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着,宋准在心里计算着走了多远,在哪里拐了弯,在哪里稍作了停留,盘算下来,确实是往三槐堂的方向。
这一路上柳晏无法明面上跟随,他送走这些人,立刻回去换了夜行服远远地跟在后面,到了染坊巷口,窜上了那棵大榕树。
捕快们一早埋伏在了附近巷子里,因为埋伏在水里的方式还是被否决了,不确定刀疤脸带着这些买家究竟会什么时候到,担心在水里太久了出来行动不便,就让捕快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见机行事。
令狐朝猜测的不错,确实下了些雨,不过好在很快就停了,便也无需担心面具会出问题了。
马车到了三槐堂门口,刀疤脸先下了车,将车上几人迎下来,带他们入了院内。
天上乌云密布,没有月光,院子里点的几盏灯也只隐隐照出一小块地方,四面高墙,不知究竟是为了防外面的人进来,还是防里面的人出去。
在院子角落的地窖入口,刀疤脸敲了敲旁边的一块石板,门从里面打开,带着这几个买家进去。
地窖里面的空间很大,靠墙摆了一排排架子,上面都有很大的筛网,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最里面是一排铁笼,那些孩子就像牲畜一般被圈养在里面,见有人来,都怕得浑身颤抖,却不敢哭,只是缩在角落看着他们。
“诸位,这次这些可都是上等货,模样那是一个比一个水灵,瞧瞧。”刀疤脸说着,将手里的灯笼举到笼子边,照亮那些孩子的脸,宋准瞧着,好几个都是在衙门画过像的。
钱员外十分熟稔地走近了,挨个瞧着那些孩子,随后指着一个小男孩儿问:“这个多大年纪?”
那小男孩儿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看他,刀疤脸一脚踹向铁笼,巨大的回声瞬间在这地窖里回荡:“哑巴了?!教你的规矩呢?”
小男孩儿立刻跪下匍匐在地,带着哭腔说:“回…回贵人的话,七岁。”
钱员外脸上露出个十分满意的笑来,点点头:“就这个吧。”
说完他掏出两大块银锭递给刀疤脸,刀疤脸满脸堆笑,接过那银锭咬了一下,揣进衣襟里,又掏出一串钥匙,打开笼子拽出那小男孩儿,对钱员外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此单已结,我让兄弟送您出去。”
钱员外拽过那男孩的手,跟着在一旁等候的大鼻子出了地窖,宋准正思索着该如何向外送消息,就听见了外面传来放烟花爆竹的声音,不用再过多思索,一定是柳晏已经看准动手的时机了。
宋准当即上前将那刀疤脸擒住,在一旁等候的另一个买家竟也上来摁住了不断挣扎的刀疤脸,掏出一粒丸药塞进了他嘴里,不久他就不动了。
正当宋准惊讶之时,那买家开口道:“宋县尉,在下鬼樊青雀,楼主派我来助您一臂之力,这是迷药,他不会有事。”
这买家竟也是柳晏安排的,宋准正松了口气,却觉得这地窖里似乎有什么烟雾弥漫开来,味道甚是刺鼻。
他立刻起身冲到地窖入口,只见那地窖门已经关闭,沉重的石门无论怎么推都纹丝不动,门边也没有任何机关可以开启石门,极度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们这是要玉石俱焚!
那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们都不住地咳嗽起来,青雀在身后叫道:“宋县尉!是毒气,须尽快想办法出去!这些孩子们撑不了多久!”
宋准用衣袖捂住鼻子,想起不久前令狐朝给过他一小瓶救急丹,这次换衣裳时正好揣进了袖子里,他在袖子里摸索着,将那瓷瓶里的丸药都倒出来,数了数,勉强够那些孩子用。
把药都让年岁小些的孩子们服下,几个大一点的孩子还有他和青雀,都只勉强撑着,地窖里没有任何工具能用来开门,只能等外面的人将那石门弄开。
又过了许久,久到宋准快失去意识,突然石门那边传来巨大的爆裂声,地面上似乎都在震动,烟尘四起,噪杂的人声,是捕快们在挖开坍塌的砖石和土。
“惟衡!青雀!”柳晏撕心裂肺地喊着,听到宋准耳里却感觉十分遥远,他拼尽全力回应了一声,柳晏听见了,又喊道:“惟衡!你还好吗!我们马上就挖开了!”
