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丹灵说不去就不去,她拿起美人榻上的团扇,给小表妹扇风,嘴里嘟囔道:“灼表妹,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忍下来的,我都快受不了。”
顾知灼给小阿蛮把鞋子脱了,抱上美人榻,让琼芳拿冰镇过的果子露来。
谢丹灵掰着白生生的手指,娇滴滴地数道:“她进宫第一天,皇后脱钗跪在凤鸾宫,父皇本来只是有点生气,结果,季氏哭得撅了过去,病倒了,父皇发起脾气,罚了皇后。”
哟,还有这回事?
顾知灼也坐上美人榻,兴致勃勃地听她说。
见她听得起劲,谢丹灵说得也起劲:“进宫第三天,她跑去向太后请安,太后不见,让在身边伺候的容嫔去打发了她。结果,她一回去又病了,后来容嫔被打入冷宫。”
谢丹灵两手一摊,冲她笑:“病得真及时,是不是?”
“及时!”
顾知灼拿了颗葡萄塞她嘴里,又给阿蛮喂了一颗。
“甜!”谢丹灵笑得两眼弯弯,“本宫出来的前一天,她又又又病了,这回病得倒是有些严重,搂着父皇又哭又撒娇,说什么自己要**,不想**还冠着顾季氏的名,以后不能和父皇同寝,求父皇让她回顾家,她在临死前能陪在父皇身边已经心满意足。”
谢丹灵学着拿腔作调,学得她自个儿鸡皮疙瘩一颗颗往外冒。
“你打哪儿听来的?”
“嘿嘿。”谢丹灵贼兮兮地凑过去说道,“我娘安插的亲信过来禀,我听到的。”
娘说,她一个没出阁的小公主,不许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把她赶出去。
“我偷偷爬窗进去,躲在屏风后头听。”
“总之,后来父皇就让李得顺来镇国公府宣旨,连你狮子大开口,父皇也没讨价还价。”
顾知灼笑得双肩乱颤,泪花都飚了出来,还一不小心呛到了口水一阵乱咳。
谢丹灵很熟练地给她拍背:“你看你,没本宫在,你要怎么办啊!”
阿蛮鹦鹉学舌:“怎么办?”
顾知灼仰起脸来,眼角湿润润的,饶有兴致地问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好像是真病。我娘叫来陈白术问过,陈白术说什么‘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湿气内蕴’,是叫,叫什么来着……”
顾知灼:“瘾疹。”
“对对。”谢丹灵右手握拳击了一下手掌,“陈白术说她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高热红疹。”
她一口气把果子露喝完,润润嗓子:“宫里头隔三岔五的,总有人装病争宠,本宫打小见惯了。照本宫看,季氏就是故意吃的。”
顾知灼深以为然。
“这回又病,肯定是为逼父
皇立她为皇贵妃。”谢丹灵不耐烦道“别理她让本宫回去给她祈福本宫有那么闲吗。”
谢丹灵对着阿黛道:“你也是别一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
这是小事?阿黛听到口谕都吓坏了公主不在宫里她怕一会儿会有内侍来催赶紧找了过来。
“真需要本宫回去我娘会额外吩咐。”谢丹灵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后宫乱糟糟的本宫去还是不去都不会有人发现。”
谢丹灵的大宫女满了二十岁她表哥一直在等她淑妃做主提前放出了宫又从王家的家生子里挑了人进宫。
阿黛进宫还不久胆子没练出来。
谢丹灵摸摸下巴思忖道:“不过你说对了要以防万一……灼表妹我们去王家宅子小住几天!”
“本宫不想去回去给季氏祈福。”她拉着小表妹的胳膊摇啊摇甜丝丝地撒娇道“好不好嘛。”
琼芳掩嘴直笑五公主怎么跟逃难似的。
自家姑娘最遭不住撒娇了。
顾知灼立刻败下阵:“好!”
谢丹灵举起双臂欢呼了起来:“走走走现在就走。小阿蛮你去不去?”
