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2月7日,日本偷袭了珍珠港,次日消息才传到重庆。
这个消息让一些国人欣喜若狂,因为美英在12月8日宣布对日宣战,意味着华夏抗战不再是独自面对日本。
这一天,陈光良夫妇和孔令仪及其男朋友陈纪恩,聚在一家咖啡厅。
孔令仪一直算是两人的朋友,抵达重庆后,大家也经常聚会,至于她的男朋友,倒是仅见过几次面。
她一度还向陈光良夫妇询问:“觉得陈纪恩如何?”
陈光良当时只是回答:“自己喜欢便可,不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虽然是多年的朋友,但陈光良和严人美还真不会操心孔令仪的婚事,一向都很少谈及;很简单,孔令仪虽然脾气好,但实际上性格又比较坚持自我,谈及那方面的意见,不仅有可能得罪孔宋两家,也会得罪孔令仪。
今天一见面,孔令仪就说道:“这次邀请你们两位朋友来聚一聚,是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打算明年去美国留学!”
严人美笑着打趣道:“真的是为了留学么?”
孔令仪顿时微微脸红,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是我打算和纪恩在美国结婚,可惜你们不能到场。”
陈纪恩非常善谈,趁机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实际上,我们也打算在重庆结婚的,不过主要是我的工作调动到美国,去中央银行在美国办事处的业务代理,也是为国做事,毕竟现在争取美国的支持太重要了!陈先生,你说是不是?”
陈光良淡淡的笑道:“自然是,恭喜老弟事业有成。”
孔令仪在一旁没有说什么,她知道陈纪恩的工作,还是自己父亲安排的,比起陈光良那自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不过,她很喜欢陈纪恩的艺术和魅力,事业自然是其次的。
聊了一番后,陈光良说道:“对了,令仪,麻烦你去美国时,帮我带两封信,一封给梅英,一封给我弟弟。”
孔令仪故意说道:“现在也不避着了点了”
严人美笑道:“避什么,我也要写封信给梅英,你一并帮我带一下。”
孔令仪有些不可思议起来,和严人美在重庆会面后,她还以为蒋梅英已经退出,去美国独自生活。现在看来,陈光良是将两房妻妾,分开安排的。
她承认,就是自己也暗恋过陈光良,但想要给陈光良但小老婆,她觉得自己父母应该会想办法除掉陈光良,也不会答应她的。
“好,既然你们都没问题,我自然会亲自带信。”
陈光良笑着说道:“结婚时,记得邀请他们,他们会把我们的礼物带到。”
孔令仪打趣道:“那你是不是在美国有不少资产?”
换做其他人,听到肯定脸色会变,毕竟这涉及机密,且非常敏感。
陈光良则轻描淡写的说道:“我钱基本都捐给国家和人民了,能有多少钱给他们。”
也就是两人关系好,不然其他人也不会这样问。
孔令仪也是无心,连忙说道:“这倒是,我父母都说你这些年虽然赚了很多钱,但也基本都捐出去了。”
废话,她父母能这样说才怪,肯定是自己是这样想的。
不过有一件事是真的——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是‘疏财救国’,做实业那么多年赚到的,基本都捐出去了,这些都有证据的。
而陈光良的大部分财富,实际上都是一路投机的财富,这个自然不可能被人统计得到。
两家人吃完饭,便散开,重庆这边也没有什么娱乐的活动。
夜晚。
陈光良在书房里,给蒋梅英和陈光聪写信,严人美不一会也走进来。
“替我看看,有没有错别字?”
严人美娇嗔道:“你以为我是进来偷看的么,还故意这样说?”
陈光良将严人美搂进怀里,感受着依旧很年轻的妻子,他很是有种得意的心情。今年27岁的严人美,说是大学生毫无问题,甚至可以说大一大二的学生。
“看看也无妨,我们三人难道不应该坦诚交流,做真正的一家人么!”
