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温夏在顾衍南怀里醒来。
她习以为常,他们做完后总是抱在一起睡觉,昨晚她记得迷迷糊糊中顾衍南给她洗澡,然后把她塞进被窝里。
估计他收拾完就上来抱着她睡了。
遮光窗帘没有关上,只有薄薄的纬纱挡着,室内光线昏暗,温夏想去拿手机,在他怀里动了动。
刚抬起胳膊,就看到顾衍南缓缓睁开眼,黑眸中有几分惺忪的睡意,神情不大清明。
四目相对,温夏好似在他眼里看到了……意外?
还没来得及细思,就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别挤我。”
温夏微怔,低头,看到自己枕着他的胳膊,下意识往床边挪了挪,然而右边是空的,身体就要掉下去——
顾衍南瞳孔骤然一缩,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了回来。
又回到他的怀里。
心脏因为差点摔下去,剧烈地跳动着。
平复半分钟,温夏说了句“谢谢”,坐直身体,看清楚床上的格局——
一米八的床,一半空着,他睡到她这边,而她很可怜地被挤的只能贴着床边睡。
怪不得会枕他的胳膊,不紧紧被他抱在怀里,她就要掉了。
求生本能。
顾衍南自然也意识到这点,面色阴沉。
温夏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脸,给他找台阶,扯开话题:“你这两天都没去晨跑啊。”
顾衍南淡睨她,嗓音沉哑:“昨晚的运动量足够了。”
“……”
昨晚做了三次还是四次,按照他的算,淋浴下一次,洗手台上一次,落地窗前一次,最后抱她洗澡的时候好像又来了一次。
温夏太累,不记得到底有没有第四次。
三四个小时是有的,运动量足够了。
温夏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衍南看她这幅无话可说的模样,面色缓了缓:“去洗漱。”
温夏担心昨天早上的情景再现,摇摇头:“你先,你弄完我再去。”
因为身上只随意披了件睡袍,温夏拉着被子,那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顾衍南上下打量她,挑了下眉:“你当我是永动机?”
“……”
温夏下床。
两人并排洗漱。
收拾完,还有时间,温夏去厨房做早餐,打开冰箱,里面有做三明治的材料。
别的她要么不会做,要么时间不够,三明治十分钟搞定。
温夏拿出吐司和鸡蛋,在操作台上处理食材,餐厅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不用打包,我在家吃。”
“……”
谁说要做给你吃了吗?
上次是因为咬他舌头,这次……温夏想了想,他昨天指点她项目,帮她解决一个大麻烦。
于是又拿了一份。
鸡蛋、生菜、午餐肉,五分钟处理好,温夏先打包祁源的那份三明治。
“不是说不用打包?”顾衍南靠在门边,语气不耐。
温夏头也没回:“这份是给我学长的。”
“……”
学长。
上次也是三份。
一份他的,一份她吃,还有一份,就是给她那位学长的。
顾衍南的脸色瞬间冷下去,嘲讽的话到了嘴边——
她爱做给谁吃给谁吃。
难吃死了,鸡蛋煎的一塌糊涂。
目光落在白瓷盘里的煎蛋上,鸡蛋上黑乎乎的一块。
顾衍南冷脸,转身。
温夏低头打包,没注意他脸色变换。
将餐盘端出去,才发现顾衍南正在换鞋,她一怔:“你不吃了吗?”
“鸡蛋煎成那样,你自己留着吃吧。”撂下这句话,他起身,推门离开。
“砰”的一声。
温夏听着摔门的回响,原地站了一会儿,将餐盘放上餐桌,垂眼看着煎蛋。
最上面的那个有一点点的焦,因为煎这个的时候,她在想他刚醒时眼神中为什么会闪过那抹意外。
嫌弃她做的饭,为什么还说要吃?
她做了他又不吃,出尔反尔。
因为他认为不管他怎么对她发脾气,见面时她仍会主动找话题和他搭话,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对她发脾气吗?
