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最大的好处是生活方便。
两人走出没几百米,就到了一家灯火通明的综合超市。
花言自顾自安排着:“你是不是没什么胃口?这么晚了也没有什么新鲜菜了,我们就买点粥料吧?今晚吃皮蛋瘦肉粥,再做个南瓜粥留着明早吃。”
她突然回头:“唉,光是粥,你会不会不够吃啊。”
向怀谦笑着:“够的,我没什么胃口。”
“也是。今晚喝点粥,睡一觉,明早应该就会感觉好一点了。到时候可以下楼去吃。”
“嗯。”
花言一边用眼睛搜寻货架,一直担心回头去看。
向怀谦忍不住笑:“你那什么眼神?好像担心我突然死了似的。”
“呸呸呸!不准乱说话。发热的时候身体会没力气,我担心你摔倒。”
“……不会的。”
花言还是忧心忡忡。
“那我尽快买完,然后就回家。”
回家。
向怀谦默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可是,那个房子并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家。
花言从货架上拿下皮蛋,转头看着蔬菜区:“再去那边拿一个南瓜,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嗯。”
两个人往蔬菜区走。
说时迟,那时快,花言突然一蹲,把整个身体藏在了货架之下。
向怀谦:?
花言在货架下面缩成一团,拼命摆手,意思是:别看我!别看我!
向怀谦:……
过了好一会儿,花言才鬼鬼祟祟冒出半个头,查看一番,站起身来。
“那个……”她用手指挠挠下巴,耳朵泛红,“刚才我看到了我妈了。”
向怀谦以眼神询问:为什么要躲?
“因为……”花言有些不自在,“因为她老催着我结婚。”
“我一直没男朋友,她急得不行,总觉得我会孤独终老,最后一个人死在出租屋里,尸体过两个月才被人发现。我跟她说,现在离婚率那么高,就算结婚了也会离婚啊。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结婚,多省心。她就骂我神经病。”
向怀谦:“为什么一直没男朋友?”
花言一愣。
“不知道……因为我心比天高吧。我看所有男人都不顺眼。我妈叫我凑合凑合挑一个算了。哼,我才不要。”
向怀谦:“你看我也不顺眼吗?”
“不会啊!当然不会。但是你和我也不可能结婚啊。哈哈。”
向怀谦:“哦,好可惜。”
花言震惊。
可惜?什么可惜?可惜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啊?
你倒是再说点什么,给我解释清楚啊!
但是向怀谦已经转身,朝着南瓜走去了。
花言跟上,无奈道:“你是不是烧迷糊了?”
向怀谦似乎认真感受了一下,“好像是有点晕乎乎的。”
花言:……
下一秒,她又一个猛蹲,把自己藏在货架的阴影里。
向怀谦顺着她蹲前的目光方向看过去,啊了一声。
他认识那个人。
花言的表哥,陈书。他们曾经一起吃过饭。
他看了一会儿,主动跟躲藏者通报消息:“他走了。”
花言站起来,满脸怨气:“今天是怎么回事。全世界是只剩这一间超市了吗?”
向怀谦:“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吧。”
花言一愣。
对哦!很有可能。
但是,如果妈妈和陈书是一起的,那就还有——
下一秒,毫不意外,田梦从过道里走出来。
花言蹲不下去了。
蹲着躲田梦,她才不要,这也太不爽了。
但是也不想被她看见。
天知道她会在妈妈面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忽然之间,视野被黑色笼罩。
那么近,鼻尖几乎碰到那件黑色大衣。呼吸之间,花言甚至闻到了淡淡的、生涩的羊毛味道。
她本能想要后退,身后却被柱子挡住。
她就那样被夹在一个狭小空间内,不敢动弹,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神智,往旁边一个出溜。
向怀谦眼神追随着她:“对不起……因为我感觉你不想被她看见。”
花言连连摇手:“没有,我确实不想。谢谢你,谢谢。”
她几步跑到蔬菜货架,捞起一个南瓜,跑回来。
“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向怀谦点头,眼神温顺得好像一个大狗狗。
花言心脏狂跳,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这个迷糊版本的向怀谦……真是让人受不了!
两个人回到兰阿婆的家。
门一打开,花言四处张望。
房间整洁得吓人,茶几上,沙发上,柜子上,没有任何杂物,和一周之前刚搬进来的时候毫无区别。
换句话说……生活气息为零。
花言哈哈两声,“那个,你……是不是有点洁癖?”
向怀谦毫不犹豫点头。
花言傻眼。
还真是啊……
“哈哈,那一会儿我弄完吃的,会尽量把厨房清理干净的。”
“没关系,放着让我清理就好。我尽量不让自己的洁癖影响别人。”
“不不不,我会清理好的!我绝对会清理好!”
花言抓着超市塑料袋跑进厨房,一边动作,一边不放心地回头张望。
茶几上有两部笔电一部平板,可以算是房子里唯一的私人物品。
花言一边洗菜,一边说话:“你把工作带到这里来做了?”
向怀谦在沙发坐下,有些蔫蔫地窝成一团。
“嗯。我的工作有网络就能做。啊……我好像有点累。先坐一下,一会儿去帮你。”
“你只管休息好啦!不用帮我,本来也没多少活。啊,对了。”
花言从袋子里掏出小盒装的巧克力冰激凌,跑过去,放在茶几上。
“先吃这个吧。发热的时候,吃冰最舒服啦,还能迅速补充能量。”
向怀谦捧起冰激凌,窝在沙发里慢慢吃起来。
“我想起来了……你的表哥,小学的时候,他经常来我们班,女生们都很喜欢他。”
砂锅里放上米,咕噜噜煮起来。
旁边的流理台上,花言切着南瓜。
“女生肯定喜欢啊,他那时候又高又帅的,还会打篮球。”
她忽然转头:“你记得他,却不记得我?”
