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咻——!”
信号弹尖锐的声音几乎划穿鼓膜,在京城上空炸出巨大的绿色火花。
谢煜蹲在宫墙旁一颗高大的树上,抬头看着。
叛军又开始新一轮的攻城了。
树下举着灯笼、喊着“三公主”的宫女们也都停下动作,往天上看去。
死一般的寂静漫延。
一个年轻的宫女声音发抖:“恶鬼……恶鬼军要打进宫里来了么……”
“慎言!”领头的女官说:“你慌什么?陛下已经召集了两万禁卫军,要亲自镇压叛军,不管什么恶鬼首领,都叫她有来无回。”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找到三公主,才能让陛下安心带兵。”
树上的谢煜屏住了呼吸,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这个失踪的三公主就是她。
一个小时之前,她还是21世纪快乐准备着第二天体能考核的大一警校生,现在却穿越到了这个名为大雍的古代王朝,成了同名同姓的三公主。
更要命的是,她刚穿越过来,就听宫女说叛军已经打到城外了,她马上就要变成亡国公主了。
据说叛军的首领算无遗策、近乎鬼神,手段更是残忍莫测,素有有恶鬼之称,落到她手里的人只会求死不能。
谢煜听完后,毫无犹豫地溜进御膳房,偷了把菜刀和干粮点心,用床单打了个包袱,就准备跑了。
翻遍了身体里残留的记忆,她发现原身小时候住在冷宫,附近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洞口,连接着一条已经荒废了十几年的干涸河道,可以通到宫外。
但还没等她出宫,就有宫人发现她不见了,汇报给皇帝后,全皇宫上下到处都是找她的人。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这太过奇怪,但谢煜知道自己绝不愿意被找回去。
如果叛军赢了,她作为皇室公主,会被清算。
如果皇帝赢了,她会被深宫大院、繁文缛节给困住一辈子。
她宁愿出宫,当个无名无姓但自由自在的闲人。
心口砰砰直跳,谢煜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好几下。
命运的分叉口就在眼前,选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宫女们又喊着“三公主”走远了,她才如猫一般从树上无声无息地跳下,屏住呼吸,从洞口跳进河道。
昏暗的河道内部激起一大阵尘土。
“咳咳——!”
她捂住嘴咳了好几声,蹑手蹑脚地前进。
走出一段距离后眼睛适应了昏暗,她就狂奔起来。
40多分钟后,她插着腰,呼哧呼哧喘气,望着眼前的洞口——高约两米五,墙壁上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点。
洞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人尖叫、小孩哭嚎的声音、行军马蹄声、火焰燃烧声。
她心头一紧,猜到叛军可能已经进城了。
那这场仗离结束应该不远了,必须趁着混乱赶紧出城。
她向后退了几步,冲刺、起跳,双手向上一扒,指甲嵌满进洞外泥土中,将自己‘引体向上’了出来。
起身后拍了拍衣服,跑到大街上,瞅准了时机,混进了逃跑的人群。
叛军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城外,直到今夜才展露行踪。
而今天是灯节,这些人原本都是合家出门玩乐、猜灯谜、吃零嘴的,一个时辰之前,甚至都没听说过恶鬼军,骤然听到攻城的消息,全都慌乱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
谢煜跳过一张倒在地上的糖人摊子,心想这糖稀闻着真香,出城后自己也吃一个,那边的糖炒板栗闻着也还行,出城后买个二斤慢慢剥。
她摸摸肚子,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却忽然听见前方一道细细的哭声。
“阿娘——!”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才发现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矮墩子一个,在路中央张望,手里拿着一只嫦娥形状的糖人,头发稀疏又黄。
‘啪——’
没有任何意外,矮墩子很快就被路过逃跑的人撞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屁股墩,立刻哭了出来。
谢煜的眉头不自觉皱起,这小孩是在逃跑的时候和家长走散了?
“姐、姐姐......”
人群来来往往,只有她停下了脚步,矮墩子看向她,抽噎得喘不过来气,“我叫曹珍珠,你看见我、我阿娘了吗?”
谢煜摇摇头,又见小孩满眼期待地将糖人递出来:“那、那、你能不能带我去找我阿娘?我把糖人付给你。”
她的眼珠葡萄一样圆、一样黑,明显舍不得这串糖人,手死死攥着竹签。
谢煜看看那只小肉手,又看了看远处巍峨的城门,沉默了几息,伸手将小孩提起来放到路边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在这等你阿娘来找你。”
这是内乱,她要出城。
她跑了。
拐过了几条街,到了居民区,就看见有个身材矮瘦可疑的人,背上别着刀,翻过一户人家的墙头。
幸好屋子里有人在,大喝一声:“是谁?!”
她们很快打起来,叮叮咣啷、锅碗瓢盆的声音不绝于耳。
谢煜听着,呼吸忽然停顿了一瞬。
她居然忘了!
在警校的时候教官说过,越是混乱的时候,街上这些平日里不敢冒头的小偷、劫匪、人贩子就越是活跃,她们最喜欢趁火打劫。
她狠狠地‘啧’了一声,掉头狂奔,回到刚刚那小孩身边,伸手就把糖人抢了过来。
“别!抢!我!糖人!”曹珍珠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小狗一样龇了一下牙,抬头一看:“......姐姐?”
谢煜咔嚓一口,残暴地咬碎了嫦娥仙子的整个头,“说好了的,糖人付给我。”
她另一只手将珍珠拉起来,“跟我走哈,不要吐我身上。”
“姐姐?你找到我阿娘了吗,什么不要吐?”
