,他们将姜总视作新一位能带领他们赚钱的大老板,地位和周行之等同,甚至略高于他,毕竟姜总年轻又貌美。
由此可以略微窥见到这次收获的丰厚程度。
罗斯德财团做空失败因此受到重创,铩羽而归,对于华新集团的收购不了了之。
至于头一次露面便宣布“亡国”的周行之,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他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做派。
舆论上主要呈现三种形态,一种是夸赞其样貌的各式彩虹屁,另一种则是与他有夺妻之仇的愤慨嫉妒,还有一种就是颜狗CP党的狂欢。
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容貌过盛的困扰,周行之只能躲在澜海壹号的大平层里居家办公,无法出门。
周行之:……没事,华新股价涨了就行。
但是贪婪大狮子从不做吃亏的交易,他将这一点委屈全部在猫猫身上讨了回来。
所以,姜希芮在这期间因为身体疲累的原因同样在澜海壹号居家办公。
*****
农历大年三十,除夕。
距离华新记者发布会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时间,舆论开始回落变淡,姜希芮和周行之的“门禁”就此解除。
关于在哪里过春节这件事,其实是有进行过一番讨论的。
欧阳敏和周广源的华清大家属楼房间不够,所以没被选择;姜朝在西郊的谧园是很大,但是位置有些偏僻,也落选;而周行之的澜海壹号大平层,则根本没在讨论的范围内……
所以,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在姜希芮的碧水湾过春节。
够大且在市中心,没有比这里更好的选择了。
周行之:……是澜海壹号不够大吗?是澜海壹号地段不够好吗?明明是你们偏心!
除夕这天一早,碧水湾。
姜希芮早早醒过来,她记得要和爷爷一起贴春联的约定。
周行之翻身搂住要起身的娇软猫猫,睡意朦胧地咕哝着:“起这么早做什么,再陪我睡会儿。”
姜希芮拿开男人搭在她腰间的精壮手臂,不理会他的撒娇,淡淡提醒他:“你要和我们一起贴春联吗?不要的话就继续睡。”
闻言,周行之睁开睡眼。
他想起来了,这件事还是昨天晚饭时间姜朝提出来的。
他不能再睡了,他也要和老婆一起贴春联,这可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二人简单洗漱之后,走出卧室,来到一楼的餐厅。
Nina已经准备好早餐,姜朝正坐在餐桌前吃清汤面。
姜朝在一月底左右回国,现在除了需要注意饮食清淡、按时吃药之外,没什么其他要注意的地方。
老少三人吃过早餐后,开始贴春联,准确来说是姜朝在一旁看,使唤两个小的干活,再准确一点是使唤那个长得高的干活。
“行之啊,左边再往下一点,诶,太多了,再往上一点,对了,保持住。”
周行之:……他合理怀疑姜朝在故意使坏,但是看在他是芮宝爷爷的份上,他宽容大度并不计较。
贴完春联后,先到的是姜经伟一家四口。
姜经伟在自家老爷子面前一点嚣张气焰都没有,更不用说另外三位了。
“爸爸,您最近身体可还好?我这次带来了一瓶柏图斯,咱们今晚开这瓶怎么样?”姜经伟低头弯腰站在坐在沙发上的姜朝身前,将手中的红酒瓶凑到他面前。
姜朝瞄了一眼,淡然说道:“医生让我忌酒。”
姜经伟微张着嘴,面色讪讪,宽大脸庞上无措得很明显,他干笑了几声,试图圆过去:“对对,您看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但这酒也不能浪费,今天就用它做一道红酒煨牛肉。”
红酒煨牛肉?这道菜上不上,并不是姜经伟说得算。
对于今晚年夜饭的菜单,Nina和周广源在厨房里针锋相对。
欧阳敏和周广源是在午饭后到的。
欧阳敏去找姜希芮说话,顺便看看她在碧水湾的瓷器收藏;而周广源自觉厨房是他今天的战场,一进门就兴致颇高地准备做菜品指挥。
但是,他在厨房遇见了Nina。
周广源作为老华京人自然是京菜的烹饪手法,而Nina则是东南亚人,学习华国菜也是师从港城派系。
所以,这是北派和南派之争。
“不行,您准备的这些菜码太过油腻,吃多了会不消化的。”Nina据理力争。
周广源不服气:“我们华京人从小就这么吃年夜饭,也没见谁消化不好。”
最后是姜希芮出面调和,端水大师安抚技术十分过关,一人5道菜,谁也别和谁吵,很是公平。
下午时分,陆续有住在碧水湾的世家朋友上门拜访。
这其中就有宋家的宋羽淮和宋羽茜。
昔日情敌见面,周行之端的是胜利者的大度释然和主人翁姿态。
“羽淮来了,快进来。”周行之作为男主人热情招待。
宋羽淮皮笑肉不笑,踏进大门。
来到客厅,兄妹二人给姜朝拜过年后,并未停留太久便离开了。
离开时,宋羽茜眼神幽怨地看向姜希芮,似是在怨怪姜希芮为什么不选择她的哥哥,但是在触及周行之冰冷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目光后,宋羽茜怂了,不再流连,利落转身离开。
之后,来拜年的是一对新晋情侣,Elsa和齐淼。
姜希芮问Elsa:“今年你们准备怎么过年?”
据她所知,Elsa是华京人,而齐淼则来自南方城市,离华京有一定距离。
Elsa很自然地说:“他跟我回家,我们在华京过。”
姜希芮挑眉看向她的冰美人助理。
Elsa咳了咳,解释道:“不是正式见家长,今年比较特殊,齐淼的父母出国旅游了,他一个人在家过年挺可怜的,我就收留他了。”
姜希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破不说破是美好品德。
父母同样出国旅游的还有贺庭川和苏雯。
所以夫妻二人受周行之邀请,今年一起来到碧水湾过年。
贺庭川见到姜希芮时,面色还有些不自然。
自从他上次给周行之出主意让他卖惨骗姜希芮这件事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姜妹妹,我再给你赔给不是,我今天亲自下厨做几道菜谢罪你看如何?”贺庭川语气讨好地说道。
下厨做菜?在厨房的Nina和周广源很是警觉。
姜希芮抱着手臂,淡淡说道:“下厨就免了,但是贺总可以刷碗。”
贺庭川很爽快:“行,只要姜妹妹能高兴,今天晚上的碗我全包了。”
还有一位是赶在饭点之前临时过来的,那就是欧阳芸。
178的女魔头耍赖撒娇地瘫在欧阳敏身上,嗲嗲说道:“姑妈,您就收留我吧,我回家就会被我爸妈催婚,我真的受不了了,您让我今年清静一年吧。”
欧阳敏把她的长胳膊长腿拿开,推了推眼镜说道:“你去求芮芮,这里是芮芮的地盘。”
欧阳芸闻言立刻扑向姜希芮,但是被周行之半路拦了下来。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周行之将他的娇小姑娘搂在怀里护着,免受女魔头的骚扰。
欧阳芸不敢得罪男主人,听话坐在沙发上,只伸长脖子看向姜希芮:“芮芮,就让姐姐留下来好不好,拜托拜托。”
姜希芮乖巧点头:“好哦好哦。”
在吃年夜饭之前,姜希芮来到房间里拨通了宋敏慧的视频电话。
华京晚上8点钟,塞拉利昂则是中午十二点。
电话接通后,宋敏慧有些晒黑的漂亮脸蛋映入眼帘。
“Cici,过年好呀。”宋敏慧咧嘴笑时,牙齿显得更白了些。
姜希芮笑着说:“敏慧也过年好,新春快乐。”
宋敏慧故意瘪了瘪嘴,诉委屈:“我这里没有饺子可以吃,我好可怜的。”
姜希芮安慰道:“明年春节的时候我给你补上。”
“Cici,最好了!”
“敏慧。”
“嗯?”
“快点回来好不好,我想你了。”
宋敏慧垂眸沉默了会儿,接着看向她的小姐妹,点了点头:“嗯,我会尽快回去的,我也想你了。”
……
今年的春节是姜希芮度过的最热闹的一次春节。
亲人好友围在饭桌旁,新的一年由欢乐团聚开启延续,充满希望和力量。
零点钟声敲响。
姜希芮握住周行之的手,盛满幸福满足的杏眼看向她的亲人,她的爱人。
“周行之,新年快乐。”
周行之弯唇,同样郑重地喊她的大名。
“姜希芮,新年快乐。”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愿,我们一直陪伴彼此,白首不分离。
— 大结局 —
第72章 婚礼(上)
周行之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
这件事起因于某一天下午, 宋敏慧主动私戳她向来又怕又花痴的周大总裁。
「宋敏慧:周总,我想问问您和Cici什么时候准备婚礼呢?」
「周行之:……目前还没有计划。」
合并之后,诸多事情在等着他和姜希芮, 所以婚礼这件事就先搁置了。
一向注重仪式感的周行之当然想要婚礼, 但是姜希芮从来没提过,似乎全然没这份心思, 他也就看脸色没开口。
「宋敏慧:啊?不应该啊,怎么能还没开始准备呢?周总,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领证不算什么,得有婚礼才是真正的名分,而且得提前很久准备的, 提前通知商量好时间, 大家都到场那才是礼数周全。我记得当时宋家掌权人宋知章的婚宴是提前半年发的请帖呢。」
「周行之:……多谢告知。」
这天晚上, 周行之回到碧水湾。
自从春节之后,周行之放弃了澜海壹号的住所, 搬进了姜希芮的独栋别墅, 彻底在猫猫香香软软的卧房里占据地盘。
晚饭时间,姜希芮和周行之坐在饭桌两侧。
“来, 你最喜欢的烧面筋,Nina特意为你做的, 多吃点。”
姜希芮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夹了一块浓油赤酱的面筋。
“嗯,好。”周行之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
姜希芮微眯双眼看着对面心不在焉吃饭的男人。
他在闹脾气, 好大一只坐在对面拿着筷子不好好吃饭, 戳来戳去的。
姜希芮从那张俊脸上收回视线,不惯着他, 装作没发现异常,继续吃饭。
周行之:……
“我吃完了。”男人起身率先离开饭桌,“我今晚要在书房忙一会儿,不用等我。”
“好。”姜希芮眼不抬筷子不停,随意答道。
周行之:……
姜希芮在他离开餐厅前抬眼瞄了一眼,192的挺拔背影,宽肩窄腰长腿,很是赏心悦目,但是莫名透着一股委屈伤心。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
姜希芮洗过澡后,来到更衣室,准备选择今晚宠幸的睡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一条白色丝绸睡裙。
初春天气,她没选择轻薄吊带,而是法式长袖过膝长裙,慵懒款式,搭上她刚刚吹干的蓬松卷发,就像是一位公主洋娃娃。
洋娃娃拖沓着毛绒拖鞋,敲响了书房的门。
“笃笃——”
“进。”
姜希芮小碎步来到端坐在显示器前的男人身边。
周行之居家打扮,白色棉质长袖T和一条宽松灰色家居裤,最最普通的款式,但是因为穿着的人身材不普通,而看起来吸引力翻倍。
相较于丝绸面料的睡衣,姜希芮更喜欢他穿棉质的,她更偏好棉质包裹肌肉的手感,此时她的目光就锁在男人挺阔的胸口。
“去睡觉吗?”洋娃娃撒娇,用手指勾了勾他的睡衣袖口。
周行之不受控地上下翻滚喉结。
他曾经在这种事情上吃过亏,还记得上回在姜希芮的别院时,他曾硬气地拒绝过一回,但是最后没坚持五分钟就回房去猫猫面前低头了。
输了气势,好处也没捞着。
所以现在面临和上次一样的局面,一时间周行之有些犹豫。
但是还没等他想清楚该怎么做时,香香软软的洋娃娃直接钻入他的怀里。
女孩坐在他的腿上,被睡裙妥帖包裹住的纤细长腿很熟练地搭在座椅扶手上,莹白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
“老公,我不想一个人睡觉,明天再忙好吗?”
周行之搂住娇软猫猫,这次不想再放弃好处了。
他声音暗哑应下来:“好,我抱你回去。”
回到卧室,猫猫跨坐在大狮子身上,一改之前的甜软。
“说,在闹什么脾气?”姜希芮居高临下,单手握住男人的下巴,质问道。
“你骗我,你把我骗进来就变了。”周行之控诉道。
“你不进来还能去哪儿?还是我现在让Nina帮你把客房收拾出来?”姜希芮淡声威胁。
周行之被怼得接不上话,索性扭头不看她。
“不说是吗?行,既然你在这里不开心,那你回澜海壹号吧。”
姜希芮说完,直接离开他身上,钻进被子里面睡觉了。
温香软玉离开,周行之有短瞬恍惚,回过神后,厚脸皮地掀起被子,从身后抱住姜希芮。
192的大男人胸膛温热又宽阔,姜希芮可以整个人从头到脚被他裹起来,安全感满满。
然后,她听见周行之贴着她的耳廓轻声说道:“我不回,这里是我家,我不走。”
姜希芮拍了拍他搭在腰间的手臂,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周行之叹了口气,说了实话:“今天下午,宋敏慧找我,问我婚礼的事情,她说在你们的圈子里,没有婚礼便不是正式的婚姻,而你一直没提这件事,所以……”
宋敏慧被出卖得很是干净利索,周行之没有丝毫犹豫就将蹿腾他搞事的罪魁祸首供了出去。
姜希芮转身,面朝他,望着男人一如既往令她惊艳的好看眉眼,柔声解释道:“我没忘这件事,只是最近我和你都太忙了,所以就没提,我记着的。”
周行之凑近吻了吻女孩的鼻尖:“嗯。”
有许诺就行,好哄得很。
姜希芮:“咱们等天气暖和一些,4月中旬如何?”
周行之:“好。”
姜希芮:“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吗?”
周行之:“也没什么要求,就该请的人都请到,要不现在就发请帖?提前通知也好商量时间。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需要先把婚礼地点定下来,要不就在清平饭店吧,场地够大,我记得宋知章当时就在那里办的婚宴,咱们就参照着他的规格来,只能比他高不能低,毕竟三十年过去了,规格也该涨一涨……”
姜希芮:……这叫没什么要求?
清平饭店是华京规格最高的宴请地点,当年宋家掌权人的婚礼被称作华京的世纪婚礼,据宋羽淮透露,当时花费不计其数,大概一架湾流G700是有的。
周行之这是想大办,声势浩大地办。
姜希芮咽了咽喉管,艰难地点了头:“好的。”
一架湾流G700的费用算什么,她的男人她来宠。
……
“宋敏慧,你到底和周行之说了什么?从实招来!”姜希芮对着视频电话里低着脑袋的小姐妹吼道。
她的男人舍不得拒绝,但是小姐妹该吼还是得吼。
宋敏慧支支吾吾:“没说什么,就提了句你们该准备婚礼了。”
姜希芮皱眉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这个?”
宋敏慧扭捏咬唇,像是不好意思开口。
姜希芮神情疑惑,这很不宋敏慧,这人不是向来敢说敢做。
在姜希芮的威逼利诱下,宋敏慧终于说了实话:“呜呜呜,Cici,我在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我想回去,你如果办婚礼的话,我就能以此为理由和小组负责人请假。Cici,你是不知道,负责我们小组的是个超级严厉的大叔,不让我休息一天啊,我要是不小心记录错了,他会在整个小组面前说出来,我好没面子的,呜呜呜……”
姜希芮:……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他们的婚礼竟是宋大小姐的请假理由。
……
最后,宋敏慧还是以姜希芮要举行婚礼为由成功从塞拉利昂脱身,回到了华京温暖的巢穴,并且表示不会再回去了。
她高估了自己,学术民工的苦她受不得。
与此同时,婚礼也终于提上日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如周行之所愿,姜希芮一早托关系走人脉,和清平饭定订好了4月20号的包场。
之后,请帖加急赶印,速度和质量都要有,烫金红底纷纷落入各大世家和新贵手中,就像周行之说的,该请的都要请到。
还有宴会的菜品,小到餐前开胃饮品,大到婚礼巨型蛋糕,都要一一试菜亲自挑选。
至于婚宴大厅的设计图……
“我不要宋羽淮设计的,他一个画家做什么跨界婚宴设计,不要,我要请专业人士。”周行之一眼都不看面前平板里的设计图,直接拒绝。
姜希芮拿着平板苦口婆心解释道:“你还记得去年秋天华京商会举办的晚宴吗?就是在君华酒店举办的那一次,那次宴会厅设计就是宋羽淮做的,是不是挺好看的。”
其实一开始,姜希芮收到宋羽淮的提议时第一想法也是直接拒绝。
她自然考虑到周行之的想法,不想拿这件事给他添堵。
但是,她看到了宋羽淮的设计图……
以及,这是份礼物不要钱。
姜希芮卖力推销,将平板放到面色阴沉的男人眼前。
“你先看一眼再决定好吗?”
周行之禁不住女孩的软磨硬泡,瞥了一眼设计图。
然后……至此没移开视线。
很美,就连周行之也不得不感慨宋羽淮的审美。
他对艺术向来一窍不通,但是美的感知是无需鉴赏门槛的。
琼楼玉宇如果在现实中能够具象化,这张图或许就是最完美的诠释。
中式风格的神殿,配合各色清雅兰花和美轮美奂的水晶灯盏,婚约的神圣与世俗在这张图上完美融合。
“这是我手中最好的设计,我感觉错过有些可惜。”姜希芮和他商量道,“而且,宋羽淮说这是他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免费的。”
两位同样利益至上的商人在这一刻达成了共情。
这么好看还免费……
用!管他是不是前情敌,这样的好处丢了太可惜。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项重中之重,就是要在一个半月时间里选出并拿到婚纱礼服。
高级定制向来周期漫长,半年打底,但是对于姜希芮来说制作时间可以无限制缩短。
设计师是经常合作的那位大佬,拥有自己的高定时装屋,姜希芮是他的超级别vip。
姜希芮的许多重要场合所穿的礼服都出自他之手,比如12岁韩泰辰的寿宴、还有她18岁成人礼,如今快要70高龄的爷爷级别的设计师大佬也算是见证了姜希芮的成长过程,二人从合作到现在关系一直很好。
而且这次不仅她的婚纱是高级定制,包括三位伴娘的礼服同样也出自这位设计师之手。
至于周行之的礼服,则由他习惯的一家Savile Row定制手工坊负责,姜希芮没管他。
……
如此忙忙碌碌,多重事情心间过,时间很快来到婚礼当天。
4月20号这天一大早,周行之在华清大家属楼这边刚起床便接到了Nina的电话。
Nina的声音不见平时的温和平缓,现在一片慌乱无措。
“喂,先生,Cici不见了!”
