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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错认

作者:白和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朝会下了一道新旨。


    周濛初乃朝廷官员,却无端溺毙渭河,此案非同小可,即日起交由三司联查。


    凌晏池便知,这位陛下还是卖了老师一个面子。


    可此案大理寺能插手,不代表揪出宁王这事便好办。宁王在朝中的势力盘更错节,陛下又爱重这位与先皇后的嫡子,此案必不会有公道可言。


    下晌落了雨,大理寺值房外雨声淅沥,花枝乱颤。


    凌晏池捧着茶盏,目视漫天雨丝,神色冷峻沉肃。


    旁人不敢查,他便来查,他绝不会让无辜之人白死。


    “少卿大人,三郎君来了。”


    差役话还未禀完,凌子翊便冲了进来。


    关了半个月,他蓬头垢面,人也憔悴了不少,进了值房便哭丧着脸,“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凌晏池瞥了他一眼,冷着声:“想必记性是长好了,你若还敢再犯,我饶不了你。”


    他想叫人滚回家去,顿了顿,又道:“回去做十篇文章来。”


    凌子翊如被雷劈蔫了一般。


    要他做十篇文章,还不如再关他十日呢。


    他人都踉跄了几步,匆忙抓住救命稻草:“大哥,那日二哥也去了永丰楼喝酒,只不过他跑得快,没人看到他。但是大哥,你一定不能放过他啊!”


    凌晏池重重搁下茶盏,眉眼凛冷。


    陛下沉迷丹药,病体沉疴,朝中关于立储一事争论不休。


    皇室子嗣稀薄,仅有两子一女。


    陛下虽器重长子宁王,却迟迟不立宁王为储君,这便给了那些朝臣站队尚未弱冠的三皇子之机。


    三皇子的生母凌贵妃乃是定国公之妹,故而一些臣子暗中靠拢凌家。可陛下这几年越发忌惮凌家,因此才有和姜家的那桩婚约。


    父亲与他都不想明着卷入这场夺嫡之争,他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却还敢口口声声喊拥立自己的皇子表弟。


    陛下虽未发难,此事想必也早已传入宫中。


    他也只能大义灭亲,关押凌子翊半个月,只希望能以此打消几分陛下的疑心。


    凌晏池声凉如水:“知道了,待我回去必定重重罚他。”


    凌子翊厚着脸皮邀功请赏,“那大哥,那十篇文章……”


    “二十篇吧,省得你无事可干。”


    “大哥,我真的再也不敢了,都怪那帮杀才套我的话,那酒就不是好东西!大哥,你放心!”


    他说得义正言辞,一副痛改前非之态,倒真让凌晏池以为他要洗心革面了。


    他甚至心怀期许地望着门前站着的人。


    凌子翊目光坚毅:“我日后出去喝酒再也不说话了。”


    凌晏池脸彻底黑了,薄唇轻动,丢下几个字。


    “滚出去。”


    华盈公主府,宁王李珩已侯了半晌。


    华盈公主午睡起来,被一群丫鬟簇拥着来到内院,髻上一只华美的金翎凤钗随着她娇媚慵懒的步伐清脆摇曳。


    她虽非圣上与先皇后的亲血脉,却是圣上最宠爱的长女,大靖唯一一位公主。


    当今陛下登基后的十年,后宫一直无子嗣,恰逢边关战乱不断,江山飘摇。九华观的鉴镜大真人抱来一位女婴,号称祥瑞转世,此女入皇室可保大靖福祚绵延,山河永固。


    今上便封此女为华盈公主,养在先皇后膝下,充作中宫嫡女,宠爱倍加。不到一年,先皇后诞下一子,边关也打退了那帮突厥人。


    华盈公主愈发被今上视为国之祥瑞,掌上明珠。


    今上也至此信奉道人,沉迷道术与炼丹。


    “阿姐。”


    李珩挥手令丫鬟下去,欲亲自上前去扶。还没碰到华盈的一根手指头,便迎面吃了两记清亮的耳光。


    女子艳红的衣袖挥舞,带起一阵妩媚馨香,他捂着火辣辣的右脸,眼神痴暗,不怒反笑。


    “疼死我了。”华盈吃痛地揉着掌心,懒懒卧在雕花缠金贵妃榻上,狭长的锐目泼辣凛冽。


    “看看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来找我!”


    长安人尽皆知,华盈公主恃宠而骄,荒淫无度,不爱那些身份贵重的官宦子弟,唯爱长相清秀俊美的书生。她的三任驸马皆是每年的新科进士,可怪异的是,她的三任驸马,无一善终。


    五年前的第一任驸马离奇溺毙于公主府的荷花池中。三年前的第二任驸马在曲江池畔无端坠马,摔残了两条腿,公主岂能忍受一个瘸子,直接休夫。


    第三任驸马一月前突发急症,暴毙而亡,如今长安城流言四起,说公主克夫,谁做她的驸马享不了几日富贵便要死于非命。


    因此,一些自诩长相清俊意图攀附公主从而平步青云之人纷纷望而却步。


    半月前,华盈公主在宫外偶遇校书郎周濛初,男子衣冠胜雪,长相出尘,她多看了几眼,对此人起了几分意趣。


    可没过几日,人便淹死在渭河。


    她岂能不知是谁干的。


    李珩缓缓上前,“阿姐,此人咬着我不放,我不杀他,后患无穷,再者——”


    他眸中燃起痴狂烈火,轻柔道,“谁叫阿姐你看上他了呢。”


    周濛初区区芝麻官,本可以不死的,他要敲山震虎,从那些攻讦他的朝臣中挑一个身份稍微贵重些的杀了便是,死哪个都比周濛初有用。


    可怪就怪在他阿姐那一眼。


    华盈不是初次从他口中听见这般荒唐的话了,她屏退众人,勃然大怒,趿着鞋下榻便又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李珩你这个疯子。”她知道,她背上这等克夫污名,都是他这个好弟弟的手笔。


    李珩倒觉得她的巴掌不疼,侧目低笑:“如今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阿姐敢打我了。”


    华盈气急败坏,移开目光,不再与他扯旁的,直言道:“你杀了周濛初,惹来疯狗,我看你怎么办!”