不等回答,她自己叹起气来。
“唉,也难怪啦。我小时候真的很不起眼。哈哈,其实我现在也不起眼。”
“没有。你没有不起眼。”
花言听见这话,有点高兴,却并未当真。
“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现在怎么这么疏远?”
花言一惊,回头,“你看出我们疏远了?”
“有眼睛都能看出来吧。”
花言耸耸肩,“没有哦。大家都觉得他就是我的亲亲表哥。尤其是我妈。哦,对,还有他自己。拜托,他都成田梦男朋友了,还指望我继续当他的小跟屁虫吗?”
向怀谦挖冰激凌的动作停下来。
“哦?你表哥和你继姐在一起,这件事让你不开心?”
“当然不开心啊!怎么可能开心。”
握着勺子的手指捏紧。
花言把南瓜放进砂煲,开始狠狠剥皮蛋。
“我舅舅很早就离婚了,也很快再婚。在我妈眼里,我表哥就是没了亲妈被后妈折磨的天下第一小可怜宝贝蛋。这也就算了,表哥至少是她亲人。谁知道她后来又把一个根本没血缘关系的田梦当宝贝蛋。现在好了,两个宝贝蛋搞到一起去了!那可真是宝贝蛋指数爆炸了!”
“你知道吗?我妈家离这儿有三站地铁呢。而且她小区门口就有个大超市。她跑这来逛什么超市?呵呵,她这是帮她的宝贝侄儿买好食材,再上门做好饭菜呢。”
“与此同时,她亲女儿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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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回家做饭。”
“她还振振有词呢,说,你会做饭,可你表哥不会啊。呵呵,你试试看不要管他呢,他保证马上就学会了。”
怎么会有这种妈妈啊!
花言狠狠把皮蛋碾碎。
一直都知道。
知道在妈妈心里,自己永远排在后面。
但是每一次亲身感受到这一点,都会气得爆炸。
啊啊啊毁灭吧!
“你不是一个人啊。你和我在一起。”
花言:!
她猛然转身,和向怀谦四目相接。
他的眼神虽然迷糊,却莫名认真。
救命啊。
这个发热版本的他,真的太要命了。
花言洗干净手,磨蹭到客厅,在另一张沙发坐下。
“你不困吗?先睡一会儿吧。粥好了我叫你。”
“我不困。”
花言:……
你眼皮都在打架了!
“你表哥有点无耻。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该让长辈这样操劳。你妈妈也很过分。你才是她最亲的人,她不该把别人排在你前面。”
花言眨眨眼。
喂,你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
但是……
一股热流冲到鼻腔。那么猛烈,无法压抑。
她把脸埋进手掌里。
头顶响起很轻很轻的叹气声。
“没想到你也有难过的事情。我还以为你的生活很完美。”
花言猛抬头,两个眼睛瞪得圆溜溜,泪珠还蓄在眼眶里。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哪里看起来完美了?”
“因为你看起来很快乐。”
“我是很快乐啊。人生已经很惨了,再不快乐的话,不就完蛋了吗。”
向怀谦好像呆住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逻辑不太通顺……”
他微微偏头,用手指去揉太阳穴。
“我好像有点思考不动了……脑子里好像浆糊一样……”
花言心里软成一团。
“你在生病呢,赶紧别动脑子了。”
“啊,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小学的时候,每年冬天都有好多同学感冒发烧,然后请假。但是你从来不请假,脸都烧得红彤彤了,还坚持上课。老师们都号召我们学习你坚韧的精神。”
“哈哈哈哈,这是学得来的吗?这是天赋吧。我反正肯定不行的,稍微有点难受就原地倒下了,昏迷了,变成烂泥了。上学?听课?写作业?不可能的。”
向怀谦眼神迷离:“你有没有想过,我带病上课期间,就是一个大型病毒集散中心?”
花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你还真是!啊,没准连我都被你传染过!”
向怀谦笑了,“那可真是对不起你啊。”
“没关系,我原谅你。”
向怀谦窝在沙发里鞠躬,“谢谢。你真是宽宏大量。”
“嗨,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不用客气。”
向怀谦蜷起身体,视线落在茶几下的老旧花砖上。
“不是天赋……我也会难受,也不想上学,可是我爸爸说,不要为懒惰找借口。”
花言没过脑子,发出一声啧声。
向怀谦抬眼望来。
花言结巴住了。
“那个,嗯,就是说,生病了不就该休息吗?怎么能叫懒惰呢?”
向怀谦又垂下眼。
“是吗?是吧。但是我爸爸他……他对自己也很严格。他……也是为了我好。”
“嗯嗯,我妈妈虽然对我表哥最好,内心深处肯定是把我放第一位的。”
向怀谦又露出脑子短路的表情。
花言叹气,“别动脑子了,先睡一会儿吧。”
向怀谦窝成一团,眼皮渐渐落下,终于合上。
气息变得匀长。
花言轻轻拿过空掉的冰激凌盒子,扔进垃圾桶。
她目光四顾,落在墙边的茶水柜上。
一个白瓷骨灰瓶静静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