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慢走不送，那个疯丫头也快回来了吧。”南宫辰风的声音落到纪绥的耳朵里，可是她现在有些恍惚。
祖母这话，什么意思。
“也是，本来就是想让明昭回来，我听说昌定和荔平，她都在场，京城如此，还是把她叫回来比较稳妥。”里面祖母的声音再次传出。
纪绥听的真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向后踉跄一步，幸而在毒障中没发出什么声音。
僵直在原地站了许久，纪绥慢慢走出毒障，却发现前面的百草竟然都损失过半，南宫辰风这是炼了多少毒药？
过了这一小方平地，一座竹舍显露在纪绥面前，不大但很精致，纪绥站在门口，犹豫了不到一瞬，她直接推门进去了。
“进师父房门不敲门，这不太礼貌吧，疯丫头还知道回来？”南宫辰风没有抬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纪绥入目便是他身上一袭刺目的红衣，冷声问道，“我祖母呢？”
南宫辰风拨弄着手上的植株，“你刚才在毒障那里不都听到了我们说话，你祖母身体没事，自然是回去了啊，谁让你一直在那边呆那么久，她刚走。”
见纪绥没有说话，南宫辰风漏出了个有些玩味的笑容，他的眼睛生的天生带着一丝魅惑，水波潋滟看着纪绥，“喂，愣着做什么，我也不白让你做我的徒弟，这不是把真相都让你的祖母亲口跟你说了，你是不是要感谢我，不然你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纪绥没有听他胡诌，又问了一遍，“我祖母在哪？到回生谷的路只有一条，她分明还在这里。”
南宫辰风撇了下嘴，真是没意思，和京城那位一样的没意思。
“好吧，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也不能随便就告诉你，我正好缺个试药的人，你把这株药吃了我就说，怎么样？”南宫辰风拿着那株草药，摇了摇，笑着看着纪绥。
纪绥压着声线中的颤抖，说道，“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要是祖母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随后，向前几步，一把抢过那株草药，用内力震碎，尽数塞到了口中。
南宫辰风以往也不是没见过纪绥试药的样子，小时候还害怕，后来是淡然，如今这幅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
南宫辰风盯着纪绥的反应，惊奇道，“满身是毒血，好像有些测不出来唉，这株草可是我培育了好长时间，毒性最强的一株，也是最完整的，竟然没有反应，啧啧。”
纪绥面无表情，继续问道，“好了，现在告诉我祖母到底去哪了？”
南宫辰风没有回答，而是心底默数着，一，二，三。
随着他心底三的声音落下，纪绥一只手突然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
随后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徒儿这样，为师真是很心痛，何况明昭是越发的出色了，竟然对我下毒？”南宫辰风的笑有些轻蔑。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方才靠近我的时候，给我下了柔兰？不错，确实很难让人发现，不过比起你师父，你还是差了一点。”南宫辰风说完，又细想了一下柔兰的毒性。
随后装作很怕地看着纪绥，“徒儿你好狠的心，给我下个名字最温柔，毒性最可怕的药，这毒中者，毒发时全身溃烂，会出现兰花般的纹理，但是立即就会面目全非。”
纪绥踉跄站起来，“我祖母在哪里？”
南宫辰风凑近纪绥说道，“我其实早都告诉你了，她走了。”
“还有，你都听到了你祖母说的话，难道就不好奇，印象中的祖母，怎么突然和京城有那么密切的联系，而且，你还丝毫不知情，我想想就惨，你紧赶慢赶到了瑞州，却发现，是一场骗局。”南宫辰风在纪绥耳边轻轻地说着。
纪绥撑不住自己了，又呕出一大口血，向侧面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见纪绥还想撑着起来，南宫辰风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娘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活下去吗，你是不是以为是皇后，但这里面，你猜猜有没有你祖母的手笔？”
见纪绥想要抓住他的袖子，南宫辰风后退一步，纪绥此时则是眼眶通红，含着血一字一句地问，“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南宫辰风轻笑了一声，毫不怜悯地说道，“意思就是，你这么多年一直记挂的祖母，其实也是害死你娘的凶手之一。”
纪绥死死地盯着南宫辰风。
南宫辰风垂下眼，还是笑着对纪绥说，“哦，还有那柄白雪剑的主人，萧婉盈，想来你也知道了，就是那位与你娘齐名的女子，后来的镇国将军夫人，同一品诰命夫人，可惜，因为你，她们二人后来再无交集。”
“萧婉盈死在了诏狱，而你娘，含恨而终。”南宫辰风说完这句话，纪绥嘴角的血不断涌出，整个人颤抖着。
真气突然爆发，南宫辰风一时没注意，被真气波动打到，飞快向一侧躲去取，可惜还是被塌了的竹屋门砸到。
都吐血吐成这样，还爆发真气，当真是想和他同归于尽啊。
“纪明昭，你就是个煞星。”谁，谁在说话？
纪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梦好真实，我是谁，我在哪里？