小阿蛮学着顾知灼样子抱着双臂苦恼地抿着嘴身体往左斜了斜又往右斜了斜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阿蛮不去给表姐养鸟。”
小雏鸟的诱惑远比出去玩要大。
谢丹灵把装着小雏鸟的纸盒子递给他一本正经地叮嘱道:“给你你帮表姐养几天。”
阿蛮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谢丹灵把阿黛留下来带着阿妩和顾知灼一起出了府。
王家宅子也在内城距离镇国公府不远坐马车过去只需要要一刻钟。
马车出来后拐了个弯先去了东城。
谢丹灵去哪儿都不在意她靠着马车的车窗往外看京城的大街有些冷清百姓们来去匆匆唯有一些有说书先生的茶馆还算热闹。
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他们为了活下去够累的了实在顾不上去管皇帝想要纳谁为皇贵妃。然而自打知道皇帝和臣妻通奸生子甚至还在地动的时候抛开他们不管不用自个儿抱着奸妇逍遥自在多少都有些提不起劲。
顾知灼在正木阁定购了一些花种先去取了。
除了花种她还定了上百根竹子用作移栽还没有送到。
掌柜热络地说道:“姑娘您上回说想要挑些太湖石咱们铺子过几天会有船到岸船上有两座太湖石通灵剔透绝对是上品
顾知灼眼睛一亮爽快地应了。
“宅子里缺太湖石吗。”谢丹灵小小声地问道
。
王家宅子虽没有人住那也是寻了园林大家设计过山水景样样不缺。
顾知灼甜丝丝地笑道:“给公子府里买的。”
王府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在京城里都问过一圈太湖石要么太丑是被人挑剩下的要么就得预定等船从江南过来至少要半年。
“哦哦哦。”
谢丹灵把音拖得长长的对她挤眉弄眼。
顾知灼挽着她的胳膊坦然道:“丹灵表姐外祖母上回给你的金鳞鱼分我几条公子家的池塘里一条鱼都没有光秃秃的只有水草好可怜。”
她连价都没问先付了定金约好了等她看过后若是不喜欢正木阁才能把太湖石卖给别人。
见她出手爽快掌柜的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还有一座假山是商心雁商大家亲手设计的假山用的是灵璧石商大家从设计到堆砌足足花了三年是我们正木阁的镇店之宝不知姑娘有没有兴趣。”
“连镇店之宝都卖莫不是要关门了?”谢丹灵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结果掌柜的脸色僵了僵难以启齿。
谢丹灵:“不能说吗?”
这座假山确实是镇店之宝价格不扉短时间内要找个买家也不容易。偏偏太重不方便带走。这位姑娘怕是近期唯一一个有可能买下来的。
掌柜示意小二把门关上说道:“下个月关铺子我们都要回江南了。”
顾知灼挑眉问道:“既然要关铺子那为何还进了一船的货?”
“哎本来也没打算关这不是皇上……”掌柜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昏那个什么庸也不知大启国祚能有多久若是打起仗来损失就大了。我们大东家素来求稳。”
正所谓逐鹿中原翼州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要真到了群雄割据的地步京城肯定不能幸免。
掌柜又感叹了一句:“这还不到五十年。”
顾知灼:?
“也不止是咱们铺子要关。”
掌柜的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就太犯忌讳了:“您也知假山运来运去的实着不便要封泥还要搬运一路颠簸极有可能会毁了。”
“姑娘若是喜欢可折价卖于姑娘。”
顾知灼想了想光秃秃的宸王府感兴趣地说道:“我去看看。”
掌柜连声答应领了她们去后头。
商心雁是女子也是江南颇为有名的园林大家。这座假山是她的巅峰之作用灵壁石掇山而成高约两丈山水结合奇秀雅趣顾知灼一看就喜欢上了
掌柜满眼不舍。
要不是实在太难搬运上不去船他真舍不得卖。
“我要了
。”
顾知灼爽快地说道:“你们帮我送去辰王府。等过几天我的竹子到了,也一并送去那儿。”
听说辰王府,掌柜肃然起敬,连连应是。
顾知灼把银子结了,付了定金。
谢丹灵也喜欢,可惜只有一座,她就跟掌柜商量道:“商大家现在还给人设计园子吗?”她想找人来设计公主府的园子,她眼馋江南园林好久了!等她出宫开府后,可以叫小表妹过来一块儿住,嘿嘿,想想就开心。
掌柜怔了一下,含蓄地说道:“商大家如今手头拘谨,若是姑娘出得起价……”
“银子我有。”
谢丹灵想都不想,她私房银子多着呢。
掌柜笑道:“咱们大东家和商大家有些渊源,我为姑娘写封信,商大家如今住在姑苏,姑娘让人持信前往。来与不来还得看商大家自己的意思。”
谢丹灵愉快地应了,好奇地问道:“她为什么缺银子?”
“哎。”
说到这个,掌柜就想叹气。
这些事其实姑苏那里知道的人不少,掌柜索性也不瞒:“商大家她要还债。”
他有些可惜道:“商大家醉心园林,耽误了婚事,商家在她十九岁的时候,匆匆忙忙的给她定了门亲。”
女子若二十不嫁,会由官府强行婚配。
“结果嫁过去不到三年,夫家翻了三艘海船,欠下一屁股债,变卖家产都还不起。没多久她夫婿又病**。夫家迁怒她,认定了是她克夫,立刻分了家,还把欠债全都分给了她。”
“啊?”
谢丹灵惊道:“她这也同意。”
掌柜领着她们往外头走,无奈地笑笑:“商大家不通庶务。夫家有心骗她,等写下契纸就来不及了。”
能成就大家之名,商大家是满心满眼都在园林上头。
走回到铺子里,掌柜示意小二把门打开,拿出笔墨给谢丹灵写了一封信,特意没有封口。
“多谢掌柜的。”
谢丹灵交给阿妩拿好,挽着小表妹愉快地出了门。
顾知灼掰着手指数道:“……前头的绸缎铺子,我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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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蔓和围笼,我要做个暖亭,现在做冬天就能用上了。哎呀,我忘了,公子家连亭子都没有!”
