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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低微

作者:白和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留给她一道清冷的背影。


    姜芾望着望着,便被风烟雨露濯湿双眼。


    她回到房中,晚膳都未用,又把今日先生留的课业写了一遍,手上提着笔,但似有千钧之力在笔尖阻挡,写得很沉,很慢。


    无人注意到,有几个字迹被洇染成了一团墨花。


    外头雨又下了起来。


    隔窗而望,烟水茫茫,乌墨染空。


    绮霞院里很吵。


    凌晏池走后,荑兰擅闯进书房,说要替大爷收拾书桌,结果被沉速给赶了出来。


    “谁允你进大爷书房了?”


    荑兰非但不畏,还敢叉腰骂她,“好神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绮霞院的主子呢!”


    她原来也是清涛院的大丫鬟,这做奴婢的什么心思她岂能看不出来?


    不进便不进,夫人让她来勾引大爷又算什么明路,不过想利用她搅得绮霞院不得安生罢了。


    大爷又不似二爷那般贪玩好色,她这点伎俩猜量大爷也是不会看一眼的。


    大爷身旁有少夫人,有个嚣张跋扈的明仪郡主,还有个不怀好意的沉速虎视眈眈,她可不去碰这个灰。


    大少夫人为人和善,她还不如先待在大少夫人身边,再寻机会钓钓二爷。


    姜芾心烦意乱,捂着耳朵不想听院里的声响。


    救他的明明是她,不是明仪郡主,他为何会以为是别人。


    那年洪水泛滥,激荡旋涡将她往下拽,她力气大,死命先托他到岸上,水草却缠住了她的脚踝,她差一点就淹死在河里。


    可他该感谢的、喜欢的都不是她。


    她又该怎么和他坦白,他如今这么讨厌她,她说出来,他更不会信吧。甚至还会以为她是冒名顶替,贪图富贵。


    明仪郡主来找他,他邀她共乘马车,亲自送她回去。他与她坐在一辆马车上,应当不会同和自己那样,疏离冷淡,不想靠近吧。


    眼前的字与那些礼节,对她来说就像通天一样难,她站在明仪郡主身边,就像一个下人。


    心涩成一团,慢慢蜷缩在一处。


    荑兰闯进来,门砰得一声作响。


    “什么东西,以为大爷能看上她呢?少夫人,你没瞧出来吗,沉速总爱在背后使坏,您还对她那般客气。”


    苹儿还为沉速说了几句好话,被荑兰给怼了一通,“你又没做过爷们儿房里的丫鬟,你如何知道那些腌臜的心思,可大爷倒也喝她这碗迷魂汤。”


    提到沉速,姜芾神色愈发黯淡。


    沉速了解凌晏池的喜好,她那日分明看到那盏碧螺春,可她二话不说。


    她原以为真心待人,旁人也会真心待她,可无论她如何做,沉速也是不会领她的情的。


    凌晏池待沉速,比待她更亲厚。


    而她在凌晏池心中,没有任何位置。


    她不想理会这些事,只问荑兰,砚明是哪两个字。


    荑兰一愣,说她不知,她连大爷的面都很少见到。


    她又去问沉速,低眉顺眼,满脸带笑,只为多打听打听他的喜好。


    沉速跟她说了,是笔墨纸砚的砚,明亮的明。


    她说得亲昵随和,姜芾听来却越格外刺耳。


    夫君不太爱跟她说话,她没机会去了解他的喜好,甚至要卑微得从旁人口中得知。


    她写完了课业,又去写他名字,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把苹儿和荑兰都熬走了,她还在写,终于把那两个字写的端正清秀。


    亥时末,很晚了,她以为凌晏池不会回来了。


    虽然没人和她说,可夫君待她不亲厚,下人看在眼里,也不会与她多费口舌的。


    想必又是与那次一样,只有她一人蒙在鼓里吧。


    她正想吹灯准备歇下时,外头起了一阵喧杂脚步声。


    她探窗一瞧,竟是凌晏池回来了,他衣裳单薄,不胜寒风。


    她还是见到他便紧张欢喜,手足无措,看他穿得这般少,不知道该不该去他房中拿衣裳,可她能进他房中吗?他的衣裳放在何处?又该穿什么衣裳呢?