第73章 婚礼(下)
4月20号, 早上7:30,姜希芮不见了。
距离婚礼正式开始的9:00还有1个半小时,主人公竟然不见了。
这自然不是临阵脱逃、畏惧步入婚姻的逃婚戏码, 而是因为前一晚的单身派对玩得太过肆意的后果。
这场单身派对是宋敏慧策划的, 但是有过带着姜希芮不学好的“前科”下,单身派对的所有活动都事先经过了周行之的监督和批准。
所以按理来说, 不应该出什么意外的。
……
时间回到4月19号,晚。
包场的顶楼玻璃露台酒吧, 全员女士参加,泳池和酒精的狂欢,开心放纵但是不过火,是个纯姐妹情的局。
华京4月底的气温已经有些初夏的信号了,20度左右的室外露台搭配着壁炉式取暖器, 女士们身着清凉泳装也不觉寒意。
姜希芮披着一件奶白色薄羊绒披肩, 坐在泳池边, 拿着一杯香槟看着宋敏慧被扔下水,不禁大笑出声。
“你们耍赖!合起伙来欺负我。”从泳池里扑腾出来的宋敏慧咋呼着, 将脸上的水抹去之后, 她看到了坐在一旁看戏的姜希芮,“Cici你竟然也笑话我, 我伤心了,你等着!”
宋敏慧朝几米远的姜希芮游了过去, 在小姐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抱住她在泳池里的一双纤细白腿, 直接往下拖。
“啊!”姜希芮惊呼一声。
白色羊绒披肩留在了岸上, 一直干爽的CHANEL白色山茶花泳衣也没逃离落水的结局,雪肤染上水痕, 在地灯柔和的光亮下,莹白到晃眼。
宋敏慧抱住小姐妹,爱不释手,开始调戏面皮薄的猫猫:“我这也算是感受了一次周总的专属福利,手感太棒了。”
“宋敏慧你这个lsp,放开我!”
“不放,Cici你好软哦,让我再抱一会儿。”
沉迷吸猫的宋敏慧不顾姜希芮的挣扎,手脚并用一直贴贴。
“干什么呢?加我一个呗。”欧阳芸游了过来,178身高四肢修长,轻松将两个160+的女孩搂入怀里。
“唔,芸芸姐,你来救我了。”姜希芮看到欧阳芸过来立刻往她怀里扑,可惜单纯猫猫不知道这是脱离狼窝又进了虎穴。
欧阳芸同样感叹道:“啧啧啧,周行之凭什么吃这么好,他不配,来让姐姐贴贴。”一边说一边捏了捏姜希芮的肩头和手臂,显然对手感很满意。
姜希芮:嘤嘤嘤,猫猫委屈但是猫猫不说。
欧阳芸来参加单身派对其实是有任务在身的。
她算是周行之的眼线,来之前和表弟承诺过一定会看好芮芮,保证不出任何意外。
是的,周行之对宋敏慧还是不放心,因为担心说错话扫了姜希芮的兴致,只能闭口不谈。
至于为什么不选Elsa而是选欧阳芸。
在周行之看来,Elsa就是个不靠谱的。
周大总裁很是记仇,还记得当时Elsa忘记告诉姜希芮他的电话号码一事,让他焦虑了将近一个上午。
因为生理期而没有出现在泳池单身派对上的Elsa:……
但是,欧阳芸就靠谱了吗?
“芮芮,来尝尝姐姐调的这一杯,”欧阳芸拿着一杯分层的绿色和粉色酒水向姜希芮邀功,“看看,漂不漂亮!”
姜希芮捧场鼓掌:“好好看!”
接着一饮而尽。
“芮芮,姐姐抱你跳进去,一定超好玩!”欧阳芸大力出奇迹,公主抱起姜希芮再次进入泳池中,换来猫猫的愉悦笑声。
“我也来,我也来!”宋敏慧不甘落后,同样炸弹式入水。
……
现实与周行之预期得相反,欧阳芸比那两只娇小一点的玩得还要high。
所以,姜希芮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在4月20号早上失联的呢?
……
“我想看海。”姜希芮抱着酒杯看着波光浮动的泳池,喃喃说道。
同样喝大的宋敏慧懒洋洋掀起眼皮,朦胧地回道:“Cici想看海啊,现在吗?”
被酒精麻痹神经的姜希芮木楞地点点头,模样执拗得很。
“这好办啊,”坐在一旁的欧阳芸悠哉哉地说,“从咱这儿到海津走高速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快得很,今晚肯定能看到海。”
单从外表来看,欧阳芸不像喝醉了,头脑反应快,口齿清晰。但是,从她出的点子来说,就不像是个清醒理智的人。
谁家好人会劝新娘头一天晚上发疯出门看什么海。
欧阳芸的建议得到了两小只的一致赞同,当下三人离开单身派对,让剩下的人自便,继续玩也行,回家也可以,反正她们改行程了。
“姜总,您确定要去吗?”王叔看向醉醺醺的姜希芮,语气迟疑地问道。
“要去的,王叔不想送我们去吗?”姜希芮歪着头看向她的188保镖兼司机。
宋敏慧揽过姜希芮往她的保时捷911那边走:“Cici走,咱们坐我的车,我司机听话的。”
王叔:……
最后王叔因为不放心姜希芮,还是跟了上去。
一行五人就此出发前往海津。
到达海津海边时已经是凌晨4点钟,三个姑娘坐在超跑后排吹着海风,大声笑闹。
等到5点钟,晨光熹微,她们趴在座位上观赏一场计划之外的海上日出。
霞光将海面和天空染红,金黄旭日踊出地平线,拥有破云冲天的力量。
真美,如果周行之也在身边就好了。
姜希芮心里如是想到。
……周行之?
忽然间,酒精仿佛被初生的太阳蒸发殆尽,姜希芮终于意识到她忘记了什么。
她今天要和周行之举行婚礼,现在已经是5:30了,而她却在距离华京2小时高速的海津海边!
*****
“喂,先生,Cici不见了!”
周行之一边回复,一边拿起礼服外套走出家门:“Nina,先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我会在8点到碧水湾接亲,在这之前我们分头联系芮宝。”
挂断和Nina的电话后,周行之首先打给欧阳芸,电话关机。
接着他打给了宋敏慧,依旧还是关机。
现在他有些慌了。
各种猜想如同雨后春笋接连在脑海中冒出头。
会不会是出了意外?还是芮宝……不想和他举行婚礼,临时逃走了?
一向四平八稳、沉稳冷静的周行之克制不住心慌意乱,受情绪影响理智出走,他没办法做出决断。
他枯坐在定制款库里南驾驶座,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去联系谁。
所以,那天芮宝会如此生气,在他欺骗她出车祸的时候……
拨打的电话都是关机,没有任何回复,只能自己胡思乱想。
这份无助周行之终于感同身受、彻底共情。
苦涩涌上心头,再次唾骂当时的自己,焦虑或许被抛弃的现在的自己,以及无尽担忧可能出意外的姜希芮。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冷重的沉默,周行之立刻接通:“喂?”
“老公,对不起,你担心坏了吧,实在很抱歉,原谅我好不好,我已经回到碧水湾了,手机没电所以关机了,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
电话那头姜希芮软糯的声音如同融化冰封的暖流,周行之感觉血液瞬间回归温热流动,他轻抬了下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指尖带着不受控的颤抖,接着手掌重重握紧。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没怪你,你没事就好。芮宝乖,在碧水湾等着我,我8点就到了。”
……
4月20号,早上8点钟,周行之准时来到碧水湾。
一道由剪裁极佳的黑色礼服勾勒出的挺拔身影进入卧室,宽肩窄腰长腿,姜希芮隔着面纱忍不住笑意看向走近的男人。
可是,他没有按照原计划停住脚步,俊脸逐渐靠近,直到面纱被揭开,周行之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低头吻了下来。
旁若无人,唇齿相贴。
等在一旁的伴娘团,宋敏慧、Elsa和欧阳芸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片刻,默默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姜希芮仰着头接受突如其来的亲吻。
男人有些急,牙齿磕到了她的下唇,带来轻微痛感。
“嗯嘤。”女孩娇呼道。
周行之喘着粗气退出,怜惜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有些红肿的唇瓣。
男人将额头抵着她的,吞咽了几次后,哑声说了句:“芮宝,对不起。”
不是为刚才稍显粗鲁的亲吻,这份郑重的道歉是为了别的。
姜希芮同样在平缓呼吸,片刻后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报复性地在男人的下唇咬了一口,没破皮只是想让他疼。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她知道他又在为那次车祸的欺骗而道歉,刚才他一定吓坏了,所以想到了那件事,想到了她当时的感受。
之后,周行之成功接到他的新娘。
因为宋敏慧和欧阳芸心虚有罪,根本不敢为难他……
……
9点钟,婚礼在清平饭店举行。
姜希芮的婚纱很美,设计师很懂她,将她的美无限烘托放大。
轻薄如水如空气一般的柔软白纱,层层叠叠堆积出花苞一般的繁复娇美,缠裹住一位同样娇美的女孩。
姜希芮挽着姜朝,步入如梦境一般美好的兰花琼殿,走向站在尽头处等待她的周行之。
“婚礼那天,我想让爷爷带着我走过去。”
前几天,姜希芮是这样对姜经荣说的,声线平淡,没什么情绪波动。
姜经荣当时同样无所谓地点点头:“好,只要芮芮开心,都可以的。”
可是此时,姜经荣看到女儿面带笑容从他身前走过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怅惘如不可遏制的野生藤蔓生长蔓延,包裹住心脏。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的女儿在没有他的陪伴下,长大成人。
现在正走向陪伴她未来的另一半,之后的生活更不会有他了。
姜经荣怔怔地看向那道雪白如圣洁天使一般的背影,不自觉握紧双手。
姜希芮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现在的她也不会在意伤神。
她的手被姜朝递给周行之。
男人宽大的手充满力量,可以轻易托起她,可以许下一份携手的未来。
姜希芮微弯笑眼望着周行之。
她已经不在意坐在台下表面温和实则冷漠的姜经荣,也不在意没有出席还在大洋彼岸的韩宝仪,她只在意和她相伴未来的他,她真正的亲人。
“我愿意。”
“我愿意。”
誓言承载余生。
姜希芮和周行之的灿烂余生。
*****
宋羽淮坐在他精心设计的花海中,目送自己从小喜欢到大的女孩走向别人,旁观者孤影无所依,沉浸在无人共情的悲凉心境中,直到……
“羽淮,我一定要敬你一杯,感谢你的设计图,实在太棒了。”周行之好似毫无芥蒂一般,单手揽过宋羽淮,将酒杯递到他眼前。
周行之早就看不惯这小子一脸伤怀的模样,今天是他的好日子,看不得这幅表情,而且他能猜到宋羽淮在感伤些什么,这令他更加不爽。
“好。”宋羽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来,我们再来一杯。”
“好。”
最后,宋家小公子不胜酒力晕了过去,没有精力继续感伤。
周行之满意了。
*****
抛花束环节。
姜希芮背对众人,将手中的花束向后扔了出去。
裸粉色芍药花球在半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继而掉落在Elsa怀中。
冰美人呆愣地抱着花,平时高冷的外表不再,现在像只傻眼的呆头鹅。
她怔愣地抬眼,不期然对上了伴郎团中此时正红着脸看她的齐淼。
然后,在旁人的大声起哄中,她也脸红了。
姜希芮也是起哄的一份子,开朗地扬唇笑出了声。
……
很多很多年后,这场盛大的婚礼还会被人提起,提起新娘如雪莲花一般的婚纱,提起充斥无数兰花如梦似幻的宴会厅,提起宾客的身份,提起排场的高规格……
姜希芮同样会时常想起,但是这些终会逐渐随着时光黯淡褪色,唯有那时的周行之如烙印一般鲜明地印在脑海,他的吻,他的眼神,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周行之同样如此。
*****
幸福又疲惫的婚礼结束,姜希芮和周行之登上湾流G700私人飞机,飞往奥克兰国际机场,正式开启蜜月之旅。
平流层万米高空中,颠簸正在进行。
不是因为气流,还是因为交颈缠绵。
“你竟然装了卧室,还放了这么大一张床,你居心不良!”姜希芮在起伏间隙中喘口气,斥责在她身上不知疲倦肆意动作的男人。
这架湾流G700不是爷爷送给她的那架,而是周行之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周行之闻言并未停下,甚至力道加重,深邃的眼眸暗含炽热星火,如有实质滚烫灼人。
“这样不好吗?之后我们一起出差的时候就坐这架,什么都不耽误。”男人混不吝地说道。
蜜月,还是出差?这是个问题。
在周行之看到从澳洲赶过来接机的项目负责人时,无比后悔当时他说了“出差”两个字。
这两个字就是诅咒,灵验得很。
周行之一边恨恨地想,一边微眯双眸看向身旁看起来有些心虚的女孩。
姜希芮拉着男人的袖子,低声开口:“老公,你听我解释……”
第74章 蜜月·惩罚
蜜月地点选在新西兰当然是有原因的。
选在欧洲?姜希芮听闻撇嘴。
选在北美?周行之听闻撇嘴。
于是最终结果定在了远离这两块大陆的遥远南半球。
4月底的新西兰正值金秋, 气温适宜,风景多样,色彩浓烈丰富, 如同天工颜料盘毫不吝啬的泼洒。
从湾流G700落地之后, 微凉适宜席卷周遭空气,是透彻心胸的愉悦。
周行之心情不错, 但是下了舷梯之后,好心情随着进入眼帘中的身影而逐渐消散。
这人有些眼熟, 好像是华新在澳洲项目的负责人。
就是他,几个月前叫走了刚领证的姜希芮,让他们新婚夫妻异地了整整三天。现在再次出现,准没好事。
王立民快走几步迎上刚下飞机的姜希芮,微微弯腰, 态度恭敬又热切:“姜总旅途辛苦了。”
姜希芮点点头, 之后悄悄抬眼瞄向身旁不知情的大男人。
面色阴沉, 很不好惹的样子。
姜希芮自知理亏,心虚似的用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声音甜软地小声撒娇:“老公, 你听我解释……”
周行之放下搂着她肩膀的手臂,看向一侧, 好大一只看起来有些落寞。
接着,落寞大狮子低声说道:“这是我们的蜜月。”
姜希芮心疼得不行, 主动凑到他面前,仰着头对他说道:“对呀, 这是我们的蜜月, 我就见他们一面,就开一个很简短、很简短的会议,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和霆宇的股东面对合并会不安一样,华新的管理层同样也有些无措。
姜希芮明白王立民要求见面的想法,无非是想确定澳洲项目未来的发展以及自己的职位是否会发生变动,还有就是些表忠心的事罢了。
只是一场会议的时间,既能够让下属安心,又可以通过面对面交谈提高效率,姜希芮觉得很划算。
但是周行之显然不这样想。
站在一旁的王立民十分局促,主动和沉着脸的新老板搭话:“周总,今天第一次见面,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新澳洲项目的负责人,王立民。”
周行之没什么表情地回握王立民伸过来的手。
王立民笑容灿烂,中年男人脸上岁月的褶皱清晰可见:“您和姜总太登对了,虽然我没有参加婚礼,但是我看了新闻,真真是才子佳人、神仙眷侣,看到您和姜总我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绝世姻缘……”
王立民直白露骨的彩虹屁让姜希芮忍不住低头,但是身边的男人却十分受用,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中午落地,下午开会,之后正式进入蜜月。
夜晚,奥克兰一家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内。
私密空间内是秋意微凉也驱不散的炽热潮湿。
“不行,周行之,我不要了。”姜希芮气息急促,双手用力抓紧身下的床单,纤细娇软的手指徒劳抓挠着。
她知道今晚不会轻松,所以一开始就放软了态度,听话且顺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周行之实在太过分了。
姜希芮仰起脖颈,一阵阵酥麻在身体各处堆积到临界点,继而膨胀炸裂,如同升空焰火,绚丽震动强烈。
周行之抬头看向迷离瘫软的女孩,雪肤染上破碎不规则的红痕,颤抖的身体是他罪行的印证。
但是不够,他还想看她更多。
红樱湿润脆弱似乎再也经不起摧残,粗粝手指却依旧点落带着力道。
汗湿的娇躯不受控地支起腰,再无力落下。
周行之低头再次含住,唇舌不再肆虐,这次疼惜回归,安抚意味更多,可这安抚也是磨人难挨的。
姜希芮哭哭啼啼地示弱:“老公,嗯嘤,我不想要了,好酸的,求你了。”
周行之起身,有力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声音含着冷硬和不讲情面:“不想要了?可以,我们换一个。”
进入之后,姜希芮紧紧搂住周行之的脖子,哭骂着肆意逞凶的男人。
“周行之,你混蛋!”
“混蛋也是你老公。”
“呜呜呜,我不要你了。”
“不要也得受着。”
腹肌不知疲倦地一次次贴向娇软,颠簸加重加快。
身高差距使得她全然包裹在男人身下,肌肉优越的身躯不再意味着包容和守护,现下好似封锁牢笼,将她困在宛如孤岛一般的床上,只能接受他施加的一切,他在主宰一切。
姜希芮感觉她要碎掉了,极致的白茫过后,意识仿佛高悬在身体之上,再也落不下,她失控了。
失控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一直绷紧的情绪。
乍然的疏解,情绪就此崩溃。
姜希芮一点点蜷起身体,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孩,不停地抽泣,再慢慢发展到放声大哭。
“芮宝,我弄疼你了吗?给我看看。”周行之慌乱地将女孩捞在怀里哄,终于意识到方才力道过重,做得有些狠了。
姜希芮咬着唇,窝在男人怀里,眼泪止不住,噫呜一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继续哭嚎。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疼倒是不疼的,但是肯定肿了。
而情绪崩溃更多的是因为……因为难以启齿的脱离控制。
她怎么会变成那样,怎么会有那么多……
都是他的错!
