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为什么会这样想?”
季献桃惊愕道,随即不动声色地委屈说:“瑶池与我情同手足,我怎会生出这般歹毒心思?”
许慈云却不为所动,静静凝视着她,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小仙桃,你何时学会对娘亲撒谎了?”
季献桃心中一沉,故作娇憨的神色渐渐消失,脸上丝毫表情也无,轻声问,“娘亲,是有谁向你告状吗?”
知道此事的除了她与驸马,就只有便宜弟弟一帮子人。
姬瑶池不可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难道是卫贵妃?
季献桃扯了扯嘴角,“娘亲居然信外人而不信我。”
“小仙桃。”许慈云近乎叹息的一声,包含太多情感,有失望,有难过,还有冷下心肠的严厉。
抛开母女之情,她第一次以皇后的视角审视这个女儿。
“本宫心里有数,你无需转移话题,只要回答本宫,为什么要这样做?”
季献桃眸色暗了暗,垂在袖中的手掐紧,“皇位。”
唯独这两个字她说得真心实意,丝毫不掺半分虚假,“我并非要害姬瑶池,否则绝不可能亲身参与其中。”
“我想要对付的,是他背后的卫贵妃。”
许慈云紧锁的眉心依然没有松开,“这些日子卫情似乎并不曾碍着你。”
季献桃张了张嘴,本想将十年前公主失踪,贵妃或多或少牵涉其中的事捅开,但想到曾经疯皇后偏执的模样,只怕后果不可控。
她只得道:“防患于未然。”
许慈云眼神中透露着不赞同,“眼下正是你与瑶池齐心协力的侍候,怎能耽于一时猜忌?”
季献桃不说话了。
她心底未尝没有难过,皇后永远不可能理解她的选择与难处,就像她不可能成为自己真正的娘亲。
摄政王是她头号大敌不假,可皇帝也是。
终究是一个假公主,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在未来都是要转嫁给姬瑶池的。
她不甘心,所以要提前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还是说。”许慈云看着她闭口不答的模样,“小仙桃不是无缘无故挑事,而是受到他人教唆?”
季献桃一惊,霍然抬眸。
对上许慈云霎时凌厉的目光,她心知这件事最严重的后果来了。
“驸马谢天青,还有他背后的谢家。”许慈云淡淡道,“此事你与他们相勾连,却全程瞒着我这个做娘亲的。”
她笑了起来,“娘的小仙桃明明最乖了,是他们把你带坏的对吗?”
季献桃摇摇头,“不是。”
许慈云却根本听不见她的辩解,满心满眼都是偏执的保护欲,“娘亲说过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谢家人却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利用你谋利。”
她不容置喙道:“驸马行为不端,搬弄是非,教唆公主。”
“其罪当诛!”
“娘!”季献桃厉声道,“都说了此事与驸马无关,是我做出的决定!”
许慈云温柔道:“那你告诉娘亲,为何无缘无故针对卫情?”
“小仙桃是百年难得一遇,拥有通玄圣体的天之骄子,怎样的理由才能让你对皇位得失惶惶不安?”
季献桃哑口无言。
许慈云见她神色狼狈,恍如一只淋了雨瑟瑟发抖的小狗,不由放软了声音,“娘亲知道你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驸马生了一副好皮相,一时被迷惑也情有可原。”
“娘亲方才说的那些也是气话,不逼你,也不对驸马做什么。”
“小仙桃好好想想,到底是选择许家,还是谢家?”
季献桃苦涩应是。
疯皇后虽然疯,但绝不傻。
她对卫贵妃的敌意来得蹊跷,首要考虑的原因就是背后有人挑弄口舌,尤其这人还是身边人驸马,这对平寰公主而言是一种大忌。
许慈云要她将谢家推出去论罪,充当与贵妃和好的契机。
她该怎么选?
是听从皇后的命令,还是——
季献桃再一次联络了谢天青,将她与许慈云的对话提了个大概。
谢天青全程只问了两句话。
“皇后娘娘并不知殿下有难处,对否?”
“然。”
“殿下不便将其中缘由告知任何人,连臣也是,对否?”
“然。”
谢天青眼眸微弯,露出一抹浅淡通透的笑容,“臣早将一切都托付给了殿下,此事任凭殿下处置。”
“殿下会怎么选?”
季献桃闭了闭眼睛。
摄政王频繁有异动,皇帝为了抽出手对付他急于安抚贵妃,很难再找到如此合适的时机。
再者说,她已经惊动了贵妃,若是半途而废反而为以后徒增难度,不如一鼓作气。
季献桃深深呼出一口郁气,眼眸睁开。
她重新焕发笑容,“初见时我就对驸马许下承诺,君若不离,吾必不弃之。”
谢天青已经为她自绝后路。
轮回六道中不知名的功法交易所主人,掌握转生之术和化身之法,如果再加上身处外界的本尊配合打掩护。
季献桃还真想不到有谁能抹杀谢天青的化身。
她却做到了。
理由只有一个,谢天青将他的化身当做投名状,为自己献上忠心。
都做到这份上,她若放弃谢家,合该她墙倒众人推。
季献桃决定死保谢家。
“母后,谢家无罪,如何论罪处置?”
