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甚在意地掏出手帕,擦干净嘴边的血,随手扔在一边。
颤着身体,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来。
狍鸮作为上古凶兽,实力不容小觑,沐少宫不是武艺不精之人,能被抓到破绽,实在是另一方实力更胜一筹。
狍鸮将江月明拽至身前抵挡攻击,又以魔气进攻,沐云商强收灵力,不可能毫发无伤,遭到反噬魔气瞬间入体,五脏六腑都震得生疼。
但她不敢放松,她不知道魔神是不是在暗中窥伺,如果当真藏在暗处,而她又露出软弱,她们一行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现在,并没有与魔神对拼的实力。
右手手臂受侵染最甚,只是夜色昏暗,衣袍紧缚,未曾被他们瞧见。
烛火下,沐云商咬着牙,忍痛将衣服撕扯开,带下粘连的皮肤。
一声闷哼。
沐云商大口喘着气,掀眸向下看去,才发现整条手臂都因魔气沾染,皮肤全部溃烂,萦绕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掏出匕首,忍着剧痛,慢慢地,一点一点,将腐肉割去,又拿出纱布,慢慢缠绕包裹。
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敲响的。
沐云商猛地抬头,随即卸下气,没有敌意。
“谁?”
“……是我。”门外响起了江月明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沐云商看着手臂上还未完全处理好的伤,将伤药扫落至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斗篷批在身上,才开口:“进来。”
推开门,江月明轻吸两下鼻子,微微皱起了眉。
“有什么事吗?”
“我……我闻到了血味。”
“什么?”沐云商一愣。
江月明掩上门:“那样强收灵力的情况下,你不可能不受伤,我……我就过来看看,结果刚进门,就闻到了血味。”
他轻咳两声,目光落在那件凭空出现的斗篷上。
没有明说什么,但沐云商听懂了,他在关心她。
她垂下眸,明明应该立刻给出回应,她却只觉得思绪在不断放空。
半晌,她回:“有点伤,不严重,你回去休息吧。”
江月明没理会她说的不重,蹲下身捡起散落的瓶瓶罐罐,细心在桌上摆好,看着刀尖上残留的腐肉,不由眉头一跳。
掀开她披着的斗篷,因着左手不便,纱布缠得歪歪扭扭。
江月明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一个人能把自己养成这样。”
“自己一个人嘟嘟囔囔些什么呢?”沐云商不解。
江月明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脸,有些气急:“把自己搞这么狼狈,怎么不疼死你!”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记敲头。
沐云商居然巧笑倩兮,整个人明媚起来:“懂不懂尊师重道啊?这么和师父讲话。”
江月明瞥过头去,恨恨地回答:“什么尊师重道,你有师父的样子吗?嘴上说得好听,什么泠音宗就是我的家,结果倒好,还没回宗门呢,打了一架,师父先出事了……”
沐云商只是笑,没有说话。
一时间,空气沉默下来。
江月明看了那伤口好一会儿,发现又慢慢渗出血来,忽然问:“疼吗?”
“还好。”沐云商收敛神色,只是淡淡的。
“我帮你重新包扎吧。”江月明说。
沐云商没有回答,沉默着,将右手伸了出去。
纱布一层层剥落,血肉翻飞,很是狰狞,只是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江月明只觉得屋内烛火惺忪,噼里啪啦炸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他小心地把手指附上去,又迅速挪开,开始往手臂上撒药粉。
白色药粉飘落,沐云商手臂微微僵了一下,随后慢慢放松,江月明调整方向,才发现背手的地方几乎没有撒到药粉,甚至还有腐肉的粘连。而入目可及处,有些口子剔得极深。
“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江月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不忍。
沐云商就这么看着他低垂在自己面前的侧颜发愣,直到刀尖割开腐肉,她才因疼痛回神,轻呼出声。
“嘶~”沐云商下意识要缩起手臂,却被少年死死按住,抬头,才看见他有些泛红的眼眶。
她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臂,抚上少年的眉眼,想了许久,却只是干巴巴憋出几个字:“别担心。”
暖黄烛火下,少年蹙着眉,一言不发,沉默地缠好最后一道绷带。
“好了。”
沐云商点点头,接过江月明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残留的血渍,还回去时,才发现角落里绣一片小小的桑树叶。
深夜静谧,颇有一番温存的意味。
“云商啊,我想想不对劲,你对招最后一下,是不是受伤了?”门外传来沐少宫刻意压低嗓音的询问,打破了这道氛围。
屋内的师徒两人对视一眼,沐云商提了些嗓音:“受了点伤,不严重。”
“真受伤了!我看看。”话音落,沐少宫推门进来,撞上江月明不满的视线。
沐少宫不解,也没有细想,轻轻拉过沐云商的手臂,查看起来。
他提高了声音:“这是小伤?不想要这条手臂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旧伤未愈新伤又起的,表面看着结实,内里都要亏空了。”
“总是不注意身体怎么行呢,江月明,你现在既入了云商门下,日后与你师父朝夕相处,她的身体,你也要帮忙注意,做到一个徒弟应当做的事情。”
沐少宫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听到后面的话,江月明也认同地点点头。
沐云商用完好的手揉过太阳穴,轻叹一口气:“师兄,你别念了,我会注意的,你们先各自回房间吧,让我休息休息。”
“对对对,早点休息。”
停下叨念,沐少宫拖着江月明出了门。
一夜无事。
沐云商睡了个好觉,除了醒来时手臂传来阵痛,但还好,能忍。
给自己换了套衣服,坐在榻前整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乾坤袋。
忽然房门又被敲响,这次先有了声音。
“师父。”
沐云商一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个儿昨天刚收了个徒弟。
她按按心口,过了一夜,对于收徒这件事,终于有了不真实感,简直是脑袋一热的想法。
这……能退货吗?