姜希芮气不过,张嘴一口咬住,狠狠嘬起来。
周行之闷哼一声,忍着了,抬手轻拍女孩的后背,低声认错:“我错了,我以为你可以的,力道没收住。”
“呜呜呜,周行之你不爱我了,你不疼我了。”姜希芮咧着嘴带着哭腔控诉他。
周行之从她的唇瓣中解脱出来,搂住委屈的小姑娘,将她哭花的小脸放到颈窝处,继续哄道:“乖宝不哭了,告诉我哪里疼,让我看看好不好。”他一直惦记着怕她受伤,想确认一下来判断是否需要去医院。
姜希芮察觉到男人拉她腿的动作,赶紧开口:“不疼的,就是很难受。”
“是哪里难受?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周行之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劝道。
“不用去医院,我就是……就是不习惯,你太凶了。”
女孩羞恼的声音让周行之松了口气,他轻笑了一声,浑话污染她的耳朵:“我以为你会喜欢,刚才流了很多……”
“不要说了!”姜希芮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跳脚猫猫,瞪大眼睛看向笑容暧昧的男人。
“好,我不说了。”
姜希芮跪坐在男人的大腿上,高度升高使她能够垂首俯瞰周行之。
“你刚才是不是在惩罚我?惩罚我下午的时候开会。”
“不会,芮宝多想了,我只是想换个方式。”
姜希芮摇头:“不,你就是在惩罚我。”
似是想起了刚才的委屈,她又想哭了:“呜呜呜,我都说不要了,你还那样,你太坏了。”
不等周行之哄她,姜希芮抹了一把眼泪自己停住了哭声,继续说道:“我不喜欢这样,你不准在床上罚我,听到了吗?”
周行之很好说话:“我听到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乖宝原谅我好不好?”
刚刚的情.爱,他确实有因为占理而想放任一次的意思,而且一开始芮宝实在太乖了,这更加助纣为虐。
情.欲混乱,理智的缰绳有所松动,他同样失控了。
他明白姜希芮这么说的原因,她不喜欢在床上处在完全被动的局面,他的猫猫爪牙厉害得很,天生排斥桎梏束缚。换句话来说,他需要在床上好好伺候她,看脸色行事,服务大于疏解。
对此,周行之没有任何异议,他十分乐意,自愿低下头颅,甘为孺子牛,任她驱使。
姜希芮嘟着嘴想了会儿,傲娇地点了点头:“行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了,我不和你计较。”
“谢谢芮宝。”周行之顺从回应。
在姜希芮的要求下,床单是周行之换的,垃圾也是周行之扔的,这些必须他亲自做,不能让别人看见,她不准!
伺候完猫猫洗过澡,犯了错的贪婪大狮子被罚不准和猫猫一床睡觉,抱着衣物被赶出了主卧。
*****
翌日,身体酸软的姜希芮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开眼时,她看到周行之正坐在床的另一侧看书。
叔本华,《论意志的自由》。
姜希芮笑了,主动钻进男人的臂弯处。
睡了一觉的猫猫心情不错,气量很大,并不记仇。
“醒了?”
“嗯。”女孩声音娇娇的,慵懒的强调很勾人。
姜希芮将下巴放在男人的胸口处,眨巴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呆萌。
“我感觉,现在或许不是读叔本华的好时候。”女孩的嗓音还带着睡意,是属于刚睡醒后独有的慵懒娇嗔。
现在可是蜜月,就不要看十九世纪的人是怎样诉说苦难的了。
她不要苦难,她要甜甜蜜蜜!
周行之闻言将书放下,摸了摸她刚睡醒泛着红晕的脸颊,低声问她:“芮宝,今天想做什么?”
“谁做攻略听谁的。”姜希芮甜甜说道。
这句话另一个意思是,谁干活听说的,谁是牛马听谁的,反正她是不操心的,是被伺候的人。
牛马周行之:“好。”
“但是,我有个要求。”姜希芮补充道。
“嗯?什么要求?”
“我不想房子里有第三个人,不要佣人,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
周行之浅浅勾起嘴角,他只当是芮宝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害羞,不想别人看到他们夜晚时的狼藉混乱。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答应了下来:“好,只有我们两个,我来照顾你。”
然而……
在他们来到Tekapo之后,除了震撼于浅蓝湖水的澄澈外,还有另一件事让周行之很是上头。
他们住的湖边别墅用的是烧柴的壁炉,现在虽然是秋季,但是夜晚温度低,还是需要靠壁炉来取暖。
可是,姜希芮将佣人都遣散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 他需要劈柴。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行之反应过来,这是芮宝对他的惩罚。
庭院里,周行之脱去外套,只穿着一件贴身的长袖羊绒衫,拿着斧头看向脚步雀跃不停抱来木柴的小姑娘。
“还愣着做什么,劈柴呀。”小姑娘开朗吩咐道。
姜希芮真的不是在惩罚他,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看他干活。
她很喜欢他的肌肉线条,尤其是动起来的时候,这样的身材静坐在高级写字楼里办公实在太过浪费,就应该做一些体力活来发挥价值。
而且,她很喜欢感受到他的力量,这让她很满足,因为这份力量现下完全臣服于她,她为能随心意支配这份力量而感到满足。
周行之明白了。
她想玩大小姐和帮工2.0。
“姜小姐,你在捉弄我,这样很有意思吗?”周行之迅速进入角色,皱着眉声线冷硬地说道。
高大的男人手握斧头,明明分量十足的伐木工具此刻在他手中却如同幼童玩具一般轻巧。
他脸上带着隐忍的薄怒,是端方正经的人被调戏玩弄后的忍耐和窘迫。
大个子被欺负,却无法反抗,十分勾人心痒。
不过……他再次猜错。
“不,你误会了,我现在不想玩role play。”小姑娘裹着一条羊绒毛毯,踩着毛绒棉拖坐在庭院中的躺椅上,宛如一只爆毛的毛球猫猫,娇憨可爱。
毛绒绒的姜希芮歪着脑袋依旧开朗地吩咐他干活:“你能快点劈柴吗?”
周行之看向那双满含兴致的晶亮杏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抬起斧头开始干活。
虽然一开始动作有些生疏,但是凭借极强的学习能力和绝对力量的加持,周行之劈柴的动作逐渐流畅熟练。
姜希芮很满意,颧骨持续升高,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回落。
她裹紧身上的羊绒毛毯,姿态慵懒地靠在躺椅上看着周行之干活。
傍晚时分,Tekapo湖边,绵软云朵被霞光晕染出金黄与粉红,绚烂梦幻如童话布景。
在这样美到不真实的天空帷幕下,她坐在湖边庭院中,远处是永恒矗立的雪山,近在身旁的是她结为伴侣的男人,每一处都合乎她审美偏好的男人。
这一刻,仿佛逃离时间流逝的束缚,实现永恒绵长。
夜晚降临,Tekapo最负盛名的星空帷幕铺展在蓝黑画布上,斗转星移在这颗星球上实现最清晰的观测。
姜希芮的取暖物从羊绒毛毯变成了男人宽阔有力的臂膀,她窝在周行之的怀里,两人一起坐在躺椅上仰头看星星。
“你看,那个是大小麦哲伦星云。”姜希芮伸出手,指着一片星空说道。
周行之蹭了蹭她的侧脸,低声夸奖:“芮宝知道好多,好厉害。”
姜希芮笑着回头,调侃他:“我不像周总,满书架里只有专业书籍。”
周行之挑眉:“我如果不争分夺秒努力学专业课能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博士毕业吗,你知道,我是……”
“你是十四岁上的大学,周行之你到底要讲多少遍啊?”姜希芮接上他的话,语气无奈含着埋怨。
她捏了捏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由于皮肉太紧没多少肉感,并不好捏,然后她半开玩笑地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些瞧不上少年班出身之外的人?”
周行之捉住女孩调皮的手,放在唇边贴了贴。
“芮宝你总是冤枉我这一点,我真的没有这些偏见。我只是很庆幸自己当时选择了少年班,如果按部就班完成学业,现在我一定不会在你身边。”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没有炫耀没有波动,只是在陈述他认为的既定事实。
或许有几分淡然,是努力过后最终实现上位者跨越的胜者姿态。
姜希芮回望那双深邃的眉眼,柔声说道:“谢谢你在我身边。”
那晚,星空陪伴了她许久,从庭院再到卧室的玻璃屋顶。
点点星光在震颤,剧烈时会形成光路,在视网膜上形成划过的假象。
姜希芮的双手被周行之牢牢掌控,粗粝的手指和纤纤素手交叠,十指交叉扣在头顶。
她的身体暴露在他的目光下,和星光一起颤抖。
掌控欲不只在交握的双手,还在深处。
今晚,火热埋得很深,嵌入神经薄弱的关键,研磨蹭动,他肆意感受他存在于她的契合。
“老公,好酸,呜呜呜,我受不了了。”姜希芮含住他的耳垂,讨好一般舔舐着,希望得到一丝喘息。
周行之停下来哄她:“乖,之前有过一次,这次不会这么难受了,你会喜欢的。”
说完,喘息关闭,力道再次落下。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漆黑的双眸一片晦涩:“如果没有我,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你身边,你会和谁在一起?嗯?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吗?还是你会遇见其他人?”
他像是自虐一样构想他不存在的场景,可是还未等来姜希芮的回复,周行之便已经无法忍耐。
他俯身亲吻她,疯狂炽热,却依旧克制力度,含吮间是疼惜爱怜。
亲吻的间隙,周行之粗喘着地确认道:“姜希芮,你的身边只能是我,无论还会存在多少种可能,都只能是我,知道了吗?”
姜希芮咬着下唇,连连点头。
她已经被持续涌动的酥麻搅乱了神志,无法开口言语。
在最后攀抵高峰之前,周行之来到她的耳廓,诱哄她:“乖宝,叫我的名字。”
姜希芮侧过头,含着水汽的杏眼看向男人同样困于情.欲中的英俊脸庞。
他在驯服她。
奖励就在前方,他要将他的名字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动作不断起伏,周行之带有攻击力的目光锁住她。
“乖,叫我的名字。”他重复道。
姜希芮仰起脖子,忍不住嘤咛一声。
倔强凉薄如她本不该屈服,向来只有她驯服别人的份儿。
可是,望进那双她最喜欢的眼眸,男人的狂热偏执下藏在深处的是迷茫不安。
怜爱如潮汐一般翻涌上涨,倔强的坚实脊梁在水流冲击下变软。
“姜希芮,叫我的名字。”他发狠说道。
“周行之!”
白茫同一时间抵达,完全属于彼此的伴侣紧紧相拥
“姜希芮,姜希芮,姜希芮……”
疏解的那一刻,周行之不停念着她的名字。
无需她动手,他会完成自我驯服,将最热忱的真心捧给她,一如相遇到此刻,再到望不见的岁月尽头。
*****
第二天,他们来到新西兰最高峰库克山,乘坐观光固定翼飞机来到冰川之上。
车矢菊浅蓝天空与雪山峰峦交汇撞击,纯净色块的对撞充满力量。
相同的雪山和浅蓝天空,类似的飞行工具,现实与记忆重叠。
姜希芮想到了那个当时让她羞窘万分的直升机螺旋桨之下的接吻。
她顶着一张被他亲肿的嘴唇试图在狭小的机舱里和他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姜希芮忍不住勾唇,从舷窗外的风景回头,目光落在周行之身上。
男人也在看着她,不知从何时开始。
相视一笑,只有他们知晓的秘密在目光中传递。
姜希芮主动靠近,将唇贴向他。
周行之追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在用亲吻纪念一年前的相遇。
……
午夜静如初生。
姜希芮也回归初生状态,思缕未挂,安逸地蜷缩在被窝里。
“乖宝,醒醒。”
男人的低喃和亲吻唤醒了她。
姜希芮挣扎着扇动眼睫,眯开一条缝隙,嘟着嘴打量着面前穿戴整齐的周行之。
“你做什么呀?不好好睡觉,还来闹我。”她被无故吵醒,有些委屈。
周行之抚摸着她的脸颊,耐心安抚道:“乖宝醒醒,我带你去看极光。”
极光?
姜希芮不相信扭头转向另一侧,轻声嘟囔着:“怎么可能嘛,你一定是在骗我,这里是新西兰又不是冰岛,维度不高,极光很少见的。”
周行之不再解释,迅速将一条羊绒连衣裙套在女孩身上,再帮她穿上厚实毛绒的雪地靴,最后将她用一条宽大的羊绒毛毯裹了起来,像个蚕宝宝一样,只有小脑袋露在外面。
周行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再帮她把毛线帽戴好,亲了一口她的脸颊,蹲下身将这个大襁褓抱了起来,走的时候还向上掂了掂她。
“走,老公抱你去看极光。”
姜希芮窝在男人的臂弯里,对他抱小孩儿一样的姿势早已习惯。
她打着哈欠,砸吧了下嘴巴要求道:“你抱我哦,一点路我都不想走的。”
周行之欣然答应下来。
将蚕宝宝放到车上,跟随向导前往观测地点。
之后抱着她徒步半小时左右来到Tasman泻湖。
全程正如姜希芮要求的那样,抱着她,没让她走一点路。
然后,越过山峰叠嶂,夜幕霍然骤亮。
是极光!
第75章 蜜月·Daddy
在极光青绿色光泽布满眼皮的那一刻, 姜希芮感觉睡意瞬间褪去。
自然的伟岸和神奇可以驱散一切倦怠,即使她刚刚劳作了或者说被劳作了快两个小时。
光在此时有了最为具象的体现 —— 色彩、流动、颗粒感、喷涌而出。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周行之望着她眼中倒映出的多彩极光,邀功起来。
今年是太阳风暴爆发高峰年, 他提前观测了数据并询问了当地向导, 落实好之后才带他的好姑娘过来。
姜希芮有些怔愣地点点头,夸人的时候嘴甜得很:“老公不会骗我的, 你好厉害!”
极光波动从青绿逐渐转变成粉红,情绪同样发生转变, 对自然的赞叹冷却下来,逐渐被感动扩大领地,姜希芮盛满光彩的杏眼在眼尾处逐渐泛红。
这份呈现在她眼前的惊喜是周行之精心策划的结果,不经意间的惊喜背后是他的用心。她没有花一分心思,甚至连过来的路程都是被他抱在怀里, 她仅仅睁开双眼, 便直接收获了最后丰盛的果实。
不劳而获在这般情境下浪漫又美好。
姜希芮努力从羊绒毛毯下伸出脖子, 在男人的怀抱中微微侧身,就在她想贴上他的俊脸, 意图在雪山泻湖极光下留下亲吻的时候, 跟随他们一起过来的向导突然说道。
“你爸爸很爱你。”
未发生的亲密暂停,姜希芮转过脸对着大胡子向导语气疑惑地问:“抱歉, 你刚刚说什么?”
中年男人搓了搓手,很有些感慨:“他是你爸爸吧, 你们关系真好,这么大了还让爸爸抱, 不像我的女儿, 上了中学之后都和我不亲了。”
或许是夜晚的缘故周行之的五官并不清晰,年龄只能通过身高来判断;亦或许是姜希芮素颜时太过显小, 而且现在还是个襁褓的状态,年纪实在存疑……
所以,可能综合以上种种,那人将周行之错认成了她的爸爸……
姜希芮抿了抿唇,悄悄抬眼看向她的“爸爸”。
男人的脸色很复杂,总之是一种形容不出的难看,阴沉冷重一如常年冰封的高海拔湖水。
可能是太过震惊,俊脸带着些许怔愣和茫然,一时间语塞没有反驳。
看到周行之吃瘪的样子,而且还是因为他最为敏感的年龄差距而吃瘪,姜希芮实在没忍住,不厚道地大笑出声。
*****
回到住所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夜深,人却并未安睡,姜希芮和周行之此时没有任何睡意。
“你刚才在笑什么?嗯?取笑我吗?”周行之力道加重,弯腰咬了一口女孩的脸蛋。
“哎呀。”
姜希芮笑闹着推开男人的脸,不让他咬。
周行之抵着她的额头,掂着她,故意磨她:“下次还敢笑我就打屁股,知道了吗?”
女孩莹白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纯洁柔情好似林间小鹿一般的杏眼直直望着他,红润唇瓣开合,吐出让人发疯的话:“Daddy是要罚我吗?”
这句话宛如压迫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洪水猛兽就此决堤而出。
周行之架起女孩纤弱白嫩的双腿,开始新一轮颠簸,这次更深更重。
“胆子不小,竟然还敢招惹我。我告诉你姜希芮,别求饶,就这么受着。”
被刺激狠的大狮子有些不管不顾,只想让身下的小猫认识到厉害,让她不敢再不知天高地厚说些撩拨人的话。
姜希芮用力抓挠着男人的后背,很倔强地咬住下唇,艰难忍住声音。
“不准咬。”周行之从女孩牙齿下解救出红肿的唇瓣,但是大胆小猫妖还在得寸进尺,进一步撩拨他紧绷的神经。
她张嘴含住了他的手指,吮了一会儿吐了出来,甜甜地唤他:“Daddy。”
这晚,猫猫为她的大胆莽撞付出了惨重代价,“遍体鳞伤”彻底成了一只废猫。
破碎猫猫只能被人抱来抱去,去喝水去洗澡去洗手间……全部是在周行之的怀里进行的,猫腿没有一丝力气,全然成了摆设。
……
翌日,姜希芮自然是在周行之的怀里醒过来的。
意识已经清醒,但是酸软的身体依旧留恋梦乡,懒得动弹。
她想到了午夜见到极光的不劳而获,她想继续享受这样的待遇。
女孩白嫩的手指小心扒拉着男人的丝绸睡袍,挪动身体凑了过去,如愿以偿张嘴含住开始嘬嘬。
正在单手看书的周行之被牙齿的研磨惊扰,低头发现贪吃小猫已经醒了。
他放下书,握住女孩的手臂将她托了起来。
姜希芮嘴巴微张,嘤唔一声似是对失去嘬嘬而不满。
“醒了?”周行之从床上离开,给她递来衣服,“醒了就起床吃点东西。”
他自诩服务到位,每次做完都会帮娇软无力的猫猫洗澡,但是私心让他不给她穿衣服,因为这样抱起来手感绝佳,他会很满足。
光溜溜的猫猫此刻侧趴在床上,眨巴着大眼睛,并不接周行之手中的衣服。
她娇声娇气地命令道:“你给我穿。”
周行之语气无奈:“别闹,乖,自己穿。”
“谁脱的谁来穿,反正不是我脱的。”
周行之放下衣服,坐在床边,抚摸着女孩发丝稍显凌乱的脑袋。
“这是在闹脾气?”