严人美还真就拿起信来看,并说道:“哼,我替你看看也行,毕竟你没有写过情书,会不会用词不当。”
这一看,还真就不是情书。
内容大概是:感谢蒋梅英再为他诞下一个孩子(陈文骅)另美英宣布对日参战,说明抗战已经进入最后的一阶段,预计三四年可能结束,届时便接大家团聚.最后便是对孩子的关切.
严人美马上把信给陈光良,说道:“不行,这信写的太没感情了,我就不信你不想她们。这样,我教你写情书怎么样.”
就这样,严人美添油加醋,让陈光良完成几句情书式的文字。
好家伙,大房教丈夫给二房写情书,这个还挺牛的。
给陈光聪的信就比较简单,特意交待他——假如战争结束,想办法在美国购买船只,然后回来发展航运业。
陈光聪手中也有钱,陈光良上次去美国,和律师、杰克达成协定——房租每年的利润,由他弟弟保管。也就意味着,陈光聪每年有将近15万美金的收益,而且蒋梅英还会指点他炒军工股的。
这些信件,陈光良也不担心有‘泄露’的风险,毕竟他相信孔令仪不会那么做。另外,信里也没有什么,最多也就是陈光良对这场战争的信心和乐观。
严人美‘调皮’结束后,说道:“信件我先保管,等令仪出发前再交给她。”
陈光良笑道:“知道啦,要不要我给你写封情书啦?”
“要,当然要,只要你写,我就要!”
陈光良顿时感觉是给自己找麻烦了,事实上,他不是一个不懂浪漫的人,只是写情书确实没有尝试过。
不过接下来,严人美挽着陈光良的脖子,如同少女般羞涩的说道:“良哥,我们再要个孩子吧,我也想要一个女儿!”
三个儿子确实让人羡慕,但没有一个女儿,特别是严人美和陈美怡待过,自然对女儿一直心心念。
如今,距离她第三个孩子出生已经三年多,她感觉自己又能生了!
陈光良笑道:“万一还是儿子怎么办?”
严人美只得说道:“拼一把也好,生不出我就只能遗憾了,更何况美怡也和我亲近,以后就当自己亲女儿了。”
陈光良也思考起来,距离抗战结束还有三年八个月,明年孩子出生的话,届时带到香港的路上,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真还要?”
他考虑到严人美的意愿,认真询问到。
实际上,他已经挺满足目前的子女情况:5男1女。
严人美知道,此时的陈光良是真心的,她说不想再生,这个男人就不会再要。
但她确实从心底要拼一把女儿,当然也是最后一把。
“要抱我去卧室!”
第二日,陈光良精神抖擞的和严人美一同下楼,一家人一起吃早餐。
早餐已经很简单,每人一碗白粥,再加一个鸡蛋,以及一个包子、一碟咸菜。
当然这样的早餐,已经是有钱有权吃的了,只是相对以前的生活水平,陈家已经降低不少。
“今日米价、肉价、菜价,又涨到多少了?”
一直跟着陈家做女佣的秦妈,当即说道:“中等灿米43元一斗(12斤)、猪肉四元一斤,菜市的价目,近来也在飞涨中,时新的豌豆要卖十元一斤,连平常的包菜、芹菜之类,每斤也要售三四元”
陈光良点点头,随即说道:“国事艰难,我们家的生活只需要保持所需要的营养即可,特别是大米、面粉尽量少吃,鸡鸭鱼猪肉及蔬菜,则可以弥补。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浪费。”
秦妈说道:“陈先生,您又不差钱,且还在大作慈善,生活大可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陈光良随即说道:“不是委屈自己,也不是委屈大家,而是在保证能吃饱、营养够的前提下,我们要节约粮食。我有钱是不假,但如果能把我的钱,买到不占用我们华夏人口粮,也就是能从海外进口的粮食,我出大价钱都无所谓。关键现在后方粮食吃紧,我们每浪费一顿粮食,可能就因此饿死一人。”
秦妈连忙说道:“嗯,我会安排厨房每顿适量。”
陈光良点点头,又说道:“剩菜剩饭不要倒,下一顿直接端上来,谁要是剩饭,谁就接着吃。”
三个孩子一听,连忙大口吃了起来。
“好的,其实我们吃吃剩菜剩饭也没事的!”
