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凌雪琴是第二天上午醒的。
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
“没呢，人还没醒，我都在这坐一上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谁说不是呢？幸亏当时我不在这，不然死的就是我了，万幸啊。”
死？
谁死？
意识一点点回炉，漆黑的浓烟，刺鼻窒息的感觉涌进脑海里。凌雪琴蓦地清醒了。
睁开眼她就见傅娇柔站在窗台，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插在兜里，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我爸？我爸能有什么反应？死了儿子要了他的命呗？我？我才不去安慰他，他跟那个三流女明星打的火热，不要今天估计新儿子都搞出来了，还用得着我去安慰？”
死了儿子？
凌雪琴大惊，挣扎着翻身坐起来，看见手背上还扎着针，一把就扯掉了。
“柔柔……”
她一边喊，一边掀开被子下床，傅娇柔听到这一声吓了一跳，来不及跟对方说一声就直接挂了电话。
“妈，您醒了？您怎么样了？”
傅娇柔奔过来，扶住了一只脚刚落地的凌雪琴。
凌雪琴猛地抓住她的胳膊，瞪着眼死死盯着傅娇柔的眼睛。
“你刚才说谁死了儿子？”
“……”
能有谁？
你啊。
傅娇柔心道，嘴上不敢这么说，支支吾吾的：
“妈，您，您，您要节哀。”
‘您’了半天，她终于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憋出了一个词。
这两个字落到凌雪琴头顶上，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半天没回过神。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用力一抓傅娇柔的胳膊。
“柔柔，你是吓唬妈的对吧？或者，或者，你说的是你哥对吧？”
“……”
傅珩可以死。
那是傅秉坤的儿子，不是她的儿子。
可惜啊，人家的儿子活得好好的。
“妈，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话叫我爸和我哥听见了，又得生气了。”
傅娇柔一直以她的姓氏为荣。
她是傅家人，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那两个姓傅的。
这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凌雪琴心里那最后一点希望。
她呆呆的盯着傅娇柔，过了一会才不敢相信的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瑞瑞，瑞瑞……瑞瑞在哪？”
她急着站起来，双脚落地一着力又跌回了床边，傅娇柔抓紧了她的胳膊，见她这样索性一股脑儿的都倒了出来。
“昨天起火的时候，瑞瑞翻窗逃生结果掉下来摔死了，尸体现在还放在太平间呢。”
“……”
凌雪琴五雷轰顶，僵了半响突然一把推开了傅娇柔，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妈。”
傅娇柔赶紧跟上去。
凌雪琴抓着个穿白大褂的就问太平间在哪，一路问到了太平间。
医生把傅瑞的遗体拉出来，凌雪琴看到那白布腿就软了，扑过去，揪着白布半天才哆嗦着手掀开。
“瑞瑞……”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太平间炸响，医生一脸沉重的站在旁边叹气，傅娇柔根本不敢上前，远远的站着，凌雪琴没有支撑，站不住跪在了地上，双手哆哆嗦嗦摸着傅瑞那还沾着血迹的冰冷面庞。
“瑞瑞啊，瑞瑞……你这不是要妈的命吗？啊啊啊……”
凌雪琴跪在那哭的不能自已，傅娇柔站在那双手抱胸，不停的摸胳膊。
死人待的地方就是冷。
傅娇柔看了看那医生，她不敢靠近，想叫医生把凌雪琴拉起来，送出来，她们好离开这鬼地方。
再哭又怎样呢？人又活不了。
还没等她开口，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厉喝。
“哭，哭，你现在在这哭还有什么用？”
傅秉坤疾风似的冲进来，跃过傅娇柔，一边抓起了凌雪琴，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砰。”刚站起的凌雪琴又倒在了地上。
傅娇柔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害怕了，赶紧跑过去，扶住了凌雪琴。
“爸，你干嘛呀？妈已经够难过的了。”
“她难过？要不是她住在这，瑞瑞能过来看她？能出这种事？这整件事都是她搞出来的。”
傅秉坤一脸骇色的指着凌雪琴。
他说的整件事是从凌雪琴对那套‘碧海蓝天’生出贪念开始的。
她要是不贪那套珠宝就不会被凌夕颜下套，就不会被气的脑出血住院，傅瑞就不会来看她，就不会遇上这场火灾，就不会坠楼。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死女人惹出来的祸。
这死女人害他死了一个儿子，他能不恨？他现在恨不得把凌雪琴给杀了。
凌雪琴没想到自己在刚刚遭受丧子之痛时还被丈夫打，一时间愣在原地，爬也爬不起来，脑子像是被打飞了，都反应不过来傅秉坤为什么要怪她。
傅娇柔反应的快，扬脸望着傅秉坤就道：
“爸，你怎么能怪妈呢？这事要怪就怪凌夕颜。要不是她把妈气病了，妈能住院？妈不住院就不会有这事了。你不去找凌夕颜，还怪妈？”
她说的没错，傅秉坤心里也恨凌夕颜，可凌夕颜现在不在当面啊。想打也打不着。
何况，他也不敢打。
一个是自己老婆，一个是傅司聿的老婆，下手之前是要考虑一下的。
一想到这，傅秉坤更气了，想打凌夕颜的那巴掌没甩出去，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这时候，傅珩进来了。
“柔柔，你瞎说什么？这事跟颜颜有什么关系？她都没到医院来。”
想把凌夕颜摘干净，他索性隐瞒了昨天凌夕颜来过的事实。
但这话，更惹的傅娇柔不满。
“对啊，她自己搞出来的事，害死了瑞瑞，她来都不来，她还是人吗？”
“你……”
傅珩被这话气的不轻，也不想跟傅娇柔在这斗嘴皮子，瞟了凌雪琴一眼，扭头就对左岸道：
“把雪姨扶出去。”
左岸听命，赶紧上前帮着傅娇柔把瘫软如泥的凌雪琴拉了起来，他们走过来时，傅珩犀利的目光定格在了傅娇柔脸上。
“我警告你，管好你的嘴，别出去乱说。这件事是个意外，跟颜颜没有任何关系。”
傅珩很少对傅娇柔疾言厉色，除非碰上凌夕颜的事。
傅娇柔气的咬牙，但她也很会察言观色，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傅珩不好惹，便只能硬生生忍下来。
扶着凌雪琴出来，傅娇柔瞄了左岸一眼。
“你还是回去吧，我哥也受了伤，别再给气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