珍珠话还没说完,谢煜就已经将‘嫦娥仙子’吃完了,将小棍随手一扔,拍拍手,将小孩甩到肩上,撒开脚丫子狂奔。
背上小孩被颠来颠去,声音在风里支离破碎:“姐......啊...姐姐...啊、啊啊啊.......”
谢煜重新回到河道口,把包袱重新拆成床单,搓了个绳索,把珍珠放下。
又将原本包袱里面的糕点、水囊送下去,嘱咐:“饿了吃,渴了喝,天亮之前不要出声,天亮之后如果我还没有回来的话,就喊人来救你。”
“不听话你娘就不要你了,知不知道?”
珍珠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那姐姐你要去哪里?”
谢煜将洞口的杂草重新整理好,掩盖踪迹,起身才说:“我去抢别的小孩的糖人。”
街上落单的小孩比想象中更多,不到三刻钟,她就又带回来四五个小孩,都是和家人走散了的,被她捡到的时候要么呆呆的在原地等家长,要么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时间紧张,她也来不及分辨小孩的具体年龄,看着瘦小、没成年就全都拉过来了,有像珍珠这样不过四五岁的,也有十二三岁、瘦的像猴一样的。
她们聚在一起,叽哇乱叫地喊姐姐,吵得谢煜头疼。
“姐姐!姐姐!”蹦哒得最高、最胖的那个大声说,“我妹妹也走丢了!姐姐!我没有糖人,但是她有,是大龙呢!”
“哇——”所有小孩都短暂地停下了乱叫。
“知道了,知道了。”谢煜挥挥手,又对那个十二三岁、被她强拉过来的小孩说:“我去找她妹妹,你是大孩子了,照顾好小朋友。”
猴一样精瘦的小孩一看就在叛逆期,一脸不服,“我不是小鬼头了,你又几岁,凭什么管我?”
“我十七岁又8个月,还是个预备衙役,我凭什么不能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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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警校生、大学生,谢煜自觉自己是非常有资格管这群小屁孩的,怼她一句,又出发找胖小孩的妹妹。
今晚太混乱了,她一路找人,避开了好几只缠红布的叛军小队和缠黑布的守军小队,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京城最大的商业街上,眼前一片明亮。
开阔的道路上铺满整齐的青色石板,一整条街暗红棕色的木质小楼上,米黄色的灯笼在倒春寒的风里摇晃。
但只是灯笼而已,怎么会这么亮?
她转过头,燃烧着的京城一览无余地出现在眼前。
道观、酒楼、佛寺,全都浸透在火焰中,橙红色的火光冲天,照亮大半冷蓝色的天空。
逃跑的人群像褐色洪流一样庞大,洪流中间却有一个不动的、月白色的纤瘦背影。
那个人望着远处燃烧中的道观,安静伫立,如芦苇一般,只有白色裙角和发丝被春天的寒风吹起、拉长、摇晃。
太瘦了,看起来就像生病了。
她的侧脸露出来了,唇色浅淡,长睫乌黑,本是迤逦的长相,却因为苍白病弱的面色硬生生压出几分仙气。
真好看,谢煜承认。
不仅好看,衣服上的暗纹还极为精细,一副‘世家贵女但素有佛缘,回京之日掷果盈车,从此作为京圈佛子被攻略、然后追妻火葬场’的高岭之花样子。
谢煜看了一会儿,抬脚就要走,却瞧见街的另一头突然露出半个马头和一柄带血的朴刀来,朴刀上缠的是一条红布。
是叛军!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那位‘仙子’,发现人家一副安之若素、超凡出尘的样子。
她怎么不跑?!她不会认不得叛军吧!
救还是不救,这是一个问题。
谢煜犹豫了几秒,心想古代的大人和小孩怎么都这么让人心烦,又想,反正都已经救了那么多了,也不缺这一个大人。
于是咬牙冲过去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她立刻被掌下的温度冰了一下,但来不及在乎,就压低声音:“跟着我,我带你逃跑。”
叛军就在眼前,她脚步很快,横冲直撞,又怕‘病弱仙子’跟不上,时不时回头看看。
她最怕两人挣扎起来、浪费时间,却没想到这人却很温顺,也不惊慌。
虽然神色莫名,却始终跌跌撞撞地被她拉着,跟在她身后。
居然还挺乖的?
谢煜跑到了两栋酒楼之间狭窄漆黑、只能容纳一人侧身的窄巷,把她推了进去,自己又闪身进去,挡在对方外面。
不多时,哒哒的马蹄就来到了附近,谢煜屏住呼吸,看见那一队叛军身披利甲、手持锃亮的朴刀,骑马而过。
刚要放心,叛军的领头人忽然转头,眼神如鹰,与她对视。
背上立刻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几息后,对方收回了压迫性的视线。
谢煜呼出一口气。
想来深巷这么暗,即使对方注意到了她们,也只会以为是个躲藏的普通百姓。
她一边回头一边解释:
“现在是内乱,叛军日后还想接手统治的,不会刻意针对普通百姓,但世家贵族对她们来说非常有价值,一定会抓。”
“你又长了一副看起来就很贵的脸,很容易被认出来的。”
她回过头后发现,‘仙子’垂着眼,没在听自己说话。
顺着视线,谢煜发现她是在看两人的手,自己还牵着对方的手腕。
那手腕实在太过苍白,甚至将不算黑的谢煜衬托出了一点小麦色。
又太过瘦削,使得谢煜的手看起来格外骨肉匀称。
两只手,对比鲜明的紧贴着。
谢煜一下子收回了手,藏在身后,笑了一下说:“我叫谢煜,你叫什么?”
对方慢吞吞地将视线收回,抬眼,视线在谢煜脸上巡回一圈后,才说:
“......我叫沈长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