“什么叫做没事,你们为我工作,如果吃我们的剩菜剩饭,岂不是没有尊严,每个人只需吃自己的剩菜剩饭。”
“是,那我下去忙了!”
吃饭饭,大家都实行了光盘行动。
陈光良满意的说道:
“你们三个要听好了,现在很多人都还在挨饿,所以我们要节约粮食。就拿沪市的一篇文章来说,作者描述了自己用二元六角钱买回一升米的过程。他来到米店时时间还早,但店前已排起了长蛇阵。终于等到米店开门,轮到自己买米,递进钞票,卖米的人却嫌钞票太烂,作者在愤怒中想到母亲还等米下锅,只好忍气吞声,用二元六角只买到了一升米。在文章的末尾,作者感慨地说:我真想哭,足足地站了四小时,挤,打,骂,酸,痛,饿,为了‘一升米折腰’呀!”
“不仅仅是普通百姓,就是前线的战士,每天也只能吃一粥一饭,更是缺棉缺单,常年穿一件衣服,衣服里面更是有大量的跳蚤。”
已经8岁多的陈文杰,震惊的说道:“大家这么的贫困?”
陈光良说道:“是整个国家都这么贫困,所以你们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粮食。”
“好的,爸爸”
以他的财富,大吃大喝当然不是问题,而且陈光良在1937年前,也不经常讲‘节约’这个词。但在这一阶段,陈光良看到了太多的穷苦人生活,再加上这是抗战时期,后方严重缺粮。
减少‘主食’的消耗,买一些鸡鸭鱼肉和蔬菜,毕竟这些是普通人消耗不起的,当然也不能浪费。
随后,孩子们开始收拾去上学。
严人美也趁机说道:“我想讲自己的一批衣服拿去拍卖,能换不少钱!”
“不用,我感觉有些别扭。衣服都保管好,以后拿到香港去,不想穿,也是可以作为纪念的。”
“好”
不浪费食物,本身不影响什么。
如果再去贩卖旧衣服,那就有些过了。
不过话说来,如今600法币,只有1937年初的十七八元的购买力,这物价已经涨了35倍了。而薪水,估计就涨了十七八倍,所以大家的生活非常艰难。
当天,陈光良来到督邮街的平安银行商厦,这里已经成为平安银行、长江地产、环球航运、新丰纺织、维他奶、新安制糖厂、新安酒精厂的总部和行政部。
如今,平安银行在后方正常展开业务(储存、贷款、投资业务),长江地产也有一批收租物业,环球航运则从卢作孚手中接过一批船经营(本身也是陈光良购买的),新丰纺织也继续以重庆工厂经营.
总之,都还有钱赚。
不过最近在仰光,陈光良先是少部分车辆被日本人炸毁,差不多有十辆出头;而余下的100多辆卡车,却被国民政府给征用了,运输昆明的物资。
他说过,国民政府如果征用,他会给予支持的,并不会心痛。
事实上,这批卡车,这一年也就为他回本15万美金,还有一半没有回本。但总归颗粒无收的好,陈光良干脆捐出剩下的卡车,用于支援抗战。
透过窗户,重庆人民依旧欢声笑语,这种快乐已经持续了半个月时间。原来:当初美国宣战后,重庆街头已经到处响起了报童叫卖特大号外的呼叫声和表示喜庆的鞭炮声。当天,整个山城一片欢腾,工厂、学校、机关、单位都上街抢购报纸,相互祝贺。而日本的首都东京,此刻也陷入偷袭成功的狂喜之中,民众涌上街头,欢庆胜利。两个敌对交战国的都城,在同一时刻为同一件战事欢欣鼓舞,弹冠相庆,这恐怕要算是一大今古奇观。
事实上,真正有利的是华夏,而非日本。
“老板,人都到齐了!”