反正她会说服自己。
事实也是如此,她希望让这段关系稳定和谐,总会妥协的。
温夏轻扯了下嘴角。
静坐几秒钟,她拿起筷子,夹起那个失败的煎蛋,扔进垃圾桶里。
-
到了公司,温夏去祁源办公室,把三明治给他。
祁源笑着接过,调侃道:“夏夏,咱们下次能换个别的吗?”
“意大利肉酱面可以吗?”
“可以。”
温夏冲他微微一笑:“好的,下次还是三明治。”
祁源:“……”
祁源只是随口一说,有的吃就不错了,他这些年一个人住,早些年间工作忙,多睡一会儿可比吃早餐重要。后来渐渐习惯不吃早餐,上个月查出慢性胃炎,温夏特别重视,隔三差五就会给他带早餐。
“你在家吃过了?”祁源看她只带了一份,随口问了句。
“嗯。”
“和顾衍南一起吃的?”
祁源问这话是想由这句话切入新的话题,问问她和顾衍南关系有没有改善。
因为一般温夏会两份一起打包,在他办公室里吃。
温夏摇摇头:“没有,自己吃的。”
祁源见她垂下眼,情绪不大对,眼神暗了暗,没继续问,开了个玩笑:“怎么?怕我念叨你?”
温夏笑了笑:“怎么会。”
祁源吃三明治,温夏去接咖啡,等他吃完,温夏把换地权益书的事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的?”祁源诧异地看着她。
温夏:“顾衍南告诉我的。”
祁源微愣,说道:“我去调查。”
回办公室,新入职的助理都到了,见她过来,齐声喊了句温副总。
温夏冲他们微笑:“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先熟悉一下,苏珊和林若雯来我办公室。”
将今天要做的工作安排好,温夏去查换地权益书相关的政策和案例,十点半左右,梁从音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梁从音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她妈是原配,她妈妈去世后她爹娶了后妈,她爹偏心弟弟妹妹,让她受了不少委屈。梁从音想得开,大学时期开始创业,用她便宜爹的人脉和资源开娱乐公司,做的风生水起。
温家出事,几家珠宝公司想在舆论上黑温氏,都被她帮忙挡回去,还反咬对方一口。
昨天温夏给梁从音发短信,让她帮忙查林沨的背景,这五年多温夏都在伦敦生活,对北城豪门圈的事不怎么清楚,自然没有梁从音这个混娱乐圈的知道的多。
梁从音打视频来就是说这件事:“首先做个免责声明,我也不确定是真是假,都是听人说的哈。”
温夏靠在椅背,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林家那几个公子哥大小姐你都还记得吧?”
“记得。”
“长的呢?”
温夏想了想,评价:“一言难尽。”
何止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出了问题,林先生其貌不扬,但两任妻子都是貌美如花的美人,奈何林先生基因太强大,几个孩子没一个能看的。
唯一一个小公子长得还行,但个头太矮,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七。
“这个林沨你觉得长得怎么样?”梁从音接着问。
温夏:“帅。”
梁从音纠正:“不只是帅,他这种长相在我们圈内就是标准的偶像脸,男生女相,是最容易吸女友粉的。”
“所以呢?”
“所以,当然不止普通女生喜欢,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也喜欢啊。林家一直都是这第二任林太太说的算,林沨是私生子,她当年不认林沨,林沨就跟他妈在外边房子住的,也不知道这林沨怎么这么幸运,没随林先生,长着一张好脸,被齐家二小姐一眼就看中了,非要闹着嫁给他。齐家有红色背景,林家想着攀上齐家这门亲家,林太太才去请他回来。”
“去年接回来的,据说林沨不肯回来,林太太就从他亲妈那里下手,他亲妈坑了林太太明湖公馆的一套房子和九个亿,林沨才愿意认祖归宗。”
温夏皱着眉:“我看他资料上写的未婚。”
“没结呢,齐二刚满十八,怎么着也得等她二十,”梁从音啧了声,“但人人都知道齐二小姐有多喜欢林沨,完全把林沨看成她的私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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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能碰。”
温夏只关心祁源会不会给她和温氏带来麻烦,以及他会不会偷温氏的商业机密。
“会不会惹麻烦我不知道,但商业机密——”梁从音笑她,“林家做的又不是珠宝生意,不至于来偷你的,而且你老公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啊,谁敢偷你的商业机密,你们家顾大公子能放过他?”