    她再次定睛时,沉速已过来替他收了伞,递上一件披风,蹙着眉关切地说了句什么。


    凌晏池将伞递给她,熟稔地接过她递来的披风系上,神色平和地回了她几句,转身去了书房。


    她望着那件靛青银丝鹤纹披风,心中酸涩荡漾,原来,他该穿这件啊。


    他的起居有人照料,顶了她这个做妻子的职责。


    她就是绮霞院最多余的人。


    书房的灯经久不熄,凌晏池在看卷宗。


    他送走了明仪,去王大人家坐到现在才回来,得知前去幽州监察赈灾的户部侍郎沈清识不日便要归京,越发觉得事情不好办。


    此人狡黠方圆,乃宁王坐下宾,他若回来一搅和,为宁王献计谋划,宁王此局必能全身而退。


    他揉着生痛的眉心,又翻开故友的那本札记。


    周濛初节俭清贫,连写字的纸用的都是普通素笺,这本札记的封皮泛黄破旧,像一本老旧的书。


    这夜,他宿在书房。


    他不知道,东边厢房一直到书房熄了灯才灭了烛焰。


    次日,他早朝归家取物,看见姜芾身着一袭淡蓝素裙,蹲在阶前侍弄花朵。


    姜芾不曾察觉他,捧着那朵沾满雨露的海棠花,摇头晃脑也不知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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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芾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她属实是没想到这个时辰他会回来。


    “夫君。”她先缓缓喊了一声,再道,“这些花都被雨打下来了,怪可惜的,我想拿进房中风干,这样可以存得久一些。”


    “先生还未曾来吗?”


    “先生病了,明日才能来,不过我抄完了课业,马上就回去读书。”


    她静静地,轻轻地,说话时就像在捧一件东西。


    天光朗朗,凌晏池总算注意到,她的嘴角有两颗浅浅的梨涡,说话的时候一深一浅地展露,哪怕话音低柔,也像是在笑一般。


    他忍不住多打量她几眼。


    肌肤如雪,两腮微红,杏眼圆脸,因是一张圆脸,是以即便眉眼淡雅,却总少不了一丝明媚灵光。


    就是衣裳太素了些。


    他似乎总不见她穿合身的衣裳,戴些好看的首饰。


    可一想到她娘家落魄,一切便情有可原了。


    “稍后让你的贴身丫鬟去库房先领了这个月的月钱,多置办几身新衣裳。”他望着她逐渐明亮的圆润眼眸,又添了一句,“过几日有皇家宴席,我会携你同去。”


    姜芾听到后半句,方才燃起的希冀熄了下去。


    他提前发月钱让她去买衣裳,原来是不想让她丢定国公府的脸。


    自从那日他训斥她无礼,她便很怕在人前出现,除了去东府找苏净薇玩,她几乎很少出绮霞院。


    她怕自己言行不当,传到他耳中,他又会嫌她。


    如今听到是宴席,虽然她很想和他一起去,可又不免暗暗怯懦。这是她来长安第一次参加宴席,还是皇家宴,一定有很多位高权重、她不认识的人。


    她紧张又害怕,但又因为能与他一同去,心头有丝丝喜悦。


    领了月钱后,她终于置了几身漂亮的衣裳,有苹儿与荑兰替她挑,自然是万般好看。


    苹儿替她将箱子里那些皱巴的旧衣清掉,清到最下层,在一只荷包里发现一把小铜锁,锁身已微微生锈了,依稀可见上头刻着一只龇牙咧嘴的小老虎头。


    她奇怪,问:“少夫人,这是何物?您还要吗?”


    这把铜锁看起来不值钱,若是用不上,正好今日一并清了,省的留着这些寒酸物件压箱。


    姜芾一把抓过,将锁塞回荷包里,沉沉嘀咕:“这个要的,对我很重要。”


    哪怕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了,她也会时常想起他。


    五日后的清晨,姜芾描了新妆,换上华美衣裙,怀着激动且忐忑的心情上了赴宴的马车。


    她掀开车帘上来时,明显觉得夫君看她的眼神与往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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