姜希芮没否认:“你晚上太凶了,你都不疼我了。”
周行之低声反驳:“小没良心,这还不疼你。”
“哼,那你要用行动证明。”姜希芮小声哼唧,“我想让你照顾我,就像看极光的时候一样,帮我穿衣服,抱我去湖边。”
周行之叹了口气,声线透着沙哑:“非要我帮你穿?”
“嗯。”姜希芮点点头。
周行之将撒娇的女孩从床上扶起来,上半身靠着他坐在床上。
被子自然滑落,露出白软弧线和粉嫩。
男人微不可察地吞咽了下,继而强制移开视线,从衣物中挑拣出那块丝绸布料。
周行之有些犯难,脱掉这块布料他很熟练,但是如何穿上,他是第一次。
“乖宝,”男人哑声哄道,“自己扣好吗?”
姜希芮:“不要。”
周行之深呼吸一次,努力静下心和搭扣作斗争,终于扣好了。
但是磨人小妖精并不满意:“要调整位置的,这样不舒服。”
调整位置?那岂不是要……
周行之抬起她的下巴,皱着眉,声音沉沉,带着丝凶:“姜希芮,你在故意折腾我。”
“你是不是不想帮我穿?嫌我麻烦?周行之,你不爱我了。”
女孩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委屈,让人忍不住心软。
没办法,周行之再次深呼吸,大手小心托起白软。
温软的手感攻击力惊人,更不用说时不时蹭动手心的粉嫩……
男人手腕处的筋线因为用力克制而明显凸起,可是克制是有限度的,作精小猫越过临界线,玩脱了。
不再忍耐,周行之从背后手掌收拢,有分量的白软瞬间盈满。
他贴着姜希芮的耳廓,气息沉重:“乖宝竟然不相信我疼你爱你,嗯?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没有良心?我就是因为疼你,不想再来一次才不碰你的,你偏要送上来。”
丝绸布料被他轻松解开,猫猫再次丝缕未着。
姜希芮也没想再来一次,她现在疲累得很,刚才的要求只是想逗逗他,但是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撩。
看到男人重新覆了上来,她连忙示弱扮可怜:“老公,你疼疼我,我好累的,不想要了。”
周行之不为所动,单手拉她的腿:“晚了。”
“唔,周行之,你混蛋!”
“放松,乖宝。”
“呜呜呜,轻一点好不好,求你了。”
“好,我轻轻的,一会儿就好,我保证。”
……
最后还是周行之帮她穿好的衣服,因为她再次变成了一只废猫,任他摆弄胳膊双腿,勉强穿戴整齐。
之后,周行之将她抱到餐厅,放到座椅上坐好。
姜希芮刚刚哭过,鼻尖还有些泛红,披散着头发,小可怜一个。
她素颜的时候的确很显小,通透白皙的皮肤似乎保持着初生状态,此时垂着眼睫,五官柔软动人。
而且,她现在还穿着一身毛绒绒的居家睡衣,看起来就像是个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被大狮子吃干抹净欺负狠了的猫猫。
周行之莫名感到些许负罪感,好像他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一般。
事实上,他确实有错,是他经不起撩拨,是他刚刚折腾了她。
“要不要我喂你?”他还记得芮宝之前说想让他照顾她。
姜希芮点点头,声音带着鼻音:“要。”
这一天,姜希芮是在周行之的怀里度过的。
她像是回归了婴孩状态,不会走路,事事需要他照顾。
“老公,我想再去一次Tasman泻湖。”
沙发上,姜希芮窝在周行之怀里,仰着脸看他。
周行之姿态闲适摆弄着她的头发,问道:“为什么想再去一次?晚上不是去过了吗?”
“是去过了的,但是当时我一直在睡,路上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姜希芮小声解释着。
女孩嘟着嘴眼巴巴的样子,可怜可爱的,让人有种想答应她一切所求的冲动。
周行之就有这般冲动,更何况是抱她去湖边这种简单要求,没什么好犹豫的。
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周行之后面背着登山包,前面抱着大襁褓,出了门。
白天,这条短途徒步路线有不少观光客,他们对于包袱繁重的周行之感到好奇,目光或直白或遮掩地往他身上瞄。
向来不在意他人目光的周行之难得有些窘迫,因为除了这些目光外,怀里的小姑娘一点都不老实,时不时语出惊人。
“Daddy,我想喝水。”
“Daddy,有没有cookie呀,我有点饿了。”
“Daddy,你换个姿势抱我好不好,大腿有点酸。”
……
“Daddy”,英语,通用语言,谁都可以听懂。
同时带着属于成年人领域的暧昧与不可言说。
所以那些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徒步者在听到这种称呼时,目光多样又复杂。
有惊讶,有不解,有了然后的调侃,有试图看清怀里宝贝的觊觎……
周行之面色阴沉难看,这是被冒犯后的薄怒,但是在姜希芮甜甜唤他要这要那的时候,负重前行的男人再次换上温和如常的神态,低声询问小姑娘的需求。
半个小时的徒步路程莫名变得漫长,在终于抵达Tasman泻湖的时候,周行之竟然感到一种类似解脱的情绪,但是转念又想起来这并非结束,只是二分之一,他还要抱着小祖宗回去。
“好美,”姜希芮看着雪山围绕的高山湖泊赞叹了一句,“但是还是晚上有极光的时候更好看,Daddy好厉害!”
周行之:……
他低头凑到女孩耳边,小声和她商量:“芮宝,可以不在外面这么喊我吗?”
姜希芮不解:“不喊什么?是不能喊你Daddy吗?”
“……对,咱们可以在家里这么叫,外面就不喊了,好不好?”
姜希芮抿嘴想了会儿,很好说话:“好的,那我在外面还是叫你老公。”
周行之吻了下她的额头,夸奖道:“芮宝就是乖。”
终于,甜蜜又折磨神经的徒步结束了,他们返回了湖边别墅。
但是磨人的小妖精继续提要求。
“我想泡澡。”一边说着,姜希芮一边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我还想做一次头发护理,好几天没做了,你给我做。”
刚坐在沙发上没休息2分钟的周行之闻言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走进主卧里的浴室,给小祖宗放洗澡水,并贴心地让她挑选一颗桃子味的浴球,放在了里面。
调试好水温之后,周行之来到客厅抱起姜希芮来到浴室,一层层剥掉他帮她穿好的衣服。
娇软猫猫重回光洁,目光似懵懂似无辜地看着他。
周行之抬手遮住那双杏眼,单手托起将她放入淡粉色泡泡之中。
姜希芮拍了拍泡泡,随后仰躺在有垫枕的浴缸边上。
周行之曾经在碧水湾帮她做过头发护理,步骤还算熟悉。
挽起女孩似黑绸一般的长发,粗粝大手小心做着不符合外表的精细活儿。
“芮宝醒醒。”男人低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由于太过舒适,姜希芮在浴缸中睡着了。
睁开眼睛,她收获了一张上下颠倒的俊脸。
女孩从泡泡中伸出手臂,语调娇声娇气:“Daddy,抱。”
周行之不知何时也脱了衣服,现在只围着一条浴巾。
他弯腰凑近,让她坐在他的右臂上,来到淋浴下面。
“你也要洗吗?”姜希芮问道。
“嗯,咱们一块洗。”
周行之在说这句话时,声音是之前所有撩拨累积在一起的紧绷和低哑。
他被磨了这么久,是时候收取些利息了。
“那里不用洗的,你别碰。”猫猫嘤咛出声。
周行之并不听从,言语十分道貌岸然:“乖,你不是让我照顾你吗?我帮你洗。”
浴室充斥着氤氲水汽,以及蒸腾升温的暧昧气息。
还有时不时突破水汽围堵,难捱要人命的娇嗔 —— 因情.欲而破碎的“Daddy”。
……
晚饭是在床上吃的,姜希芮精神萎靡地瘫软在鹅绒被中,手臂是抬不动的,只能张嘴等待喂饭。
周行之的喂饭技术精进了不少,至少这次没有喂到她的鼻子里面。
夜晚,气温降至10度左右,室内的温暖熨帖人心。
周行之单臂揽着她的肩膀,躺在床上,没有再碰她。
地广人稀的南半球孤独大陆上,夜晚静谧无波,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作伴。
以及身旁亲密相贴的伴侣。
“芮宝,今天……是想到了爸爸吗?”周行之轻声问道。
“什么爸爸,Daddy吗?你就是Daddy呀,很坏的Daddy。”小姑娘趴在他怀里咕哝着。
周行之明白姜希芮是在插科打诨,试图糊弄过去。
他记得午夜时分,当向导说出“你爸爸很爱你”的时候,女孩瞬间落寞的脸。
她其实掩饰得很好,很快便恢复正常,之后甚至大笑,取笑他的年纪。
周行之侧身面向她,将她贴向他的胸口。
女孩的小手很快忙碌起来,扒拉他的睡袍,开始嘬嘬。
“芮宝,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我保证。”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是任何角色,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要。”
男人低醇的嗓音回响在若大卧房中,伴着他的体温融入她的身体。
姜希芮握紧了搭在他睡袍上的手。
他什么都明白。
她的大狮子知悉她的一切,包容她所有的怪癖,疼惜她所有沮丧的时刻。
从午夜开始,那句“你爸爸很爱你”,如同叹息一般萦绕在耳边、脑海。
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洒脱,看得开。
这一天,她孩子气的索求,周行之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好似多说几遍就能免疫酸楚的“Daddy”……她像是在报复性地填补幼年的缺憾,仗着他的包容,作天作地。
但是,不洒脱又如何,那仿佛如影随形的原生痛楚,时常跌落其中的情绪低谷,变得不再可怕,因为无论何时,她都会有他的陪伴。
周行之察觉到胸口处的温热潮湿,没再说话,只是搂紧怀里的女孩。
“我想听故事。”她瓮声瓮气地开口。
“嗯?什么?”
姜希芮从男人的怀抱中抬起头,泪湿的小脸看起来可怜兮兮。
她抿了抿唇,再次要求道:“我想听睡前故事,Daddy。”
周行之了然。
她在回应他刚才的话 ——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是任何角色。”
“好,我给你讲。”
周行之俯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亲吻。
无关情.爱,只有疼惜,是给那时没有亲人在身边年幼的姜希芮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可爱猫猫,某一天,她遇见了一只大狮子……”
……
“周行之,你的故事好俗套哦,每次结局都很没劲。”
“那你帮我改一改。”
……
第76章 蜜月·徒步
翌日清晨。
刚过7点钟, 姜希芮醒了过来。
昨晚休息得很好,周行之的睡前故事很有帮助,她睡足了8个小时, 再加上没有酸软劳作, 现在体力充沛,精神满满。
对她来说, 正常情况下,5个小时的睡眠足以支撑她一整天高强度的脑力劳动, 她从读书时代一直到工作几乎都是这样的生物钟,除了休息日之外。
而每当提到这点,一天恨不得睡上10个小时的宋敏慧大呼她的非人构造。
“Cici你就是个变态,聪明就算了,为什么续航能力还这么长, 你还让不让其他人活!”
可是据姜希芮观察, 周行之比她更变态, 他似乎只需要4个小时的睡眠便可实现焕然一新,真是天选牛马劳工圣体。
“芮宝醒了?”
周行之大字型躺在床上, 头枕着手臂姿态懒散地睨着姜希芮光洁的后背。
她在穿衣服, 小手轻松扣好搭扣,几秒钟解决掉昨天折磨了他许久的难题。
姜希芮披上淡青色丝绸睡袍, 回答:“对呀,你也起来吧。”
一边说着, 一边将男人的睡袍抛给他。
周行之抬手接住睡袍,勾了勾嘴角, 不正经地说:“芮宝帮我穿, 我就起。”
姜希芮没搭理他,留下了句“爱起不起”后, 走向洗漱间。
刷牙的时候,镜子里面出现了不好好穿衣服的男人。
他随意将睡袍挂在身上,像是在应付了事,露出大片宽阔胸口,直到腹肌、人鱼线,色气撩拨不加掩饰。
周行之从背后贴近她,192的大男人弯腰把下巴放在165女孩的肩膀处。
体型差让他能够将她一整个罩在怀里。
周行之偏头凑近她的耳廓,低声问道:“今天去罗伊山徒步,身体还好吗?”
虽然昨晚放过了她,但是昨天白天的时候,娇软猫猫还是劳累了不少。
罗伊山徒步路线一来一回差不多有16公里,对体力有一定要求。
姜希芮怕痒躲开他的嘴唇,含着牙刷含糊说道:“没问题的,我现在感觉很不错。”
周行之直起身体,垂眸看着站在他怀里的女孩,目光不明。
是了,他的好姑娘虽然身材纤细却是精瘦型的猫猫,毕竟是滑雪爱好者,体力这方面自然没问题。
所以,之前她撒娇喊累、哭哭啼啼地求饶,大概率是在躲懒,她其实受得住。
发现真相的贪婪大狮子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之后的征伐之路或许可以加码。
姜希芮看向镜子里的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的坏心思,歪着头催促道:“快点刷牙洗漱呀。”
“哦,好的芮宝。”
……
早餐是周行之准备的。
烤吐司,煎培根,燕麦谷物酸奶碗……
简单白人饭,周大厨信手拈来。
姜希芮提议过她想吃班尼迪克蛋,但是被无情地拒绝了。
“喂你什么就吃什么,哪来那么多要求。”周行之佯装不近人情的严厉老师。
乖巧学生姜希芮嘟着嘴:“嗷,好吧。”
周行之知道她喜欢吃软软的班尼迪克蛋,但是那个东西的火候实在太难掌握,他在蜜月之前曾经反复练习过,从未成功。
因此为了不露怯,只能狠心拒绝馋嘴猫猫。
吃过早餐后,二人回到主卧去换徒步的装备。
周行之率先穿好,坐在床尾凳上看着小姑娘捣鼓自己。
姜希芮很专业,高帮徒步鞋,速干leggings搭配护膝,考虑到今天天气不错风不大,选择了软壳冲锋衣减轻负重,以及专业登山包、登山杖、包裹严实的养蜂人防晒帽拿在手上……
这是周行之第一次见姜希芮这样装扮,是不一样的漂亮。
塑身裤勾勒出玲珑身形,运动风穿着看起来很精神,而且小姑娘还扎了一个丸子头,再配合上双肩包,就像是一位朝气蓬勃的学生。
高中生,不能再多了。
至于姜希芮全身装备的牌子……
嗯,是他认不出的品牌,但是大概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是个瑞士牌子,老钱的最爱。
周行之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黑的鸟牌,心说如果是在过去,穿成这样他一定会被嘲弄。
可能是之前被老钱风格束缚太久,周行之产生了逆反心理,丝毫不排斥所谓烂大街的logo。
通俗的大众的,正体现了大部分人的审美选择,或许有营销成分在,但是受欢迎还是说明了很多问题。
“老公,你好帅!”换好装备的姜希芮像只小蝴蝶一样扑了过来。
周行之的思绪随之打断。
他张开手臂接住女孩,揽着她的肩膀不要脸地问道:“哪里帅?”
姜希芮仰着脑袋看他,嘴甜得很:“全部,所有的地方!”
她宣布,除了西装暴徒的经典皮肤之外,她现在的最爱是户外风大帅比!
周行之真的超适合,宽肩长腿,充满力量感的身材和户外风格完美适配,他现在就像是一位有担当的领队,安全感满满。
而且这也满足了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喜好,冲锋衣和工装裤很有干活的意味,她最喜欢看周行之干活了。
总之,姜希芮喜欢得不行,搂着她的大狮子蹭来蹭去,像是一只撒娇求摸摸的猫。
周行之弯唇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满眼宠溺。
他的好姑娘果然不在意那些老钱圈层莫名其妙的着装要求,她只会夸他帅。
“芮宝今天也很漂亮。”周行之同样夸她。
得了夸奖的女孩笑眼弯弯:“再多夸夸,要多夸夸。”
*****
新婚夫妇腻歪够了之后,各自背上登山包拿好装备,出门开始今天的罗伊山徒步之旅。
“我来拿东西吧,你别背包了。”在出门之前,周行之提议道。
姜希芮摇摇头,拒绝了:“不用,咱们分工合作,这个负重我完全可以的。”
周行之没再劝。
昨天甜甜喊他“Daddy”、仿佛毫无自理能力的娇软猫猫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是正常版本的独立小猫。
罗伊山徒步步道是带着石子的原始土路,脚感适中,16公里折返路线,去往顶峰的路上一直攀升,没有缓冲地带。
姜希芮双手握紧登山杖,走起来还算轻松,即使微微喘息但是身心是愉悦开阔的,原因无他,眼帘中连绵不断的风光实在壮丽,一如明信片上的美好,身侧是澄碧磷光的wanaka瓦蓝湖水,远处则被绵长山峦起伏所占据。
“想喝水吗?”周行之问道。
“不想喝,目前还不渴。”
“好,口渴的时候和我说。”
姜希芮虽然也背了不少东西,但是水这类的沉重物品被周行之全部装到了他的背包中,给她安排都是轻便的东西。
对此,姜希芮没有反对,她欣然接受了这份体贴。
继续走了一段路程后,周行之再次问道:“饿了吗?要吃一点饼干吗?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开心果cookie。”
姜希芮继续摇摇头:“不了,我现在还不饿,我们还是到达最高峰的时候再吃吧。”
“也行,如果你饿的话再和我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
“水果呢?要不要吃?”
