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也算是小富人家,家里也有着家生子下人更是不少。然而从小到大,顾知骄不但要日日夜夜的做女红做一日的膳食,徐太太更是会对她耳提命面,告诉她她是为了弟弟而活的她的命是弟弟给的若不是弟弟她就该**。
她要是对不起弟弟那她就是没良心要下地狱的。
一天一天,永无止尽。
“白眼狼。”徐太太捂着被打痛脸咬牙切齿“徐迎儿我早该弄死你了。”
她在牢里好几天了,除去钗环,穿着囚服两眼满是血丝和憎恨。
“难道没有吗。”顾知骄眼尾泛红“三岁那年,你们生下徐宝璋你想把我丢进井里我怕得大叫,引来了徐老爷,你才收手。七岁那年徐宝璋打碎了你的翡翠玉镯赖给了我,你罚我去雪地里跪了一夜我高烧不退你不肯叫大夫说**活该。我十一岁陪你去上香马车失控你说是因为马车太重把我从上面丢了下去……”
十三岁你逼我嫁给龚海明明知道龚海府里的从来没有能活过一年的。
“也是我**就死无对证。你辈子也安生了。”
“可是我没死爹爹和祖父在天有灵他们护着我呢。”
“所以现在是你要**。”
顾知骄眉目温和。
在说完了这些话后她陡然就轻松了。
“我不叫徐迎儿我叫顾知骄!”
顾知骄的眸中不安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如秋水一般的清澈明亮。她面向公堂福身道:“大人请读鞫。”
徐氏站在公堂外掩面而泣。
京兆府已经开过两次堂该审的全都审清楚了又有孙嬷嬷的口供在再加上镇国公府在后头盯着京兆尹也没有耽搁当堂读鞫。
“大启律略卖良家子者
绞这个字一出徐太太僵在原地。
“不不是略卖不是!”
“只是抱养。”
“迎儿你快告诉他们不是略卖。你快说啊姑奶奶你快告诉他我是为了徐家留后不是略卖!”
徐氏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
孙嬷嬷呆滞地瘫在地上。
顾知骄在听到“绞”后就没有再多留迈步出了京兆府的公堂。
她抬手遮在眼前目视着刺眼的阳光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在阳光中渐渐消散。
“娘。”
顾知骄主动牵住了徐氏的手眉眼如春花绽放“我们走吧。”
“您若是舍不得孙嬷嬷……”
顾知骄想说若是徐氏不舍得就算了自己已经放下了。
徐氏闭了闭眼睛脑中回忆起来的是儿
时孙嬷嬷把她搂在怀里轻哼着童谣。
她摸摸她的发顶说道:“把你认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
“孙嬷嬷有罪按律来就是。”
“咱们不用私刑已是最大的宽仁了。”
“若以善待恶那善恶又当如何分。”
顾知骄细细想了她挽着徐氏的手臂把头靠在她身上往外走:“娘我想念书。”
她在徐家没有读过书。
徐氏就笑:“让你大姐姐给你请个先生。”
“弓马骑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顾知骄眉眼弯弯。
“那会累得慌二婶母舍得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顾知骄抬眼去看府里的马车就停在衙门前车帘掀开大姐姐她们正对着自己笑。
顾知微抬手挥了挥:“二姐姐快上车大姐姐说带我们去挑珠花金玉阁从江南进了好些珠花来可好看了。”
“去吧。”
徐氏推了她一下顾知骄蹬蹬蹬地过去任由腰间禁步乱晃她踏在马车上着顾知灼的手一跃而上。
“娘(二婶母)我们出去玩了!”
