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稚圭被符泽这番话一噎,仿佛被戳中了什么隐秘的心事,周身气息陡然暴涨,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骤然弥漫开来!
她那双原本清冷的金色龙瞳之中,此刻竟翻腾起汹涌的怒焰,猛地扭头,死死“盯”着陈平安所在的方向,声音里淬着寒冰,一字一顿。
“那陈平安若再这般不知好歹,自以为是,本座……本座便是拼着鱼死网破,魂飞魄散,也要让他……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安然度日,而我却要被困于此地,日夜承受宿命!
齐静春……若非他点化,我又怎会生出这诸多烦恼!
若非他……我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那股凛冽的杀机,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巷口那边的宁姚与陈平安齐齐打了个寒颤,顾璨更是吓得直接躲到了陈平安身后。
符泽却依旧平静,他坦然迎向稚圭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本宫说过,会带你离开此地。昔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往的委屈,本宫不会让你再受分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雄图与期冀。
“只望日后,你能放下过往恩怨,全心辅佐我白霜王朝。将来,本宫更希望你能与本宫一道,护佑这浩然天下,抵御那域外天魔的侵袭。”
稚圭身负真龙血脉,潜力无穷,若能让她彻底归心,将来必是我一大臂助。
浩然天下,危机四伏,人皇系统虽强,但单凭我一人,终究势单力薄。
而且,她与齐静春之间的因果,也是我拉拢这位骊珠圣人的关键。
“痴心妄想!”稚圭闻言,怒极反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
“护佑浩然天下?符泽,你是在说笑吗?本座恨不得将这虚伪的天地都给掀了!还护佑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白霜王朝?浩然天下?与我何干!
我只求一个真正的自由,一个不再被当做器物、不再被当做棋子的自由!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她怒意勃发,正欲再说些什么刻薄之言,却听得巷子深处传来一阵不疾不徐、仿佛踏在人心鼓点上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循声转头。
只见一位身着青衫、气质儒雅宛如春风拂面的中年读书人,正含笑从巷弄深处缓缓行来。
正是齐静春。
齐静春的目光先是落在符泽身上,温和一笑,颔首致意。
“符泽小友,看来你我之间,确有几分缘法。老朽方才似乎感应到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机波动,故而前来一探。”
他随即转向怒气未消的稚圭,笑容依旧温醇,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与歉疚。
“稚圭丫头,不知……可否借一步,与老朽单独说几句话?
稚圭娇躯一颤,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有怨怼,有委屈,亦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孺慕与依赖。
她下意识地便想开口拒绝。
他又要说什么大道理来教训我吗?还是……
“先生相邀,自无不可。”
不等稚圭回应,符泽已然朗声替她应下,随即不由分说地轻轻推了推稚圭的肩膀,将她往齐静春的方向送了送。
稚圭愕然回头,看向符泽,眼中满是不解与一丝被“出卖”的薄怒。
符泽却并未解释,只是对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传音入密:“去吧。有些心结,总要解开。若是不去,日后,你定会后悔。”
稚圭满心皆是翻腾的迷雾与怒火,哪里肯依。
她猛地甩开符泽搭在她肩上的手,那双金色的龙瞳死死锁住符泽,声音尖锐,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我不去!符泽!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我不管什么天地,什么教派,我只想问你一句,我的去处,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这个混蛋!总是一副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安排的模样!我偏不要听他的!
符泽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奇怪…以齐静春如今的圣人境界,要压制稚圭这缕残魂,于一方天地之内隔绝外界干扰,应是易如反掌。
她怎会如此轻易便挣脱束缚,甚至将怒火宣泄于此?这已然超乎常理。莫非…
“唉……”
一声幽幽叹息自身后传来,齐静春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他目光复杂地凝望着符泽,那眼神深邃,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一句低语。
“原来,古籍中曾有人称呼如小友这般的外来者为‘域外天魔’,也并非全然是空穴来风。”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萧索:
“你一心只为光耀那白霜王朝,可曾想过,这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已然拨乱了多少既定的命轨?就连这丫头……”他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稚圭。
“本该对这人间再无半分留恋,却因你几番言语,屡屡生出这般强烈的执着。”
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被困得太久,怨气太深。
而符泽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连老夫也有些看不透了。
符泽闻言,心头微动,却并未深思那“域外天魔”之语,只当是齐静春感慨于自己改变了稚圭的命运线,引得这位圣人也有些措手不及。
齐先生这是…在怪我多事,扰了稚圭的清净,让她不得安宁?
他转头,望向兀自怒视着他的稚圭,沉声劝解。
“稚圭,圣人有言,自当敬听。先生既已开口,你便随先生去一趟,莫要任性。”
“我偏不!”稚圭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被符泽这句“劝解”彻底引爆了所有压抑的情绪。
她猛地一抬手,竟是将腰间那只装着槐叶的陈旧布袋抓在手中,手臂高高扬起,作势便要往符泽身上狠狠砸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那双龙瞳之中,怒火与水光交织,倔强得令人心疼。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