“不要,我现在不想吃。”
再之后。
“走累了吗?我背你好不好?”
“……不用,我可以的。”
姜希芮终于反应过来。
周行之想照顾她,就像昨天那样,他在怀念那种感觉。
周行之的确有点不习惯。
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有些微妙,类似于一种女儿突然长大,不需要他照顾操心的老父亲戒断状态。
他承认,昨天磨人的芮宝、事事依赖他的小姑娘让他感到莫名满足,被需求的感觉很好,但是他也意识到这种心态并不健康,这是掌控欲在作祟。
去往顶峰的路程已经进行了差不多二分之一,他们走到一处陡坡前。
“老公,我脚有点酸,不想爬这个坡了诶,你背我好不好?”姜希芮搂着男人的手臂,软声撒娇。
她是故意的,其实她一点也不累。
姜希芮不觉得周行之想照顾她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劲,她理解并且享受他对她的爱护,也愿意满足他。
就像周行之愿意满足她奇奇怪怪的癖好一样,她同样也可以做到。
她可以时不时变成他的娇软猫猫。
周行之低头看着甜甜撒娇的小姑娘,心底软成一团。
她毫无间隙地贴着他的手臂,女孩身前特有的娇软带来满含依赖的亲密触感。
高大男人蹲下身,示意她爬上来。
姜希芮爽朗笑了一声,立刻趴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像骑大马一样娇嗔地呼喊着:“驾,驾,快跑!”
过了这个陡坡之后便是次峰,徒步步道的第一个观景点。
姜希芮在周行之的背上拍下了湖水和山峰相依的照片,192的身高视野极好,不知有没有心理因素,姜希芮觉得与她165的原始角度相比要开阔得多。
在观景台短暂停留了片刻,他们继续出发前往顶峰。
人流变得多了起来,徒步爱好者从不同地点出发,最终汇集到这条通往顶峰的必经之路。
其中就包括一群男大,五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金发或褐发青年,很活泼,很青春洋溢,咋呼一声跑过来跑去过。
一群泼猴。
周行之在心里点评道。
他不是有意如此刻薄,如果他们只是路过的话,他只会微微皱眉,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意见。
但是这群男大一直围着姜希芮转,像一群泼猴,像一群讨人烦的苍蝇。
“你是华国人吗?”五个男大中最高的那个金发碧眼男孩问姜希芮。
姜希芮此时正带着养蜂人样式的防晒帽,包裹严实,仅仅露出的一双杏眼也藏在宽大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晰。
她简单点了点头,算作对陌生人的礼节回应,但是冷淡的态度十分明显。
可惜,她的礼貌疏离被对面的男孩当成可以进一步示好的信号。
金发走在姜希芮身侧,歪着头试图看清她的眼睛,语气轻佻地说道:“Baby, you’re pretty damn hot.”(宝贝,你真性感。)
直白露骨,而且音量并不小,全然当周行之不存在。
姜希芮气笑了,但是在她还没做出反击之前,周行之从她的另一侧走了过来,将她与金发男孩隔开。
姜希芮抬眼看向即使带着墨镜也能看出脸色难看的大男人,把两根登山杖放在一起拿,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老公,咱们不理他们,走快点。”
“没事,我帮你挡着,你根据自己的体力来,不用勉强。”周行之揉了下她带着帽子的头顶,作为安抚。
继续走了半个小时,视野再次变得开阔。
从早上到现在,耗时三个多小时,持续攀升了1300m高度,顶峰观景台终于近在身边。
姜希芮不是热衷于拍照打卡的人,但是面对站在顶峰俯瞰两大湖泊的瑰丽美景,而且还是历经8公里的长途跋涉终得来的美景,她想记录下自己的身影。
周行之从包里像是变魔术一般取出一台微单,来给兴致勃勃的小姑娘拍照。
姜希芮惊奇道:“你竟然背着它,重不重呀?”
周行之:“也还好,不重。我想着你或许想照相就带来了。”
姜希芮:“唔,老公真好。”
拍完照片后,他们在附近找了一片草地,铺好野餐布,将食物和水果从包里拿出来,简单饱腹充饥。
这些依旧是周行之准备的,主食是基础款BLT三明治,即培根(Bacon)、生菜(Lettuce)和西红柿(Tomato)。
姜希芮很给面子,一点也不挑食,吃得很香。
周行之看着女孩鼓动的腮帮,浅浅勾起嘴角,目光含着宠溺。
他体会到了周广源的快乐,喂猫猫吃饭果然很让人满足。
但是,就在姜希芮伸手去拿第二块三明治的时候,那群男大也来到了观景台。
不光周行之觉得他们烦人,姜希芮也很烦他们。
所以刚才的徒步她还是提速了,小宇宙爆发了一次,就是想快点摆脱他们。
可是男大的体力同样不错,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追了上来。
个子最高的金发男孩在发现他们的位置之后,立刻走近,毫不见外地坐在他们野餐布的边缘,再次说出令人尴尬的直白话语。
“Wow, youre such a eous beauty. I knew it at a glimpse of your back.”
(你很漂亮,我从看到你的背影的时候,就知道你很漂亮。)
因为要吃饭,所以姜希芮取下了遮阳帽,此刻她整张脸露了出来。
姜希芮在心里骂了句脏的,垂下眼睫,将拒人千里表达得很彻底。
但是有的人就是自以为魅力非凡,丝毫没有眼力见。
在金发男孩想再次靠近的时候,周行之开口了。
“Back off.”(滚。)
敌意不加掩饰,这是最后的警告。
金发举起双手,假意做出投降模样,说出的话依旧让人恼火。
“Take it easy, man. Are you her uncle or older brother?”
(别激动。你是她的叔叔?或者是哥哥?)
他这样对周行之问道,挑衅意味很明显。
姜希芮拦下要起身的周行之,掀起眼皮,目光轻蔑地瞥向不知所谓的男孩。
“Hes my husband, and now please kindly remove yourself from this blanket. You are really annoying.”
(他是我丈夫,现在请你离开这里,你真的很讨厌。)
金发男孩似是诧异了一会儿,接着不正经地说道:“I like your accent, really cute. Actually, I dont care whether you are married or not. Just give me a chance, OK?”(我喜欢你的牛津腔,而且我不在乎你结没结婚,考虑一下我?)
站在一旁的其他男大闻言纷纷起哄,愈发像一群未开智的泼猴。
姜希芮:……
她不拦了,她想让周行之立刻去打他!
打是没打成的,因为在周行之起身那一刻,那群泼猴随即作鸟兽散,跑向了远处。
这会儿倒是很有眼力见,知道192高塔被彻底激怒,在绝对力量面前秒怂,立刻逃了,在挨揍的边缘疯狂试探。
姜希芮坐在野餐布上,拉着男人放在身侧的大手,轻轻晃了晃,软声哄他:“好了,别真生气,他们走了,咱们吃饭吧。”
周行之顺着女孩的力道坐下,拿出保温瓶,给她倒了一杯热可可,继续伺候她吃饭。
他忽然问了句:“如果你没和我在一起,大概率会找个同龄人吧。”
这句话不算没头没尾,虽然那个金发男孩说他是芮宝的叔叔多半是为了挑衅而不是真这么认为,但他还是有些介怀。
面前的小姑娘今天就涂了一层防晒霜,素面的样子很显小,丸子头可可爱爱坐在他身边,娇小白嫩一小团,年龄差距客观又真实。
姜希芮停下咀嚼食物的嘴巴,含着东西咕哝着说:“不会,我不喜欢年下也不喜欢同龄人,他们好幼稚,我喜欢成熟的。”
周行之闻言挑眉,一边给她剥橘子,一边说:“哦?之前那个Kevin很成熟吗?”
“周行之!”猫猫被惹毛了。
大狮子乖觉闭嘴,不再招惹炸毛猫猫。
周行之将橘子瓣儿喂到女孩的嘴边,服务满分。
姜希芮吧唧着小嘴,并未将男人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吃得很开心。
橘子瓣儿被咬破,汁水爆出溢满口腔,嘴唇也变得潋滟水光。
她专心吃东西,没有察觉出周行之落在她唇瓣处的目光。
倏然,下巴被粗粝的指腹捏住,继而抬头,男人的吻落了下来。
带着几分强势,有些宣誓主权的意味。
姜希芮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弯起嘴角。
随后,男人惩罚她分心而被轻咬了下唇。
周行之并不热衷于在私密空间之外的地方展示亲密,但是他现在克制不住用亲吻来证明他们关系的冲动。
反复碾转之后,唇齿退出,微微急促的喘息继续勾连着彼此。
周行之抵着她的额头,低喃道:“你是我老婆,我的老婆。”
姜希芮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头,声线甜软得不行:“嗯嗯,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自信大狮子的落寞不安更让人心软的了。
姜希芮摩挲着男人的后颈,悉心安抚着。
他想要她的依赖、她的索求来填满他的不安全感。
因为他爱她,担心失去她。
她都明白。
猫猫一直会是一只娇贵猫猫。
一只需要大狮子捧在手心爱护的娇贵猫猫。
他们彼此需要。
他们天生一对。
第77章 蜜月·峡湾
单行道, 开往米尔福德峡湾的弯折山路。
被困半个小时后。
周行之回到车内,携带着水汽和外界略显刺骨的冷意。
他用手将潮湿的头发随意往后顺了下,掀起眼睫, 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姑娘。
语气听起来带着歉意:“我问过了, 今天雨有些大,前面有轻微塌方, 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交通,目前没有准确消息。”
姜希芮望着前方由巨大岩石所铸就的天然高墙, 因暴雨而汇集成的细小瀑布宛如白练捆绑着蛰伏巨物。
她有些神思不属,心思不知在什么地方,飘忽着,只是简单应了句:“哦。”
周行之拿出手机,一边调取联系方式, 一边说道:“我问一下, 看看有没有直升机还能飞, 可以接我们离开,一直困在这里也不是事儿。”
在他的拇指选中一个号码即将拨通的那一刻, 一双素手倏然抽走了他的手机。
周行之挑眉, 和突然靠近的女孩目光相接。
“怎么了芮宝?”他问道。
姜希芮微动唇瓣,嗫嚅着有些无厘头的话:“不要直升机。”
“嗯?”
“我想和你待在这里。”
话音刚落, 女孩勾住他的脖子,距离骤然缩短到零。
甜软亲吻入侵, 毫无防备。
暴雨拉开的帷幕中,无数排队等待的金属盒子宛如朝圣的信徒, 皈依在连绵无尽的巨大山脉的缝隙间。
而混迹在无数盒子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潮热甜蜜在密闭空间内持续发酵、蓄力、一发不可收拾。
……
三个小时前。
今日的行程是周行之安排的峡湾之旅, 自驾驱车前往。
路程大约120公里,再加上沿途停留赏景, 总共预计耗时不会超过三小时。
清晨一早,姜希芮简单洗漱之后,在餐厅里等待她的早饭。
多亏了昨晚周行之大发善心放过了她,她今天依旧活力满满。
昨天……
“老公,今天我走了16公里诶,好累的,我想早点休息。”姜希芮缩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杏眼软软瞧着站在床前的大男人。
周行之揉着女孩毛绒绒的发顶,语气不明:“真的累了?我怎么感觉16公里对你来说负担并不大。”
姜希芮赶紧卖乖,声线比刚才还要软还要娇:“唔,这是你的错觉,老公,你最疼我了对不对?我现在已经很困了。”
说完,女孩装模作样地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眯起了眼睛。
周行之提起嘴角,手指弯曲敲了下她的额头,放过了她。
猫猫在被窝里窃喜。
……
吃过依旧没有班尼迪克蛋的早餐后,姜希芮换上一条长到脚踝的燕麦色羊绒裙,版型宽松,主打舒适贴肤。
对于今天的自驾,姜希芮很期待,因为除了喜欢看周行之干活之外,她还特别喜欢看他开车。
192男雕塑认真开车的样子很帅,身高腿长,自信从容。
新西兰这边是和国内相反的右舵车,驾驶座在右,副驾驶在左。即便如此,
周行之开车的时候依旧游刃有余。
而且,这辆城市SUV并非定制款,正常尺寸的方向盘在他手中竟然显得有些小巧。
“你在看我。”周行之勾起嘴角,自信地说。
姜希芮匆忙转回视线,并不认账:“哪有,我看的是你那侧的风景好不好,少自作多情。”
随着不断靠近峡湾景区,一路上的景色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高山开始积蓄隆起,逐渐形成高耸峰峦,连绵相接只留一条单行山路。
穿行其中,巨物恐惧的心理压迫有了新的诠释。
粗犷,原始,灰岩与黄绿苔原,急湍白练……
构景磅礴,宛如魔幻中土。
下雨了。
先是淅沥小雨,随后砸在挡风玻璃的水洼逐渐变大,雨刷器上场。
变化的不仅是景色,还有天气。
峡湾地区大部分时间都是阴雨缠绵。
水汽充沛,云遮雾绕在山峰顶端。
但是,降雨在持续变大,豆大密集的雨滴打破了烟雨朦胧的诗意境地。
车流开始变得缓慢,逐渐发展到挪动,时走时停。
周行之握紧方向盘,出声安抚坐在身侧呆愣看向车窗外的小姑娘。
“别担心,这里天气变化得快,过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声调平稳,低沉的嗓音很可靠很有安全感。
姜希芮完全不担心,一是她相信周行之,二是她其实很喜欢下暴雨,尤其喜欢待在密闭空间时下暴雨。为了这个癖好,她特意在碧水湾的庭院里修了一间面积很小的玻璃花房,只为华京一年中为数不多的暴雨时分。
昂贵的需要精心维护的玻璃花房只为听几场雨声而存在,但是此时此刻,姜希芮觉得那种刻意逊色极了,远不如这场意料之外的暴雨,这场躲在车内、被困在蜿蜒山路的暴雨。
自然旷景,好似天涯海角的尽头。
天地方圆,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
周行之从甜蜜拥吻中勉强脱身,他抱起陷入座位上的娇软猫猫,将她放到自己腿上。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女孩带着慵懒弧度的卷发,带着安抚意味。
“怎么了芮宝?”周行之哑声问道。
姜希芮像只贪恋怀抱温度的猫崽,用脸蹭动着男人的颈窝,没有一丝羞涩遮掩地说:“周行之,我想要你。”
神经兮兮的疯批基因在作祟,姜希芮现在想用最强烈的情绪冲击证明自己的存在,而这需要周行之的帮助。
周行之了然,低哑笑了一声:“你又在想什么?嗯?”
他对于姜希芮时不时的古怪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比如雨过天晴后对着初霁阳光唉声叹气,再比如遇见一棵会开花的树而忽然落泪。
他的好姑娘是个追求感官体验的恶趣味猫猫,复杂又迷人。
“我在想你。”姜希芮直直看着他,乌润的杏眼满是懵懂,却说着最惑人的话。
周行之低头吮了下女孩的唇瓣。
温热手掌进入羊绒针织中,触及藏在深处的布料。
雨声中藏着水声,欲盖弥彰。
姜希芮仰起纤长脖颈,嘤咛忍不住溢出。
“芮宝,看着我。”
之后,指节和粗茧肆意妄为,撩拨压迫神经。
姜希芮双手扯住男人的衣领,缓解他带给她的酥软冲击。
男人低磁的嗓音萦绕在车内,给早已深陷泥沼的她再次施压。
“芮宝,是不是只有我可以?”
话不全,但是姜希芮明白他的意思。
她挣扎着仰起头,贴近男人好看的薄唇,抖着嗓音说:“只有你,周行之,只有你。”
只有你可以。
这些悸动潮落,只有你可以。
频率逐渐加快,拇指点落红樱,他在继续加码。
“第一次见面你就强吻我,说,你还吻过谁?”他贴紧她的耳廓,气息钻进耳膜深处,强势的质问掌控脆弱的神经,手指亦如此。
姜希芮摇头,闭上模糊的泪眼,哽咽着说:“没有别人,只有你,我只对你这样。”
是实话,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在遇见他之前,她曾思考过她或许是个冷心冷血的性.冷淡,但是这个可能在他面前瞬间溃散。
现在回想起来,初遇时的亲吻真的只是酒精麻痹意识而做出的无意之举吗?这大概是她推脱的幌子和借口。
她想要他,在看到他第一眼开始。
高峰之后,白茫侵占神思,五感脱离身体,她只能软在男人的怀抱。
周行之用嘴唇贴着她的额发,低醇的声音轻如叹息:“好姑娘。”
……
暴雨依旧。
雨滴落在车顶上带来有规律的敲击,催眠效果极佳。
姜希芮窝在男人温热的怀抱中睡着了。
过了大概1个小时,周行之将她唤醒,唇贴着她的眼睛唤她乖宝,喊她吃饭。
姜希芮弯折起腰身,舒展手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回归了娇软猫猫的状态,饭是周行之喂的,给什么吃什么,不挑食很乖。
或许对车流中的其他人而言,被困在车内的时光枯燥又令人烦闷,但是姜希芮全然不觉得,她享受和周行之的独处时刻,还有暴雨的加持,她感觉没有什么比现在懒在他怀抱中更让她舒适安逸的了。
“你当时年龄这么小读大学,会感到不适应吗?周围的同学都比你大四五岁而且还是异国,想一想感觉会很辛苦。”姜希芮问道。
她用手指勾画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条,即使是从下往上看的仰视角度,那张俊脸依旧赏心悦目,她很喜欢。
周行之握住捣蛋的小手,团在掌心,轻描淡写地说:“也还好,当时没想这么多,而且14岁的时候,我身高有180左右,混在他们之中也不突兀。”
姜希芮故作惊叹,语气夸张星星眼:“哇哦,14岁就有180,好高哦。”
周行之笑了,用腿掂了掂她,惹得女孩勾着他的脖子开心笑闹。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想到什么便聊什么。
大到锂电池的发展瓶颈,小到碧水湾主卧里的鲜花样式……
日落地平线之下,夜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米尔福德峡湾。
巨大的峭壁山峦隐藏在夜幕中,只能隐隐透出轮廓。
周行之提前包下一条船,进入峡湾深处的寂静之地。
今晚,他们将会夜宿米尔福德,在游船上睡醒一觉后,游览第二天清晨的峡湾风光。
洗漱之后,姜希芮换上长袖丝绸睡裙,像是夜里想偷食的小朋友一样,鬼鬼祟祟迈着小碎步走向位于一楼的餐厅,再猫着身子回来。
周行之倚靠在床头看书,然而书是留不住他的,目光含着宠溺忍不住跟随小姑娘的身影,看着她出去又回来,嘴角带着压不下的上扬弧度。
“船上的工作人员都回到房间了,你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周行之语气无奈地提醒道。
虽然这样模样很可爱,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姜希芮举起她手中的纸杯蛋糕解释道:“唔,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馋蛋糕,怪丢脸的,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说完,嗷呜一口埋进奶油糖霜里,再抬头鼻尖脸颊弄得到处都是。
周行之将书放下,朝她招了招手。
姜希芮哒哒走过去,把脸凑给他。
“嘴馋的猫,吃成了小花猫。”周行之把女孩鼻尖上的奶油抹掉,点在了她的唇瓣上。
姜希芮伸出舌头将奶油卷进嘴巴里,忽然眼睛一亮,雀跃地说:“我想换个方式吃蛋糕。”
周行之挑眉:“嗯?你想怎么吃?”
