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于池中,他于窗前,朗朗读书声,环绕着两人一年一年又一年,来到了姜玉衡十五岁这一年。
这一年,他们已是最好的朋友。
也是这一年,姜玉衡开始恋觉,起先是早上起不来。
姜父姜母还笑他贪睡。
后来便是成天到晚的睡不醒。
姜父姜母这才发现不对劲。
找来大夫,大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水芸看出来了,看出姜玉衡的命注定他只能活到十五岁,活不过十六岁,他的生气在慢慢流失。
水芸是在一个夜里发现姜玉衡睡在床上,生气渐弱的。
水芸焦急,但它只是一株莲花,连人形都没化成,再急也没办法。
这一晚,夜凉如水,月色皎洁。
“你想救他的,对吧?”
水芸闻声一惊,看向身后,在姜玉衡常坐的假山石下站着一个身影——是姜芷柔。
姜芷柔说,“我能听到你说话,你是什么?妖物?还是精怪?”
水芸沉默。
“我有一个办法救他,你愿不愿意去做。”
水芸开口,“你是他的亲阿姐,你有办法,为何你不去。”水芸被姜玉衡教了这么久,也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学会防备人了。
姜芷柔说,“因为我只是一个凡人,这个办法不适合我,我救不了他。”
水芸同意,“好。”
姜芷柔取来姜玉衡的一碗血,趁着夜色深重,姜父姜母已睡,在月光最盛之时,把这碗血浇到水芸的花蕊上,水芸默默吸收着,一滴不落的吸进自己的花茎。
原本粉嫩的花瓣变得妖红如血,水芸感觉到吸收了姜玉衡的血之后,如练月华不断往花身涌来,只消片刻,水芸苦修已久都没能化成的人形在吸收完这碗血后化成了。
姜芷柔递给她一套女子的衣裙,“明日辰时你去定风街上等我爹经过,到时候你就说是我阿弟救过你,你愿意嫁他为妻,为他冲喜。”
水芸点头,“好。”
水芸静静的看着姜芷柔,姜芷柔问她,“还有什么事?”
水芸问她,“定风街是在哪里?”
姜芷柔扶额,忘了这是一朵单纯不谙世事家门都没出过的纯洁莲花了。
姜芷柔偷偷带着水芸来到了定风街上。
姜芷柔不放心,细细叮嘱她,“你认识我爹吧。”
水芸一脸“你觉得我是白痴吗?”的表情,“我见过的。”
姜芷柔还是不放心,继续叮嘱她,“谁来和你搭话你都不要理他,他给你东西吃你也不要吃,水也不要喝,一定要在这等到我爹来啊。”
水芸一边听一边点头。
姜芷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水芸找棵树靠着坐下。
此时晨光熹微,慢慢的有人出来摆摊了,有卖早食的在大声哟呵,水芸好奇的看了一眼,结果又看到了姜芷柔,姜芷柔拿着一个布袋子走过来,递给水芸。
“还要等很久,这里有些东西,你自己拿着完,还有些钱币,有想买的自己去买。不要走远了哈。”
姜芷柔这次是真真正正的走了,水芸看着她经过拐角,拐角那棵树的影子将她吞没,一眨眼,姜芷柔就不见了。
水芸低头,在布袋子里掏啊掏,掏出一个鲁班锁,她在姜玉衡手上见过的,她好奇,她想玩,苦于没有修成人形,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姜玉衡承诺她,“等你修成人形那一天,我送你一个。”
水芸在池子中轻轻摇晃自己的花身,“那可能还要很久呢,可能到时候你头发都白了,牙齿也掉光了。”
姜玉衡,“我可以等。”
水芸开心的想,现在不用等了,我已经化成人形了。
开心过后,又是忧心,姜玉衡阿姐说的只要她和姜玉衡成亲,她和他的羁绊更加紧密,她可以通过修行,吸收灵气与月华给姜玉衡续命这回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真的有用吗?
水芸是愿意的,但还没能践行的事到底让这朵小莲花才做人的第一天就开始忧心忡忡。
水芸等啊等,等到天亮了,等到天阴沉沉的,等到天下起了雨,等到她用姜玉衡阿姐给的钱袋学着旁人买了伞,终于等到了姜玉衡的爹。
水芸拦住他,将姜玉衡阿姐教的那番话学给姜玉衡他爹听。
此时的姜父也是无法,病急乱投医,有得愿意嫁给姜玉衡的赶忙就带回去。
带回家里,姜母欣喜不已,水芸和姜芷柔对视一眼,姜芷柔率先移开目光。
水芸莫名的懂得,姜玉衡阿姐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俩认识,于是也学着姜玉衡阿姐的样子装作不认识。
急急忙忙的,水芸穿上红嫁衣,坐上红花轿,走进装饰得红红的房子里,摸上了穿得红红的姜玉衡的脸。
救他——耗费自己的修为,水芸心甘情愿。
姜玉衡的生气慢慢恢复。
在一个雨过天晴的日子里,姜玉衡醒来,看到了水芸。
水芸看到姜玉衡醒了,一把扑上来,抱住姜玉衡,“你终于醒了。”
姜玉衡听到熟悉的声音,惊疑不定的道,“水芸?”
水芸“嗯嗯”点头,“是我。”
姜玉衡的语气难掩虚弱,但也有数不尽的欣喜,“你不是说还要几十年才能修成人形吗?怎么这么早就修成了?”