哎这也太没仪态了。徐氏暗暗叹气偏又笑得格外愉悦。
目送着马车离开徐氏也没有回府既然徐家不愿意变卖产业回北地那她就去“帮”他们一把。
顾家的马车十分宽敞就算坐了五个人也只是稍嫌拥挤琼芳坐在车辕上晴眉骑马随行其他丫鬟在另一辆马车上她们先去了朱雀大街上的金玉阁。
顾知灼大手一挥说道:“祖母说了你们自个儿挑让掌柜的去国公府找她结账。”
金玉阁的掌柜曾到过镇国公府为太夫人和几个夫人姑娘们定制首饰见她们来立刻亲自把她们领到了三楼把各种新到的珠花镯子耳铛还有金项圈什么的全都拿了出来。
不止有江南样式的首饰
顾知灼画了草图向掌柜的定做了一个猫项圈作为还礼。
除了猫眼石她还挑了几块上好的白玉璞玉让打磨成小玉牌的大小等来取猫项圈的时候一起拿。
顾知灼自个儿付了猫项圈和玉牌的银子其他的让掌柜去镇国公府结账。
太夫人最喜欢给孙女们买首饰了。
出了金玉阁她们在朱雀大街上一边逛一边玩又去了胭脂铺子买胭脂书斋里买新出的话本子古玩铺子里阿蛮瞧上了一个小金
笼子给她的心肝宝贝鸟。
顾知骄浅浅笑着姐姐妹妹们都没有特意照顾她她很是轻松自在。
大包小包的全都扔在了马车到街尾时也差不多逛累了正好去天熹楼歇歇脚。
“一会儿大哥和炔炔他们也会来我们用过膳再去看杂耍。”
顾知灼早早让人定下了雅座坐下后点了膳顾知南问小二道:“我见楼里有抱琵琶的女伎。”
小二殷勤道:“是归娘子她一手琵琶技艺极佳尤擅琵琶弹书在咱们楼里已经有半年了。”
“大姐姐。”顾知南目光灼灼。想听。
“去叫来吧。”
“好嘞!”
小二躬身下去了不一会儿领了一个抱着琵琶的女伎进来。
她戴着一方素色长面纱一直垂到了胸口只露出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眼波潋滟哪怕没有在看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垂眸也仿佛含着绵绵情意。
她福了礼抱着琵琶坐了下来。
“归娘子有什么拿手的曲子。”顾知灼笑脸盈盈地问道。
她嗓音很柔:“《挽青丝》《鸳鸯袖》奴家都会。”
“听《鸳鸯袖》大姐姐。”
顾知灼爽快地点了头。
归娘子拨弄着琵琶唱了起来。
归娘子的声线远比说话时更为纯净一开口有如一股清风涌入耳中琵琶声声中把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小二轻手轻脚进来上了菜。
《鸳鸯袖》讲的是一个女子在山河破碎时换上戎装拿起了父兄战死后留下的**。
归娘子的嗓音时而高亢时而婉约字字含情牵动心弦。
曲声结束在女子把和青梅竹马定情的鸳鸯佩放在了城墙上扬枪指向敌军。
“唱的好。”顾知灼抚掌赞道“归娘子你是雍州人吗?”
归娘子意外抬眸双眸似水汪汪的深潭:“姑娘是怎知道的?”
归娘子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语听不出口音但是……
“《鸳鸯袖》是雍州那边一位女将军的故事她整整守了十天最后与城共亡。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写下了《鸳鸯袖》。”
“这个故事在雍州以外的地方并不盛行京城里头还是更爱唱些才子佳人
归娘子眼波如水风情万种:“姑娘说得是。”
“再唱一首就《挽青丝》好不好?”顾知灼问妹妹们。
“好。”
归娘子拨起了琵琶朱唇轻启悠扬的歌声荡漾了开来。顾知骄靠窗而坐悠然自在。
一辆马车停在了酒楼底下马咴咴的叫着顾知骄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了过去拿着筷子的手陡然一紧。
是龚海。
在龚提督府见过的那一次后龚海的样貌伴随着那个满身是伤的女孩有如噩梦般刻在顾知骄的心里。她回首又往后靠了靠不让自己出现在窗前。
龚海下了马车后从马车里头又走下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生得极美的青年雌雄莫辨他身上是一件单薄的月白色广袖道袍腰束丝绦乌发披散在肩头衬得身形削瘦而又纤弱。
“龚……龚兄。”
谢璟从天熹楼中迎了出来。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约在午时现在都快未时了。
本来以龚海的年纪微服的谢璟差点脱口而出叫一声龚伯父幸好在说出口前大脑自己转了过来。礼部已经在准备大婚皇帝让这个月内就把昭阳公主嫁过去也就是说龚海是他的姐夫了再叫伯父很是不妥。
龚海点头:“三公子。”算是回了礼。
谢璟又看向跟在龚海身边的美人这人谢璟前两天去公主府时也见过当时大皇姐正吃着他喂来的葡萄好像是叫瑟瑟
应该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青衣了。
唔莫非他们以后是打算三个人一起过日子?谢璟胡思乱想把自己的耳根子都想红了。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边走边问道:“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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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那张图纸你觉得如何。”
“图纸上的神臂**是三公子您所绘?”