姜希芮并没有解释,她选择直接跨坐在男人身上,推开他的睡衣,将奶油抹上去。
白色奶油和小麦色腹肌贴在一起,看起来很诱人。
嘴馋猫猫胃口大开,俯下身体开始舔舐,肌肉在舌尖下瞬间绷紧鼓动。
周行之仰头闷哼一声,192的男雕塑似乎被娇小女孩轻易制服,没有反抗,任由她为所欲为。
奶油继续往上,来到姜希芮最喜欢的嘬嘬。
忍耐积累到极限,周行之夺走她的纸杯蛋糕,翻身压制。
此刻,男人的眼底一片漆黑浓重,风暴在翻涌。
“我也想吃。”他说。
被困车上时,他顾忌到地点没有真的要她,只是伺候着她,压下自己的欲.望。
现在,他们处在船舱里的私密空间内,他没有理由再克制。
姜希芮呼扇着大眼睛,小声和他商量道:“那你轻轻咬,轻轻吃。”
丝绸睡裙被推到腰间,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这可说不准,看你表现。”
这一晚,姜希芮记不清他们到底吃了多少纸杯蛋糕。
总之,很多很多,到处都是。
……
第二天清晨。
昨晚隐藏在暗处的峡湾被晨光唤醒,拨开帷幕,风光无限好。
姜希芮趴在床上欣赏了一会窗外的风景后,起床洗漱,再下楼去餐厅找周行之。
“对对,就是这个状态,可以捞出来了。”站在旁边的游船厨师说道。
周行之连忙捞起成形的水波蛋,解脱一般地大呼一口气。
他在做班尼迪克蛋,虽然是在厨师的指挥下。
摆盘的时候,无意间抬眼,周行之发现小姑娘正站在楼梯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弯唇唤她过来:“饭好了,这次有你最喜欢的班尼迪克蛋。”
姜希芮小跑过来,冲力很足,给了他一个大熊抱。
“老公,你最好了!”
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
不会了。
……
蜜月的最后几天,他们是在皇后镇度过的。
4月底的皇后镇满树金黄,高饱和色彩取悦身心。
镇上每逢周六上午便会有雪山集市。
姜希芮挽着周行之流连在众多小摊位之间,看到什么有趣就买一些。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满是毛毡水果的可爱摊位,摊主是个老奶奶。
姜希芮弯腰挑选,拿起毛毡西红柿,又拿起毛毡小南瓜,可可爱爱,喜欢得不行。
“老公,我想要。”
“买。”
这时,摊主奶奶微笑问道:“Are you guys newly-married?”(你们是新婚夫妻吗?)
姜希芮点点头。
“Here for honeymoon?”(来这里度蜜月?)
周行之点点头。
摊主奶奶笑容更加灿烂,感叹道:“You’re such a lovely reminder of how sweet love can be.”(你们让我想起爱情是多么甜蜜。)
姜希芮笑着回头看向周行之。
一路上,他被错认成她的爸爸、叔叔、哥哥,这次终于正名,获得了丈夫身份。
周行之低头和姜希芮小声说话:“多买几个。”
说着,拿起几个毛毡玉米和毛毡茄子往她怀里放。
最后所有人都很高兴。
姜希芮很高兴,因为她收获了好多可爱的毛毡蔬果。
摊主老奶奶很高兴,因为感谢这对华国小夫妻,她今天收入不错。
至于周行之,他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
— You remind me of how sweet love can be.
— So do I.
第78章 两年后
从新西兰回来后, 姜希芮和周行之回归到之前繁忙的工作中,碧水湾和集团总部两点一线的生活既平淡又充实有趣,毕竟现在新集团有两个大老板, 两方势力汇合总有些或是藏在暗处或是直接亮明的勾心斗角。
虽然现在是「霆宇华新」时代, 但是姜希芮和周行之还是分别在原来的集团总部办公,地位并列的联席CEO依旧各自管理着旧集团的各项事务, 只有在每周的例行会议上,新组建的核心管理层才会聚首。
而每周一次的例会就是暗流涌动的时刻。
“华新集团的内部系统已经用了这么多年了, 合理又经得住考验,霆宇在这方面与华新相比就是个新人,经验和体量都不是一个级别的,我认为应该保华新弃霆宇更合适。”负责华新内部系统的技术总监如此说道。
霆宇这边的人当然不干:“就像你说的,华新的系统已经这么多年了, 老古董了, 也该淘汰了, 趁这个机会,舍弃老古董并入霆宇的系统才是正确选择, 所以我认为应该保霆宇弃华新。”
坐在会议桌首席位置的两位总裁 ——
姜希芮:……
周行之:……
什么保啊弃的, 说得好像是个生死局一样艰难。
两位CEO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例会时会议桌两方的针锋相对。
他们就像是重组家庭的父母,费心费力调解两家孩子的矛盾, 努力做到和谐相处,不失偏颇, 不能寒了任意一方的心。
而且,他们也明白两方下属为何火气这么大。
华新和霆宇之间算是竞争对手, 新旧势力有着天然的对立, 前浪不想死在沙滩上,而后浪又想超越前浪。华新想守住华国车企老大的地位, 而霆宇眼馋华新已经很久了。
所以之前的竞争对手乍一变成同僚,心气上是不平的,两方总想比一比。
大家长之一的周行之开始拉架,主要是拉着自家孩子。
他对着霆宇的技术总监说:“你态度谦虚一点,老古董这个话多难听,取长补短不好吗?非得搞对立?”
同时,姜希芮也在劝自家技术总监:“资历论成败多没气度,像是在倚老卖老,咱们拿技术说话,互相学习,都是为了集团好。”
两边各打一棒再安抚性质给个甜枣,火气逐渐减弱。
最后,决定由两位技术总监组建新团队,结合之前的系统结构,两方取长补短再构建一个新的内部系统。
因为无论是霆宇并到华新,还是反过来,都会存在数据丢失和不磨合的地方。所以虽然从头建新的系统代价更高,但是更有利于长远发展。
这天例会结束后,周行之载着姜希芮回到碧水湾。
晚饭时间,周行之主动提起下午的例会。
“你别生气,老陈他说话一直这么冲,他并不是不尊重华新。”他在给他的下属找补。
老陈就是霆宇的技术总监。
姜希芮不以为意:“我不会生气,这很正常,我们从中调和就好了。”
周行之嘴角勾起,说起那个重组家庭的比喻:“你说我们像不像熊孩子的大家长,天天操心怎么把水端平。”
姜希芮也笑了,但是在咽下嘴里的酥炸虾仁后,她停顿了片刻,继而抬头对他说:“咱们从来没说过孩子的事情吧。”
周行之微愣,很快恢复正常,神态轻松浑不在意的模样:“你年纪这么小,这件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说。”
姜希芮抿了抿唇:“近两年我确实不想考虑孩子的事情,主要是集团刚刚合并,事情很多,精力有限,我担心兼顾不过来。”
“芮宝,不用和我解释,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孩子的事情我真不着急,你还是个大宝宝,你一个缠着我就够了。”周行之伸长手臂握住姜希芮的手。
夜晚,华京6月初的气温已经逐渐显露出不适宜的迹象,中央空调开启,始终将室内温度保持在25摄氏度。
即便如此,姜希芮依旧汗湿一片像是刚出浴的模样,粗喘着躺在床上。
周行之捞起女孩因为出汗而更加滑腻的身体,拢在怀里哄着。
每当这种时刻,姜希芮总习惯性蜷缩成一小团,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而周行之能做的便是让她蜷在他的怀里,他可以轻易罩住她,用身体为她搭建庇护所。
“今年的生日,你想怎么过?”周行之一边帮她整理额发一边问道。
姜希芮嘴角微扬,坐在他的大腿上,仰着脸看他,将问题抛了回去:“你想怎么过?”
他们的生日其实就在前后脚,都在六月份,周行之是6月14号,她是6月17号,所以默认两人的生日一起过。
周行之了然,低头咬了一口小姑娘的脸颊肉,嗓音带着含糊的笑意:“你又想躲懒是不是?又想让我安排?”
姜希芮推搡他的脸,笑着往后缩:“你安排的好呀,老公最棒了!”
周行之托着她往上掂了掂,手指自然滑入,磨着她。
姜希芮小声嘤了一声,纤细白皙的脖颈不受控地往后仰。
在意识逐渐溃散的边缘,她听见了周行之的感慨。
“过了这个生日,我就31了,你才23。”
“嗯?”姜希芮睁开眼睛,和似乎一直看着她的周行之视线相对,喃喃道,“为什么说这个?”
“没什么,”周行之吻了吻她的额头,“就是想到我们芮宝历经千帆,归来仍是二十出头。”
闻言,姜希芮忍不住笑出声,但很快又因为男人的动作而变成暧昧喘息。
挨过一阵酥麻后,她抬手贴上周行之的俊脸,轻微摩挲起来。
但是男人此刻与她截然相反的冷静自持让她感到不爽,于是手指下滑,指尖肆意勾动喉结,她向来对这里很好奇。
“调皮。”周行之低头咬了一口女孩的白嫩指尖。
姜希芮“哎呀”一声收回手,小声埋怨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年龄差呢?我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说着的时候,视线若有似无地往下瞄,指向明显。
周行之:……
“芮宝,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在床.上的时候不要惹我?嗯?”男人的声音带着凶,有点唬人。
姜希芮再次被压制,双手被束缚在头顶。
在进入的那一刻,她突然说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提到孩子的事情,你才这么在意年龄?”
她是年纪还小,但是周行之比她大八岁,或许……
大概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男人的力道很重,姜希芮忍不住握紧双手。
“小没良心的。”周行之说道。
姜希芮也控诉道:“唔,你说好不在床上罚我的。”
“呵,姜希芮你这就是恶人告状。”周行之牢牢锁住她的眼睛,“我这么疼你,你却这样想我。你说你该不该罚?”
姜希芮一时感到语塞。
之后,周行之也没真的发狠折腾她,只是象征性地重了几次,但是女孩很会撒娇,哼哼唧唧地求饶,让人忍不住心软。
从浴室出来后,姜希芮趴在男人的胸口,似睡非睡。
“老公,我们暂时不要孩子的事情要和爸妈说吗?”她小声嘟囔着。
爸妈自然指的是周广源和欧阳敏。
周行之懒洋洋回道:“他们才不会替我们操心这些,不用和他们说。”
姜希芮想了想觉得的确如此,便不再纠结,直接睡了过去。
*****
6月份生日过去之后,姜希芮23岁,周行之31岁。
之后暑热秋凉再进入冬寒,他们度过了在一起后的第二个春节。
很满足,因为所有人都在,还是那么热闹。
再之后寒来暑往,两年光阴后再次来到6月份生日月,姜希芮25岁,周行之33岁。
「霆宇华新」逐渐步入正轨,结合华新畅销车型与霆宇核心技术的新能源汽车一经推出便火爆华国市场,继而蔓延到东亚、整个亚洲、海外建厂也在稳步进行。
强势的成绩证明了当初合并的正确选择。
来自某篇财经锐评 —— 周行之或成最大赢家。
一开始看起来是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昏君”做派,毅然决然和当时身陷囹圄的华新合并,放弃收购机会,但是现在看来,这或许就是年少创业便大获成功的周总的远见,眼力绝佳再配合魄力果敢,最终美人在怀,同时事业再创新高!
南太平洋某度假海岛。
周行之看完后生气地将平板扔向一旁的沙滩躺椅上,戴着墨镜的俊脸风雨欲来。
今年集团工作不多,他们选择出国过生日,奢侈地自己批准自己五天假期。
“我说了让你别看,你非得看。”姜希芮抱着椰子吸了一口,含糊着说。
周行之抢过她手中的椰子,解气似的喝了一大口,还给她的时候差不多都空了。
姜希芮感到委屈,指责他:“你明明可以自己去买,非要抢我的。”
男人有点过意不去,又给她拿了一个新的,哄了一会儿才让娇气猫猫放过他这个椰子强盗。
周行之躺在她的身侧,开始哀叹:“芮宝,我好气,这篇文章就是在瞎说,说得好像我是为了利益才决定合并的,我当初分明是为了爱情!”
192高塔占据了躺椅大部分面积,姜希芮被男人抱到了怀里。
“那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幽幽说道。
周行之取下墨镜,深邃的眉眼微微眯起,晦涩不明,问:“芮宝,你刚刚说什么?”
姜希芮翻了个身不看他,也装作没听见。
“小没良心的。”男人含着幽怨的声音响在背后。
姜希芮忍不住勾起嘴角,但很快被她刻意压了下去,用着比他更为幽怨的声音说道:“我也很生气的,这篇评论将所有功劳都归到了你身上,似乎现在所有成绩都是因为你当初有远见选择和华新合并,而我只是个美人,可有可无的。”
“胡说!”周行之从身后抱住她,“你的能力和功劳有目共睹,不是这一篇文章能诋毁的,这人算什么!哗众取宠的角色,咱们不理这种人。”
姜希芮:“那你还生气吗?”
周行之:“不气了,为了这事不值得生气。”
……
夜晚,海景别墅内。
姜希芮扶着落地窗,窗外的潮涌此刻仿佛与她同频,阵阵接连不断。
女孩神情朦胧迷离,沉浸在感官中分不清现实在何处。
似是因为看不到她的脸,周行之换了姿势,将她正面抱起,托着掂她:“芮宝,今年你觉得年龄差距有问题吗?嗯?”
自从两年前姜希芮说了句将年龄和能力联系起来的玩笑话,之后每到生日月份,周行之就会变得对年纪格外敏感,换着花样证明他的能力,力道很重,似要和窗外浪涌的力度争锋。
姜希芮勾着男人的脖子,努力将重心往上移动,但这只是她的徒劳挣扎,每次上移多少都会轻易被男人的手掌按回原处。
她开始示弱求饶:“呜呜呜,老公最厉害了,我从来不觉得年龄差距有问题呀,你不要冤枉我。”
周行之抱紧她,低头吻了吻女孩哭红的眼眶,语气温柔但是动作依旧凶狠。
“好,我不冤枉你,你最乖了对不对?”
“嗯,我好乖的。”姜希芮哭哭啼啼地说。
最后,猫猫娇软一团,手臂连勾脖子的力量都没有了,全部依靠男人托着她。
夜深时分,窝在男人怀里睡觉的姜希芮突然哼哼起来。
周行之带着睡意的低磁嗓音笑着问她:“宝贝怎么了?嘴馋想吃东西?”
姜希芮捂住小腹:“不是,我肚子有点疼。”
闻言,周行之立刻坐直,开灯,摸着她的脸安抚:“乖啊,我带你去医院,一会儿就到了。”
周行之快速帮她穿好衣服,拿上手机将她抱起来,出门去岛上唯一一家卫生所。
可是半路上,姜希芮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老公,那个……我又不疼了。”
“真不疼了?”
“嗯。”女孩低着头,可怜兮兮的。
周行之叹了口气,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问:“是不是我今晚做得太重了,伤到你了?”
“你还知道你力气大,就知道折腾我。”姜希芮困倦地微阖双眼,含糊控诉着。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会注意,原谅我这次。芮宝?”
怀里的女孩再次睡了过去,周行之亲了亲她的脸颊,抱着她往回走。
*****
回国后,周行之记挂姜希芮上次深夜肚子疼,叮嘱她额外加一次体检。
姜希芮一边“好哦好哦”答应着,一边因为忙于工作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两周之后,姜希芮要前往美国出差。
在送她去机场的车内,周行之板着脸看向车窗外,就是不看她。
姜希芮自知理亏,柔声撒娇:“老公,我知道错了,我回来之后立刻去张医生那里报道,绝不拖延。”
“说得好听。”周行之不为所动。
“你监督我嘛,你陪我一起去。”
“如果你又不去怎么办?”