“我估计林沨去温氏就是想历练自己,林家的公司早就被他那几个大哥大姐给瓜分了,他去也是闲人一个,我记得他学历挺高的,应该有点真东西,正好你们温氏招人,他历练几年,说不定创业成功,就不用听话联姻了。”
温夏心里有数,要挂电话:“我知道了。”
“哎哎哎,先别挂——”
温夏:“什么?”
梁从音笑眯眯的:“温氏新系列的珠宝代言人除了你妹,剩下的还没定吧?”
温夏看着她,挑眉:“嗯。”
“温老板,给我一个名额吧,”梁从音眨巴着眼睛,“我这有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就缺一个大牌的代言,粉丝购买力特别强悍,绝对对得起你的代言费。”
温夏笑了下:“行,你哪天有空带他来。”
梁从音吧唧一个飞吻:“么么,爱你。”
挂断电话,温夏靠在椅子上,转着钢笔。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留下林沨。
林沨斯坦福商学院毕业,个人能力很强,假以时日成功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只是提供给他一个工作机会,齐二再跋扈也不可能对付她。
这个机会是林沨通过层层面试自己争取的,温夏不愿做无故辞退员工的那方。
想通后,温夏按下内线电话,让林沨和徐媛进来,交代他们今天的工作。
下午六点半,温夏到家。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饭香味俱全。
温夏没在客厅看到顾衍南,以为他在应酬,去卫生间洗手。
回到餐厅,张婶将盛好的米饭端到桌上,问她:“少夫人,少爷的助理打电话来只说今天要去出差,不用准备他的饭,没跟我说什么时候回来,您知道他几号回来吗?”
温夏眼睫轻颤,轻声说:“那边的事情有点复杂,目前还不确定。”
“这样啊,”张婶有些不好意思,“少爷前段时间答应帮我孙子弄户口的事,我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烦他,少夫人,您如果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回来,能提前告诉我吗?”
顾衍南对待顾家老宅的人都不错,尤其是张婶这种陪伴顾老爷子多年的老人,举手之劳的事能帮就帮,这是张婶第一次有事求他办,顾老爷子当时也在,就把事儿交给他了。
“好,我等会儿给他打电话。”温夏说。
张婶:“谢谢您,少夫人。”
吃完晚饭,温夏拿着手机上楼,走到阳台,靠着栏杆,发丝被风吹得凌乱。
他去出差了,记得告诉张婶,却没有和她说一声。
看着屏幕上的号码,良久,温夏拨通他的号码。
他不说,她主动问。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弄清楚他的行程,是她作为顾太太的一项工作。
今天幸好只是张婶,要是顾爷爷,一定会看出她根本不知道顾衍南去出差。
顾爷爷肯定会生气。
电话快要挂断才被接通。
接通的那一刻,温夏呼吸微凝。
沉默在发酵。
谁也没有先开口。
“说话。”几秒后,他不耐道。
温夏调整呼吸,语气平静:“我听张婶说,你出差去了。”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为了避免他会误以为这句话有越界的嫌疑,温夏紧跟着解释了句:“张婶说你之前说过帮她办户口的事,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不回她,会让爷爷知道……”
“知道什么?”他打断她。
温夏垂眼,轻声:“知道我们不熟。”
对面响起一声嗤笑:“知道不熟你问我行程?”
温夏攥紧手机,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视线被灯照的有些恍惚。
静了片刻,她低声说:“抱歉,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话落,死寂得仿佛能听到电流的声音。
三秒后,他骤然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