沐云商觉得自己昨天一定是脑子坏掉了,竟然把灵魔双修体质拿出来做借口。
胡思乱想间,声音再次透过门缝传来。
“师父,你醒了吗?”
少年声音带上了不自觉的紧张。
沐云商叹了口气,自己居然开始思考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
思虑太多,怎么去走那条成神路。
甩掉所有奇奇怪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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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声开口:“我醒了,门没锁,进来吧。”
江月明挎着食盒推开门,就看见女子坐于四方桌前,正在喝昨晚的凉茶润喉。
他皱眉:“受伤还喝凉茶,也不怕加重伤情。”
食盒放在桌上,江月明坐在另一边,从里面端出吃食,莲子羹、虾仁豆腐汤、莲藕蒸蛋,都是清淡的食物。
“师伯说你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昨晚回得晚,又受了伤,到现在都没进食,胃肯定受不住,让我送些吃的过来。”他顿了顿,“尝尝看吧。”
沐云商拿起调羹,喝了点汤,温度刚好,带着人舒服起来。
“看来睡了一个晚上,都让你适应做徒弟的身份,开始叫师父师伯了。”
江月明轻哼一声:“我当然是听师父的话,尊师重道。”
说着,他眼巴巴地凑上去:“我这样听话,你喜欢吗?”
莫名地,沐云商觉得自己面前的,是一只摇着尾巴乞求喜欢的小狗。
不由自主伸手摸上他的脑袋:“有徒弟真好,还能在受伤之后立刻拥有暖胃的吃食。”
沐云商一口一口的吃着,甚是满意地点点头:“早知道多收点徒弟了。”
以至于没瞧见落座后,变了脸色的江月明。
“吃吃吃,吃个东西觉得有个徒弟好,就要多收徒了,怎么不想想因为是我,所有收徒才好。”他气鼓鼓地嘟囔。
“什么吃?什么好?”沐云商很放松,根本没听清旁边的人幽怨地抱怨,又自顾自说起来。
“对了,等回去后,我带你去执事堂,登记入册,到时,你便是泠音宗的正式弟子了。”
江月明默默咬牙,嗯了一声。
雕花镇的事情已经了结,沐云商吃完和江月明下楼,沐少宫已经从驿站牵回了马,顺便雇了辆马车。
“你受着伤,骑马容易拉扯到伤口,还是坐着马车方便,正好再歇歇。”沐少宫说着,顺手拉开沐云商的袖子,查看包扎情况。
“还好,没有再渗血了,回去到丹器司找文徴,再重新上药疗养一下。”
江月明不满地开口:“掌门师伯,男女授受不亲,您老也要注意一些。”
“我们师兄妹几人,从小就一起长大,小时候云商他们拉裤兜都是我带着去洗的,现在我看个手臂上的伤,你居然说授受不亲!”沐少宫啧啧两声,“江月明你小子,迂腐!”
沐云商在听到沐少宫说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往事时,瞬间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喊:“沐!少!宫!”
车内,沐云商皱眉闭目养神,沐少宫肿着一只眼眶,默默地誊写委托的完事卷宗,江月明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
盯了一会儿,他上手,揉开沐云商的眉心。
沐云商睁眼,不解地看着他。
“别皱眉,师父。”
沐云商捉住他的手,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天仙子之灾祸,你未曾经历,所以不清楚。当年,就是因为天仙子肆虐,我们的师父,你的师祖,泠音宗的前任掌门,才会身殒。”
江月明眨眨眼,想起那几簇被沐云商销魂的花朵:“可我看他们,火一烧就没了。”
“天仙子的种子,乘风而行,落地便能生根发芽,魔族只需稍加利用,就会让我们陷入几乎无法挽回的境地。”沐云商嗓音很淡,话里却透着疲惫。
她几乎不可控制地想起百年前的那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