“是。”
谢璟丰神俊美含笑道:“不知龚兄觉得它值不值三十万两白银。”
“若真如图中所言自然值。”
“行不行龚兄让工匠做一把出来就知。”谢璟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绢纸“这张上头的数据更详细。”
“那我得瞧瞧。”
两人说着话上了二楼。
见龚海果然露出了一些兴致谢璟也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图纸是珂儿给他的。
他对不起珂儿没能遵守和她的承诺但是珂儿依然惦念着他。连这神臂□□都没有用来立功而是拿给他交好龚海。镇国公府已经因着顾知灼投向了谢应忱谢璟若要与之抗衡能用的只有统领禁军事的龚海。
龚海是他未来的姐夫这是最好不过的扭带。
细细想来也许父皇给大皇姐的赐婚也是为了自己。
而且若是龚海愿意拨军资买下这张图纸他也有钱还给顾大姑娘了。
“龚兄是这边……”
见龚海上楼后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走谢璟赶忙叫住他。
但话音还未落龚海已经自行推开了一间雅座的门坐在门边的归娘子被惊了一跳开门带起的一阵风吹过了她的面纱
龚海回首看
了一眼,先是惊艳于她那双美的惊人的桃花眼,又有些厌恶地从她面颊的烧伤收回目光。
可惜了。
他不喜欢这种瑕疵美人。
“顾……姑娘。”
龚海笑着打了招呼,“许久不见了。”
说话音,他在顾家的几个姑娘中认出了顾知骄,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一个怯懦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小丫头,厚重的留海下,有一种含苞待放的美。如今没有了畏畏缩缩反而不讨喜。美人就要柔弱,屈从人的心意。
没人理他,也不妨碍他主动道:“听闻千机营粮草紧缺?”
语调里带着一种兴味。
谢璟尴尬地站在他后头,想让他赶紧走。
顾知灼摩挲着手中的琉璃杯,指腹划过冰冷的琉璃,反问道:“龚大人这是何意?”
龚海并不理谢璟,他自顾自地走进雅座:“大姑娘回去与世子好生说说,这粮饷呢,不是不给,只不过稍稍晚一些,毕竟前几日刚送过一批,千机营人少,应该不至于会断了口粮。”
“大人说的是那些是那些霉变的垃圾?”
“怎么会霉变呢。”龚海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半点不由心地说道,“一定是个误会,许是营中储存的不够好,渗了雨水。”
他双手按在八仙桌上,惊艳地盯着顾知灼除下薄纱后,更显英气的面庞,身体微微前倾斜,笑道:“不过,若是千机营真得撑不下去了,倒也不是不能匀出些来。只要顾大姑娘你开口求,本提督怎么也得你弄一些去……”
顾知灼一扬手,果子露朝他当头泼了过去。
龚海离得太近,躲闪不及,红色的果子露顺着发丝往下流。果子露中的冰块砸到额角上,冰冷的让他打了个激灵。
龚海的眼中掠过一抹阴挚,他直起身,抬袖拂去面上的酒液,轻轻一笑:“看来千机营是不缺粮了。”
“龚大人,”顾知灼的声音比他更轻,说出来的话又比他更狠:“有没有人教过您,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一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要不然,等到日后快要死的时候,就没人救您了。”
“好,好啊。”龚海仿佛半点都没有生气,轻轻击掌:“本提督就等着大姑娘你来求我了。”
顾知灼低垂眼帘,龚海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确保千机营必定会去抢粮草,他嘴里说得每一句话,都意在攻心。
“滚。”
琉璃杯从顾知灼的手中掷出。
龚海略一偏头,琉璃杯从他耳际擦过,啪得一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划过了他的面颊。
龚海冷下脸,抬手拂了一把,果子露和鲜血混杂在一起,更加的鲜艳。
“不识抬举。”
他大力一甩袖,下一刻,甩起手腕被人一把捏住,又慢慢地提了起来。’
“呵,求谁呢。”
这嚣张到极致的声音,让龚海眉头紧锁。
顾以灿就是如日中天的朝阳,张扬的毫不掩饰。
“本世子好像听说龚提督不给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