水芸简单的把发生的事通通告诉了姜玉衡。
姜玉衡震惊:“阿姐?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水芸摇头,“我不知道。”
姜玉衡后来去问姜芷柔,姜芷柔也只是闭口不言。
姜玉衡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神奇的是,水芸耗费修为延长姜玉衡的性命,但修为不减反增,她呆在姜玉衡的身边,修炼速度比起从前出奇的快。
两人相辅相成,日日相处,慢慢从朋友处成了恋人。
姜玉衡是在水芸忧伤的指着自己脸上的红色印记时发现自己对水芸的喜欢的。
得亏于水芸,姜玉衡身体越来越强健,本来长相就好,再配上健康的身体,走在街上,谁不说一句翩翩公子。
相比之下,脸上有红色印记的水芸引来其他路人的侧目。
渐渐的,水芸就不愿出门了。
姜玉衡听水芸说完她不愿出门的原因,温柔的抚上脸上那片红,“我觉得很美啊,像你的莲花本体。”
水芸撇撇嘴,扭过身,背对着他坐,“你不懂,他们都说……说……”
“说什么?”
水芸想到那些话又伤心又带有一丝隐秘的高兴,高兴在于——“他们都说你长得俊。”
伤心在于——“但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你。”
姜玉衡哭笑不得,“你不要听他们的,你是最好看的。”
水芸指着脸上的红色印记,郁闷的说,“你以为我傻啊,以你们人的审美来说,这就是不好看。”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看,细看就像一朵莲花一样。”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水芸眯了眯眼,想到了偷听来的一些东西,凑到姜玉衡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你亲一亲我,我就知道你不嫌弃我不好看了。”
姜玉衡闻言脸颊通红,蹭蹭蹭的后退好几步,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你……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水芸一步一步凑近他,姜玉衡不住后退,知道后背抵上墙,退无可退,水芸一脸泫然欲泣,“你就是觉得我不好看!”
姜玉衡连连摆手,“我没有。”
水芸说,“那就证明给我看!”
姜玉衡的脸红得和煮熟的螃蟹有得一拼,闭上眼,睫毛止不住的颤抖,慢慢的凑过去,轻轻吻在水芸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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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姜玉衡觉得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也就是从这天起,两人的关系从朋友变成了恋人。
姜父姜母笑他们,“明明都成婚两年多了,感情好得像新婚夫妻一样。”
小夫妻两人春来看花开遍漫山遍野。
夏来在屋躲热纳凉,闲敲棋子度浮生。
秋来依偎在温暖的被子里听雨打残荷。
冬来……
没有冬来了,冬天的时候姜母给小夫妻送汤的时候,在他们屋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水芸是莲花成精。
姜母幼时是见过花草成精的,它来到他们家,家里人看它可怜,收留了它,它起初性情温和,对她一家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却在一个夜里,屠杀了她的家人,只留下了年幼的她。
它沾满鲜血的手伸向她,不知为何又退了一步,看了她一眼,走进了漫天大雪。
而今,姜母不顾姜父、儿子、女儿的阻拦,以死相逼,决绝的在大雪天将水芸赶出门,儿子伤心的看了她一眼,义无反顾的跟着水芸走进了大雪中。
这一天,偏偏是这一天,有妖邪入城,水芸为了保护姜玉衡,重伤妖邪之后连莲花的本体都不复存在,只有姜玉衡能看见的一缕小小的精魂,栖息在姜玉衡的手心。
——一如那个夏天,姜玉衡把水芸握在手里带回家一般。
姜玉衡抱着空了的衣物,闻着水芸留下的莲花香气,悲伤不已。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怪我不该把你带回家……”
“怪我不该爱上你……”
“怪我没本事护不住你……”
姜玉衡满心悲怆,可已无力回天。
姜玉衡最终被带回了姜家,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姜母从一开始的耐心劝说到后来歇斯底里的痛骂他不孝,说水芸就是个来害他性命的狐狸精,把他的精气都吸走了。
只有提到水芸,姜玉衡无神的眼眸才有了一点光彩,张开嘴,喉咙嘶哑的道,“可是娘,没有水芸的话,我三年前就该死了。”
姜母只是一味的咒骂,姜父在旁边唉声叹气,姜芷柔沉默不语。
整个家里一片愁云惨淡。
直到有一夜,姜玉衡睁着眼直愣愣的看着戏水鸳鸯的帐子顶,听到了属于姜芷柔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放了什么东西在他床头,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又走了出去。
姜玉衡没有理会。
过了一会儿,一个雄雌莫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再见到你娘子吗?”
“……想。”
“把你的血喂给我,你就可以见她了。”
姜玉衡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坐起,连着两日的不吃不喝让他眼前一阵眩晕,静止不动平复了后,才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屋里找到匕首,往床头走。
接着月光,他看清,这是一本书,姜玉衡毫不犹豫的一割,血流下,流到书上,书把血吸走。
喝了好一会儿,书才开口,“你现在,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很快就可以再见她了。”
姜玉衡照做,闭上眼的那一刻,书的翻页声不断响起,在某一刻,静止不动,也就是在这一刻,姜玉衡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很飘渺的感觉,灵魂轻飘飘的离开了身体,连带着一直附在掌心的那缕莲花精魄。
再有意识,是热闹的人声,耳边,是熟悉的水芸的声音,“夫君。”
姜玉衡睁开眼,眼前一切都是黑白的,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的水芸也是。
他们进到了书里,水芸全然忘了书外世界发生的事,只以为他们是这座镇上一对平凡的小夫妻。
“娘子,我们回家。”
“好啊。”
回忆到此结束。
姜玉衡的眼中是满满的柔情。
对着壶玉清宋玉郎两人道,“我不会再离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