“娘，那是谁？”纪绥像走马观花般看着梦中的一切，这是小时候？我是纪明昭，这是娘。
只见那容貌昳丽的女子轻轻蹲下来，怀抱着底下牵着她手的小小人儿，“明昭，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夫人。”
纪绥看着这周边，这是个寺庙？不对，这是广林寺，这时的净缘大师好像还不是方丈。
现在这个视角，纪绥远远望去，她们离香殿，还有一段距离，但能看清楚那香殿中，有一大一小两人。
只听小小的纪绥想了一会继续问道，“那娘亲，我可以叫她姨姨吗？”
盛宁鸢听到这句话，将纪绥抱得更紧了，终是什么也没说，语不尽，泪先流。
纪绥不知道娘亲为什么哭，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用小手擦擦盛宁鸢脸颊上的泪，软软说道，“娘，是不是明昭叫错了，娘别哭，明昭抱抱娘亲。”
盛宁鸢看着纪绥，拿着帕子遮在脸上，拍拍女儿的被表示无事，但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过了一会儿，眼见那个姨姨要出来了，小小的纪绥看着她手中拉着的小男孩，又看向娘亲，轻声问道，“娘亲，我能和他一起玩吗？”
盛宁鸢看着远处的萧婉盈，又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小小的程邵看上去很可爱，身姿挺拔，她的孩子，那自然是极好的。
“明昭，那个姨姨……那位夫人看上去很忙，我们不打扰她们好不好，娘回府陪你玩。”盛宁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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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对纪绥说着。
小小的纪绥点点头，其实，她不想回府，因为，爹爹不喜欢她，还经常与娘亲发火，虽然娘亲也不会理爹爹，但是，明昭要听娘的话，她低着头，一点一点，随后说道，“好，那娘亲我们回府。”
这是什么？谁？程邵？纪绥感觉自己头痛的快要炸掉了，但是完全感受不到外界，想起了好多，但我刚才在哪里？
又闪过很多片段，纪绥现在才发现，幼时自己不知娘亲心中所想，现在看来，原来这么早，娘便整日郁郁寡欢。
这是丢掉的那些记忆，纪绥又看到京师学堂的牌匾。
与现在的京师学堂有些不同，小时候的记忆看上去着学堂异常大，很是气派，第一天入学，纪绥便被放入了内堂。
接待的那几个人对她很好，还给她好吃的鲜花饼，玫瑰味儿的。
那些人还说什么纪大人什么的，纪绥明白，这是纪蕴章被皇上赏识不久之后，这时他还不是翰林大学士，只是得了圣上青眼。
纪绥看着小小的自己跑啊跑，来到一处与内堂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但这还是京师学堂啊。
看着前面有好几个小孩，纪绥走上前去，却发现他们中间围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孩。
阮南极？纪绥想起来了，原来，他们是这么认识的。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那云城通天阁，“金诚”，也就是阮南极，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认识她的样子。
纪绥看着记忆中小小的自己掏出纪府的牌子，傻傻的吓走那些小孩，那些小孩都是恃强凌弱，见纪绥好像真的是惹不起的样子，便四散开跑了。
纪绥将底下泪眼朦胧的小孩拉起来，虽然有些脏，纪绥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手，小时候的阮南极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他知道的，就算帮了他的人，最后也会嫌弃他，告诉爹爹，也只会得到一句废物。
低着头，等着纪绥嫌弃地走开，但是他还是稍微往纪绥那边蹭了蹭，保持了距离没有碰到她。
“给你吃，这个甜。”阮南极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这里就他和这个小姐姐两个人，这是给他的？
阮南极看着纪绥，有些不敢拿。
小小的纪绥，杏眼中好像含了星光，以为是他现在手脏了不想吃，便拉起他的手，用方才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手。
阮南极手背上有一处擦伤，但是纪绥拉着他没有发现，他也一声不吭，纪绥看上去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浑身干干净净的，还有好闻的花香，她的手好暖。
阮南极手背上的伤口渗着疼，但他愣是没说话。
擦干净后，纪绥将鲜花饼好好的放在阮南极的手心里，随后，纪绥听到院墙那边有人叫她，便与阮南极说下次见，跑走了。
阮南极很小便识字了，她姓纪，刚才那个号牌上有。
捧着那块鲜花饼，阮南极只小小地咬了一口，那些孩子又突然回来了，为首的那个孩子知道这是内堂特供的鲜花饼，很是眼红。
而后阮南极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顿打，那块鲜花饼他死都没松手，结果被压的完全没法吃了，那个小孩恶狠狠地说道，“我得不到的你也不配有。”
随后将那块鲜花饼踩得稀碎。
但是阮南极尝到了，玫瑰味的，特别甜，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