    二人在先皇后膝下一同长大,哪怕知道李珩是个大逆不道的疯子,可说不在乎这个弟弟,那也是假的。


    李珩目光锐利:“这个阿姐便无需担心了,我既敢杀,就不怕人查。”


    这时,公主府的护卫抓进来两个奴婢。


    原是这两个掖庭新来的奴婢不懂规矩,在背地里说公主克夫的闲话,不巧被暗卫抓到了。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二人吓得面如土色,磕头求饶。


    华盈怒掀榻上的金丝楠木小桌,“给本宫拉下去,狠狠掌她们的嘴!”


    房中寂静后,华盈怒瞪李珩一眼。


    李珩朝她温顺一笑,反倒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再坐了片刻,起身告退。


    华盈不甘,悠悠道:“本宫就是喜欢那些生得好看的男子,有本事你就一个一个杀,我看你能杀多少人。”


    “那就请阿姐拭目以待。”


    李珩出了内院,见那两个奴婢还在受刑,哭声惨绝人寰,实在嘲哳刺耳,他打了个手势。


    行刑的护卫住了手。


    只闻宁王殿下扔来一句话:“割了她们的舌头,给阿姐出出气。”


    定国公府,绮霞院。


    下晌果真冒雨来了一位先生,姜芾还以为会是位盱衡厉色的老头子,没想到竟是位和蔼端庄的女先生。


    她边读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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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道,夫君还是想着她的。


    第一日,先生只教了《三字经》里一些简单的字,她在低头写字时,听到有人在喊大爷回来了。


    她想开门出去迎,可先生还在,她怕凌晏池又训她不懂规矩,只能继续埋头写字。


    凌子翊回到府上忽觉文思泉涌,一下午功夫便做了二十篇文章,听说大哥下衙回来了,即刻就乐滋滋地拿来绮霞院。


    结果被凌晏池斥了个狗血淋头,他捧着几卷狗屁不通的文章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书房外的书缘道:“三爷慢走。”


    凌子翊飞快地走了。


    还没出连廊,又撞上也来绮霞院的凌二爷凌明珈。


    “三弟,你回来了!”凌明珈拥着他嘘寒问暖。


    “二哥来绮霞院做什么?”


    凌子翊明知故问,拜他所赐,定是去挨批的。


    凌明珈只道是大哥找他,转身时还不忘问:“你没把我供出来吧?”


    凌子翊拍着胸脯:“放心吧,自家兄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有分寸。”


    凌明珈心中感激,重重一拍他的肩,“明日二哥请你去喝酒!”


    进了屋,见大哥阴沉着脸,他才觉气氛不对,想走已来不及了。同样,他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跟只鸡崽似的缩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大哥严厉起来,便是连爹都怕他几分,他们又岂能不怕,从小怕到大!母亲虽疼爱他,但也怕和大哥杠上,大哥每回训他,母亲也是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相反还觉得大哥说的是对的,多读书是为他好。


    “三十篇文章,没做完前若敢离开书房半步,便先来领三十板子。”


    凌明珈战战兢兢:“是。”


    凌晏池不想看他一眼,“滚。”


    凌明珈出门后,在垂花门边看到了荑兰。早知母亲把荑兰送走了,他满府找遍了也没找到,居然是被塞来了绮霞院。


    荑兰什么话也没说,只幽怨地嗔了他几眼。


    手上拎着一壶茶水,扭着腰肢转身便走。


    凌明珈心痒难耐,欲上前去追。可想到这是大哥的院子,实在不敢造次,摸了摸鼻子走了。


    日暮时分,雨水清瘦,院子俱点上了灯。


    姜芾奋笔疾书,夫君今日回来得早,她定要快些写完,赶上和他一同用饭。


    这个时辰了,国公府竟还能迎来贵客。


    姜芾正好写完,先生细细查了一遍,并未发现错处,批了红,起身离了府。


    荑兰拎着壶热茶,进来便被苹儿一顿骂:“叫你收件衣裳你收错了,叫你沏壶茶你也磨磨蹭蹭。”


    这个荑兰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做,真不知是来当奴婢的还是来当主子的。


    “姐姐既会说,姐姐怎么不去做。”


    荑兰仗着二爷心里还有她,有恃无恐,“沏茶时遇到了贵客,便多看了两眼,明仪郡主可真贵气,我都看傻眼了。还是我给带的路,郡主还赏我了呢!”


    姜芾伸了个懒腰,困乏至极,闷闷问了一句:“明仪郡主是谁啊?”


    “是大爷的青梅竹马,陛下胞弟齐王的独女。”


    荑兰平日里是与凌明珈厮混惯了的,好吃懒做,不爱干活,扯起闲话来口若悬河:“大爷对明仪郡主可不一般,她一来就奔大爷的书房去。据说大爷曾在江州任县令时主持修建堤坝,不慎落水,是明仪郡主下水舍命相救。满京都在传,若是大爷未娶少夫人您,定是要娶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姜芾神色一暗,心莫名像被何物攥住。


    指尖一松,纸张便纷纷扬落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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