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一个恶作剧的话，诸伏景光一定会把这列为今年以来最无聊无趣的恶作剧，并给它负分，要知道愚人节早已经过去了。
“维兹。”诸伏景光并没有露出任何受到惊吓的表情，他看着面前红头发的年轻人，语气里还适当的带上了点温和。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想要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可不够。”他的目光平静略带包容望着对方。
“又是在对我的测试吗？”
“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可不够用来作为交换秘密的筹码。”诸伏景光向前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因为失血有些眩晕的年轻人。
衣服上的一些血沾到了他的掌心，粘腻中带着熟悉的铁锈味。
“我脑袋好晕——”
被称为维兹的红发青年并没有被对方冷淡的态度打击到，他将脑袋抵在对方的肩膀上，然后动作自然流畅的将手上的鲜血在诸伏景光的外套上，蹭了个一干二净。
在起身推开对方时，嘴巴里还不停地在一边抱怨着：“本杰明你来的太慢了，时间就是金钱，要是来慢一点的话可真的就来不及了。”
“还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诸伏景光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皱了皱眉转身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步伐有些踉跄的背影。
完全把对方当成工具人，无赖般占据了后排的全部位置的维兹目光虚虚的落到了透明的屏幕上。
随着一声系统绑定成功。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在任务完成后，属于仇恨值的进度条悄无声息的涨了那么几点。
他无法让多数人喜欢上自己，但让别人讨厌还不简单吗？要知道他的老父亲可是某不可说组织的代号成员，而自己又是实打实的黑二代。
被他人所仇恨什么的，简直手到擒来。
红发青年乐观的想着，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衣服上的血弄脏了车座，丝毫没有反应，拜托像他这种人难道还需要有什么愧疚之心吗？
“如果超速的话碰见警察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诸伏景光将弄脏的外套脱下，扔到副驾驶位上，在确认系好安全带后，才开口解释了一句自己之所以晚到的原因。
他抬眼看着后视镜中显现出来的画面，红头发的青年仰起脑袋靠在后座，平时精心打理的头发已经变的凌乱，有些发丝还因为沾到了血液而凝固结块。
下巴和手上还有着因为挡风玻璃的碎裂而弄出的细小划痕。
“现在回住宅去。”
原本仰头看着车顶的人突然摆正脑袋，幽绿色的眼睛在后视镜中和诸伏景光对上了目光。
让人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好。”
诸伏景光没有犹豫的应下，对方口中的住宅是那位大人的常居所，虽然比起居住地，诸伏景光觉得那更像是用来办公的场所，或者说是大本营。
所以，会有专门的医生配备也毫不令人感到意外。
*
“小少爷。”
在到达目的地时，诸伏景光看着铜金色嵌有镂空龙胆草花的大门缓缓的在眼前打开，他语气停顿了一下，突然开口询问。
“你之前说的，要是来慢一点的话可真的就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嗯？你终于打算问出口了吗？”后座的闭着眼有些昏昏欲睡的维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正在认真开车的本杰明，语气有些无所谓的回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你要是再来慢点的话，我就会死掉，变得冰凉磕牙硬邦邦的。”
红头发的年轻人在说话的时候晃了晃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的他唇边扯起了个狭促的笑容。维兹眯着绿色的眼睛，他将手搭在诸伏景光的座椅上，语气幽幽的说着：“这么说起来，本杰明你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呢。”
“所以可以告诉我，我亲爱的救命恩人，你身上到底藏着几个秘密？”
“侦探不是应该靠自己找真相吗？”
“我现在已经不是侦探了。”青年在后面叹了口气，又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真的不行吗？”
“可那样的话，小少爷你又会很快的失去兴趣的吧？”诸伏景光声音毫无波澜，他动作平稳的将车停住，连头都没有回的开口制止对方幼稚的小动作。
“还有请不要继续用我的车座磨爪子了，小少爷。”
“你不是猫，我的车座也不是猫抓板。”
“真是小气——”
维兹拉长着语调，失去兴趣的缩回了手，下撇着的嘴角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不过这到底是针对对方拒绝的回答，还是出口制止自己继续磨爪的动作，就不得而知了。
“父亲他明明有给你开数额优厚的工资吧？”维兹随的将自己身上沾血的外套脱下，交予一旁等候着的佣人。
“竟然在对待雇主的态度上还这么吝啬吗？真是令人发指。”维兹熟练的指责着。
“请您谅解。”诸伏景光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起伏，他目光收敛的没有东张西望，一直保持着落在一个恰当的可视距离上。
“我还有房贷需要偿还。”