许慈云叹了口气,“小仙桃,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
季献桃抿唇,“是。”
许慈云揉了揉眉心,脸色比起上次要憔悴不少,等待季献桃回复的这几天,不止季献桃心底煎熬,她同样好受不到哪里去。
“娘亲很想不顾小仙桃意愿对谢家动手,更想毁了这桩婚姻。”
“可娘亲终究不忍小仙桃难过。”
她无奈道:“娘的小仙桃,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季献桃心底霎时一软,“娘。”
这一声她带了几分撒娇,“娘只需要配合我,朝堂上对贵妃发难便好,后果我心里有数,也懂得见好就收。”
“罢了,天底下哪有娘亲拗得过子女的?”
许慈云道:“娘亲答应你,不过小仙桃也要答应娘亲一件事。”
“什么事?”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季献桃就已经知道皇后决计不会轻易妥协,提出的交换条件至少也要剜下她一块肉。
她已经做好了被许家挟制的心理准备。
许慈云唇角一勾,眼神依旧是慈爱且怜惜的,吐露的话语却宛如一把淬了毒的利刃。
“娘亲不对谢家动手,你亲自来。”
窗外灵鸟的光芒闪动,将一纸诰令送到季献桃书桌上。
这张轻薄而金贵的纸上写着寥寥数行字,大意是谢家作为公主姻亲,仰赖皇家名义胡作非为,犯法者与庶民同罪。
本该盖印的地方还是一片空白。
许慈云笑道:“小仙桃且安心,只是打杀几个得意忘形的谢家纨绔,不至于伤筋动骨,就算本宫对谢家的警告了。”
季献桃面色煞白,呆呆看着诰令空白的角落处。
许慈云强硬道:“本宫要你亲自颁布这条诰令,以平寰公主之名。”
皇后不容许她与驸马一家亲。
所以配合她行动可以,代价是离间她与谢家。
见季献桃迟迟不动,许慈云柔声道:“本宫只有这一个条件,过时不候,小仙桃还是快些做决断罢。”
季献桃沉默望着她慈爱如昔的眉眼,手上动作微微颤抖。
从储物袋中取出平寰公主印,这是她成为公主后,第一次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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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枚印章,却用在了这种场合这种事上。
她眼睫翕动,抖落一颗水珠。
印章落下。
许慈云满意一笑,“对了,先前忘记告诉你,小仙桃有一点猜得不对。”
“向本宫传递消息的,并非卫情,而是许乘风。”
季献桃瞳孔一缩,眼底尽是狠厉。
许慈云叹道:“当初小仙桃向我求了份恩典,暂时不处置这个叛徒,现在好了,知道痛了吧?”
“母后教训得是。”季献桃轻轻一笑。
此事她从头至尾都不曾通知过许乘风一声,他上哪儿得来的消息?
季献桃一腔愤恨无处发泄,结束与皇后的联络后,迫不及待找上许乘风。
宿舍房门一推开,她一把扼住此人咽喉,抵在了墙上。
并指一划,御风将房门带关。
许乘风猝不及防,被大力掼到墙上,咽喉一阵顿痛与窒息,闷哼一声,嘶哑道:“我又犯了殿下什么忌讳?”
季献桃眸光冰冷,“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你当真不知?”
她刻薄一笑,“消息如此不灵通的细作,本宫将你废了可好?”
许乘风闷咳一声,竟丝毫不惧。
“原来瑶池殿下这件事。”他挑衅似的说,“恕我愚钝,竟不知哪里做错了招惹殿下不快?”
季献桃嘲讽道:“冥顽不灵,以为向母后告密就能得她庇佑?”
“实话告诉你,正是母后提醒本宫有你在其中嚼舌根,你被当做母后安抚我,用来泄愤的玩意儿了知道吗?”
许乘风眉眼纹丝不动,“我本就没想过还能重获皇后娘娘青睐,我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殿下。”
季献桃顿时怒不可遏,五指深深嵌入面前人咽喉,将他掐得脸色涨红,一字一顿道:“你哪个字敢说是为了我?”
许乘风发不出声,下意识掰季献桃的手,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一丝空隙。
他嗓音嘶哑得像被火燎过,“我事事为殿下谋划,的确本质上是为了我自己找一条退路。”
“可殿下听信驸马谗言挑衅贵妃。”
“这样下去连殿下都会自身难保,我生路安在?”
季献桃愣住,手一松。
又是这样。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她对贵妃,对姬瑶池的敌意,当做了谢家为谋利的私举。
这是她以假公主之身,谋取皇位的代价。
是她应得的苦果。
她必须心甘情愿受之。
许乘风跌倒在地,捂着喉咙直咳嗽,眼神却始终透彻。
季献桃转过身,没让他看到自己阴晴不定的表情,只淡声问,“姬瑶池受伤乃我刻意为之,你又是从谁口中得来的确切消息?”
“卫山河,卫千秋。”许乘风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
季献桃忽然想通了一切。
卫千秋没这个心机,定然是卫山河从中作梗。
原本卫家兄妹伴读失职,将要作为贵妃与皇后和好的台阶。
许是为了自保,他找到了许乘风,只有从许乘风这里才能递消息给皇后,同样也因他曾经细作的身份,借皇帝之名加以震慑。
季献桃真正败在了时间差。
她原先打算先斩后奏,事情发酵得差不多在如实告知许慈云,以皇后下场了结这场纷争。
然而卫山河洞悉了她的破绽,率先将此事传达皇后。
一个秘密不由她亲口传达,而是外人告知,造成的效果便截然不同,在皇后看来,就是她受谢家挑唆,将夺位大事都瞒着亲生母亲。
季献桃这块肉不是被许慈云剜下。
而是始作俑者卫山河。
季献桃眸色深深。
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也没有以后了。
她心底,悄然升腾起对卫山河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