宋准却再没力气应他,他和青雀将那几个大些的孩子护在怀里,彻底失去力气前,看到了柳晏冲向他们的身影……
再次清醒的时候,他正躺在县廨自己的床上,令狐朝,王县令,还有州府的司法参军曹牧,都在屋里。
“宋县尉醒了!”令狐朝守在床边,最先看到他醒过来,王县令和曹参军闻言立刻围了过来,问他身上怎么样。
宋准有些说不出话来,嗓子似有火烧般,咽口唾沫都疼得厉害。
“是不是嗓子疼?”令狐朝问,宋准点了点头,他便回头对王县令曹参军说,“宋县尉吸入了不少毒气,伤了嗓子,恐怕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说话。”
王县令了然,点点头道:“那便再缓缓。宋县尉,三槐堂那几个人已经都伏法,孩子大多已经送回本家,此案办得漂亮。”
曹参军拿出一封诏书道:“此案事关重大,宋县尉侦破此案,安抚了民心,还将沉积旧案一并解决,皇帝听说此事,特赐御笔敕书以兹表彰,另赐宅院一间,金帛若干,望宋县尉今后继续秉公探案,造福万民。”
宋准闻言挣扎着要起身谢恩,令狐朝在旁将他扶起,他下了床跪下行了大礼,强忍着喉咙里的灼痛,沙哑着声音说:“臣叩谢圣恩。”
曹参军上前将他扶起,说:“此案后续的审理提刑司会接管,那些孩子的安置问题,就要县令和县尉再多操心一下了。”
“是,臣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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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参军要赶着带犯人回州府,王县令说他要去处理那些旧案的文书,相继离开,只剩下令狐朝留在屋里,宋准坐在床边上问:“稚言和青雀怎么样?那几个孩子呢?”
“放心,都吃过药了,左不过和你一样,吸了好些毒气,嗓子灼痛。稚言把你抬出来就带上青雀先走了,他们不便在官府的人面前现身,稚言给了捕快们些好处,他们不会说漏嘴。”
宋准伸手在脖颈上按了按,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说话,令狐朝便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说话,否则以后说话都是公鸭嗓了。我熬了些川贝枇杷水,喝一点吧,会舒服些。”
宋准接过他端来的碗,刚好温热,闻着很香甜,许是加了不少糖。
令狐朝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说:“加了些蜂蜜,糖水润喉,好得快些,比药可好喝多了。”
果然如令狐朝所说,喝下后喉咙的灼痛减轻了不少,就是前额还有些疼。
令狐朝探上他腕间,仔仔细细将两只手上的脉都检查过,才说:“好在吸入不多,内里都没什么大碍,但好歹是毒,须得将养一阵子,饮食要清淡,心情也不可大起大落。”
宋准点点头,令狐朝察觉他似乎有话想说,便将怀里的记簿和笔递给他,他在纸上写:“还有多少孩子没安置?”
“你救出来的十几个,还有钱员外府上找出来的还活着的四个,被拐走的孩子都被本家接回了,剩下的是被父母卖掉的,还有其父亲觉得败坏门楣不愿接回的,共七个孩子。”
宋准又写:“败坏门楣?”
“嗯,都是女孩子,说被男人糟蹋了不干净了,领回家也没法嫁人,还会受人指点,不如留她们自生自灭。”令狐朝叹了口气,“没办法,这世道就是这样。”
“这也不是那些孩子愿意的,如何要因为恶人的错去惩罚她们?”
“县令也是如此说,但那些孩子的父亲很坚持,只能先如此。不过稚言说他可以帮忙安置,看她们愿意在吟兰苑,还是愿意去织坊。”
宋准闻言有些惊讶,织坊竟然愿意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从前柳晏还一副要和他们对着干的模样说要帮着织坊,闹得他真的怀疑过织坊的人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令狐朝看出他的疑惑,说:“放心,我已经把他的嘴撬开了,娘娘庙里的那个老太太,就是收养了不少这样的孩子,她们的一应生活所需,都是织坊的人送去的,那个坊主偶尔会去偷几个孩子,稚言才不敢将此事告诉咱们。”
“偷孩子?”宋准皱起眉头。
“是那种在家里每日被父母非打即骂的过得很可怜的孩子,女孩子居多,她见到了就会带她们走,治好伤送去娘娘庙,长大了便可以来织坊做工,或者给她们安排别的能养活自己的活计。”令狐朝说。