“好,我马上来”
不一会,陈光良走进一间会议室,几十名高层齐聚一堂,原本在私下交流,见他进来便停下来。
这些人,都是每家企业的核心管理层。
这一次撤退,大家都飞敬佩老板的高瞻远瞩,让他们及家人不用受战争的波及,到了后方依旧可以有稳定的生活。
“虽然英美宣战日本,意味着我们必然会取得胜利,但接下来的几年,大后方的经济不容乐观,以及法币的贬值、物价的上涨,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诸多企业,我也没有想在抗战这个节骨眼,赚什么钱;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带领所有职员,挨过这剩下的几年时间,以期待抗战结束后的重新开始。”
童润夫开口道:“新丰纺织目前还算赚钱,度过难关不是问题。”
曹铭先也说道:“我们的制糖厂,是大后方唯一的全机械化的机制糖,在品质上的‘雪白干净’、‘纯度’是其它工厂无法模仿的,所以我们也能度过难关,还能赚钱。”
陈世源也说道:“我们的产品也已经在大后方销售,并且深受欢迎,一些县城都有我们的产品代理。”
眼见大家信心十足,陈光良给大家一贯冷静剂:“不出意外,国民政府可能要实行物资管控,以此来控制大后方的物价。以后我们的工厂可能要全部登记,然后国民政府给一个利润率,然后产品由他们掌控。所以,纺织、酒精厂是首当其冲.总之,大家不要太乐观,当然也不需要太悲观,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这是必然的结果,实际上不管是米价、棉布价等,国民政府已经是干预了,只不过还没有说直接‘接管’的话,但这一天应该快了。
届时,国民政府将原材料、产品全部统计,给你工厂一个20%的毛利,怕是民营企业,就会在最后两三年彻底走下落败。
众人心情一下冷静起来,大家也知道陈光良的预判一向很准。
曹铭先随后说道:“制糖厂应该不太可能管控,毕竟4000多家的大大小小的,而且白糖价格不容易炒高,不需要管控。”
陈光良说道:“或许吧,反正在这一期,我们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另外一方面,我准备调整津贴,以节约大后方的粮食。我的想法是津贴分等级:普通的工人,津贴以养活两人为准,每人的粮食、油、白糖的以前面标准的七成;低层管理和技术人员为第二等级,养活三人.核心管理层为第五登记,养活六人的津贴薪资再酌情分配.此次重新分配的原因,不是我发不起大家的薪水,而是号召我们所有人‘节省粮食’、‘共同抗战’。”
实际上,如果‘陈氏企业’再重启大规模购入粮食、油等物资,怕是要被国民政府给抓起来,因为怀疑是不是在‘炒卖物资’、‘破坏行情’;毕竟,最近一年多,他们确实在屯物资。
但是,从一开始,陈光良就让采购团队,必须从重庆以外的地方购买,因为他们有船有车;这样一来,至少他们不需要占重庆的份额,可以一定程度抑制通货膨胀。
“好,我们各企业马上准备一下详细的方案。”
各企业负责人纷纷表态支持。
毕竟现在是特殊情况,而且待遇还是不低。
陈光良将津贴分为五个等级,主要是物资上的管理;事实上,都还有薪资,当然像普通工人,薪资也就十元出头,基本买不到什么了,一斤米都要4元。
但这个年代,本来就是‘糊口’而已,能饿不死就不错了。更何况一个工人可以养活两个人的物资,已经是相当好的待遇。
另外一方面,他的很多管理层和技术人员,其实手里的存款不少,而且大家都存黄金和银元,毕竟有高人指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