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皓一言不发，看着她递出来的信件。
“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很傻？”无神皓翻了个白眼，“那上面明明就有魔力波动，我要是把这个带进箱庭，你们就有办法破解他的魔法。”
“是啊。”小森唯坦然承认，“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你最近好像买了很多小孩子的东西，我想你也不是那么讨厌小萌，对不对？”
该死的……
无神皓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他不愿意在逆卷面前暴露的原因。他们在人界和魔界的触角太多，很容易把没有根基的无神家翻个底朝天。
“你当然也可以不做啦。”逆卷礼人摊手，“那可能就要辛苦你们俩住一下我们家的牢房了，我想无神琉辉那么关爱兄弟，一定愿意用情敌的小孩把弟弟们换回去，对不对？”
逆卷绫人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垂死挣扎的猎物。
无神皓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饿肚子，跑去河边抓鱼吃，只抓到很小的鱼，也不懂怎么处理，苦涩的、泛着焦味的鱼肉进入他的喉咙，那些细细密密的鱼刺还要狠狠地扎住他。
不管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都是硬生生的、要把他的血肉剥离开来的疼痛。
他哭着跟琉辉哥说自己要死了，却说不出详细的字眼，像一只绝望的濒死的小羊。
无神皓有很多个这样的瞬间，大多发生在那段灰暗的、看不见天日的时期。
他也有很多个甜蜜的瞬间。被卡尔海因茨救下来之后，他给了他们无尽的寿命，教他们如何自保，给他们书本，教他们识字。他终于穿上了崭新的、没有补丁的衣服；残缺的他得到了一只眼睛，又重新变得完整；世界再也不是鱼腥味的了，终于有了干净的空气、水源，还有一望无际的蓝天。
没有被框柱，没有被锁住。他可以在这片蓝天下，去往任何地方。他还站到了聚光灯之下，台下是数以万计的观众，都在为了他而欢呼。
于是他也不得不产生了好多个疑问。小森唯固然在意孩子，但她从不会拿他人的伤痛开玩笑，其实她说的时候，语气里不经意的同情，已经让无神皓已经信了几分。
而他还有一只眼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能分辨谎言的眼睛，他亲手剜下之后又被那位大人给予的眼睛，从未出错过的眼睛。
所以他知道，小森唯没有说话，逆卷家所有成员都没有说谎。
他也很了解那位大人，他的确是这样的性格，正如他一手培育了完美的夏娃小森唯。
只是，他忍不住想——
那些痛苦的瞬间，原本是可以不发生的吗？如果那个国家没有陷入战火，他的父母就不会扔掉他逃难；如果那个地方没有贵族倾轧，他就不会被孤儿院当成祭品献上去。
无神皓不知道，也搞不清楚。
但他伸出了手：“我不保证你的信不被卡尔海因茨发现。”
但他不再称呼“那位大人”。
小森唯微微一笑：“太感谢你了，无神君。”
……
回去的路上，无神梓欲言又止：“皓……”
“这件事，不要跟琉辉哥说。”无神皓冷淡地警告最小的弟弟，“知道了吗？”
无神梓点点头：“可是、可是这样一来……小萌就会离开我们了……”
他还没和小萌老师相处多久呢，逆卷家已经霸占小萌五年多了，为什么不给他们多一点时间呢？
“本来就不是我们家的小孩！”一路神经紧绷的无神皓忍不住吼道。
无神梓被他吓了一大跳，也壮着胆子回复：“可我是小萌老师的学生！”
无神皓深深地看着他，突然笑了：“是啊，我们还是她的学生，小萌不会不要我们的。”
“那现在，怎么办？”无神梓咬着嘴唇，“我只想我们四个和小萌都好好的。”
“梓，你觉得卡尔海因茨打得过逆卷绫人吗？”
“那、是当然的吧……”无神梓有些犹豫，“毕竟，他都已经杀过一次了……”
“是啊，他已经被逆卷绫人杀过一次了。”无神皓喃喃道，“梓，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是按交换法则运行的。”
“嗯？”
“他用我的苦，换来了我的甜。”无神皓歪着头，一脸天真纯澈，“可是我现在想要更好的、更甜的糖果了。”
“梓，也是一样的。”
——
无神家。
无神悠真给突然到来的王女宠物呈上了饭菜。
五条悟和逆卷萌坐在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叙旧。主要是五条悟在滔滔不绝地说这些天的经历，给他的主人汇报自己的行踪和进步。
他只是王女的宠物，无神琉辉并没有放在眼里，也懒得出来和他打招呼。
无神悠真在旁边打着哈欠，心里觉得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可真烦啊，他就没遇到过这么自说自话还话痨的贵族少爷，明明他那个好朋友就不是这样的。诶，那个好朋友是谁？脑子里怎么出现了一个黄头发的贵族小男孩？
一下子有些头疼，无神悠真皱着眉。
逆卷萌很快注意到了捂着头的他：“悠真，不舒服吗？”
