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夫!”
“快来人!”
沐桃背着老媪一路冲进济世堂,声音一道比一道大,内堂的药童闻声而出,二话不说将人拦住。
“这位郎君,先生正在为人诊治,看病须得排队等候!”
沐桃急得满头大汗,那里还顾得这么多,腾出手拽住药童衣襟将人提溜起来,力气之大,使人只能脚尖勾地。
“人命关天,还排什么队,快叫你家大夫过来救人!”
这一吼如雷贯耳,药童原本硬气的脊骨瞬间塌下来,咽了口唾沫,撑着最后一点胆子讪讪出声:“郎君有所不知,我家先生看病,需得先付上诊金......”
可笑,这病还未瞧,哪有先给钱的道理?
沐桃面上的青布随着一呼一吸煽动,滚烫似火,她磨牙凿尺憋出两个字,“多少?”
原本打算退一步,先给了钱,让人赶紧看病,可药童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眉头紧锁,怒不可遏!
“十......十两。”药童似乎也觉得心虚,连忙垂下脑袋,补充道:“来找先生诊治的都是不治之症,故这证金才会......”
“还没看病就要先给十两,你干脆去抢!”沐桃不等人说完,一把将人推开,兀自冲进内堂,一脚踹开挡路的内门。
她这一脚动静不小,堂内的药童蜂拥而出,将她拦在门外。
“什么人,竟然如此无礼!”
沐桃视若无睹,偏头看了眼背上呼吸越发清浅的老媪,喘着粗气喝道:“大夫何在?快滚出来看病,否则,休怪我掀了你这济世堂!”
“好大的口气!”
一抹素色衣摆荡出内堂,来人正是人称南阳先生的——南阳济,头戴青黑幞头,却难掩鬓边的白发,一袭素色长袍飘飘,倒显出几分济世神医的模样,只是此时压着一双狭长的眉眼,无端生出几分不善和阴寒。
“老夫从医多年,还是头一回遇见你这般无礼之人,来人,送客!”南阳济一眼未看沐桃背上奄奄一息的老媪,冷着脸转身进了内堂。
沐桃怒目,人命在前,不但不闻不顾,反倒扯起那礼义廉耻来了,当真是拎不清,还是凉薄至极!
门前牌匾精雕细刻的“济世堂”三个大字,难道只是摆设吗?
行医、行医,行的是什么医,救的又是什么人?
“站住!今日这人你不救也得救!”沐桃前去追人,谁知门外等着看病的人尽数涌了进来,沐玉和凌越之被人潮挤着,被迫推了进来。
“师姐!”沐玉朝着沐桃的方向喊了一声,话音刚落,手中紧握的那只大手却被人挤开。
“凌越之!”她猛然回头,却只瞧见凌越之通红的眸子和他跌倒的慌乱身影,她想要抓住他,却被乌泱泱的人群撞开,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起伏的人潮之间,只剩下指尖的余温。
眼前人影纷杂,周身逼仄,热气在人群中扑腾,好似全都汇聚在沐玉的身上,她全身滚烫入火,四肢渐渐失力,似踩在棉花上,她吞咽了下干涸的喉咙,不断拨开身前的人,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可每喊一声,就被耳边的喧哗声掩盖。
“凌越之,你在哪?”
“凌越之!”
......
汗水顺着额角话落,淌过眉峰,落在轻颤的眼睫上模糊了视线,她似预感到自己撑不了多久,扯着发疼的嗓子,喊出最后一声,接着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
“云儿!”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唤他,声音落下许久,迟迟不见回应,沐玉对一声已不抱希望,颓着脑袋呆坐地上,感受着周围的人来人往,推拉挤踹,脑袋的胀痛、全身的无力、腹中的抽痛,已经让她没有半分力气去计较。
头顶上的日头越来越亮,透过乌泱泱的人潮,留给她的却只有一缕微光,那缕光随着人影的幌动忽远忽近,她伸手想要抓住,却听见光的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虽然微小,却似捶打她在耳畔,让心跳莫名加快。
“凌越之?”她有些恍惚,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拨开人群朝着光的方向追去。
“娘,娘,你在哪儿?”凌越之被人挤着东倒西歪,面上的青布已经不知所踪,露出一张滚烫通红的脸,瞧见沐玉的那一瞬间,长睫一颤,坠在眼睫上的泪掉了下来,满是慌乱的绯红眸子里迸发出喜色。
“娘!”
“凌越之!”沐玉闻声而来,伸手抓住他的手,将人拽至身前。
凌越之顺势搂住她的腰,埋进她的怀里,全身都在发抖,“云儿好害怕,娘,别再丢下云儿......”