是的，诸伏景光现在的这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错，但还暂时支撑不了他全款买下地理位置还算不错的一栋小型独栋。
选择那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更好的为眼前的小少爷服务，还是随叫随到的那种类型。
“真是辛苦呀，本杰明。”对方这样笑着说道，却丝毫没有一丁点要体谅打工人艰辛的打算。
“你说。”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年歪着脑袋，像是突如其来的兴趣，玩笑般的说出了个拼凑而成的名字。
“从今天开始我改名叫埃德加·比希·波德莱尔怎么样？”
虽然知道对方性格跳脱总是喜欢想一出是一出，但面对突然抛出的奇怪问题，诸伏景光还是短暂的沉默了几秒。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诸伏景光的语气有些犹豫。
“这应该是三个人的名字？”
“没错。”维兹拍了拍手，微微仰着下巴向诸伏景光宣布：“我打算进军美国诗坛。”
“杰出的诗人，总得有个还顺口的名字吧？”
所以这就是你把别人的名字硬生生拆下来组合的原因吗？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他沉默的跟在自顾自说完就转身朝里面走去的青年身后。
两人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保镖看护，诸伏景光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动作，一直跟着对方到了主宅内深处的一扇门前停下脚步。
随着门被从里面拉开，诸伏景光没有再继续跟随，只是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就在门即将完全合上的时候，一个红头发的脑袋从里探了出来。
“本杰明，等会记得帮我找些资料。”对方在说道这时突然眼神有些飘忽，“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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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能简单速成的那种。”
“是。”诸伏景光微微低下脑袋，根据之前对方提到的事情，他并没有再多余的询问自己需要找什么资料。
在这一次门被彻底关闭后，等待着指引诸伏景光的人早已经站在他身后紧紧的盯着他。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在评估一件称手工具的目光。
“请跟我来吧，本杰明先生。”相貌毫无记忆点的中年男子微笑的说道：“请放心，这次也是和往常一样，需要详细叙述报告下，在事情经过中小少爷的全部情况。”
“我明白了。”深知知道要面对什么的诸伏景光点了点头，一前一后的跟随着对方的脚步向另一处走去。
*
门里面不是客厅也不是什么书房。
维兹刚进去就被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围住，几乎的连抱带扛的被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病床上。
消毒水气味，以及检查仪器发出来的熟悉滴滴滴声，让维兹不禁皱起了眉毛。
他表情有些不太高兴的看医生摸样的人从自己的手腕上抽取了一管血。胸前几处贴着的电极片更是让他感觉有些烦躁。
“心跳正常....内脏无明显损伤...脑袋伤口....有脑震荡的可能。”
一大群人围着给他做着各种检查，似乎还有一个医生不断的用幼稚的问题来测试他脑袋是否出了问题，在经历了一大串令人烦躁的检查程序后，维兹终于得到了清静。
在确认他除了皮外伤没有其它问题后，医生们包扎好了伤口，在做完检查后就立马带着仪器撤了出去。原先刺眼的灯光也被调成了昏暗适合休息的亮度
“维兹。”
一个人影从黑暗的角落走出，他从一开始就在暗室里面观看着，直到房间里只剩下维兹一个人时，对方才打开暗门现身。
鞋底踩过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那人站在床边，有一大半的身影依然隐藏在黑暗之中。他的目光落到了维兹的脸上，然后伸出手将对方额前的红发向后拨开，他带着茧的手轻轻的按在维兹的脖子上。
隔着衣物，确认刚刚在检查前，隐藏在高领衬衫之下，用来监测使用者身体情况的颈环。
“乖孩子。”
在确认监测环依然完好无损后，那人的声音变的温和了一些，他摸了摸维兹的头发，安抚着说道：“不用担心，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会给你个结果的。”
“有些人还是把手伸的太长了。”
“父亲。”
维兹顺从的低下头，乖巧的将脑袋贴着对方的手掌轻轻的蹭了下。
在父亲面前，维兹总是会收起自己过于任性的一面，他试图表现的像个听话的好孩子。
“好好休息。”半边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向前一步，动作轻柔的将被子掖好。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使得男人的脸暴露在暗色的灯光中，那是一张杂糅了西方和亚洲人长相的混血面孔，模样斯文成熟，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左右。
“晚安，维兹。”
两双如出一辙的幽绿色眼睛相对而视，终于还是年轻的维兹先败下阵了。
他被灌输的常识告诉他，二十岁的成年人已经过了需要家长陪伴入睡的年纪了。
所以维兹只是眨了眨眼，露出个柔软乖巧的笑容。
“晚安，父亲。”
维兹闭着眼，把脑袋缩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