“应该是没睡好吧？”无神悠真揉了揉太阳穴，逆卷萌凑过去帮他揉。
五条悟看到逆卷萌的注意力转到别人那里，非常不开心：“那就让他上去睡觉呗，你对干嘛对一个仆人这么关心？”
逆卷萌不赞同地看着他：“小悟，悠真是我的朋友。”
“朋友？又是朋友？”五条悟超级不开心，他已经努力在原谅逆卷萌了，可她实在是太会让他生气了，“明明除了你，我都没要交新的朋友！那个禅院直哉，还有五条家那些人，我看到就觉得讨厌！可你看谁都觉得好，这不公平！”
“小悟，不要无理取闹。悠真现在不舒服。”逆卷萌加重了语气，“我们对待病人要温柔细心体谅。”
“你体谅他？怎么不体谅我等你那么久？”
“烦死了！”无神悠真瞪着五条悟，“要不是那位大人把你抓过来要你留下，我是真的很想把你扔出去。”
五条悟和无神悠真互相瞪视。
这时，外出组回来了。无神皓夹起嗓子喊：“殿下，我们回来了哟——”
“小萌老师，我们买了很多东西。”无神梓跟在他的身后。
进门，他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无神皓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怎么家里多了个小孩？”
“辛苦啦，欢迎回家——”逆卷萌前去迎接外出归来的无神兄弟，顺便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五条悟，卡尔海因茨也把他扔进来了。”
“哈，他把我们家当垃圾场了吗？”无神皓充满敌意地看着那个小男孩。
“你突然很凶。”逆卷萌有些疑惑，“心情不好吗？”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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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啦——”无神皓拍了拍手，“梓，展示。”
无神梓也丝滑地无视了五条悟，开始给逆卷萌看他们给她买的小玩意儿和新衣服。
五条悟眯着眼睛：“小萌，怎么又有两个？他们也是你的新朋友吗？”
“其实他们算我的学生啦。”逆卷萌兴冲冲招手，“来和我一起看看嘛！”
“学生？我怎么不知道你又多了学生？”五条悟加重语气，一字一顿，“我才是你第一个学生吧？你和我玩过家家的时候，这帮人不知道在哪呢！”
无神皓挑眉，做作地捂着嘴：“哎呀，不好意思啦，小萌周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哦。”
哪里来的死缠烂打的狐狸精？！五条悟真是越看他越不顺眼。
无神梓小声说：“小萌老师，我今天有点累。”
“哦哦，梓也辛苦了！”逆卷萌安抚地摸摸他的头，“要上去休息一会儿吗？悠真也不太舒服，你们可以一起上楼睡会儿。”
“不用了。”无神梓乖巧地说，“现在好多了。”
无神悠真抱着手臂，靠墙看着自家兄弟作戏，忍不住发笑。
“小萌——”无神皓百转千回地喊着小孩的名字，低下头凑近，“也夸夸我嘛！皓今天也很辛苦哦！”
“嗯嗯。”逆卷萌也摸摸他的头发，“很棒很棒！”
五条悟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两兄弟：“你们真不要脸。”
五条家一直都是硬汉贵族教育，他从没看到过有男人这么坦荡地撒娇。他所接触的人里，也只有一个逆卷礼人爱夹着嗓子说话，一个逆卷奏人喜欢装可怜。
他们都被五条悟看成是无可救药的可悲男人。
但没想到逆卷萌的新朋友竟然也是这样的！
“哎呀，小萌，你的朋友在瞪我！”无神皓委屈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人家好害怕哦！他为什么那么凶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长大以后还得了啊？！”
本来作壁上观看好戏的无神悠真也有点憋不住了：无神皓，你发什么神经，适可而止别恶心人啊！
五条悟没看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感觉得出他在小萌面前想给自己上眼药，冷着脸伸手：“苍——”
逆卷萌连忙按住：“小悟！别打架！”
五条悟愤愤不平：“他很明显在挑衅我！”
无神皓一脸无辜：“皓没有这个意思啦！”
“你！”五条悟目瞪口呆，此人演技之超群、变脸之速度简直超出了他平生所见，逆卷礼人都没有在小萌面前这么作过！
对视之间，他早就明白这个人想跟自己抢在小萌心里第二的排名。
“乌烟瘴气！胡言乱语！轻浮妖艳，上不了台面！”他在封建家族长大，会的也是那些长老骂人的词语。
“嘤嘤嘤——”无神皓委屈哭诉，“小萌老师，你看他！”
无神梓也瑟缩了一下：“小萌老师，这个同学……怎么骂人啊？”
逆卷萌生气了：“小悟，你太过分了！我们绝交三分钟，你自己冷静一下！”
五条悟杀了这个超级做作的无神皓和扮猪吃老虎的无神梓的心都有了。
逆卷萌生气地带着所谓“身体不舒服”但其实正龇牙咧嘴看戏的悠真上楼。
无神皓勾起嘴角，轻蔑地看着王女的人类小宠物：“臭小鬼，连撒娇都不会，还敢跟我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