“那就……你罚我,怎么罚都行。”
周行之转过头,拿出手机:“好,一言为定,录音为证。”
“你竟然录音!”姜希芮瞪大了眼睛,“太过分了,你耍手段。”
周行之收回手机,深藏功与名:“我这都是跟你学的,现在我也是出身豪门的人,手段多得是。”
姜希芮:……
湾流G700进入平流层,飞行13个小时后,落地美国东海岸。
姜希芮这次出差是为了收购Cosmicism集团。
昔日收购方和被收购方转换身份,再次坐在谈判桌前。
Lucas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桌面。
这次收购要约拉锯了半年之久,最终,Lucas顶不住股东大会的压力,点了头。
“当初是我小看你了。”签署收购协议合同后,Lucas起身和姜希芮握手,由衷感慨道。
姜希芮表情淡淡:“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做对手,别想太多。”
Lucas:……
离开Cosmicism集团时,正值黄昏时分,夕阳悬挂在中央公园的草坪之上,肆意挥洒金黄光芒。
姜希芮和Elsa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享受丰收时刻。
收购Cosmicism,一方面是其对于石墨烯电池的技术投入和已有成果在业内都属于前列,另一方面则是姜希芮的私心。
她想为两年前的华新收购防卫战彻底画上最圆满的句号。
当年罗斯德财团的掌门人安德鲁·罗斯德因为做空华新失败从此一蹶不振,不久后便退了下来,应了姜朝的忠告 —— 年纪大了,该退休了。
现在的掌门人是他的小儿子,小安德鲁一改他父亲的做派,对合并而组建的「霆宇华新」集团频频示好,大有上一辈的恩怨就无需延续到他这里的意思。
对此,姜希芮反应淡淡,客气疏离,并未接对方的橄榄枝。
或许是因为做实业的对这类投机分子有着天然敌意,上一辈的恩怨可以终止,但是盟友永不可能。
而Lucas虽然是前哨,当时却蹦跶得很,姜希芮报仇心思重,通过罗佩东夫妻二人的下场可见一斑,于是全方面阻击,最终将Cosmicism集团并入版图。
“胜利的滋味真不错。”Elsa倚靠着椅背,笑容灿烂地感慨着。
姜希芮藏在墨镜后的杏眼惬意地眯起,轻声说:“是啊。”
Elsa突然坐直,语气兴奋地说:“为了庆祝胜利,我决定吃点儿甜的!”
说完,起身小跑冲向不远处的可丽饼摊位。
姜希芮:……
她就说Elsa一直瞄着那个方向是怎么了,原来是馋了。
她冲着助理的背影喊道:“我也要一个!要加香蕉。”
Elsa挥挥手表示收到。
没过多久,Elsa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可丽饼走了过来。
姜希芮接过,卷了卷包装纸大口咬了下去。
第一口,微微皱眉,第二口,感觉不对劲,路边摊很可疑,香蕉会不会不新鲜了,第三口,呕……
姜希芮握住长椅扶手,弯腰干呕起来。
Elsa连忙起身,给她轻拍后背,递来一瓶水。
“Cici你怎么了?”Elsa关切问道。
“我感觉香蕉好像不新鲜了,你的那个怎么样?”
“我的没事诶,你看看。”说着,Elsa将她的可丽饼递给姜希芮看。
靠近气味变浓,刚压下去的恶心反胃再次涌了上来。
姜希芮再次弯腰。
等到她终于缓过来,瘫在长椅上喝水平复时,她对上了Elsa意味不明的眼神。
“怎么了?”她问道。
Elsa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Cici,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第79章 孕期二三事
湾流G700回国途中, Elsa悄声靠近姜希芮的座位,状似无意丢下一个东西,接着毫无停留地离开。
姜希芮低头看了一眼, 立刻将它放到背后夹缝中, 藏起来。
原因无他,这是一根验孕棒。
—— “Cici,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昨天,姜希芮听到这句疑问时瞬间愣住了。
她支支吾吾地回道:“应该……大概率……不会吧, 我们措施做得挺好的。”
“Cici,没有万无一失的措施。”Elsa抱着手臂说道。
这点姜希芮自然知道,她下意识否认怀孕的可能是因为她在逃避。
两年前拒绝考虑孩子,除了工作忙,其实更多的也是因为她完全没有准备好。
准备好成为父母, 教养一个生命, 很不幸, 没有人教过她。
姜希芮从公园长椅上起身,将可丽饼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扶了扶墨镜, 淡声说道:“好了Elsa,不可能是怀孕, 我只是运气不好吃到一根坏香蕉而已,不用想这么多。”
之后Elsa三番两次让她去买根验孕棒试一试, 她都拒绝了。
倔得很,像是一只不愿面对现实将头埋进沙坑的鸵鸟。
但是没想到Elsa竟然先斩后奏, 直接将难题瘫在她面前, 让她不得不面对。
姜希芮深吸一口气,从后背处摸到那根验孕棒, 将它藏在袖子里,再若无其事起身前往洗手间。
无论再如何逃避,结果已经成定局,逃避只是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姜希芮是靠着这样的想法下定决心的。
可是,在她看到那两根鲜明刺眼的线条时,她还是后悔了。
她竟然一个人面对这件事,她竟然没有拉着罪魁祸首一起。
没错,她可能怀孕了。
*****
华京,霆宇总部。
下午近4点钟,周行之难得早退,因为姜希芮将会在5点半落地机场,他要去接她。
来到私人飞机到达处,周行之提着一笼他特别拜托周广源做的鲜肉小笼。
今天中午华清大家属楼,周广源将小笼递给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二次加热千万要注意火候,别太久,我下面放了热水温着的。”
周行之点头:“行,我让霆宇食堂的厨师看着处理。”
周广源:“……对,你有厨师,我瞎操心了。哎,小笼包还是现吃好吃,不知道芮芮还爱不爱吃二次加热的。”
周行之:“这个您不用担心,她挺好喂的,喂什么都吃。”
周广源:……那是因为芮芮给你面子,也不知道说这话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向他炫耀。
等了差不多20分钟,周行之接到了姜希芮。
他的芮宝看起来精神不太好,随意将眼罩推到脑袋顶,睡眼朦胧的模样看得让人心疼。
周行之快走几步接过她的手提包,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询问:“很累吗?”
姜希芮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带着睡意的声音很软糯:“还好,就是有点困。”
“爸特意给你做了小笼包,现在想吃吗?还是回到车里吃。”
“唔,到车上吃吧。”
“好。”
回到车内,姜希芮坐好等着周行之将筷子和小碟子递到手边,她小心夹起一只汤汁饱满的小笼,在要下口之前,她突然问了一句:“是蟹粉小笼吗?”
周行之:“不是蟹粉,是鲜肉小笼,爸说你舟车劳顿吃寒凉的东西不好,所以就没用蟹粉,芮宝是想吃蟹粉了吗?”
姜希芮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想吃蟹粉,我喜欢鲜肉的。”
其实在看到小笼包的时候她心里有些打鼓,担心可丽饼事件再次上演……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周行之说。
不过还好,鲜肉小笼还是那个鲜肉小笼,一如既往让人垂涎欲滴,热乎乎的汤汁鲜美又熨帖,6个小笼包很快被她消灭干净,心满意足。
周行之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再睡一会儿吧。”
姜希芮蹭了蹭男人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一个小时后,碧水湾。
周行之弯腰抱起还在睡的姑娘,在他打算上楼将她送到卧室的时候,姜希芮睁开了眼睛。
“咱们先去客厅,我有事和你说。”姜希芮抿了抿唇,小声说道。
“好,我抱你过去。”
周行之把她放到了沙发上,之后坐在了她的旁边。
“芮宝,什么事?”
现在时间大概在傍晚6:30。
坐在正对庭院的沙发上,姜希芮望着金黄霞光肆意渲染盛放中的绣球花。
她喜欢绣球,无论是牛津的后院还是这里,她总会种满庭院。
而初夏就是绣球开花季,她的收获时刻。
不过今年,她又多了一种收获。
想到这里,姜希芮下意识将手贴上小腹,不知在感受什么。
“周行之,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她的声音很低很朦胧。
闻言,周行之怔愣了片刻。
芮宝喊他全名,这个兆头不是很妙……
周行之:“嗯,我听着,你说。”
姜希芮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之后一股脑说了出来:“我可能怀孕了。”
重磅消息!
是能够让周行之瞬间石化的重磅消息!
“怀孕了吗?”男人呆傻一般喃喃道。
姜希芮:“我只用了验孕棒,还没去做检查,所以只能说可能。但是你知道的,验孕棒那种东西有一定准确率。你应该修过统计课吧,有一定概率会出现Type I error,就是说我可能没怀孕,但是试纸上却显示我怀孕了,false positive,概率和置信区间有关……”
不知道是因为她在紧张还是逃避心思再次冒出头,姜希芮不停念叨着,似乎密集说话可以填补沉默,可以填补慌张的心跳。
但是周行之突然拥过来的怀抱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男人紧紧抱着她,却小心克制力道。
“芮宝,乖,咱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
到达医院时已经晚上7点多,虽然是下班时间,但是因为是私立医院以及来客的身份,姜希芮依旧可以立刻安排检查。
告诉她结果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声线很温柔。
“恭喜你,已经怀孕四周了。”
四周……那就是在海岛度假的时候……
现在,彻底石化的变成了姜希芮。
她呆愣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周行之询问注意事项,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
周行之在谢过医生之后,拉起她的手,温声说道:“芮宝,我们回家。”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牵着她离开,再来到车上,帮依旧处在呆愣状态中的她系好安全带。
“老公。”姜希芮唤他。
“嗯,我在。”
“我怀孕了。”
“对。”
一瞬间神思归位,之前压抑的情绪也随之潮涌而出。
视线开始模糊,姜希芮闭上双眼向后倚靠在座椅上,任由泪水滚落。
“芮宝,别哭,都是我的错。”周行之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水痕,“你想怎么做都行,我听你的。”
男人低磁的声音说到最后带着掩饰不了的颤抖。
姜希芮睁开泪眼,对上他同样变红的眼眶。
她近乎哭喊着说道:“老公,我想要妈妈。”
望着这双令人心碎的杏眼,周行之明白她指的是谁。
“好,我带你去找妈妈。”
*****
晚上8点钟,华清大家属楼。
欧阳敏一开门就被一只流泪猫猫头拱到了怀里。
小姑娘哭得很惨,一抽一抽的,泪湿的小脸趴在她的颈窝,潮湿又温热,让人忍不住心疼。
“呜呜呜,妈妈。”小猫哭嚎。
“芮芮,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欧阳敏一边搂着她,抚摸后颈给她顺毛,一边目光犀利看向重点怀疑对象。
一定是儿子犯错了,而且还是大错,把芮芮都气哭了。
但是在她看到周行之同样通红的眼眶时,欧阳敏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她心想或许是闹别扭了,两败俱伤,不能只怪其中一方,还是要先问清楚。
“我先带你去洗洗脸,好吗?”欧阳敏低头去看小姑娘的眼睛。
姜希芮点点头:“好哦。”
等到两位女士离开客厅同去洗手间的时候,周广源走出自己的书房。
刚刚他听到芮芮哭了,担心她看到自己会尴尬所以一直躲在房间里。
周广源开口询问此时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儿子:“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周行之坐姿颓唐倚靠在沙发上,抬手捏了捏鼻梁,俊脸带着些平日里少见的沧桑。
“爸,等会儿我再和您说。”
“哦,好。”
周行之明白姜希芮为什么会哭,他了解他的芮宝。
怀孕这件事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他们之前一直在做措施,本以为万无一失。
可是,除了意外所带来的冲击之外,姜希芮的眼泪更多的是一种类似迷茫哀戚的情绪。
因为怀孕同时意味着一次身份的转变,成为母亲的蜕变,而他的芮宝对此没有任何憧憬,甚至感到畏惧。
他心疼这份迷茫,是韩宝仪冷心抛下她、从未给过她真切的母亲关怀的凄凉。他的芮宝无辜又可怜。
所以无论姜希芮如何选择他都会支持,只要她能开心。
至于他自己,他本来就是将她置于两难境地的罪魁祸首,他唯有赎罪来宽慰自己,宽慰她。
……
另一边,姜希芮的房间里。
已经洗过脸的她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神情呆呆的。
“哭是因为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欧阳敏直言问道。
姜希芮从怔愣中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呢?担心她当不了一个称职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学过。
虽然姜希芮的话没有说全,但是欧阳敏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欧阳敏推了推眼镜,神色淡然,语气也无波无澜:“你的担心是因为韩宝仪吗?担心你会和她一样?”
此刻,欧阳敏冷静不掺杂个人情绪的目光宛如定心药丸,姜希芮感觉她可以说出任何想法,说任何话,完全不用在意欧阳敏会怎样评价,因为她知道欧阳敏会包容她的一切。
“是的,我很担心,”刚刚干涸的泪水再次溢出,姜希芮哽咽地说,“我担心我和她一样,做不了一个好妈妈,我担心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之前我一直在逃避,不仅是因为工作忙,还有我想拖着,也不想讨论这件事,我是不是很懦弱?”
欧阳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你为什么会和她一样呢?她做学术,而你是个商人,你们不一样。”
姜希芮:“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妈妈……”
欧阳敏:“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该怎么做母亲,也没有人完全准备好,芮芮,你不是她,你也不会成为她。”
欧阳敏接着说:“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姜希芮闭着眼点点头,从吃小笼包下意识回避蟹粉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其实已经下了决心。
欧阳敏明了,她抬手摸了摸满脸泪痕的女孩的头,声线轻柔:“芮芮,不要害怕,韩宝仪不是一个好榜样,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会是一个好妈妈,就像我一样。”
听到欧阳敏坦率自夸的话,姜希芮忍不住破涕为笑。
姜希芮:“您好厉害的,一边做学术一边还要养周行之,两边都兼顾得很好。”
欧阳敏:“其实也没什么,不是还有周广源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且周行之14岁之后就去美国了,省心得很。这么一想,我当年让他去上少年班真是正确选择。”
姜希芮:……
*****
在姜希芮躺在床上酝酿睡意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
“可以进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撑起手臂坐直了上半身。
欧阳敏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低着头仍然很大一只无法被挡住的周行之。
欧阳敏:“可以让他进来吗?他快哭了。”
姜希芮拍拍被子,接纳了大个子。
之后欧阳敏关门离开,姜希芮和周行之面对面躺在一起,视线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你担心坏了吧?”
“芮宝很害怕吗?”
却又同时开口。
周行之:“你先说。”
姜希芮抿了抿唇,看起来有点委屈:“我不是故意的,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有点慌,就想哭。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就很容易哭。”
周行之伸手抚摸着女孩的侧脸,温声哄道:“我都知道,我是担心你难过,而我却是让你难过的罪魁祸首。”
“哎呀,别这么说,”姜希芮嘟着嘴纠正,“罪魁祸首什么的多难听,这并不是一件错事。”
“那芮宝还生我气吗?”
“我本来就没生气。”
闻言,周行之主动靠近,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叹息:“芮宝,一切都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我们一起学习,一定可以成为像爸爸妈妈那样优秀的父母的!”姜希芮的声音不见一丝之前的茫然无措,现在只有对未来的憧憬。
周行之瞬间眼眶发酸,心中一片暖热,由感动和满足.\交错而成。
他仰着头,克制不住喉结滚动,最后化成一句感谢:“芮宝,谢谢你。”
姜希芮搂紧他,像是安慰一般蹭了蹭他的胸口。
“我感觉我们的宝宝会很乖,来的时间也特别好,华新和霆宇的合并走向正轨,我也完成了对Cosmicism集团的收购,在最是圆满的时候,ta来了,是不是很乖?”姜希芮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周行之一时间有些语塞,停顿了片刻后,语气不明带着丝阴阳怪气:“ta有什么乖不乖的,不应该都是我的功劳吗?是我没日没夜辛勤劳作……”
“周行之,你不要脸!”
“哈哈哈,芮宝终于不说我混蛋了,换了个词。”
“啊啊,周行之,你混蛋,不要脸!”
周行之承认他是有些吃味,芮宝肚子里的小苗苗才多大,就能得到她的夸奖,那以后还了得,他必须将这种势头掐断。
姜希芮在他怀里哼唧,开始翻旧账:“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开心,你知道我怀孕的时候就很平淡,一点都不激动,你不爱我了。”
周行之:……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能不激动吗?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做梦,极美的梦。
这可是他和芮宝的孩子,同时拥有他们骨血的孩子,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只是想着不知道她是什么反应,才努力压抑真实情绪,不想给她压力。
周行之并没有将这些告诉她。
他搂着故意撒娇的小姑娘,亲了亲她的鼻头,随后埋进被子里,伺候猫猫,让她知道他爱她。
*****
姜希芮怀孕期间,欧阳敏和周广源搬进了碧水湾。
姜朝因为身体原因,在姜希芮的极力劝阻下留在了西郊谧园休养,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欧阳敏主打一个精神陪伴,她是好妈妈的代表,姜希芮看到她就安心。
而周广源则是拥有丰富的喂猫经验,与Nina一起,给姜希芮孕期的营养师提供饮食建议。
至于周行之……他负责哄。
华新集团总部。
午饭时间,总裁办休息室里。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但是坐在桌前的女孩依旧焉哒哒的,不愿意动筷。
周行之围在姜希芮的身边,拿着做成小猪模样的奶黄包哄她再吃一点。
他温声耐心劝着:“芮宝,你最爱的流沙奶黄包,再宠幸它一次吧。”
“不要,我不想吃。”姜希芮拧着眉头转过头不看那张可爱的小猪脸。
周行之心里着急,芮宝昨天明明很喜欢吃,吃了好几个,让他激动坏了,没想到今天就变了心。
姜希芮最近进入孕吐阶段,胃口很不好,瘦了很多,之前轻微鼓起的可爱脸颊肉一点都没有了,娇贵猫猫现在看起来有点病弱小可怜的意思。
周行之既着急又心疼,恨不得代替她受罪,只要芮宝能多吃几口,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蹲在姜希芮腿边,握着她的手,说道:“行,不想吃这个咱们就不吃,芮宝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什么都可以。”
周行之现在已经不在乎什么营养不营养了,他很担心芮宝这样下去会低血糖身体垮掉。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劝她回家休息,之后再工作。
但是姜总在这一点上根本不听他的,而他也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所以只能他搬来华新总部,和她一起办公。
至少在他眼皮底下盯着,会放心一点。
姜希芮想了一会儿,吧唧吧唧嘴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聚肴阁做的甜水萝卜挺清新的。”
“好!我这就给那边打电话,还有吗?”
