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只开了盏暖黄色的顶灯,却照不亮曲清落眼前的黑暗。
她摸索着走到沙发边坐下,听着耳旁的脚步声侧了侧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轻声开口。
“阿雷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时间不早了,你走吧。”
阿雷站在离她两米远的距离,看着她。
她眼睛微闭,垂着的睫毛也掩不住眼眶淡淡的红。
那是她眼睛发炎反复疼痛留下的痕迹。
昨天,他瞒着林执去兰泰把曲清落接了回来。
当他推开兰泰那个简陋诊所的门时,一股消毒水混合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曲清落躺在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
取完眼角膜已经两天了,但疼痛并未消退,哪怕眼睛难受得连一条缝都睁不开,她也没后悔她做的这个决定。
只是在听到他声音时,才小声问了句“是阿雷哥吗?”。
国内不允许活体捐献眼角膜,所以只能偷偷联系境外的非法机构,在连基本无菌条件都达不到的小诊所里做了配型检查。
因为手术环境太简陋,术后感染的风险成倍增加,这都两天了,她的眼睛连正常睁开都做不到。
可从兰泰回来到现在,她真没喊过一声疼。
他之前,其实对这个曲清落很不友好,经常在林执面前暗示她是一个小拖油瓶。
弱不禁风、温室里的公主、不能吃苦的小屁孩。
这是他给曲清落贴的标签。
但这件事情过后,曲清落彻底在他心中扭转了形象。
她很勇敢,很坚韧。
就冲她毫不犹豫给林执捐献眼角膜这事,他才真明白。
林执这些年,除了她为什么从来不肯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曲清落的爱,干干净净,满满当当,完全配得上林执。
阿雷咬了咬腮帮子,突然深思,这件事他到底做得对不对。
算了,做都做了……
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把桌上的药盒打开,将药片分装好摆成两小堆,一杯温水推到曲清落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对她说。
“落落,记得吃药。左边是消炎的,一次两片,右边是缓解疼痛的,疼得厉害再吃。我走过后会有酒店工作人员来照顾你,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送你去机场。”
曲清落顺着声音的方向,指尖慢慢探到水杯,触到温热的杯壁时,才点了点头:“好的,我记住了。阿雷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跑一趟。”
阿雷应了声“好”,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手都已经碰到门把手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沙发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挺可怜。
最终还是忍不住折返回来,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椅垫发出轻微的声响,曲清落察觉到了。
“阿雷哥,你还没走?”
“落落,你后悔不?”阿雷突然问:“为了七哥,把自己弄成瞎子,还要离开京北……你后不后悔?”
曲清落没有立即开口,只是嘴角牵起一抹笑,那笑容落在暖黄的灯光里,淡然而坚定。
“不后悔。”
这三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阿雷心之有愧。
阿雷看着她平静的模样,深思熟虑了几分。
跟她确认:“那你真的想清楚了?离开京北重新生活。你去了外地,眼睛看不见,连日常起居都成问题,你一个人……能行?”
曲清落:“很多东西都是从不行到行的,我虽然优点不多,但我从小学习好,脑子还算聪明,领悟能力也高。慢慢的,总会适应。”
“就像小时候学骑自行车,摔了好几次,哭着说再也不学了,可最后不还是学会了?现在不过是换了件难一点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阿雷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模样,心很沉。
他还是觉得不妥:“落落,你雷哥的话……要不,你还是回家吧?我去联系你父母,就说你这段时间消失是因为眼睛受伤了,我会给你找好理由。七哥那边我也会替你隐瞒,绝不让他知道你为了他做的这些事。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外地,太危险了。”
这话刚说完,曲清落脸上的笑容就隐了下去,少有的严肃起来:“阿雷哥,你别忘了,当初我取眼角膜时,我的条件是什么。”
她虽然看不见阿雷,但眼神异常果决:“我要彻底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让爸爸妈妈觉得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让哥哥也断了念想。你当初答应过我,会帮我圆谎,比如……比如一场意外,或者其他的原因都行,总之,让所有人都相信‘曲清落’已经离开了。”
阿雷:“我是答应过你,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要是知道你‘没了’,他们得有多伤心?还有七哥,他要是知道……”
“伤心难过只是一时。”曲清落打断他:“可我要是不消失,哥哥就永远不会回家。”
她说着,往沙发后背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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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头在大腿上来回摩挲,像是在梳理纷乱的思绪,片刻后才接着说。
“过去的二十多年,我过得有多好,你应该也知道。爸爸把我宠成公主,妈妈把我护在怀里,想要什么都能立刻得到……”
“可哥哥呢……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颠沛流离……他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我连想都不敢想。他本该和我一样,有安稳的家,有爸妈疼爱,可就是因为我吵着闹着要跟他在一起,才把我们这个家彻底毁了……”
阿雷拧眉:“归根结底不是你的原因。七哥去兰泰,确切来说是因为当年林妍那事……”
“但他不愿意回家……就是因为我。我走了,爸爸妈妈没了我这个牵挂,才会把心思放在他上。我走了,哥哥知道爸妈只剩他一个孩子了,才会放心回家,才会愿意留在他们身边。”
“阿雷哥,其实我以前很不懂事,不怕你笑我,我还割腕**进了好几次医院……现在想想,真蠢。还总是拖着一副病秧子的身体,让爸妈跟着担心,还总和他们闹脾气……”
“以后……你帮我劝劝哥哥吧,让他经常回家。妈妈真的很想他,夜里总抱着他小时候的照片哭,但又碍于我爸的眼色,又不敢说什么。他毕竟是妈妈的亲儿子,血浓于水,妈妈离不开他的……”
“阿雷哥,你放心,我会认真生活,努力学习盲文,再去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
阿雷一个大男人,听了曲清落这番话,眼睛都有点湿润了。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曲清落见他不说话,展出一个笑:“阿雷哥,赶紧回去吧。明早还要来接我呢!”
阿雷交握着双手,没再劝说,沉息:“好。”
“对了,哥哥什么时候做手术?”
“医生说,下个星期。”
“照顾好他,麻烦你了。”
“一定。”阿雷耐心问她:“落落,还有没有想说的?”
曲清落转动着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垂了垂眼。
“等我走了,你帮我劝劝他,让他早点成家吧。再过几年他都成四十岁的大叔了,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要是有合适的人,你就多撮合撮合。”
“当然,我会慢慢放下他,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亲哥哥。”
“阿雷哥,我虽然现在是个残疾人,说不定会比哥哥更快找到另一半呢。”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拼尽全力来到我身边好好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