伤脑筋。
谢丹灵给她出馊主意:“把王家宅子里的亭子偷偷搬一个过去?我数过的,有六个,少一个不会有人发现。”
顾知灼心动了。
她清咳了两声,故作正经道:“还有街尾那家,我定了些汉白玉,和铺路的圆石……”
谢丹灵谈条件:“一会儿要陪我去看杂耍。”
拉勾。
两人的尾指正勾在一起,突然有个衣着褛褴的小少年从街尾跑了出来,
气喘吁吁地喊道:“颁旨了,颁旨了!”
“怎么了。快说说。”
周围的人连忙跟着围了过去,小少年双手撑在膝上,一口气说道:“皇上册了季氏为皇贵妃。”
啊?
一片哗然。
表姐妹俩看看彼此,册封妃嫔一向是后宫的事,怎么闹到了街头巷尾。
“真的啊。”
“你哪儿来的消息?”
“糟了糟了,我输了一两银子。”——这是赌庄开了盘口后,押了注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七嘴八舌,有人捶胸顿足:“夺**室还不知悔悟,我大启要亡啊。”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老婆子捂住了嘴,“这老不死的,喝醉了,发酒疯呢。”
“你们先别吵。”小少年道,“有个叫张听惠的老头在午门做了一篇文章,后来,宫里就出来了一个公公,公公在午门宣旨说,皇上册封季氏为皇贵妃,张老头是僭越,杖十。张老头气得晕了过去,我听那些人叫他张大儒,大儒是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后来呢?”
“季山长撞了墙,头破血流,不知道是死是活。”
“午门那儿乱糟糟的,好多人都围过去了。”
小少年说完,一伸手,不少人熟练地摸出一枚或者两枚铜板给他,有人调笑道:“小山,这两日让你赚足了铜板,**药费够了吧。”
他抓抓头发:“还差点。”
“那还不快去再打听打听。”
“得令。”
小山凭空翻了个跟头,一溜烟地跑了。
谢丹灵扯了扯小表妹的衣袖:“瞧吧,我就说这次又‘病’肯定是为了当皇贵妃!还让本宫去给她祈福,哼哼。她受得起吗?”
顾知灼捧场地鼓掌,夸她说的真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谢丹灵俯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我娘说,父皇他是中了巫蛊。晋王已经寻到了一位高人,这两天就带他进宫为父皇做法。”
“清平**?”
“不是不是,”谢丹灵苦苦思索,“好像是一个叫长风的道士。”
长风!?
“走啦,我们去玩。”
谢丹灵拉着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阿妩对着琼芳和晴眉无奈苦笑,提着裙袂紧跟在她后头。
逛完了整条街,叫小山的少年来来**地跑了好几趟,等到顾知灼她们从古玩铺子里出去的时候,他正在说:“……皇贵妃病重,皇上命人在午门张了告示,寻神医,赠千金。”
谢丹灵:“还在装?”
有一个声音与她一同响起,“还要装?!”
这是?!表姐妹俩循声去看,就见在大街的对面,谢璟正抓着季南珂恶狠狠地问道:“你到底要让她装病装到什
么时候?”
“放妾书拿了,皇贵妃也当了,名份地位全有了,还不满足?”
谢璟简直气坏了。
他以为他上次那番话,至少能让她警醒,结果呢。
她撺掇季氏叫父皇下旨从顾家要了放妾书,又逼着父皇冒天下之大不韪,忤逆祖母对抗群臣,立了皇贵妃。
“你能不能别让我整天提心吊胆的,我找你找了两个时辰。”
谢璟对着她大叫大嚷,连顾知灼她们就在对面也没有发现。
季南珂咬了咬下唇。
接下来,当然是让姑母求皇帝把给她赐婚圣旨改为正妃。
谢璟如今对她越发轻慢,肯定是因为她只是他的侍妾,他在用对侍妾,对奴仆的态度在对她。
“我让姑母求皇上册你为太子。”
谢璟:?
“我一心为你,你就这样对我?”
谢璟捏着她肩膀的双手下意识地放松下来。
季南珂揉了揉肩膀,如今只差赐婚和立储,等到尊荣身份地位全都到手,皇帝就可以驾崩了。她没有时间徐徐图之。
赢的人会是她和谢璟。
而不是顾知灼和谢应忱!
“你……”谢璟苦笑,想说他不需要让季氏来为他争储君。刚启唇,一匹快马突然冲过街道上的人群疾奔而来。
“殿下。”
卫玖来不及下马便道,“皇贵妃她薨了。”
什么?!
当上皇贵妃还不到一天,季氏**。
季南珂大惊失色:“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