“唔,还想吃杨枝甘露,要君华酒店做的。”
“还要杨桃,熟得透透的那种。”
……
孕吐阶段,姜希芮和周行之两个人都瘦了。
姜希芮是饿瘦的,而周行之则是愁瘦的。
但是过了这个时期,姜希芮的食欲回归,再次重回娇贵猫猫的状态。
然而周行之的轮廓却日渐锋利,精壮的大狮子竟然渐渐有了仙风道骨的清冷感。
这是因为周行之有了新的发愁点 —— 姜希芮变成了一只馋嘴猫猫。
虽然之前就馋嘴,但是最近实在太馋了,食欲过好也不行。
于是,周行之从哄她吃东西,变成了与她斗智斗勇劝她少吃一些。
8月份某一天,半夜时分,被周行之抓包偷吃的姜希芮神情微囧,拿着巧克力冰淇淋站在冰箱前,梗着脖子不愿交出手中食粮。
“老公,我好饿的,就让我再吃一口。”女孩眼巴巴的模样可怜又可爱,很容易让人妥协,想盲目答应她要求的一切。
周行之稳住心神,毫不留情对她伸出手,示意她把冰淇淋给他,态度很坚决地说:“给我,否则明天的鸡腿减少一个。”
“不嘛,老公。”猫猫撒娇。
“肉酱面也没了。”大狮子不为所动。
为了明天能吃饱,姜希芮只好忍痛交出冰淇淋。
……
馋嘴阶段之后,是心思敏感时期。
欧阳敏来了也哄不好的那种。
“呜呜呜,我会不会当不好妈妈,会不会把宝宝弄丢了,呜呜呜,ta好小一个,好容易丢啊,呜呜呜。”姜希芮趴在床上哭嚎着。
周行之红着眼眶,蹲在床边。
小姑娘哄不好一直哭,哭声让他心里发疼,揪成一团。
他哑声安慰道:“不会的,我们会把ta看住的,不会丢的啊,别担心。”
欧阳敏也抱着手臂习惯性打直球:“芮芮,你可以放心,到时候你把孩子和周行之绑在一起,他个子大目标清晰,一定丢不了。”
最后,姜希芮哭累了,趴在床上睡着了。
周行之用温水浸过的柔棉巾帮她擦脸,再按照顺序悉心涂上护肤品。
看着姜希芮入睡时依旧微皱的眉头,周行之抬手轻轻抚平,在她的额头落下疼惜的亲吻。
再之后,周行之抱来一只布偶猫。
三个月大的幼崽嘤嘤叫着,毛绒绒肉乎乎,娇憨可爱。
姜希芮又哭了:“呜呜呜,这是送给我的吗?是我的小猫咪吗?”
周行之点头:“对,是你的小猫咪。你来照顾它好不好?”
姜希芮抽了抽鼻子,把猫抱在怀里,给小家伙顺毛,喃喃说着:“好的,我的小猫咪,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我就是……就是你的新妈妈,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一定会好好长大的。”
周行之把一人一猫揽到怀里:“你一定能照顾好它。”
姜希芮仰头看着他,带着还未平复的哭腔说:“老公,你好好哦。”
“嗯,这回还算有良心。”
……
多亏了猫猫幼崽,姜希芮平稳度过了因为荷尔蒙紊乱而导致的焦虑阶段。
但是周行之依旧保持清瘦的身形,没有恢复的迹象。
2月份,春节再次到来,热闹依旧。
同时,距离姜希芮4月份预产期还有两个月时间。
春节假期过后没几天,有一次午夜时分,周广源起夜时偶然发现站在庭院里背对着他的周行之。
“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陪着芮芮?”
周广源打着哈欠走到儿子身边,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很浓的烟味。
他很诧异,因为据他所知,周行之从不抽烟。
接着令他更诧异的是,他看到周行之在哭,不是默默流泪,而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无声哭嚎。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广源很慌乱,连忙问道。
“没事,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可是过了一会儿,周行之像是找到倾诉对象一般,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爸,不会出意外的对吗?芮宝会好好的对吗?她肚子好大,我很害怕,特别特别害怕。”
周广源不禁也红了眼圈,哽咽着安慰儿子:“不会的,一定没有意外,别害怕啊,别害怕。”
但是哭腔叠加在一起会让悲伤渲染翻涌,最后变成两个人一起哭出声。
“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做什么呢?”欧阳敏的声音打断了父子二人。
她发现周广源离开房间后很久没有回来,所以出来看看,结果看到了抱头痛哭的两个大男人。
了解过原因后,欧阳敏沉默良久,接着目光直直看向周行之:“不会有意外,相信我,一定不会有意外。”
周行之:“真的吗?”
欧阳敏:“真的,我说不会有就不会有。”
或许是欧阳敏眼神中的坚定让周行之感到宽慰,他像是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主心骨,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喘息。
随后,他来到其他房间里的浴室再次洗澡,等完全去除烟味之后,回到姜希芮身边,牢牢守着她。
因此他并没有看到欧阳敏在他离开后同样变红的眼眶。
周广源拉着欧阳敏的手:“没事了,咱们也回去。”
欧阳敏:“嗯。”
……
4月中旬,婴儿哭啼。
姜希芮成为了母亲。
那一刻,占据她脑海的第一想法是释然。
她对韩宝仪的释然。
如果说爸爸的缺失是哭不尽的泪痕的话,那么妈妈的冰冷缺席就是不可触碰仍带着鲜活血肉的伤疤。
但是在这一刻,在她自己成为母亲的这一刻,伤疤结痂,坚韧外壳包裹住这份在心底生根的原生伤痛。
人类不是动物,繁殖不是本能,不是发情期身不由己的忘情投入,甚至付诸生命来完成血脉传递。
并非荷尔蒙奴隶的人类,出生养育需要依靠爱来进行,这是一份爱的延续。
所以,说她是自我欺骗也好,麻痹自身也罢,她想至少韩宝仪在忍耐痛苦生育她的时候是爱她的,这便足够了。
她要求的不多。
第80章 韩宝仪的回忆
韩宝仪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钟。
太过投入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也忘记了晚饭。
华京冬季的夜晚,气温低至零下十度,干冷的寒气无孔不入, 就算是从实验室到校门口的短短路程, 韩宝仪仍然觉得无法忍耐。
上车后,车内温暖的热气逐渐消融冻住的手脚, 韩宝仪不禁叹了口气。
“夫人,是回碧水湾吗?”
“对, 开车吧。”
她已经来华京七年了,但是依旧无法适应华京的气候。
回到碧水湾,韩宝仪叫来郭嫂,她没有吃晚饭,现在想要一碗云吞面。
郭嫂应了下来, 搓了搓手说道:“先生也没吃晚饭, 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画室里, 没怎么出来过,要不您上楼去劝劝, 一块儿吃一点?”
韩宝仪坐在沙发上沉默了。
七年之痒, 其实根本无需七年。
她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愈发无法容忍姜经荣。
她忍不了姜经荣一整天待在画室,忍不了他时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世界里, 而那个世界她不懂,也没有她。
或许是艺术这项职业本身便意味着忧郁与阴霾,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需要的是一个温暖体贴的伴侣, 而不是一个整天看不到人影的艺术家。
“夫人?您能上去看看先生吗?”郭嫂又催了一遍。
郭嫂, 姜家老宅安排过来的管家,事事以姜经荣为尊。
韩宝仪掀起眼皮, 目光发冷:“姜经荣是什么小孩子吗?吃饭还需要哄?他饿了自然会吃。好了,郭嫂,我累了,你去厨房安排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郭嫂连忙点头:“哦哦,好的。”
韩宝仪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在她闭眼假寐的时候,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她的小腿被一个温热的小巧身体抱住了。
“妈妈。”姜希芮甜甜地喊。
韩宝仪睁开眼睛,垂眸看着面前一小团的五岁小姑娘。
“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芮芮想妈妈了,妈妈抱。”姜希芮一边说着,一边张开肉乎乎的手臂,希望韩宝仪可以将她抱在怀里。
韩宝仪揉了揉太阳穴,喊道:“郭嫂。”
“夫人,怎么了?”
韩宝仪指着姜希芮说:“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这么晚了该睡觉了。还有,云吞面送到我的房间里,我先上去了。”
说完,起身上楼。
没有再看一眼坐在地上眼睛已经隐有水痕的小姑娘。
韩宝仪回到房间。
一年前,她从主卧里搬了出来,与姜经荣已然分房。
婚姻的存续只是一个屋檐下一整天也未必会碰面的室友状态。
而姜希芮对于她……
女儿,后代,更多的是年轻时冲动犯错的印证。
姜希芮长得很像姜经荣,特别是那双矛盾含情的眉眼。
韩宝仪每次看到她没法不去想姜经荣,不去想过去他们曾经的快乐和积怨。
她承认她在刻意忽视姜希芮的存在,只为自己好过些。
或许她天生就没有当一个母亲的能力,何必强求。
在姜家这样的家族里,即便没有她这位母亲,姜希芮依旧可以活得很好,得到应得的资源。
不是吗?
……
两年后,姜朝公开宣布年仅七岁的姜希芮为华新集团未来继承人。
消息一出,各方反应激烈,其中就包括姜经伟一家的愤愤不平和阴阳怪气。
韩宝仪对此丝毫不在意,特别是那个时不时往她跟前晃说些不知所谓的话的妯娌,一个靠未婚先孕上位的货色,她从未给过正眼。
而且,她也完全不像姜经伟一家所猜测的那样得意于“中彩票”。
短视的小叔子夫妻二人竟然将姜希芮能够被选择成为继承人这件事视作“中彩票”,真是可笑又愚蠢。
在她看来,除了姜希芮,姜家就没有其他人能胜任华新下一任掌舵人。
除了这一丝隐隐的自豪外,韩宝仪对继承人的选择感到更多的是解脱,她为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以预见,继承人的重担将会占据姜希芮几乎所有的时间,而姜朝会把她教养得很好,她这位母亲变得更加可有可无。
于是,在姜希芮7岁那年,韩宝仪接受了美国高校的博士offer,大部分时间待在美国,只是偶尔回来一次。
再之后,姜希芮12岁出国留学,韩宝仪博士毕业后选择在美国定居,而她与姜经荣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实际意义上宣告终结。
……
十年后,姜希芮22岁。
韩宝仪看到了姜希芮宣布上任华新CEO的记者会,对这件事,韩宝仪其实并不意外。
因为在姜朝来到休斯顿养病的时候,她曾去看过他,毕竟她在法律意义上依旧是姜朝的儿媳。
韩宝仪对姜朝的身体情况大致有所了解,料想到了姜希芮将会提前上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屏幕上,姜希芮自信又从容,早已不是曾经缠着她的幼崽模样。
女孩看起来有些冷,不过冷且强大。
她已长大,长成姜朝所期许的集团掌舵人。
所以,没有她,姜希芮依旧成长得很好。
韩宝仪如此想着。
但是在内心的不知名角落里,她隐约意识到这是自我安慰,是对她缺席的不问责,是减轻她负罪感的辩解。
韩宝仪握紧放在笔电旁的手。
芮芮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小时候还是个甜糯的小团子……
……
几个月后,韩宝仪要去加拿大参加学术会议。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韩宝仪听到她的助理说:“华清大校友会发来一封邀请函,因为您成立的宝仪奖学金,邀请您去领奖。”
韩宝仪停下脚步,接过平板粗略浏览了一遍邮件内容。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给芮芮打电话,让她替我去。”
可是在拿出手机调出号码的时候,韩宝仪迟疑了。
有多久没给姜希芮打电话了?
上次记者会的时候,本来想打电话的,但是当时她突然有事,之后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再打电话有些错过时机,显得刻意,所以她放弃了。
总之,是记不得到底有多久的很久。
久到忘记该如何开口问好,如何自然地打破僵局。
“教授?”她的助理提醒道,“登机时间快到了。”
韩宝仪回过神,将手机放回手提包里,对助理说:“你将这封邮件转发给姜希芮,让她替我去。”
“您不亲自打电话了吗?”
“不了,马上就登机了。”
……
半年后,韩宝仪在美国这边收到了罗斯德财团公开做空华新的消息。
迟疑再次拖后腿,直到韩宝偲打来电话。
“喂,家姐,Cici好犀利啊,佢早就准备好喇,完全唔驶担心。”
(喂,姐姐,Cici好厉害的,她早就准备好了,完全不用担心。)
韩宝偲语气雀跃,有种自家孩子超棒的自豪感。
“嗯?咩意思呀?咩准备好未呀?”
(嗯?什么意思?什么准备好了?)
韩宝仪疑惑妹妹在说什么。
电话那端似乎意识到她并不知道事情原委,于是谨慎地转移话题,并未提及姜希芮准备的具体细节。
挂断电话后,韩宝仪静坐在办公桌前,坐了很久。
几天后,韩宝仪再次在记者会上看到了姜希芮。
女孩依旧自信强大,但是不再冰冷拒人,似乎有了温度。
之后原因了然,芮芮恋爱了,结婚了。
屏幕里,才子佳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很是般配,一如爱情美好的模样。
然而,她依旧是个局外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
时间毫无阻隔向前行进,从不会考虑任何个体的感受和踌躇。
再之后,姜希芮举行婚礼、两年后生子、在三十岁的年纪登上时代周刊封面人物……
这些重要时刻,韩宝仪习惯性缺席,龟缩在之前的状态中。
可能是被保守和惰性支配不愿改变,也可能是她不愿触及这份时不时便会带来刺痛的母女亲缘,自我保护作祟在装聋作哑。
直到,又过了十年,华清大建校150周年,韩宝仪收到邀请函,赴约前往华京。
时隔不知多少岁月,姜希芮和韩宝仪在华清大学术沙龙咖啡厅见了面。
“最近还好吗?”韩宝仪客套寒暄。
“挺不错的。”姜希芮同样礼貌回应。
简单问候之后是彼此端着咖啡伴随的沉默,但是沉默未久,姜希芮先开了口:“您这次来华京准备待多久?”
韩宝仪:“一周左右,见见老同学。”
姜希芮淡淡勾唇,没什么特别的波动:“挺好的,华清大150周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韩宝仪听出了她言语中暗藏的讽刺,抿了抿唇没接话。
姜希芮拿出手机,不温不火地说:“我把周妍希和姜衍行给您叫过来看看?”
韩宝仪愣了片刻,回答:“好。”
但是转念一想,有些迟疑地问道:“今天是周二吧,把他们叫过来会不会耽误他们上课?”她大概算了算,双胞胎今年15岁正是上中学的年纪。
姜希芮一边发消息,一边说:“不会,他们今天是华清大周年校庆的志愿者,可以抽空过来一趟。”
对上韩宝仪疑惑的眼神,姜希芮解释道:“他们上的是少年班,14岁上大学,和周行之一样。”
韩宝仪抿唇点了点头。
很快,两个穿着华清大纪念T恤的少年少女走进咖啡厅。
周妍希蹦蹦跳跳先来到姜希芮身边,站在她背后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好渴好累,今天干了好多活,我是个牛马了,要好多块慕斯蛋糕才能安慰好。”
姜希芮拍了拍周妍希的手臂,让她老实点:“可以给你点一块,多了不行。”
随后,姜衍行也走了过来,变声期的男孩子声音低沉:“妈妈,我来了。”
姜希芮安排他们坐好,给韩宝仪介绍第一次见面的孙子孙女:“这是周妍希和姜衍行,您认认脸。”
然后对双胞胎说:“这是姥姥,来,主动点,喊人。”
双胞胎很乖:“姥姥好。”
韩宝仪微笑回应:“你们好。”
她看得出来姜希芮对她早已毫无心结,这次见面只是出于礼节,对她这位有着血缘关系的妈妈和外婆的客套招待。
但这是她应得的不是吗?
一直以来她都是姜希芮生活的局外人,这是她应得的待遇,没什么好不甘的。
……
又一个十年。
姜希芮50岁,韩宝仪73岁。
因为平日里学术研究的投入和操劳,韩宝仪的衰老在老年时期集中爆发。
她自知岁月不多,于是回到了出生地港城。
维港的夕阳耀眼辉煌,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夕阳西下的悲凉消逝。
姜希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韩宝仪来到维港海边。
她知道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韩宝仪在和她告别。
“芮芮,你恨不恨我?我从来没有当过一天称职的母亲。”韩宝仪呢喃着,唤着姜希芮小时候的称呼,问出一直以来折磨她、令她万般负罪的问题。
姜希芮的声音随着海风飘忽不定:“您多想了,我从来没恨过您。”
韩宝仪轻声独白:“我年轻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是受委屈的那一方,我怨怪你的父亲,认为是他辜负了我,我和他的婚姻就是一段错误,而之后我一直在努力纠正这个错误。”
“可是后来,我想其实并没有这么清晰的谁对谁错,我们只是不合适。两个以自我中心的人,不会懂得体谅和经营。”
“分开对我们来说是及时止损,但是却连累了你。芮芮,对不起。”
“可是,芮芮,我和你父亲的婚姻是一段错误,我从未将你视作错误,你是我的女儿,我只是……只是懦弱不愿面对……”
姜希芮抚摸韩宝仪不再乌黑亮泽的头发,柔声安慰:“没事,没事,我都明白,我没有怪您。”
在韩宝仪平复情绪之后,姜希芮继续说:“其实,当初我回到华京之后选择住在碧水湾,不是因为条件便利,更多的是因为那里曾经是我们的家。在我的回忆中,碧水湾并非全部意味着苦涩,那里有我们的温馨点滴,我很珍惜。”
“对了,您还记得那只您给我的小羊玩偶吗?我一直留着的。”
韩宝仪属羊。
小羊玩偶很长一段时间是年幼的姜希芮最好的慰藉。
韩宝仪没有再说话,她紧紧握住姜希芮的手,无声流泪。
姜希芮回握母亲那双不再年轻的手。
那一刻,这双手的温度穿越五十载岁月,传递到记忆中那个孤单可怜的小姜希芮手中。
怨愁消解,跨越半生的原生伤痛从心底根除。
她们同为母亲,女性羁绊通过血脉传递。
第一次做母亲,她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