勒在腰间的双手不断收紧,又紧又烫,沐玉轻轻喘了口气,垂目抚上他的脑袋,犹豫着开了口,“云儿别害怕,娘...我在呢......”
安宁只有片刻,不等两人歇息平缓,人潮再次涌动,朝两人扑了过来,沐玉只觉得身后袭来千钧力,猛地将她压来,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她惊呼一声压着凌越之便倒了地。
“咚”沉闷一声,凌越之后脑磕到坚硬的青砖上,双眉紧拧,还未来得及呜咽一声,双目一闭,便没了反应。
沐玉从人怀里坐起身,见人双目紧闭,毫无动静,顿时一惊,伸手按至他颈间,发现还有脉搏,心中稍稍一松。
“凌越之,你怎么了?快醒醒!”她拍着他的脸,不停呼唤,却不见半点反应,忧色再次爬上眉间。
正在她摸着他的后脑,怀疑是不是磕伤了脑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沐桃的声音。
“小玉儿,快走!”
沐玉闻声抬头,却见沐桃背着老媪狂奔而来,身后还追着一群手持扫帚的药童。
“滚出去,无礼之徒!”
“休要来我济世堂作乱!”
沐桃何时这般狼狈过,若不是眼下她患疾又背着一垂死之人,她早就将这假慈悲的医馆掀翻了去!
虽然心中有百般怒气,可最终好手不敌双拳,双拳难敌四手,沐玉一行四人被人狼狈赶出了济世堂。
沐玉背着昏迷不醒的凌越之,怒视着身后的济世堂,气得胸廓上下起伏,半响才憋出一句窝囊话,“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城只有这一家医馆!”
两人骂骂咧咧转身走了,一路沿街找医馆,经过一处巷角,迎面撞上一个人,满身的草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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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玉搂住背上的人,堪堪站稳脚跟,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同她撞上的是名女子,模样不过二十,一袭粗布青衫洗得泛白,衣摆处沾了些泥渍,身后背着一个竹筐装着满满当当的草药,其中露出来的几株草药,还是她在清妙峰时常常见到的马齿苋,此物有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的功效。
沐玉的目光停滞在女子身上,暗付道:此人想来也是知医理,难道是大夫?
她正要询问,谁知对方率先开了口:“你发热有几日了?”
女子的声音清清淡淡,像是酷暑时节的一杯清茶,不仅消暑还留香。
沐玉微愣,没想到对方竟一眼看出她的病症,她看向女子的眼神亮了亮,“你是大夫?”
沐桃同声而出。
女子的目光在几人身前流转,最后落在沐玉的脸上,轻轻点头,“我是笙氏医馆的大夫,名叫笙禾。”
见人真是大夫,沐玉和沐桃脸上皆是一喜,赶紧道:“笙大夫,人命关天,还请你出手相救!”
笙禾将目光移至沐桃背后的老媪身上,清冷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陆婆婆!”
——
济世堂依旧门庭若市,方才那场混战不过过眼云烟,过了便过了,根本无人在意,硬要说在意,也是为济世堂再添一道神医难见的好名声。
一声人命关天,笙禾便将沐玉一行四人待至自己的笙氏医馆,原以为几人是染上了风寒,又或是什么急症,没想到一探脉,竟是那以人传人的疠疫!
此病极险、极重,十传十,百传百,若不及时控制,这慈悲城上上下下不出半月,便成了一座死城。
沐桃听完笙禾的诊断,脚下一软跪坐在了床边。
原先她们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中了招,她们对疠疫知晓的不多,只知道这病凶险,却不晓得竟这般吓人!
沐玉一将凌越之背至床上,便瘫软在椅子上,一听此噩耗,登时从椅上跳了下来,连忙攥住笙禾的手,将人当成了救世主,这还是她第一回求人,虽然并不诚心。
“笙大夫,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笙禾眉头紧锁,默了半响才道:“我行医不久,学艺不精,不敢妄言......”
沐玉听见人前半句话,目光一下黯淡。
“我母亲自七岁时学医,十五岁时便开始行医,至今有二十余年,不如等她回来再作细看。”听见后半句话,她的目光顿时又燃起了希望,这心被吊得一上一下,着实折磨人,只恨对方为何不一句说完。
沐玉暂且放下心,这才问起凌越之的情况,“笙大夫,我...弟弟,他怎么样了?他前不久才撞到脑袋,这回不小心又磕到了后脑,他本就痴傻,我怕他......”
笙禾将目光落在躺在诊床上的凌越之身上,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方才那一磕还好没伤到要害,他脑中有淤血未散,压迫了穴位,这才导致痴痴傻傻,日后以汤药调理,再施银针刺穴,慢慢就会好的,只是眼下他身患疠疫,不利于脑疾痊愈。”
沐玉心头一紧,正欲说话,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阿禾,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